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曰：“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又曰：“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也始是体得祖佛意，方与向上古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得期。”
又问：“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
师曰：“则须自悟去。”
《景德传灯录》卷十七页三二七
【白话新唱】
僧人问：“佛陀与祖师还会不会有骗人之心？”
龙牙居遁反问他：“江湖还有没有阻碍人的心呢？”
然后他又说：“江湖并没有阻碍人们通行的心，可是人们不能赤手空拳走过江湖，所以才被阻碍了。佛陀与祖师也没有骗人的心，只是人们不能领悟佛陀与祖师领悟的东西，所以才被佛陀与祖师骗得团团转。
“更好笑的是，许多人被骗了还不知道！
“如果能领悟佛陀与祖师所领悟的，就能够与古圣贤同一个鼻孔呼吸，看见同样精采美丽的世界。
“如果没有领悟他们领悟的，只是学习他们的言行，就如同画龙只画皮一样，永远也不能变成佛陀与祖师一般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僧人说：“怎样才能不被佛陀与祖师骗去？”
龙牙居遁说：“那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
【分析与鉴赏】
我养了一只乌龟，从冬天到春天，它像石头一般宁定在落地窗的窗帘下。
非常偶然，冬天出太阳时，它会慢慢爬到阳光照射的位置，以极为放松的姿态舒展手脚来接受冬阳的暖热。
一整个冬天，这样日光浴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
我有时会联想到面壁九年的达摩。
从某个角度看，这只乌龟是借住我家的今之达摩。
整个冬天，地球发生了数不清的屠杀、谋杀、自杀、空难、海难……
而我的芳邻，亲爱的乌龟达摩，静静宁定于一个小小的角落。
还有，它除了吃过一片白斩鸡，此外别无进食。
我不知道，当它独自沉睡时，那长长的时光，它的意识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人们总是要做一些事情，好来填补生活中的空虚感。
什么也不做，是最难的。
我的乌龟达摩，它之善于什么也不做，堪为现代人表率。
人们因为总是要做些什么，一些指引、一些理想、一些目标、一些令人为之生为之死的神圣事物就应运而生了。
骗人的，以及被骗的，都是这幕戏不可或缺的角色。
骗人的知道自己在骗人，他有自知之明。
被骗的则大半浑然不知了。
如果骗人的忽然完全从舞台上消失，被骗的立刻会感到生命真是太无聊了，他需要有人来骗他做一些事。
祖佛还有骗人之心吗？如果有，也是不得已的。
不如以乌龟为师，甘于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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