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心墙:精神病院心理咨询师亲历手记-雷锋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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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在这个时代,冷眼旁观的才是正常人,乐于助人的是“神经病”。小H就不信这个邪,每当看到老人跌倒路边,路人却无一施救的新闻,小H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H是学校的体育生,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之后热身,短跑,丝毫都不含糊。哪怕是一整天的训练,小H也从来不喊累,不叫苦。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他渴望成为保家卫国的战士,为祖国贡献力量。这位热血青年的豪情壮志完全可以用他最喜欢的那首诗来表达:“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到处有青山。”这样一位有理想、有抱负、有力气的好青年,当然应该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小H自己也这样认为。

    每一个男生都有一个英雄梦,小H也不例外。他经常幻想自己在街头碰到小混混抢钱,自己飞起一脚,踹飞那小毛贼,然后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将钱包还给那吓得花容失色的美女。

    这样的机会还真来了。

    话说有段时间经常发生摩托车贼抢包的案件,因为速度较快,作案成功率还挺高。小H知道这件事情后,心想自己何不去逮一个试试。说去就去,小H并没有做太多准备,甚至连个像样的工具也没弄一件,万一碰到持刀抢劫的可就麻烦了。可是这些都不在小H考虑的范围之内,雷厉风行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品质,想得太多,那是女人才干的事。所以每到晚上九点到次日一点,就会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在人迹罕至的街道小巷中徘徊。

    一天晚上,月黑风高,是个偷鸡摸狗的好日子。小H琢磨着今天晚上应该有“生意”,毕竟已经巡逻了这么多天,就是按概率也该碰到一件可以施展拳脚的事情了。

    大约夜里11点的时候,一位穿着时髦、身材苗条的女性背着一个小挎包,从主干道拐进了巷子。她行色匆匆,似乎想快点回家,毕竟这条路上的路灯不够亮,行人也很少,作为一个单身妙龄女子,还是得保持警惕。

    当她发现小H一个人待在角落的时候,吓了一跳,她警惕地打量着这边,生怕小H是个坏人。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看样子似乎想往回走。

    在这个时候,路口突然响起了巨大的摩托车轰鸣声,两个戴头盔的男子骑着摩托车向那女子驶去。

    小H立马向女子喊道:“快过来!”

    但是听到小H的喊声,女子反而更害怕了,她抓紧了自己的包,因为小H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救美的英雄,倒像是匪徒的同伙。

    骑摩托车的果然是劫匪,他们见女子抓紧了自己的包,估摸着飞车抢劫这一招可能不管用了,索性把车停在了女子身边。坐在后面的男子麻利地下了车,从兜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刀。

    “不想死的话,把包放下!”拿刀的劫匪威胁道。

    女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拿刀男子伸手准备抢包的时候,小H大喝了一声:“放开那女孩!”

    两个劫匪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见义勇为的人,另一个男子也摸出刀来:“少他妈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捅你!”

    小H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更加兴奋,因为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更有挑战性,更刺激。

    “有种你过来试试!”

    两个男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对方先上去整一家伙。虽说两人是劫匪,但他们也不想伤人,否则罪加一等。

    小H更加得意,用手指着两个人,不无挑衅地说:“来啊,是不是要等老子先动手?”

    后面那个拿刀的忍不住了,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能被这等小毛孩子给吓住?怎么也得比划两刀。

    小H虽然没有学过空手夺刀、擒拿搏击,但他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在劫匪还在他面前拿刀比划来比划去想吓吓他的时候,小H就先发制人,一个摆拳过去,就把这个劫匪撂地上了。劫匪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刚想喊后面那个人过来帮忙,小H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这个人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后面那人见状,估摸着怎么也要把同伙弄走,于是拿着刀像疯子一样冲过来。小H略退一步,准备再发动一次攻击。这劫匪明显比前边那个老道多了,再也不敢轻敌,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狠劲。

    小H闪转腾挪,就像电视中的武林高手那样,不过架势再好也没用,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一不小心,小H的手背就被划伤了。不过这也激发了小H的斗志,他大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砖,颇有些拼命的架势。劫匪见这阵仗,也有些吓住了。见过见义勇为的,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于是拉起自己的同伙,骑上摩托车就跑。

    小H还不过瘾,撒腿就追。虽然这人追摩托,不太科学,但小H毕竟是练短跑的,刚出路口,小H飞身一扑,就连人带摩托给扑倒了,两劫匪趁着摩托车的惯性,被甩出去很远。还好路口这边就是主干道,立马就有人来了,警察也很快赶到。

