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青少年情绪与情感读本-爱的情感最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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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爱是不能被猜疑的

    他是个抢劫犯,入狱一年了,从来没人看过他。

    眼看别的犯人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探监,送来各种好吃的,他眼馋,就给父母写信,让他们来,也不为好吃的,就是想他们。

    在无数封信石沉大海后,他明白了,父母抛弃了他。伤心和绝望之余,他又写了一封信,说如果父母再不来,他们将永远失去他这个儿子。这不是说气话,几个重刑犯拉他一起越狱不是一两天了,他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反正是爹不亲娘不爱、赤条条无牵挂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天天气特别冷,他正和几个“秃瓢”密谋越狱,忽然,有人喊道:“有人来看你!”会是谁呢?进探监室一看,他呆了,是妈妈!一年不见,妈妈变得都认不出来了,才五十开外的人,头发全白了,腰弯得像虾米,人瘦得不成形,衣裳破破烂烂,一双脚竟然光着,满是污垢和血迹,身旁还放着两只破麻布口袋。娘俩儿对视着,没等他开口,老人浑浊的眼泪就流出来了。老人边抹眼泪边说:“娃儿,信我收到了,别怪爸妈狠心,实在是抽不开身啊,你爸……又病了,我要服侍他,再说路又远……”

    这时,指导员端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进来了,热情地说:“大娘,吃口面再谈。”

    老人忙站起身,手在身上使劲地擦着:“使不得,使不得。”

    指导员把碗塞到老人的手中,笑着说:“我娘也就您这个岁数了,娘吃儿子一碗面不应该吗?”

    老人不再说话,低下头“呼啦呼啦”吃起来,吃得是那个快那个香啊,好像多少天没吃饭一样。

    等老人吃完了,他看着妈妈那双又红又肿、裂了许多血口的脚,忍不住问:“妈,你的脚怎么了?鞋呢?”

    还没等老人回答,指导员冷冷地接过话:“是步行来的,鞋早磨破了。”

    步行?从家到这儿有三四百里路,而且很长一段是山路!他慢慢蹲下身,轻轻抚着那双不成形的脚:“妈,你怎么不坐车啊?怎么不买双鞋啊?”

    老人缩起脚,装着不在意地说:“坐什么车啊,走路挺好的。唉,今年闹猪瘟,家里的几头猪全死了,天又干旱,庄稼收成不好,还有你爸……看病……花了好多钱……你爸身子好的话,我们早来看你了,你别怪爸妈。”

    指导员擦了擦眼泪,悄悄退了出去。他低着头问:“爸的身子好些了吗?”

    他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头一抬,见妈妈正在擦眼泪,嘴里却说:“沙子眯眼了,你问你爸?噢,他快好了……他让我告诉你,别牵挂他,好好改造。”

    探监时间结束了,指导员进来,手里抓着一大把票子,说:“大娘,这是我们几个管教人员的一点心意,您可不能光着脚走回去了,不然,您儿子还不心疼死啊!”

    老人双手直摇,说:“这哪成啊,娃儿在你这里,已够你操心的了,我再要你钱,不是折我的寿吗?”

    指导员声音颤抖着说:“做儿子的,不能让你享福,反而让老人担惊受怕,让您光脚走几百里路来这儿,如果再光脚走回去,这个儿子还算个人吗?”

    他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喊道:“妈!”就再也发不出声了。此时窗外也是泣声一片,那是指导员喊来旁观的劳改犯们发出的。

    这时,有个狱警进了屋,故作轻松地说:“别哭了,妈妈来看儿子是喜事啊,应该笑才对,让我看看大娘带了什么好吃的。”他边说边拎起麻袋就倒,老人来不及阻挡,口袋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顿时,所有的人都愣了。

    第一只口袋倒出的,全是馒头、面饼什么的,四分五裂,硬如石头,而且个个不同。不用说,这是妈妈一路乞讨来的。妈妈窘极了,双手揪着衣角,喃喃地说:“娃,别怪妈做这下作事,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

    他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盯住第二只麻袋里倒出的东西,那是一个骨灰盒!他呆呆地问:“妈,这是什么?”

    老人神色慌张起来,伸手要抱那个骨灰盒:“没……没什么……”

    他发疯般抢了过来,浑身颤抖:“妈,这是什么?!”

    老人无力地坐了下去,花白的头发剧烈地抖动着。好半天,她才吃力地说:“那是……你爸!为了攒钱来看你,他没日没夜地打工,身子给累垮了。临死前,他说他生前没来看你,心里难受,死后一定要我带他来,看你一眼……”

    他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长号:“爸,我改……”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用头撞地。“扑通、扑通”,只见探监室外黑压压跪倒一片,痛哭声响彻天空……

    爱,无法逃离

    妈妈第N次逃跑时,我6岁。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去上学,刚到教室,就看到邻居王婶心急火燎地向我跑来,说:“清儿,你妈又跑啦,快跟我一起去找她。”教室里所有的孩子都把目光盯向了我。

    6岁的我漠然地抓起书包,就跟着王婶往外走。我妈妈跑了,这是这个家反复上演的故事。我习惯了她不断地逃跑,以及家人不断地去寻找她。

    我到家时,奶奶正抱着只有二十多天的弟弟,一次次向门口张望。见到我,奶奶一把把我拉入怀中,一个劲儿地说:“可怜的孩子,你要是没有妈妈了怎么办呀?”然而那时的我以为,没有了妈妈,至少还有奶奶。

    半夜,爸爸和两个叔叔疲倦地回来了,妈妈音讯全无。那是妈妈最成功的一次逃跑,所有的人都以为,妈妈不会回来了。

    妈妈是爸爸从外地领来的。我一直搞不懂,老实憨直的父亲是如何把妈妈“骗”回村的。妈妈多漂亮呀,还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妈妈的眼睛尤其迷人。

