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天前开始直至当下这一刻,战争看似还很遥远。远到我还跟自己立下了个约定——要学习识谱。因为汤姆·博德金答应我说要让我见识一种叫做德西马琴[1]的乐器。虽然知道这琴的原理是用小棒敲击小金属片而发声,但我还是坚持已见,觉得它属于吉他的一种。不过我承认,恰恰是因为对其功能的这种描述让我对它产生了偏见,而不仅仅只是有点怀疑。我没什么理由去质疑这样的一个乐器,但我又很难想象单用小棒敲击就能奏出乐曲。有了这琴,就算我身处异乡,也可以敲击出爱尔兰旋律,让自己神归故里,就那么几分钟;或者去到几间小酒吧……
为了迎接这份礼物的到来,我整个周末都在学习音阶音符。线条上的音符和空格倒没让我觉得多麻烦,但那些或上或下的线条看上去精妙而复杂,足以吓着我了。
周六的时候,我买了份《爱尔兰时报》[2],在里面看到了一篇肖伯纳的长文(转载自《纽约时报》[3])。人们都读肖先生的文字,我也并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阅读这些文章。不过这大概是多年前就养成的一个习惯。阅读肖先生的文章就好像是早上起床穿鞋一样——就像是不用思考为何,也不求酬劳奖励的一种行为。
他的文章着实把我气到了。文章名叫做”在爱尔兰的爱尔兰式废话“。这篇文章以他刻意营造的友好祥和的语气写就(和他绝大部分新闻评论类文章类似)——这是他自己的风格——实质上就是虚伪不真实的那一套。
友好祥和!这是饱经世故者的一种态度,就像是经营店铺一样的态度,那种你-与-我-不-是-同-一-等-级-同-一-素-养-的-态-度。就像是诈牌的人,或者用骗术的人的那种腔调。
这就是肖先生文章的基调。我在《新时代报》发表了一封给他的公开信,因为我对都柏林的报纸是否会印刷这封信表示怀疑。而不读这些都柏林报纸的爱尔兰人基本上也没怎么听说过肖伯纳,对他们来说,好销量的利默里克优质培根的那些商标更值得关注,他们不会在意那个名叫肖伯纳的人的观点——主题与培根无关。
我从文章里删去了很多对他的犀利评价,因为我希望他能够回复我,这样我就能够在第二封信中继续传达我对他的酸意了。
这是周六。
周日那天我还得去办公室,因为领导去伦敦了。在那我却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五线谱的音符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练习,并认定这些神秘的东西对人类来说太高端,无法驾驭;而那些悲哀地纠缠着我的五线谱上的知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复杂,真的纠缠着我的那些是一些别的东西。
我回到了家。由于现在小说(也许仅仅是在战争期间)已经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了,我就选择去读了一段时间勃拉瓦茨基夫人写的《秘密主义》,这本书深深地吸引着我。乔治·罗素出城去了,否则我晚上就去他家告诉他我对肖先生的看法,然后听听他在其它各个问题上的更好的想法。于是,我就上床睡觉了。
次日清晨,我在一片完全的暴乱以及血腥的战争中醒来,不过我对此一无所知。那是个银行假日[4],只是像矿场这样的地方可没有假期。所以我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在办理了必要的业务之后又把自己投入进五线谱间的音符世界中,并再一次地惊叹于人类的精巧才智。整座大楼都是和平的气息,就算有人知道关于战争的情况或者流言,也无人与我提及。
一点的时候我去吃午饭。在经过梅林小道街角的时候我看到有两撮人在那儿朝着圣斯蒂芬绿地公园[5]的方向坚定地注视着。他们偶尔会带着不太信任的表情彼此说说话,这说明他们之间并不认识。我没有接近他们,倒是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除了由窄而宽通向公园的街道之外什么也没看见。有少数人正踌躇地盯着一个方向。当我转身回家的时候,我觉察到了沉静的气氛以及一种期待和兴奋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我注意到很多人沉默地站在自家门口,这在都柏林的后街可不是件寻常事。都柏林男男女女的视线基本都传达着对每个出现的过路人的不满,甚至还有些敌意。而我通过时,他们每个人表情坚定,其中还包含着一种询问而不是批评。我隐隐地感到不安,为了拉回思绪,我把曾自我约定的每日冥想用在当下,就这样一路向家走去。
而就在那里,我被告知整个早上都枪声弥漫。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新兵或志愿军分队在进行演习。我返回工作的路就是刚才走来的同一条路。在梅林小道,我发现了同样的沉默人群,他们仍在盯着公园的方向,彼此用陌生人的聊天状态不时地在说着些什么。我突然心血来潮找到了其中一个观望者。
“这里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说。
我说明了是指那些站着的人。
“这些都是在干嘛?”
