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

    高建没在燕燕心目中留下什么好印象。

    介绍人给他们牵线的时候，高建在电话里自告奋勇地说，我开车去接你们。介绍人说就别麻烦了。高建说，不麻烦，我自己有车。燕燕听了很高兴，将来嫁给一个有私家车的警察倒是挺不错的。但是，让燕燕感到气恼的是高建迟到了半个小时，就在她感到已经没有必要再见面的时候，高建才汗涔涔地出现在她们面前。高建解释说队里临时有点事。鬼才相信！

    看到高建的车子，燕燕哭笑不得。那是一辆客货两用车，把手、遮阳板这些东西早就没有了，发动机像得了哮喘。高建告诉燕燕，这是他花3000元买的二手车，不管怎么说也比最高级的摩托车还要多一个壳子，而且停哪儿都放心。

    车子在西餐厅门口停下，与一辆宝马停在一起，燕燕恨不得赶紧逃走。

    用餐的时候，高建倒是显得很风趣，但是风趣过了头就令人生厌了。高建把收到的段子念给她们听，听得燕燕面红耳赤。介绍人咳嗽了一晚上，丝毫没有引起高建的注意。所以，从第一次见面起，燕燕对高建的印象就坏透了。

    燕燕对这么一个人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感觉就不想再见面了。但是高建像一块胶布，粘到手上难以甩掉。高建在电话里说，不管怎么让你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给我的人生一次机会吧。

    燕燕就又给了高建一次机会，又坐在了那辆不三不四的车里。

    高建问，想吃点什么？

    不饿。燕燕回答，心里想，这个人除了吃饭难道就没有别的约会方式了吗？

    高建以为“不饿”只是客气，还是把车子朝饭店开去。在经过风华路的时候，高建把车子靠在了路边，然后跳了下去。就在燕燕还没有闹清楚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高建已经从路边的花店里出来，把一大捧玫瑰塞到燕燕的怀里。

    鲜花应该有漂亮的玻璃纸包着，送花的时候应该用一种脉脉含情的眼神，高建则像是塞给燕燕一捆大葱那么随便。玫瑰当然是娇艳欲滴的鲜艳，但是因为没有修剪，也没有满天星这些小花小草点缀，枝枝杈杈的，就显得很粗俗。

    燕燕皱了一下眉头。高建以为燕燕嫌他乱花钱，就说，不碍事，熟人，随便拽了一把。送花这种本该浪漫的行为就被高建弄得缺乏了美感，没有让燕燕体味到哪怕一点点甜蜜的滋味。

    车子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一条胡同，胡同里藏着好几家小饭馆。高建说，这里是全城有名的小吃街，在西餐厅受罪真不如在这里胡吃海喝。于是就点了两荤两素，要了一瓶啤酒一瓶饮料。

    刚吃了两口，高建电话响了。

    高建说，我在老地方呢，来就来呗，不碍事。然后高建带点歉意地对燕燕说，我们一个队的。

    不大会儿工夫高建的同事就来到了。同事也不见外，对着燕燕就说，这是嫂子吧？打搅了。这个称呼让燕燕感到这帮人真是贫嘴。

    三个警察的话越说越低，而且说的都是工作，燕燕插不上嘴。本是主角的燕燕此时成了一个局外人。就这样，两人的约会成了案情分析会，燕燕对高建的坏印象又增了一重。

    高建再打电话来，燕燕气愤地说，我怕再被你扔到岔道上，还是算了吧。

    高建说，弟兄们习惯了，聚在一起就谈工作。这样吧，今天我休息，请你到凯旋门蹦迪怎么样？

    燕燕说，好吧，别开你的“宝马”了，我们在凯旋门见面。

    高建说，我保证不迟到。

    燕燕觉得应该稍微矜持些，今天就考验一下这家伙的耐性。燕燕就慢条斯理地梳头穿衣，把出门的时间推后了一个小时。其间高建打来电话说，我们是3月18号认识的，我订的台号就是318。

    燕燕看看时间不早了，便乘车前往凯旋门迪厅。

    凯旋门的生意显得很好，门口聚集了多人。燕燕迈着轻快的步子直奔318号台子。

    台子上，高脚杯里的红烛还在跳动着火苗，一束包装得很精致的玫瑰安静地躺在台子上，烟灰缸里几乎装满了烟头。高建却不知去向。

    燕燕感觉周围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看。这时领班小姐走了过来。领班问，小姐是这个台子的吗？那好，请跟我来。

    燕燕糊里糊涂地跟着领班上了出租车。

    领班说，你是没见到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有个女孩被几个混混儿围住调戏，要不是你朋友出手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领班的话让燕燕的心变得沉沉的。

    燕燕到了医院。高建已经被包扎好了。

    高建伸出缠满纱布的手艰难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青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燕燕的眼泪“刷”地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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