    妈妈虽然漂亮,可我却从不敢和她亲近,她常坐在一条板凳上发呆,不吃饭,也不说话。可能妈妈认识到了在这样的小村庄待一辈子意味着什么,所以,逃跑成了家常便饭。可是她很少成功:山路不熟悉,加上村里人少,彼此都认识,就算她逃跑了,随便一个撞上她的人,都可以把她的下落说出来,这样很方便父亲一次一次地把她找回来。

    曾经有一阵,我们以为妈妈再也不会逃走了。妈妈生了个儿子,奶奶原以为,我拴不住妈妈的心,儿子就可以拴住妈妈的心了。并且因为妈妈刚生产的缘故,家里放松了对妈妈的看管,没有想到的是,妈妈在弟弟刚出生第二十三天的 时候,就跑了。

    6岁的我哄着大哭不止的弟弟,看奶奶忙着去给他冲米粉。我冷冷地咬着牙,狠狠地发誓永不原谅妈妈。

    可是,3天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妈妈竟然又回来了。奶奶和爸爸都有些惊奇:好几年了,全家人都腾出一只眼来看着妈妈,妈妈好不容易成功逃走了,却为何突然回头?

    那个晚上,妈妈抱着弟弟一个劲儿地落泪。她对奶奶说,她都到了北京了,耳边却一直是弟弟的哭声,她想孩子,她舍不得这两个孩子。

    一天,我放学回来,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于是叫过我,小声地说:

    “清儿,你和弟弟跟妈妈去北京好不好?”我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给我一块钱让我去买个雪糕,我就跟你走。”妈妈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块钱,我拿起钱就往外走。走出家门,我便拼命地跑了起来,我一边跑一边喊:“爸爸,妈妈又要跑了,她想带着我和弟弟一起跑……”

    现在想来,我都觉得可怕,小小的我何以如此有心机?面对妈妈的离家出走,我何以如此沉着冷静?一会儿,奶奶和爸爸回来了,奶奶不再去地里干活了,名义上是帮妈妈看孩子,实际上是对她进行监督。

    妈妈看我的眼神满含幽怨。我像个小奸细一样,把妈妈所有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奶奶。妈妈有时会扯过我,瞪着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有那么一阵子,我不理妈妈,妈妈也不怎么理我。

    我和弟弟渐渐长大了,妈妈也明显地老了,奶奶已经70多岁,两腿走路已经有些不利落,可是她耳朵很灵,眼睛也很尖,她用了10年的时间,牢牢地看着妈妈。她仿佛是个监狱长,而妈妈,则是她的犯人。

    奶奶的去世很突然,她是因脑溢血抢救无效走的,奶奶的去世,于我而言,如同天塌了一般。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奶奶带着的,我和奶奶就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而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不让妈妈逃走。

    奶奶下葬时,妈妈歇斯底里地哭起来,任谁也劝不住,这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我冷冷地跪在一旁,对妈妈的号哭十分厌恶。我想,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宁肯去世的那个人是妈妈。

    我已经做好了妈妈再次逃走的准备,当时我已经在县里读高中了,爸爸终日在田间劳作,弟弟还小,没有人看管的妈妈,不跑更待何时?我甚至很想对爸爸说,如果妈妈真的要走,你就不要拦她了。

    一个月后,我回到家,家里竟然没有乱成一锅粥,而是井井有条,房前屋后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爸爸说,妈妈开始拿起奶奶用过的针线缝缝补补,拿起奶奶的锅碗瓢勺煎炒烹炸,俨然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我有些吃惊,不大相信地看着妈妈。妈妈咧开嘴要对我笑,然而我却别过脸去,妈妈嘴角的笑便有些僵硬了。

    这个家在妈妈的操持下,竟然渐渐有了点起色。不久,妈妈劝爸爸去县城做小生意,而她自己,则在家里忙里忙外,有时甚至去地里干些农活。

    高考报志愿时,一向不怎么管我的妈妈,突然说:“你考北京的学校吧。”我撇撇嘴,北京又冷风又大,有什么好呢?

    可是妈妈很固执,坚决要求我报考北京的学校,后来爸爸也对我下了死命令,说我不考北京的学校就不供我上学。

    最后,在他们共同的压制下,我不情愿地报考了北京一所工科学校。录取通知书到手上时,妈妈满脸笑成了花,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很兴奋地说:“清儿,我去送你上大学吧。”她的眼神那么凄楚哀婉又满含期待,倒让我有些吃惊,我突然就没有了拒绝她的力气。

    去学校报到那天,爸爸、妈妈和弟弟先送我到学校。办完入学手续,我们一家4口便去逛街,妈妈眼神里的喜悦是我这么多年来没有见过的。我总觉得在北京的妈妈有些不同寻常,我甚至有点担心,妈妈可能马上就要跑掉了。弟弟全然没有发现妈妈有什么不同,大声喊着要去吃肯德基。交完我的学费,爸爸已经没有几个钱了,倒是妈妈,从兜里摸出50块钱,递给爸爸,让他领我们两个一起去吃。

    我推说不饿,不如在外边凉快,其实是担心妈妈趁我们不注意溜掉。我和妈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地问她:“你来过北京吗?”

    “我在北京长大的。”妈妈有些兴奋地说,我撇撇嘴,不大相信。她便絮 叨着说,她家住在某某胡同,胡同口有一棵大槐树,那棵大槐树被虫子蛀空了,里边填上了铁皮。小时候,她常常在那棵树下面跳房子……突然,妈妈改变了语气,悠悠长叹一声:“清儿,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相信我呢?你留下来陪我,是怕我逃走吧?”