    小H感觉自己立功了。

    他本以为警察同志会给自己发面锦旗,再不济也得发张奖状。没想到做完笔录之后,派出所一位看似领导的同志向他走了过来,小H正想站起来握手,没想到领导劈头盖脸地就开始教训起他来。

    “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持刀歹徒,是很危险的情况!”领导的语气非常严厉。

    “知道,知道,这样才有挑战性嘛!”小H笑嘻嘻地回答。

    “知道你还跟人拼命!真是小屁孩!”领导更严厉了。

    “无所谓,只要抓到坏人就好!”小H感觉有点委屈,明明自己是英雄,怎么被骂得跟狗熊一样。

    “好个屁!我知道你想当英雄,所以天天都在那一块转悠是吧!你这种助人为乐的想法虽然值得表扬,但是你的命也是命,你必须爱惜自己!”

    “懂了,懂了,下次我会小心的。”小H恭谨地回答。

    “还下次?!永远不许有下一次,给我回学校好好读书去。”领导以命令的语气说,“抓坏人,那是我们警察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小H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想,你们警察管个屁用,要是管用也不会有这么多贼。

    还好出来后,当事的美女好好感谢了小H一番。小H特别有成就感,把派出所领导的话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小H决定把自己助人为乐的精神发扬光大。他除了给老人让座,还经常做些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情。当然有时候老奶奶是在路边等人,小H也是二话不说,扶起老奶奶就走。

    过完马路,小H转身就走。老奶奶急得在后面喊:“小娃,你叫啥名字?”

    小H总是头也不回,很潇洒地留下一句话:“我是雷锋!”

    有一天晚上,小H又跑到河边去巡逻。那里晚上小情侣比较多,都喜欢在黑暗的角落里面卿卿我我,殊不知会成为犯罪分子最理想的下手目标。前几天就有对情侣在河边的树林里遭到抢劫。

    小H的侦查能力不错,很快就在一些隐蔽角落发现了一对对男女。当然他们被发现的时候,都非常慌张,不过小H态度很和蔼,温柔地对他们说:“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很危险,麻烦你们找个明亮点的地方,这地方抢劫的比较多。”

    除了极个别的情侣对小H的好意表示感谢之外,大多数男的都恨不得抡起块砖头就砸,女的还在旁边喊:“你神经病啊!”每当这个时候,小H转身就跑,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心却换来驴肝肺。

    就在小H纳闷的时候,忽然听到前边“扑通”一声,好像有人落水了。小H跑过去一看,果然见一身影在水里面扑腾。

    他没有想其他的,脑子就一个念头:机会来了。他连衣服也没脱,立马跃入水中。当时已经是深秋,刺骨的河水差点就将小H的手脚冻僵而不能划水。好在他平时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好,他强忍着冰冷,拼命地舞动胳膊,慢慢靠近了那个身影,发现是个女孩。小H虽然会水,但不知道怎么救人,他伸手就去抓那女孩的手。那女孩正在水中挣扎,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立马就抓住不放,小H马上就感到有一股力量把他往下拉。小H被拉得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水,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手挣脱出来,然后用一只胳膊环抱住了那女孩。那女孩还要挣扎,无奈小H的臂膀就像铁钳一样牢牢控制住了她,只剩下双脚还能在水里扑腾两下。

    小H用另一只手慢慢划到了岸边,好歹还是把人救上来了。他打量了一下那女孩,模样还算周正,身材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到河边。

    但没想到的是,女孩被救上来后不但没有感激他,反而哭闹着说:“你让我去死,反正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小H一把将女孩拖过来就走:“你说死就死啊,那也太容易了吧。先找个地方换套干衣服吧。”那女孩只嫌力气太小,被小H拖着,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后来这个女孩说自己叫小青,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有一个体贴帅气的男朋友,不,应该是前男友。本来两人都已趁着放假的机会去拜会了双方父母,已经到了谈论婚事的地步。可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狐狸精,还是个有钱的狐狸精,杀得小青丢盔弃甲,男友很快就被狐狸精掳走了。一想起这些年来自己的付出——跟前男友从高中到大学异地恋再到现在,是多么不容易,自己的青春年华全都给了前男友,而现在却落得如此田地。于是越想越心酸,越想越绝望,晚上走到河边,索性就跳了下去。

    小H听得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禽兽!我一定要教训教训那小子!”

