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芳

    小女孩的父母总吵，小女孩在父母吵的时候就喊：“不要吵了。”喊也没用，父母仍吵。小女孩就哭，但哭也没用。父母不管小女孩，还吵着。

    有一天，小女孩的父母又吵着时，小女孩悄悄走了。

    两个大人吵着，没顾及小女孩。等到吵累了，他们才发现小女孩不见了。两个人立即出门去找，但根本找不到。

    小女孩去了大华寺，在这儿，小女孩静静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跟一个和尚说：“我要出家。”

    和尚吓了一跳。

    小女孩以前常来大华寺，跟奶奶来。小女孩的奶奶早年就在大华寺出家，后来虽然还俗了，但还俗后，奶奶还是经常到大华寺来。有时候住一天两天，有时候住一个月两个月。小女孩读书前，经常住在奶奶家。奶奶很亲小女孩，总带在身边，去庙里也带着。在小女孩心里，奶奶比父母好不知多少多少倍。小女孩觉得奶奶和蔼，不像父母那样，吵起来总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女孩还觉得奶奶慈祥，觉得奶奶善良。比如，奶奶带小女孩走庙时，在路上看见别人拉着车上坡，奶奶老大年纪了，还会伸手推一把。外婆没有多少钱，但她宁愿不吃，也会把身上的钱给别人。有一次，奶奶就看见一个孩子坐在路边呜呜地哭着，奶奶问了问，知道孩子把买油的钱掉了。奶奶让孩子别哭，从身上拿出钱来给孩子。小女孩读书那年，奶奶去世了。奶奶去世后，小女孩特别难受。小女孩有时想奶奶时，就会到大华寺来。在这儿，小女孩会静静地待一会儿，然后离开。但这次，小女孩呆了一两个小时后，竟提出她要出家。

    那时候大华寺住持妙云大师不在，只有一个和尚在寺里。那和尚当然不敢答应小女孩。但小女孩赖着不走，和尚就没主意了。

    大华寺香火很旺，不日寸地有人来烧香拜佛。这些人听说小女孩要出家，就围着小女孩看，很稀奇的样子。也有人问着小女孩说：“你为什么要出家呢？”

    小女孩很安静，小女孩说：“我就要出家。”

    又有人说：“你这么小，怎么就要出家呢，你难道也遇到什么挫折，受到什么打击吗？”在世俗眼里，出家人一定是受过什么打击的。这话问过，很多人都赞同，都说：“你这么小，怎么就受到了打击，就要出家呢？”

    但小女孩回答说：“我没受过什么打击。”

    问的人就说：“那你为什么要出家？”

    小女孩还是那句：“我就是要出家。”

    就有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口说：“我明白了，这小女孩一定是菩萨转世，小女孩今后一定会成为大菩萨。要不然，小女孩不会这么小就要来出家。”

    很多人附和。

    小女孩静静地待着，不做一声。

    和尚还在想着办法劝小女孩离开，但和尚的做法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一个人说：“你不能赶她走，小女孩这么小就要出家，她这是有佛缘。”

    一个人说：“小女孩将来一定会有很高的修行，你把她赶走了，这是罪过呀。”

    和尚说：“既便是这样，也应该让她父母把她送来呀。”

    众人觉得有理，都点头。

    小女孩的父母后来还是把小女孩找到了。小女孩那时只有11岁，一个11岁的小女孩要在大华寺出家，让很多人称奇。这事很快传开了，那大华寺离小女孩家不远，小女孩的父母听了，跑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于是把小女孩拉了回去。但到家后，小女孩还闹着要出家，大人怎么劝也没用。那时候小女孩在读四年级，过后，小女孩不去读书了。老师来劝，同学来劝，但没用，小女孩只喊着要出家。后来，小女孩连饭都不吃了，每天只发着呆，不说话。要说话，就说要去大华寺出家。这时候就有人劝小女孩的父母了，说小女孩这么小就要出家，一定是佛缘前定，将来一定会有大修行，随她去吧。小女孩的父母也无计可施，只好把小女孩送到了大华寺。

    和尚仍不敢收小女孩，但让小女孩暂时住了下来。几天后，住持妙云大师回来了。妙云大师当然见过小女孩的奶奶，也见过小女孩。听说小女孩要出家，大师微微一笑，然后问着小女孩说：“我见过你，你以前经常跟你奶奶到庙里来，是吗？”

    小女孩点头。

    大师说：“你奶奶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你奶奶，是吗？”

    小女孩说：“是。”

    大师说：“你很听奶奶的话，是吗？”

    小女孩说：“我最听奶奶的话。”

    大师说：“你奶奶在的时候，说过让你来出家吗？”

    小女孩说：“没有。”

    大师说话时，一直笑着，很和蔼，让小女孩觉得这妙云大师特别慈祥，特别亲切。小女孩看着大师，突然觉得大师就像自己的奶奶。有了这种感觉，小女孩更觉得大师亲切，小女孩不觉喊了出来：“奶奶。”

    大师说：“你喊我奶奶？”

    小女孩说：“我觉得你很像很像我奶奶。”

    大师说：“那你就把我当你奶奶吧。”

    小女孩又点头，又喊道：“奶奶。”

    “哎——”大师应道。应过，大师说：“你听奶奶的话吗？”

    小女孩点头。

    大师说：“奶奶让你现在回家读书，好吗？”

    小女孩说：“为什么？”

    大师说：“你现在还是读书的年纪，等你大了，可以为自己做主了，你再为自己做选择，可以吗？”

    小女孩沉默半晌，点头说：“我听奶奶的。”

    小女孩又回家了。

    若干日子过去了，这个夏天，妙云大师一行从小女孩村前走过，看见小女孩和几个孩子在树下摘李子。小女孩摘到了一个李子，把李子塞进嘴里时，小女孩咯咯地笑着。有人见了，就跟妙云大师说：“让小女孩过来见一下吧？”

    妙云大师双手合拢，回答说：“别打扰他们了，让他们高兴吧。”

    说着，妙云一行渐行渐远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