    我一怔,这时爸爸和弟弟从肯德基店走出来了。爸爸把一个汉堡塞给妈妈,把另一个塞给我。妈妈说:“我一点都不饿,让孩子们吃吧。”边说边别过脸去,我清楚地看见妈妈眼角的泪痕。

    上大学后,我和妈妈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

    大三那年,我恋爱了,男孩儿生在城里,长得帅气。我第一次领他到村里,他满眼都是惊喜,好奇地问这问那,看得出,他没有嫌弃我的农村出身。爸爸高兴得有点儿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妈妈却淡淡的,反复打量着他,做着种种试探,对他似乎有点不满。送走男友,妈妈说:“我觉得这个男孩儿有些不靠谱,我怕你将来会受委屈。”我很生气,不以为然。

    我照常和那个男孩儿来往,直到有一天,知道他同时有3个女朋友。我不管学校还在上课,伤心地回到了家里。妈妈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我,也终于知道了妈妈年轻时曲折的故事:当年,她喜欢上了一个干部子弟,后来却被抛弃了。她本来想在北海公园自杀,就是在那时,她遇上了进城打工的父亲,父亲便说,你要实在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年轻的母亲便跟着父亲来到了村里,并且迅速地和父亲结了婚。

    妈妈说:“结婚后,我就后悔了呀。我那时才20岁呀,比你现在还要小一岁,我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你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总觉得是你父亲骗了我,而你奶奶,更是像看贼一样盯着我,还有你,那么小,就有那么冷漠的眼神。我当时真是恨死你们了。”

    我心里一凛,冷冷地插一句:“所以你一直想着逃离?”

    妈妈愣愣地看着我,良久才说:“你6岁那年我离开这个家时,我耳边全是你和你弟弟的哭声,我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心里就跟掏空了一样,所以才会跑回来,从此我就再也没打算离开这个家……”

    妈妈的眼里满是泪花。而我,也泪流满面,我终于明白,作为一个母亲,无论她对那个家多么心有不甘,她都不会真的逃走。因为,孩子是她今生唯一的牵挂。

    爱的方式

    这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父母在南方的一个大城市工作,两个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唯一的男孩顺利考上北京大学,并且学的是最好的专业。对于他们,生活是那么完美。

    转眼男孩上大二了。随着学识一同增进的,还有男孩完美的品格、健壮的体魄、举止上的风度翩翩。

    亲朋好友开始关心男孩的终身大事,经这么一提醒,父母亲觉得怎么这么大的事一直忽略了呢?打电话给男孩时,父母一气说了自己美好的愿望。不料电话那端传来男孩笃定的声音:爸妈别操心了,我有女朋友了。

    儿子恋爱了?女孩是什么样的?和儿子相配吗?这一连串的问号搅得父母寝食难安,于是坐了飞机赶到北京。

    父母见到了女孩,见到女孩的第一眼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女孩果然很普通,很一般。女孩很斯文。可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男孩毫不掩饰对女孩的疼爱,父母便不着痕迹地愉快地结束了这次会面。

    回到家,父母亲简言少语:是的,他们觉得,至少看起来女孩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20年来,对于儿子的事,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困扰。不接纳女孩,阻挠儿子?可能男孩失去女孩的同时,父母也就失去了儿子,他们也就会从此远离了幸福安宁。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后,父亲慨然做出了决定。他说:“儿子爱的,我们也得爱!他们俩是同学,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了解该是很深的,我们要相信儿子的选择。女孩看起来是很一般,但儿子爱她,就一定有值得爱的理由。”

    果然,男孩郑重其事地写了信来,讲了关于女孩的两件小事。

    女孩家在农村,自然没有富裕的金钱,但是女孩坦然地面对贫穷,朴素而 刻苦。对同学友好温和,对误解不卑不亢。有一天,男孩请女孩吃饭,男孩既然已经明确地表示出他对她的好感,就特别渴望尽可能在物质上体贴女孩一点。但是,买单的时候,女孩仍然是像每次那样也掏出了钱,笑着说:“AA制。”男孩刚要推回女孩的钱,女孩清澈的眼睛制止了他。那眼神里,女孩克制、自尊、自爱的庄严情感令他肃然动容。

    男孩女孩的学习都很努力,经常一大早到图书馆排队占位置。细心的女孩会一并把两人的午餐也准备好。两个饭盒:红的是女孩的,绿的是男孩的。饭菜简单却有足够的营养,男孩从来就是粗心地只管享受这份体贴,从没发现什么异样。这一天早上,女孩忘了东西又回了寝室,男孩接过两个饭盒,站在图书馆门前等她。很偶然地,他好奇地打开了两个饭盒。

    这一眼,他的心热热地跳动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认定了:这就是我要找的爱人。

    饭盒里是两个相同的面包,不同的是绿盒里的面包中间夹着一块厚厚的牛肉,红盒里的面包却什么也没有。对于家境贫寒的女孩来说,一块牛肉是她能默默奉献的全部的爱情。

    儿子最后说:爸妈,真正深邃绵长共渡风雨的爱情,是超越了美貌、金钱、权势的。

    读完信的父亲母亲完全消除了对儿子爱情的迷惑,心情恢复了宁静的幸福。只是母亲觉得:得做点什么,让儿子感觉到他们真心诚意的祝福,以及对女孩隐隐的歉意。

    爱有多大的创造力?母亲终于有了一个主意:她给女孩宿舍的4个女孩每人寄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模一样,她坦然告诉女孩们:这只是一个同学母亲的心意,东西并不贵重,所以请她们不要介意。

    儿子在电话里激动地说:“爸,妈,我真谢谢你们。”

    于是每个月,女孩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收到来自南方的包裹,有时是南方时令的水果,有时是女孩们喜欢的衣衫。每个月收到包裹的这一天,女孩的小屋里就氤氲着浓烈的母爱气息。

    在北大的BBS上面,女孩以清丽的语言,写了一篇名叫《母亲的包裹》的散文,感激母亲以这样妥帖的表达,照顾了她的生活,更成全了她的情感和尊严。

    咀嚼着这段真实的情爱,尘俗的心因感动而柔软。

    用爱喂养的梦

    他出生的那个年头,村前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全都做了和尚——树叶子早被饥饿的人们苦涩地咽在了肚子里。或许是因为营养匮乏,反正和他同龄的孩子都遍地跑了,他还是不能站起来走路。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离开了母亲搀扶他的那双手,但也没能像两个哥哥那样在田野上撒欢儿般地奔跑——他的右腿是跛的。