    小青以为小H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并没在意。没想到小H得知那男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信息之后,暗暗记了下来。

    第二天,小H好不容易找到那负心男的工作单位,打听好了办公楼层之后,直奔那男人而去。见面之后,小H一脚踢在那负心男胸口,骂了句:“去你妈的,这脚是帮小青踢的。”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无缘无故被一不认识的愣头青踹了一脚,脑袋直发懵,他怯懦地问了句:“大哥,我跟你有仇吗?”

    小H紧接着又是一脚:“有!这脚是为昨天晚上我挨冻踢的!”

    那男的更懵了,连还手都没来得及,小H紧接着又来了一套夺命连环腿,踢得那负心男倒地求饶。

    估计踢得差不多了,小H才收了腿,临走时还骂了句:“操,这就是负心男的下场!”

    给了负心男一点教训后,小H兴冲冲地跑到小青那里汇报战果。

    “小青,我今天把负心男揍了一顿!”

    “不会吧。你没把他怎么样吧?”小青问。

    “当然有怎么样了,不然怎么让他长点记性,我揍得他满地打滚,鼻血都给揍出来了!”小H一边说,一边比划自己踢腿的样子,好像在演功夫片。

    “你疯了吧!你怎么能这样!”小青生气了。

    “我说了要去给他点教训,你也没反对嘛。而且我帮你出气了,这样不好吗?”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你太冲动了!”小青说完这句话,气得不想理他。

    小H本来是一腔热血,却被泼一盆冷水,也有点想不通,气得转身就走。他越想越气,走在路上还不忘在树干上踢上几脚,踢得树叶都往下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走路都绕着他走,以为碰上了疯子。

    小H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这么多好事,却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其实有时候他也明白,这些事情用不着自己操心,天下这么大,自己能管得过来么,就像有些朋友说的,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小H总是抑制不了“以天下为己任”的冲动,从英雄救美、除暴安良,到为他人排忧疏困、解决心理问题,再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助同学找回丢失的笔帽,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是哪里需要他,他都愿意冲上去帮人一把。

    以上这些还都是只能说明小H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热血青年,而不是说他有多暴躁。但故事下面的发展就看出了小H的问题。

    小H很想发泄下心里的不快,于是他来到网吧,准备玩自己最喜欢的CS游戏,游戏中那种一枪爆头的快感是现实社会中永远体会不到的。小H在网吧一坐,就在游戏世界里玩得不亦乐乎。他两眼盯着屏幕,聚精会神地跟队友配合杀人。肚子饿了的时候就在网吧叫碗方便面,膀胱涨了的时候就跑进厕所迅速解决,累的时候……不对,小H就没有累的时候,他这一玩就在网吧玩了三天。

    网管看这样不行啊,虽然像小H这样的大肥肉他们希望越多越好,但是像他这样玩了三天还不知疲倦,连盹都没打过,而且每次都在积分榜上排前列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以前出过新闻说,有个少年在网吧连上三天三夜的网,结果暴毙了!所以网管也不敢大意,跑过去提醒小H。

    “小H啊,你已经玩了三天,该回去休息一下了,你不用上课吗?”网管问。

    “不用,我精力好得很,一点都不累。你看!”小H一边说着,一边让网管看屏幕,他又熟练地狙杀了游戏中的对手,这样的操作真不是一个过度疲劳的人能够干出来的。

    网管没有办法,只得打电话叫来了老板。

    老板问清楚情况后,对小H下了逐客令:“你已经三天没休息了,现在必须给我离开这里!”

    小H也怒了:“你们开门做生意,还想店大欺客是不是,今天我就不走了。”说完,小H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老板没有继续争吵,只是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警察过来了。小H倒也不惧,看着两个警察过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两个警察倒是乐了:“你就是小H吧,你让我们好找啊,原来跑这里来了!”

    小H又一次进了局子,不过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不同。上次勉强还算是个英雄,这次原来是负心男挨揍后,没有自知之明地报了警。

    这次派出所领导又现身了。

    “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领导笑笑。

    “那是肯定的,我还会当英雄,以后我也会考警察,我们会一起并肩战斗。”小H自信满满地说。

    “不过这次你可是打架斗殴,要么让学校来接人,要么就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

    “我这是为民除害!”小H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教训了一个负心男嘛。

    “你根本就控制不了你自己的行为,你想想是不是这样?”领导问。

    “没有,我很好!”

    “那你就在所里待会儿,如果你能控制住不冲动、不吼叫,你就自由了!”

