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山

    前不久，乡下的本家三哥打来电话，让我无论如何回去一趟。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是王辉的事——王辉是三哥的儿子。我说王辉有什么事，他说，丁卡子想把他闺女说给咱王辉。丁卡子是我们那里的村长，家里开了个预制板厂，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还是县政协委员。我说，这是好事呀。三哥说，唉，谁说不是好事呢，可让我办得不美气。我问他怎么了。三哥说，这一年多王辉在南方打工，一直没有回来。丁卡子那边一提这事，我觉得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也没给王辉通气，就一口应承下来了。丁卡子一见咱这边怪爽快，就说干脆把结婚证给办了。就这样，由丁卡子到乡里把结婚证给领回来了。领了结婚证，三哥才打电话让王辉回来。谁知道王辉回来一听就火儿了，死活不愿意。还说，宁可打光棍儿，也不寻丁卡子的闺女。我说，三哥，你这事办鲁莽了。三哥说，我知道办鲁莽了，可乡下不都是这样办的吗？再说，人家丁卡子是啥家儿？能看上咱王辉，是他八辈子的造化。我说，这是你自己的看法，至于王辉是不是也这样看就很难说了。三哥说，谁说不是哩。如今的孩子，猜不透。我说，他王辉态度那样坚决，肯定有原因，弄不好他外面有人。三哥说，你回来一趟劝劝他，他听你的。他平常就喜欢读你的文章。

    这里得介绍一下王辉。王辉长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很招人喜爱。上初中的时候，本来成绩很好。但初三那一年，班上有个女生给他递纸条，两个人私下好起来了。这样，王辉的成绩一落干丈，连高中也没有考上。三哥找到我，让我想办法。正巧，我一个学生那一年到二高当校长，王辉就到二高上学去了。二高跟一高比，各方面都差一大截子，再加上学校风气不好，王辉虽然也努了力，最终却没能考上大学。

    接到三哥电话的第二天，我就回乡下去了。班车下了107国道，拐向乡里公路的时候，上来了一个乡里的干部。那干部我认识，两个人就说起了话。一来二去的，就谈起了王辉的事。丁卡子，那乡里干部自然认识。于是，我就从头到尾把这事说给那乡里干部听，乡里干部也热烈地发表他的意见。车上的人，也都认真地听着我们两个人的交谈。

    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叫停车，车就停了下来。这时，一个女孩走到车门那里，却并不下车，而是伸手拦下了迎面而来的一辆班车。当对面的那辆班车停下来后，女孩突然转过身，来到我面前，从手上取下一个土黄色的木手镯，递给我说，叔，你把这个交给王辉，就说我在县城山河宾馆等他。说罢，女孩冲我鞠了一躬，扭头跳下班车，又上了对面的那辆班车。

    我们的车开了。

    对面的车也开了。

    这猝然发生的事，把我弄得愣在了那里。我盯着手上那个土黄色的木手镯，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那乡干部说，哈，女主角出现了。

    我点了点头。

    乡干部又说，听口音，像是南阳人。

    也有人表示不同意见，说是洛阳人。

    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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