    贫穷的屋檐下,从有记忆开始,他觉得父亲好像就没正眼看过他一下。他7岁那年,13岁的大哥已能在坡地里轻松地推起载满地瓜的独轮车,11岁的二哥也已能担起两箩筐粪。食物匮乏的饭桌上,偶尔出现几次令他馋涎欲滴的面食时,幼小的他却从未敢伸过手,虽然母亲一再地递给他。他盼望有一天,父亲能像递给两位哥哥那样亲手递给自己一个面馍,而父亲的大手却永远只递向两位哥哥。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一连几天下个不停,铺天盖地。院子里,他家“最贵重的财产”——那头大黑羊却立在皑皑白雪里“咩咩”地叫着,痛苦地生产了。

    大黑羊一连生下了3只小羊崽,其中有一只却是畸形的——有一条腿没有蹄。鲜红的雪地里,满头大汗的父亲提起腿部畸形的小羊崽,淡淡地对母亲说,扔掉吧,成不了材的,况且,留下来恐怕老羊的奶水也不够!

    穿着哥哥们传下来的宽大的破棉袄的他,一直瑟缩在父亲的身后。听到父亲说要扔掉小羊,他急忙抢到父亲的面前,苦苦哀求着父亲,说,少脚的小羊会长大的,再说,它也不一定会长得比那两只瘦呀。

    那天,父亲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粗暴地大吼大叫,而是沉默了许久,静静地将小羊留了下来。

    晚上,“丰盛”的饭桌上,炖好的大黑羊生产后留下的胎盘,父亲破例递给了他一碗最多的。

    以后的日子,饭刚吃了一半儿的他,常常揣起一块煎饼或者菜饼之类的饭食就去打草,他说饭在路上吃;深更半夜里,他常以去院子里大解为借口,披着破 棉袄为那只腿部畸形的小羊偷偷加夜餐——淡淡的月光下,他像喂孩子似的将白天从自己口中省下来的饭食,一口一口地嚼碎,细心地喂给跛脚的小羊。日子一天天过去,几只小羊渐渐地长大了。正如他所说过的,那只腿部畸形的小羊果然不比其他两只瘦,整天活蹦乱跳的。此时,他发现父亲还格外疼起了那只小羊。

    有一次,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抚摸着小羊笑笑说,这家伙,没想到比那两只长的还大了,还是个母羔儿,不愁熬上几窝羊崽。一旁的他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年的春天,在家人和村民意料之外的目光里,父亲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将家里的4只羊一并牵到集上去卖。他躲在一边偷偷地流了泪,那只跛脚羊身上有他用心裹着的多少梦啊!

    但令他和母亲都没想到的是,父亲只卖掉了3只羊,他将那只腿部畸形的羊又牵回了家。

    这只羊人家“南集羊肉馆”不要,父亲说。可是,卖给宰羊的又不是卖给户里养羊的,人家怎么会不要呢?

    更令他们预料不到的还在后头,一段时间后,父亲用卖那3只羊的钱把他送进了“东庄小学”。一直以来,包括他在内的村里人早就认为,这个家里上学的资格在他二哥身上。因为二哥最能干,人又机灵。

    父亲的这一举动,令村里人大惑不解,同时,也令他感到震惊……时光荏苒,十年寒窗后,他听从了父亲的建议,走进了一所市里普通的医校。这是父亲对他学业的唯一一次过问。

    后来,他所在的城市里便多了一个最有名的医生,这个医生的右腿是跛的。

    再后来,他成了省城里在国内医学界最具权威的一所医学院的院长,他的医学论文多次在业界引起轰动……这年中秋,他特地从省城赶回乡下老家与年迈的老父亲团聚。

    那夜,皓月当空。红酒与月饼香飘四溢的酒桌上,他与满头银发的父亲对饮着。这时,院子里忽然跑进来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羊,是当年那只跛脚羊的后代,那只跛脚羊早已死去多年。他曾听母亲悄悄地说过,当时那只老羊死去时,父亲的眼圈红红的。

    面对这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羊,他啜了满满一口酒,咽下,对父亲说,爸,你知道当年那只跛脚羊为什么会比其他两只肥吗?

    父亲淡淡一笑,还不是当年你半夜出去为它偷偷加了口粮。

    他一下子愕然了,多年来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秘密啊!

    父亲用手摸了摸嘴,接着说,当年半夜起来小解,月光下,知道了你小子给那只跛脚羊开起了小灶;那年集上怕卖掉它伤了你的心,所以就又把它给牵回了家;你升学时,觉得你做事心细,暗地里又有股犟劲,当年对只羊就那么好,何况对人呢,就建议你从了医……泪“刷”地一下淹没了他的面庞。他突然明白,自己,原来竟是父亲心中一直用爱喂养着的一个梦啊!

    雪花母爱

    那个时候我在一所中师教书,对我和学生来说,教室是神圣和纯洁的殿堂,我所面对的是一双双明净的眼睛,那分明是一扇扇心灵的窗户,过滤着缕缕阳光、徐徐清风。我的讲解像一支笔,写在那一张张智慧的脸庞上——笑着的、严峻的、俊美的、粗陋的、白皙的、黑亮的、胖胖瘦瘦的……门“砰”的一下开了!

