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飞

    狗蛋独自坐在村口的草垛上发呆，市里距村子究竟有多远？娘总说城市很远很远……明天会有很多城里来的叔叔阿姨站在这儿，狗蛋看着草垛前的学校操场想。

    这是村里唯一的一所小学校，是四年前“希望工程”资助办起的，狗蛋是第二批被资助的对象之一。明天，那些捐款的叔叔阿姨就要来了，来参观“希望小学”，来看望他们这些被资助上学的孩子们。

    学校很重视这件事，特意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套蓝色的衣服，虽然不是很好看，但很统一。狗蛋抚摩着蓝衣裤，心里莫名地紧张和烦躁起来。狗蛋不是个能说会道、讨人欢喜的孩子，这一点儿他自己也知道。

    第二天是晴天。狗蛋和其他被资助的孩子清晨六点就在校门口排好了队。他们都穿着蓝衣蓝裤，除狗蛋外，每个人都佩戴着少先队干部的标志。

    八点左右，一辆有茶色玻璃的车子停在了村口，叔叔阿姨走了下来。校长迎上去，把他们一个个领到被资助的孩子面前。

    一个很漂亮的阿姨走过来摸着狗蛋的头说：“你就是刘狗蛋吧？我是张阿姨。”狗蛋心里一热，这就是三年来一直给自己寄钱的张阿姨？他想微笑，但一抬头却看到了扛黑盒子的叔叔面对着自己。那是摄像机，狗蛋上课时听老师说过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嘴角一下子就沉重起来，怎么也弯不上去。

    排在狗蛋旁边的慧慧是“三道杠”，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一个高个子阿姨正按着她的肩膀说要考年级第一、不许顽皮之类的话。所有的人都在热烈地交谈，只有狗蛋这儿冷了场。

    校长走过来，握握张阿姨的手，说：“其他人在捐钱之前都提出了很多的条件，比如孩子的成绩、相貌、健康、性格等，甚至有人提出不是‘三道杠’的不资助。只有您什么要求也没提，这才有了狗蛋被资助的机会。狗蛋一年级时是差生，现在达到中等，您——”

    张阿姨打断她：“没关系，成绩并不重要。”

    校长微笑着说：“这孩子懂事，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调皮，也很少说话。”

    张阿姨蹲下身，拍拍狗蛋的脸，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其实你也可以调皮一些的。”狗蛋很惊讶，慧慧的高个子阿姨说过的，若慧慧调皮就不给她交学费了。可张阿姨？

    狗蛋侧头看着张阿姨，她的眼睛弯弯的，带着一种顽皮和善良的光芒。

    日落的时候，张阿姨要走了。狗蛋站在草垛边，不近不远地注视着在车门旁与校长讲话的张阿姨，隐约飘过来几句话：“我们拿出区区几百元，就有资格苛责孩子们这样那样吗？我只是真心想帮助他们，希望他们多一些欢乐。”

    狗蛋的嘴角弯了上去，虽然他还不是很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城市其实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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