他是个看起来昏昏欲睡、潦草打扮的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有着红色的粗短胡子和在水手中常见的一双大瞳距眼睛。他瞪着我看,似乎我是来自另一个国家的人一样。他开始清醒,渐渐有了些生气。
“你难道不知道?”他说。
之后他发现我确实不知道。
“新芬党[6]的人今天早上已经占领这座城市了。”
“喔!”我喊道。
他接着用一种令人惊讶的近乎野蛮的正经语气说道:“他们上午11点的时候占领了城市。公园里全是他们的人。他们已经占领了城堡和邮局。
“上帝啊!”我盯着他说道,然后立马转身跑向绿地公园。
几秒钟后我从惊讶中清醒过来,开始走了起来。当我靠近绿地公园时,枪声像急剧开裂的鞭子一样响起。这是从远处那边传来的。我看见大门关了起来,人们站在里面,肩膀上扛着枪;我经过一座房子,窗户都被砸坏了;我遇到一个穿着便衣的男人,他溜过公园的大门,然后门就瞬间在他身后关上了。男子朝我跑来,我停住了脚步。他手里拿着两个小包裹,匆忙地从我身边跑过,一迈进我身后房子的破窗户中就消失了。几乎同时,另一个身着便衣的男子从另一座房子的破窗户中出现,他手里也拿着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他急切地跑向大门,门打开了。在他进去后,门又再一次地关上了。
手推车和摩托车组成的一个简陋的路障被布置在了公园这侧的中央,其间还有很多空隙。在那后面有一辆停着的电车,还有其它几辆已经废弃的也停放在那。
我向那个路障走去。等我走到那(路障对面就是谢尔本酒店),突然一阵响亮的哭喊声从公园传来。大门被打开了,里面跑出三名男子,其中两个拿着带刺刀的步枪,另一个人拳头里握着一把沉重的左轮手枪。他们跑过去,将一辆刚刚转过街角的汽车叫停。拿着刺刀的那两个人一下子就占据了汽车两侧的位置。拿着左轮手枪的人敬了个礼,我听到他请求驾乘者的原谅,并让他们下车。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拿枪的人再次行礼,并要求他们去路边,他们都照做了。
备注——当我在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枪声正不断的从三个不同方向传来。三分钟之前,有两声重机枪的响声。这是在这次暴乱中首次使用重武器,4月25日。
那名男子穿过马路,站在我身边。他是个又瘦又高的中年人,消瘦的脸刮的很干净。“我今天想去阿尔玛来着”,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他眼睛下面松弛的青色皮肤有些抽动。志愿军指挥司机把车开到路障那并将车停到一个特定的位置。他笨拙地尝试了三次之后才成功。他是个高大的男人,面色发褐。他坐在那儿,膝盖明显有些高过那个位置。他们在用一个强力的弹簧不断地快速拽着什么东西。他表情镇静,完全服从命令;尽管他的腿并不这样。他将车锁进路障里面。作为一个习惯了被指挥的人,他又开始等待新命令的下达。命令一来,他就会径直走向发令者,并依然保持着他特有的严肃。两个男人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们呆板的眼神里却充满着惊讶、恐惧和愤怒。他们走进了酒店。
我开始和拿着左轮手枪的人说话。他也就是个男孩,绝对不会超过20岁,身材不高,有着紧密卷曲起来的红发和一双蓝眼睛——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小伙子。他宽边帽的带子已经撕松在了一边,除非他用牙齿咬住,否则会一直拍打着他的下巴。他的脸被晒得很黑,被灰尘和汗水弄得有些脏。
在我看来,这个年轻人并非是因为自己本初的主观思维而采取行动的。他是出于某个被预先灌输脑中而有的决心,大概被灌输了有几天或者几个星期之久。他的思绪——去哪了?至少没有和他的身体在一起。他的眼睛不断地在搜寻着,寻找着某个空间。眼神匆匆扫过云彩,扫过街景,寻找那些不会妨碍他的东西,让他的思绪暂时从眼前的紧迫和严酷局面上飘开……
我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他还看着我,但我知道有那么几秒钟他并没有真的看着我。我说: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回答得足够镇定,但眼神却依旧飘忽浑浊。
“我们占领了这座城市,并且做好了随时应对军方攻击的准备。那些人”——他指的是聚集在公园后面的那些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不会离开。我们占领了邮局、铁路和城堡。我们占领了整座城市。一切都是我们的。”
(有几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跑到我身后来听这对话)。
“今天早上”他说,“警察突袭了我们。其中一个冲向我夺走了我的手枪。我开火了,不过没打着。我击中了一个——”
“你话太多了”,有人对那个年轻人说。
我转身走开几步,向后瞥见他在我身后盯着什么看。不过我知道他并没有在看我,他是在看着这片混乱和血腥,还有那些跑向他又跑开的人们——这是一个运转中的世界,而他却惊讶地站在其中。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都没吭声,他们的岁数都要大一些。其中一个身材不高但是很结实,留着很多白色的胡子。他很镇定,完全没有在留意那天空,或者那某个空间。他看到一个穿着橡胶衣服的男人将手放在了路障中的一辆摩托车上,立刻对他喊道:“别碰!”