    同学们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站在门口的中年妇女的身上,她穿一身臃肿的中式棉衣,头上裹着一块绛红色头巾,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目光落在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的地方。她的嘴角哆嗦了一下,又哆嗦了一下,才猛然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孩子,娘很想很想你,娘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冷,俺就给你送棉衣来了。”她的胳膊弯里兜着一个偌大的包袱,一边说一边要解开。

    教室里的安静一下子变成了大笑,学生的笑声“哈哈哈”地在教室里回荡。我有些发火,大声地呵斥她说:“你给我出去!”说着就把她推到了门外,我对她这突然的、粗鲁的侵犯行为觉得不可容忍。

    我回到讲台上的时候,同学们还在冲着后面的一个男学生哈哈大笑着。我看到那个男同学脸红得像一块绸缎,站在那里,低着头,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我的愤怒顷刻间变成了怜悯,因为我看到他的泪水,正滴滴答答地掉在课桌上,浸湿了他面前的书本。我说:“你坐下吧。”然后我继续讲我的课,教室里恢复了安静。

    窗外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我瞄见那位妇女蜷缩着,在雪地里徘徊着……她的存在使得我讲课思路不自觉地开小差,我瞅瞅后面的那个学生,趴着,把头严严地埋在课桌上,整整一节课,他的头都严严地埋在桌面上……

    他的母亲仍然在外面的雪地上蜷缩着、徘徊着……

    我开始后悔我刚才对她的举动。这一节课好像很长,很长很长,好不容易才听到下课铃声。

    趴在桌子上的那个学生猛然站起来,第一个匆匆地跑出了教室。我看到他是满脸泪水跑出去的。

    母爱给了我力量

    35岁的希尔弗是澳大利亚一位民间艺术家,她和丈夫杰佛生活在澳大利亚中部城市艾利斯斯普林斯市郊的一幢乡间别墅里。2000年春,希尔弗怀上了第一个孩子,11月27日,离希尔弗的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时间,杰佛上班前告诉妻子,他今晚公司有应酬,可能不会回来。

    快到中午时,希尔弗给附近一家比萨饼商店打电话预订一份水果馅饼。40分钟后,比萨饼送到了,开车的是店里的送货员汉特。突然,希尔弗感到腹部一阵剧痛,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可能自己要生了,希尔弗咬紧牙关坐了下来。汉特猛然注意到希尔弗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直冒,赶紧问道:“夫人,您什么地方不舒服?”希尔弗忍着疼痛说:“孩子恐怕要提前出生了,我必须到医院去。”汉特赶紧搀扶着希尔弗走出家门,汉特开的是辆小型厢式货车,他将希尔弗扶上驾驶室的副座,随后迅速启动汽车。

    汽车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以80英里的时速向前急驶,当汽车行驶到一半路 程时,希尔弗的羊水破了,她不由得痛苦地叫唤一声。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的汉特听到希尔弗叫唤声,心里一紧张,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车子径直朝一条长满灌木的峡谷冲去。

    汽车扫过一大片树林和草地,一头栽到谷底。不知过了多久,希尔弗苏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可是汉特被甩出车外,头部砸在一块岩石上,被夺去了生命。希尔弗的右腿被汽车的引擎盖紧紧压住了,根本无法脱身。

    刚才的车祸使她腰部以下的躯体暂时失去了知觉,她仍处于即将分娩的状态中。当希尔弗朝四周看看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卡车是在斜坡上冲了好几百米后才跌落到这个峡谷的,根本没在道路旁留下事故的痕迹,而周围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又完全将事故现场掩盖住了。

    平时这条公路行驶的车辆就很少,即使有车辆经过,也很难有人会发现在这深深的峡谷里发生了一场重大车祸。希尔弗陷入深深的绝望中,她想,看来自己必须独自将这个孩子生出来了。

    希尔弗的父亲曾是个产科医生,希尔弗曾当过父亲的助手,亲眼目睹过父亲接生和动手术的情况。她判断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她开始有意识地用力,可她发现,由于下身麻木,她根本使不上劲。

    一直到晚上孩子仍未降生,也没有营救人员出现,而此时,车祸前的那种阵痛又慢慢地回来了,整整一晚上过去了,希尔弗都在这种痛苦中煎熬。当新的一天的太阳照亮东方地平线时,希尔弗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努力调整身体的姿态,尽最大的可能用力,然而直到下午,孩子仍没有生出来。此时,希尔弗已精疲力竭,她的身体因出汗过多而接近虚脱,她感到靠自身的力量已不可能让孩子自然生产了。

    她想到了父亲当年曾教给她的:产妇无力将孩子生出时,应该立即施行剖腹产。进行剖腹产!希尔弗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不知搜救人员何时才能找到她,可如果错过了时机,孩子的生命就会有危险。终于,一种强烈的母爱使希尔弗下了决心:给自己做剖腹产!

    可是,到哪儿去找做手术的工具呢?她知道,在每辆澳大利亚车上,都应该有一个医疗急救箱。终于,她在驾驶室的座位下找到了那个箱子。她打开箱子,里面有碘酒、绷带、纱布、缝合伤口的针线,但是却没有最关键的东西——手术刀,也没有麻醉剂和针头。

    希尔弗几乎痛哭起来,难道命运真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吗?为了孩子,她不能放弃希望!终于,她在汽车仪表板的一个隔间里找到了一把切比萨饼的圆盘形状的刀子,然后,她闭上眼睛,竭力回忆当年目睹父亲做剖腹产的一些细节。

    她知道,关键是要找准位置,其次是避免割到动脉,如果造成大出血,她是没有办法止血的。希尔弗将纱布准备好,用碘酒将刀子和腹部消了毒,然后咬紧牙用刀子划破肚皮,判断着腹部各器官的位置,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划破了子宫。

    令希尔弗意想不到的是,先前麻木的下身此刻突然恢复了知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她的双手浸满了鲜血,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终于,她摸到了那个温热的小生命,她赶紧将婴儿连同胎盘一起拉出体外。“哇”——让人心颤的哭叫声顿时让这位鲜血淋漓的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紧接着,希尔弗迅速用针线将子宫和腹部缝好,将纱布紧紧缚在腹部,又将婴儿的脐带割断、包扎好,她将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并用自己的衣服包护好,随后因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美得让人感动

    一首歌,一个故事,一幅画,一篇文章,一句话,一处风景,还有很多东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美得让人感动。或无语,或落泪,或欣喜,或惬意。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时候,我,有过。而且,我想,还会深刻在我的骨子里。

