周波

    儿子要去城里读大学了。

    离家时儿子扶着年迈的母亲说：娘，我会想你的。

    娘抹着泪连声说：好好念书，好好念书。

    儿子到了城里后，经常打来长途电话。

    可娘总是说：少想娘，好好念书，再说电话费也贵。

    儿子后来真的没再打来电话。

    儿子终于安心读书了，娘很欣慰。然而时间长了，娘就老想着儿子。娘于是每天守在家里的电话机旁，总希望铃声能响起来，当然娘没能再听到儿子的声音。

    那天中午，有人来敲门。开始娘还以为是邻居的小孩子在玩耍，打开门一瞧，却是一名邮递员站在门口。邮递员说是大学里来的信，让娘收一下，娘激动地倚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这孩子是不是把娘给忘了，现在才来信。娘笑着责怪儿子。

    送走邮递员后，娘赶忙走入房中找老花镜，娘想好好地看看儿子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娘乐呵呵地用剪刀仔细地剪开了信封。娘，您好！儿子在信中第一句就向母亲问好。

    儿子好！娘嘴里喃喃自语着，眼睛却是一片潮湿。儿子的信有两三页，可娘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这孩子，写什么呢？娘边说边像给儿子小时候卷棉花糖似的卷着信看。可娘没再卷下去，只看了信的头一行就不看了。娘把信重放入信封里，轻轻地塞到枕头底下。

    那晚，娘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她又把那封信取了出来。

    “我在学校很好，勿念。同桌的是位女孩子，对我很好。”儿子在信的第二行这样写道。

    那女孩子是谁？儿子怎么一上来就说女孩子的事呢？娘显得一脸的忧愁。可娘仍然没看下去，像前一天一样，只看了一行，便把信塞到了枕头下面。

    那天晚上，娘一直没睡好。

    娘总想着那女孩子，娘一会儿觉得那小姑娘的脸特别可憎，一会儿又觉得自己错怪小姑娘了，向来本分的儿子应该不会出啥事吧。娘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晚上，终于挨到了天亮。

    可一早起来娘打开信卷到第三行时，娘的心更急了，儿子在信上说那姑娘叫小芳，是和自己一个省考过去的。其他的娘还不能知道，因为写到那里时转行了。

    这小子，和娘玩游戏呢。娘皱着眉一脸无奈地把信塞到枕头底下。娘知道小芳的事大概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真如娘想的，儿子不会有事，那女孩子只是个普通的同学罢了。

    娘足足把那封信看了几个月，娘发现这样看信特有趣味，娘还觉得儿子每天都像在身边一样，儿子每天给她讲一个没有谜底的故事。

    那天，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娘打开门时，看见邮递员又送来一封信。

    谢谢你送来这么多的故事。娘对邮递员说。什么故事？邮递员惊诧地望着娘。娘哈哈地笑了起来。

    娘读第二封信时很快，两天就把信看完了。因为儿子在第二行中这样写着：娘，收到信时，您的生日快到了。

    娘早就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儿子这一提醒，娘就跑去翻日历，一翻，这天正是娘的生日。

    娘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娘不想一行一行地看信了。娘想，今天要痛痛快快地把信看完——多好的礼物啊！！

    我想和小芳结婚，娘您同意吗？儿子在信尾写道。

    这孩子，看来还是学坏了。娘无奈地骂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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