那个骑手并未立即放手,白胡子男人双手握着枪大步径直地跑向他,身体还贴着那个骑手。相比骑手,白胡子男人比较矮,他向上盯着骑手的脸,大声吼起来:
“你聋了吗?你聋了吗?退后!”
在坚定的、如同锋利刺刀般得冷酷眼神下,那名骑手离开了。
又有一辆车从绿地公园靠近艾利广场的转角驶来,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路障那边。已经回到大门那的三个人喊道:“停车!”但那名司机试探性地转了下车轮。更多呼喊声传来,那三个男人便向他跑了过去。
“把车开到路障那去。”有人命令道。
那个司机又把车轮转得远了一点,准备离开。突然其中一个人用枪戳了下车轮,轮胎被戳爆了。他们议论了一番,然后就有人喊道:
“就用轮毂开,快点。”
说话的人语气很凶。驾驶者慢慢地把车开向设好的路障那,停在了那里。
我在城里走了一个小时,到处都能看见一撮一撮小声说话的陌生人群。我意识到了我所听到的事情是真的——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暴动。承诺了这么久,威胁了这么久,现在真的来了。我在公园看到的场景,别人在其它地方也看到了——同样的身着墨绿色的人拿着枪、刺刀和弹药带,同样沉默的行动。警察从街上消失了,我一个都没看见,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了。有人说一些警察今天早上早些时候遭到了枪击,一位警官在波多贝罗桥上被击毙了,许多士兵被杀了,还有很多市民也死了。
我在战争的流言中走着,死亡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枪声不断地在各个方向噼里啪啦地响起,有时只有一声枪响,然后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枪声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爆炸,然后是鞭子一样的噼啪声和回音。接下来是一阵寂静,之后枪声又会再次响起。
关于很多地方——桥梁、公共场所、火车站、政府部门已经被占领的流言不断,并且没有人否认。
我遇到了少数几个我认识的人,P.H.,T.M.。他们说:“哦!”,然后紧盯着我,好像想在我身上搜寻出什么信息。
不过街上并没有很多人。更多的人都去过银行假日了,他们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会知道,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必须从金斯敦、达尔基、霍斯,或是其它什么地方走路回家。
我回到了办公室,决定关门一天。当我进来时,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而当我命令敲钟的时候,他们就更是松了口气。只有很少几个人在那,很快也就被叫走了。外面的大门都锁上了,而房门,我让值班的人待到晚上。我们是最后一个开着的公共机构,所有其它的机构在几个小时之前就都关闭了。
我上楼坐了下来,但是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就又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踱步,来来回回,来来回回,惊讶、期待、焦急。我耳朵听着枪声,在别人把想法更进一步之前努力思考着。我强迫自己坐下来练习五线谱功课,却突然发现自己又开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了。各种想法在我脑中炸开,好像它们躲在电池后面冲我开火一样。
五点的时候,我离开了,遇到了P小姐,她听到的传言正好和我搜集到的吻合。她很关注这事,却也带着很强的幽默感看待。和她分开后,我又碰到了Cy——,我们一起去了绿地公园。在我们走去的过程中,枪声越来越清晰;但当我们到公园的时候,它又消失了。我们站在谢尔本酒店下,看着路障和公园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到。一个志愿军都没有,整座公园看起来像个荒原,只能看见树和其间绿色的草皮。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踏上了人行道,并直接走向路障。他停下脚步,握住了在中间的一辆货车的车轴。在那一瞬间,公园突然恢复了生机和声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武装人员出现在栏杆那,全部冲那个男人喊着:
“放开那辆货车!放手离开!现在就放手!”