    父亲已是老人,自前几年退休在家,除了和母亲一起照顾、教导我们兄妹 三人的孩子们外,还闲不下来,在外与朋友一起做了点事情。

    爷爷奶奶更是老人,不太记得奶奶什么时候开始,只能坐在轮椅上,饮食起居都需要有人专门照顾了。

    我的心中,爷爷奶奶总是一副我小时候开始记事时的模样。就像我7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在乡下,奶奶去地里摘棉花,天都黑了还没有回来,我第一次自己动手擀了面条,等奶奶回来我已把面条煮进锅里。这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不太记得,但奶奶却记了一辈子,而且成为她老人家不知道跟别人重复了多少次的事情,似乎她的孙女是一个多么优秀出色能干的人物。如今,奶奶还在天天念叨着这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儿。在她老人家眼里,我永远都是多年前长不大的“小不点儿”。

    父亲身体健康,反正,父亲从来都是给他的儿女们报喜不报忧。仔细想想,一个将近70岁的老人,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吃药也是扛不过去的。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没有生过病,哪怕得个感冒。不知道这是不是作为儿女的我们对老人们的一种无视和漠不关心。我还是很惭愧,总是借口这样那样的理由,少去父亲身边,哪怕只是和他唠嗑。

    都说父亲是儿女心中最伟大的墙,这话的确如此。我眼里,父亲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很威严。尤其是在儿孙辈上,父亲更是威严,乃至于这些儿孙辈都很敬畏父亲。甚至,我的侄子有时候知道我父亲在家就不敢去,担心被训斥。总之,是个“怕”。

    那个周末的晚上,饭后去看爷爷奶奶。推开门,见父亲蹲坐在客厅的板凳上,奶奶在沙发上坐着,垂着裸露着的双腿,被裹成小脚的脚丫放在一个冒着热气的盆里,脚没触到盆里的水面,只享受着水蒸气的浸染。父亲的眼神无限柔情,很专心地用左手掌托着奶奶的小脚,右手在脚面脚心脚尖很温柔地揉搓着,像是在托着一件珍品,小心地观赏抚摸。一面还轻声地问着奶奶,这样按摩舒服还是那样按摩舒服。

    我的脑海里父亲很威严的形象一下子被颠覆了。这该是一个怎样的画面,怎样的一幅图画呢,让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其实,仅仅用“美”,用“感动”这样的字眼不足以概括。我感受到了父亲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

    现在,每天晚上给奶奶蒸脚,成为父亲一项雷打不动的任务,而且还成为我所见过的图画中最美的一幅。我想,这幅图画将会成为作为儿女的我们的一种传承。

    责任的另一个名字

    5岁时,我随着母亲和3个哥哥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山村,来到离家600多公里的城市,第一次见到了高耸的楼房、宽阔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流,一切都陌生而新奇。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们的城市生活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父亲所在的化工厂发生爆炸,正在当班的父亲和两名工人遇难,作为补偿,厂里给3个遇难者的家属安排了工作,答应给每个孩子每月两块钱的生活补助,直到18岁。

    这在1979年的中国已经算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厂里给3名家属安排了保管员、报纸收发员和食堂管理员3个职位,母亲不识字,只好去了厂里的食堂做打饭工作。

    另外两个家属也是从农村来的,一个人家是两个孩子,另一个只有一个孩子。虽然她们和母亲的工资差不多,但母亲因为要养活我们兄妹4人,我们家的生活明显比另外两家拮据许多。好心的邻居给母亲联系了一项糊火柴盒的工作,每个火柴盒给两厘钱的加工费。每天晚上,哥哥们都会早早做完作业,然后帮着母亲一起糊火柴盒。怕影响他们第二天上学,母亲一到10点便催促他们去睡觉,二哥三哥都很听话,唯有大哥,坚持要和母亲一起干到12点。大哥是头犟牛,只要认定的事,撞到南墙也不肯回头,母亲说服不了他,只好答应。于是,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和大哥糊火柴盒的背影贯穿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

    后来的一天,母亲忽然就发了很大的火儿,拿着笤帚没头没脑地往大哥身上打。大哥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原来,大哥逃学了,背着母亲去粮库里当搬运工。母亲从邻居的嘴里知道了此事,非常生气,罚大哥跪在屋中央。母亲让他认错,然后去上学,大哥不 肯,母亲越打越生气,后来干脆扔了笤帚,坐在地上悲天恸地地哭了起来。

    一见母亲哭,大哥害怕了,去拉母亲的衣角:“娘,别哭了,你要生气就接着打我吧!”

    母亲瞅着大哥,喃喃地说:“国良,你是老大,没有了你爹,你就该给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年纪轻轻的就不上学了,娘还有啥奔头儿啊!”

    “娘,正因为我是老大,才有责任帮您支撑这个家。您老这样没黑没白地干活,早晚会累坏的,看着您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我在学校坐不住啊!”大哥说着,也哭了起来。最后,母亲还是没能拗过倔强的大哥,母亲找到厂里,领导安排大哥和一个50多岁的老师傅学习钳工。

    1986年4月的一个周末,母亲忽然买了许多糖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给我们几个拿出了只有过年才穿的衣服,说家里有人要来。

    果然,邻近中午的时候,隔壁刘建超的娘领来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姐姐,母亲看上去非常高兴,留她们在家吃的饭。后来我才知道,是给大哥介绍的对象,那姐姐很喜欢大哥,对方家长对大哥也很满意,可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大哥结婚后得分家另过。言外之意很明显:不想让自己的闺女一结婚便要负担起3个未成年的小姑小叔的生活。母亲同意了,给那姐姐买了定亲的衣服和布料,还买了一块手表。然而第三天媒人便把东西送了回来,说大哥找她了,非要把婚给退了。母亲责问大哥为什么要退婚,大哥愤愤地说:“我是老大,抚养弟弟、妹妹是我的责任,她凭什么一过门就把我们一家分开,去她的吧,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娶这样的媳妇。”

    大哥的犟劲儿又上来了,没办法,母亲只好把婚退了。那段时间,一说起这事儿母亲便叹气,忧心大哥会被我们拖累。

    初秋,刚刚升上高二,学习成绩非常优异的三哥突然自作主张的在学校报名参了军,母亲得知消息的时候,木已成舟,气得母亲坐在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命苦,养了一帮不听话的孩子。

    春节,二哥没能回家过年。按照家乡的习俗,吃年夜饭的时候要给故去的和没在身边的亲人拣出几个饺子来放在一边。母亲先是给父亲拣了几个,让大哥放到外屋的供桌上去,然后又给二哥拣了几个,放在窗台上。

    娘让我去外屋拿醋,刚跨出东屋的门,就见大哥把饺子放在父亲的遗像前,轻声地说:“爸,老二今年没回来过年,您别怪他,老二是怕拖累我娶不上媳妇才走的,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尽到一个老大的责任。”大哥哽咽了……1990年,那是我们家最喜庆的一年,二哥在部队被提拔当了排长,三哥考上了上海师范大学,大哥也结了婚。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感激大嫂,她没有嫌弃我们的贫穷,从结婚的那一天起,她便无怨无悔地和大哥一起,省吃俭用,拉扯着两个孩子,供我和三哥读书。

    1995年,我上高二。夏日的一天,母亲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择豆角,毫无征兆的,母亲择完豆角站起来想去洗菜时,忽然就向后仰去。

    医生说,母亲死于心力交瘁,过度的劳累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母亲的心肌严重缺血,梗塞致死。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大哥顿足捶胸,抽自己的脸,骂自己没出息,让母亲受苦受累。

    母亲过世后的第二年,我考到广州去读书,那年秋天,三哥也考上了研究生。每个月,大哥发了工资第一件事便是给我和三哥寄钱,他总是嘱咐我们不要节省,身体要紧,可是他自己却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

    1997年,二哥结婚时,大哥给他寄去了6000块钱。那个时候,大哥已经下岗,在街上靠给人修理自行车度日。后来听二嫂讲,拿着汇款单,二哥半天没说话,一个人躲到厕所里哭了很久,这6000块钱在别人眼里也许算不了什么,但二哥知道,这些钱却是大哥所能给他的全部。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合资企业上班,结婚生子,生活一帆风顺。大哥依然守着他修理自行车的摊子,风雨无阻。听大嫂说,大哥经常会向前来修自行车的路人谈起他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脸的骄傲。嫂子还告诉我,大哥每天晚上必干的一件事便是看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他最关心的3个城市是北京、沈阳和上海。我知道,大哥之所以关心这3座城市是因为那里有他的亲人,有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

    2004年冬天,大哥的身体莫名其妙地瘦了下去,大嫂催他到医院检查,大 哥心疼钱,一拖再拖,直到后来浑身无力再也干不了活时,大哥才在大嫂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大哥患的是糖尿病,需要天天吃药,大哥不让大嫂告诉我们,每次我和二哥、三哥打电话回去时,听到的总是大哥那句“一切都好”的敷衍。

    直到二哥出差路过老家,看到大哥消瘦的样子,一再逼问,大哥才道出了实情。

    2006年初秋,我被公司派驻澳大利亚的分公司做项目经理,大哥听说了此事,打电话来,非要让我回去看他。

    回到老家我才发现,离上次见面仅仅过去5个月,大哥又瘦了一圈儿,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知道我忙,只在家待了一个晚上,大哥便催我回去,他说,他只想在我出国前再见我一面。

    临行前,我在床头放了一万块钱,让大哥看病用。大哥说什么也不肯收,说二哥、三哥给寄的钱都用不了,我到国外用钱的地方会多,穷家富路,愣是又放回到我包里。

    我把钱塞回到大哥手里,一字一句地说:“哥,当初我上学时,你一个月挣330块钱,每月给我寄150(块),给三哥寄100(块),你说,你是老大,抚养弟弟妹妹是你的责任。现在,我们都成年了,帮你早日恢复健康难道不也是我们的责任吗?”说着,我的眼圈儿红了。

    大哥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眼里涌出泪来。

    大嫂帮我拎着行李往外走,大哥送我到屋门口,我强忍着泪,低着头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大哥喊我。抬头看时,大哥已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两眼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喊着我的乳名,喃喃地说:“四丫,让哥再瞅瞅你。”

    我喊了声“哥”,扑到大哥怀里,大哥紧紧地抱住我,舍不得放手,兄妹俩抱头痛哭,生怕这一次会成为永别。

    到达墨尔本后,每个晚上临睡前我都会给大哥打个电话,希望遥远的亲情能温暖大哥那颗病痛中的心。同时,我和二哥三哥一起,四处打听着治疗重症糖尿病的方法。

    就像当初大哥坚持认定抚养我们长大供我们读书是他的责任一样,我和二 哥、三哥也一致认定给大哥治病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责任。因为,我们是亲人,我们深爱着大哥,期盼这份血脉相连的手足情能战胜病魔,重新找回当初那个像大山一样给了我们依靠和支撑的大哥。

    遇见世上最好的爱

    请你一定相信,遇见了孩子就是遇见了世上最好的爱。

    大学时的好友假期出游,顺路来看我,就在家中住了几天。正遇上老公出差,孩子感冒,我忙得不可开交。几天下来,她感慨道:“看见你这样忙忙碌碌、身不由己,我是绝不敢要孩子了。”我一愣:“你都看见什么了?”她同情地说:“看见你一日三餐洗煮烧煎,比保姆还辛苦;看见你栉风沐雨,又接送孩子上学,又忙工作,几乎变成机器人;看见你凌晨两点还不能安歇,要给孩子喂药喂水,像个苦役犯;还看见你的皱纹与眼袋,看见你无穷无尽的付出。”

    她叹息:“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这样交付掉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你看我,工作时无忧无虑,出游时无牵无挂,多好。”我笑了,对她说:“你什么都看见了,可唯独没有看见我的快乐和幸福。”

    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是在自欺欺人吧?”