也就是喊声而已,那个人并没有放手。他手中握着车轴停在那,看向嘈杂的栏杆处,然后非常缓慢地开始将货车拉出路障。喊声又冲着他响了起来,声音又大又凶,但他并未在意。
“那辆货车是他的。”我旁边的一个声音说道。
当这个男人缓慢地将他的货车拉到人行道上时,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在了人们周围,接着是连续的三声枪响。这个距离是不会打偏的,很明显他们是在试图吓唬他。他放下车轴,并不是要离开,而是走向了那群志愿军。
“他有病”,身后另一个声音传出。
这个男人径直走向志愿军,他们差不多有十个人,站在栏杆后面排成一排。他走得很慢,身体微微前倾,举起的一只手一根指头伸了出来,仿佛准备要做一个演讲。十把枪正瞄准着他,一个声音重复着:
“去把货车放回去,不然你就得死。在我数到四之前:一、二、三、四——”。
一枪打向了他,在抽动了两下之后,这个男人滑了下去跌在了地上。
我和其他一些人跑向了他,有一名女子以同一个刺耳的音符木然地尖叫起来。这个男人被带到了艺术中心旁边的一所医院。他脑袋顶上有个洞,如果没有见过血液凝结在头发上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这会有多令人厌恶。当这个可怜的男人被抬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扑通一声跪在路上,并不是尖叫,而是痛苦地哭喊。
那一刻,志愿军被深深的仇恨所包围。刚刚在我旁边的男人抬起身子,冲着栏杆大喊:——
“我们会回来找你算账的!见鬼去吧!”
栏杆那边没有回应。一瞬间,这个地方再次变得荒芜而安静,绿色的草坪沉睡在大树中间。
似乎没有人可以估算出公园里面的人数,这些天也没有看到许多人,仅仅是那些守着大门的人,以及一些三四人组成的小团体在为了路障而到处扣车。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还仅仅是孩子——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二岁的男孩。他趾高气昂地走在路中间,小手握着一把很大的左轮手枪。一辆乘有三个人的汽车来到他边上,他用最短的时间把车放进了路障,拿着武器的手晃了晃就将目瞪口呆的乘客赶下了车。
人群正在越来越多地聚集起来,现在那些去不远地方过银行假日的人也开始漫步回来了。对他们来说,所有事情都还要重新解释一遍。在这个城市里要去哪里还是自由的,但是不断传来的爆破声和枪响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这种自由。直到夜里一点,那些晚归的旅行者还在向市里蔓延,好奇的人们走来走去,仍在试图搜集信息。
我一直睡不着,直到早上四点。每五分钟就会有一声枪响不知从哪里传来。但是大概十二点差一刻的时候,从波多贝罗桥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炮火连发的声音,在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散去。我公寓的窗户朝着绿地公园,斜对着萨克维尔街。又过了一刻钟,绿地公园方向又传来一阵炮火连击的声音。这阵猛烈的炮火大约持续了二十五分钟,之后就又变成了零星的噼啪声,接着就停止了。
我大概四点才上床睡觉。我想公园已经很快就被军队占领了,起义应该结束了吧。
那是暴动的第一天。
[1]德西马琴(dulcimer):又称锤击式德西马琴(hammered dulcimer),也有人把此称为爱尔兰扬琴。爱尔兰语中的“tiompán”就是指锤击式德西马琴(hammered dulcimer)。扬琴起源于中东,后来传入爱尔兰经过改良后用来演奏。(译注)
[2]《爱尔兰时报》:The Irish Times爱尔兰的主流大报,创建于1859年,总部位于首都都柏林。(译注)
[3]《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美国纽约出版的日报,在全世界发行,有相当的影响力。(译注)
[4]银行假日:Bank Holiday爱尔兰公共假日。银行假日都是在周一。(译注)
[5]圣斯蒂芬绿地:(英语:St Stephen's Green,爱尔兰语:Faiche Stiabhna)是爱尔兰都柏林市中心的的一座公园。它经常被非正式地称为斯蒂芬绿地,其面积为22英亩,是都柏林主要的乔治风格广场中最大的一个公园。如无特别说明,后文中简称的“绿地公园”均指代圣斯蒂芬绿地。(译注)
[6]新芬党:(Sinn Feiner)新芬党(爱尔兰语中Sinn Féin中文译为“我们”),是一个北爱尔兰社会主义政党,由前爱尔兰共和国总统亚瑟·格里菲思在1905年建立的。新芬党也是爱尔兰共和军的官方政治组织;新芬党主张建立一个全爱尔兰共和国。(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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