    我告诉她,儿子刚上幼儿园,第一次吃鸡翅时,才两岁半的他,将鸡翅藏在白衬衣的袖子里,晚上带回来要与我分吃。我至今记得,他津津有味地吸吮那半截鸡骨头的馋相。每每想起他衣袖上留下的那片鹅黄色油渍,我心里就会有一片淡淡的温暖。朋友若有所思,脸上不再是戏谑的表情。

    我告诉她,走在路上,儿子像个小小男子汉,懂得让我走在他的右边。他说:“妈妈是近视眼,我是千里眼,我来保护你!”过马路的时候,他会冲着车流大喊:“你们通通快让开,我妈妈要过马路了!”仿佛我是至尊至贵的女王,所有人都得谦恭礼让。母亲,就是孩子心灵国度里最值得敬爱的女王。朋友爽朗地笑起来,她说:“好羡慕你,女王陛下。”

    我告诉她,去年五月的一个中午,儿子很晚还没回来。在外环路上,我找到了他。这一路,槐花开得纯白如雪,幽香扑鼻,儿子正专心致志地往树干上写 字,一棵一棵地。他对我说:“今天是母亲节,我没能买到康乃馨,就来到了这里。”花开得那么好,却有人采摘,儿子就用水彩笔写下了这些稚拙的留言:

    “这是我送给妈妈的花,请让它好好地开,不要摘。”望着这一路盛开的槐花,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母亲节礼物。牵着孩子的手,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听到这里,朋友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我告诉她,就在前天,我和儿子一起去医院验血。当医生宣布儿子和我是相同血型的时候,他一下子欢呼起来:“太好了,如果以后妈妈生病需要输血,就可以抽我的了!”旁边验血的人,还有医生,都感动地说:“有个这样的孩子,真好。”我平静地陈述完这些片段,朋友的眼睛却在刹那间湿润了。

    我对朋友说:“你没有看到,我在辛苦的同时享受到多少甜蜜,你也无法感受,我生命中最深的温暖。但请你一定相信,遇见了孩子,就是遇见了世上最好的爱。”朋友郑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赞同的微笑。

    益友增添生命光彩

    我觉得朋友是快乐人生中的重要环节,一辈子里如能得到几个知心的朋友实在是极大的幸福。人因为年龄和经历可以分成好几个不同的时期,每个时期都可能有不同的益友和损友。如果有一个朋友能陪你一起度过好几个不同的阶段,那便是你的幸运,非常值得珍惜的一份幸运。

    我就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认得,在不同的时期里还常能互通讯息。有一次,一个像这样的、快20年没见面的朋友来看我,虽然我们彼此都知道20年来大家在做些什么,可是到底是20年没见面了。听说他要来,我好早以前就开始兴奋了。那天早上接到他的电话,要我去龙潭的电信局接他,我和我先生开车去,心里竟然紧张和害怕起来,我怕他变得太多,变得太老,我就会觉得伤心;可是又知道,20年实在够长,够把一个人变老变丑。一直到车子开到龙潭那个小小灰灰的电信局前,我的心还是忐忑不安。当我看到穿着灰色风衣的他走了出来,身旁是他的女伴,他的面容虽然和年轻时不大一样了,可是却很好看,有一种不凡的风采,当他微笑地和我打招呼时,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欢欣的 感觉。20年的时间让我的朋友变得成熟、变得不凡,我真替他高兴。

    回家以后,我给他看我的油画素描,然后再向我的先生、他的女伴诉说我们同学时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经历、我们的理想、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种种可笑又可怜的挣扎,在那两三个钟头里,我们几乎处在一种狂热的状态中。

    一直到下午带孩子们去吃冰淇淋,坐在咖啡座上我才觉得累了,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讲,我告诉朋友:

    “我好累,已经不想说话,我已经说够了。”

    我的先生和朋友都很高兴地看着我。他们叫的咖啡很香,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吃着冰淇淋,屋子里有一种黄昏时细致的温暖的光泽,我非常满足,就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和他们挥手再见,那种安宁、满足的情绪一直充满我心。

    直到今天,每次想起那一场会面,我心里的满足感觉仍会回来。以后我们也断续见过两三次面,但不知道是时间不对还是地点不对,总不能再造成第一次的那种气氛。也许因为我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对后来几次的会晤有较高的期望,因此总觉得失望,心里有点懊恼。

    毕业的礼物

    四年寒窗,就要分别,不少人都在准备毕业的礼物送给同学。我发现只有林志默默地坐在一边。我知道他来自边远的山区,家里穷,没有钱买什么礼物送给同学。

    看到他这样,我们就停止谈礼物的事。他见我们沉默了,就笑笑,说:

    “我也要给大家一份礼物。”我们劝他:“没必要啊,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他说:“我是真心的。”

    林志和我是一个寝室的,4年来,我们朝夕相处,因此,他的情况我比较清楚。

    每次开学的时候,他都会从家里带两罐子腌萝卜、腌咸菜来,不为别的,就为下饭。每天吃饭时,他只打饭,然后就回寝室吃他的腌咸菜。尽管如此,他还是节省着吃,尽量让腌咸菜吃得久一点。可再怎么节省也吃不了一学期呀。看到他学期末吃白饭的时候,同学们都会自觉地资助一点饭菜票给他。我呢,因住 在市内,时不时地会从家里带点鱼呀肉呀什么的,让他尝尝荤。星期天,我们住市内的同学也会轮流邀他到家里玩,其实也有让他改善伙食的意思。

    冬天的时候,他穿着单薄,同学们会把自己家的衣服送给他,虽然都是旧的了,可大家知道,林志需要。可以说,4年来,班里的35名同学,就有34名帮助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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