    “谁跟你讨价还价,放我出去,我还要教训那负心男,一点都不知道廉耻,还敢报警!”小H更加冲动,一副要冲出去杀人的架势。

    领导没有继续和小H争论下去,只留下小H一个人在屋子里。果然小H是安分不下来的,好像受到了极大冤屈,在里面大声吼着:“放我出去,我是清白的!”

    见没人理自己,小H更加愤怒,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砸在墙上,椅子瞬间被摔得粉碎!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来了,不过这次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医生!

    “你就是小H吧?”医生先开口了,“听说你很喜欢帮助人!”

    “是的,帮助人也有错吗?那我宁愿一错再错!”小H理直气壮地回答。

    “当然没有错,这是好事!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管的范围太大了点,比如去教训别人?”

    “我就想打他,我最讨厌这种人。”

    “那是不是你讨厌的人你都想要去揍一顿?”

    小H没有说话,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不谈这个问题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兴奋?”医生说道。

    “这个我承认,我是比其他人生活得有激情一点,充满了力量!”

    “那我要是说你跟大多数人不一样,跟常人不一样,你可以接受吗?”

    “你就是说我不正常呗!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很享受这样的状态!”

    “不正常并不是个贬义的词语。我觉得你这种情况需要平复一下,你觉得呢?”

    “我觉得蛮好,不需要!”

    “但实际上你已经影响到你自己,也影响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了,你没有发现吗?”

    “没有。”小H小声说道。

    “你不顾自己安危救人,这会危及到你自己的生命!”

    “那么多见义勇为的,不也是好好的吗?”

    “没错,绝大多数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人的,是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而根据调查,大部分意识到自身生命危险的人,都表示下次会考虑。你已经遭遇过了生命危险,而你自己却意识不到,这很危险!”

    “呵呵,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帮助别人,还真没想到过危险。”

    “要帮助别人,首先也得爱惜自己,毕竟都是同样的生命!”

    “好好,你说得对,我以后注意行了吧,能不能跟他们说说放我出去!”

    “出去没问题,我希望你能去我们那里观察一段时间!”

    “哪里?”

    “××精神病院!”

    “不去,我又不是精神病!”

    “精神病只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并无贬义。心情抑郁,或者是特别兴奋,都是我们关注的范畴,通俗点讲,我们是搞心理卫生工作的,跟你们学校心理辅导员的性质差不多!”

    “呃,那你的意思我是过于兴奋了?”

    “没错。你乐于助人是好事,不过精力太旺盛,甚至都影响到你帮助的对象。至于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得到我们医院观察观察,才能确定。”

    “这个没问题,总比待在这里强!”

    “不过我要告诉你,观察期间,你只能在医院内活动,但有很多体育活动你可以参加。我相信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试试吧。”

    就这样,小H终于同意住院治疗。小H后来被诊断为躁狂发作。很多人并不认为躁狂是一种病态,还认为如果人能够每天开开心心、没有烦恼,是一种非常幸福的事情。但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这个限度就是没有影响自己和他人的生活。几天几夜不睡觉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对人体的损伤非常大,那种连续奋战导致猝死的案例并不鲜见。躁狂病人很多时候也会影响别人的生活,想想如果你有一个特别开朗、每天都很兴奋的朋友,和他聊起天来非常愉快,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但是如果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半夜还要拉你这个好朋友来谈人生、谈理想呢?

    【科普时间】躁狂症

    躁狂症有时候会被人称作幸福的疾病,因为病人经常感到莫名地兴奋,感觉自己状态好得不得了。最主要的表现是情绪高涨,思维奔逸,意志增强。

    普通人也会有心情很爽的时候,但是躁狂症患者的心情会长时间地爽,而且会表现得很兴奋,很多时候都没有外界原因,和环境不协调。患者高兴的时候会对自己评价极佳,比如某男子明明长着本山大叔一样的脸蛋,他偏偏觉得自己貌比潘安,经常跑到女孩子面前问自己帅不帅。当别人骂他“神经病”的时候,他觉得是女孩子害羞,或者是被自己的帅给吓到了。这类人总是表现得欢欣雀跃、轻松愉快、洋洋自得,讲话时眉飞色舞,表情丰富生动,动作增多,对一切都抱有乐观态度,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忧愁和烦恼。

    思维奔逸是躁狂症患者的典型表现。思维奔逸是指思维活动的速度增快,内容增多。跟他聊天,你会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你跟他说书本,他马上可以想到笔记本;想到笔记本,就想到苹果;想到苹果,他就能想到香蕉;想到香蕉,他能想到香水……总之是天马星空,停不下来的感觉。

    意志活动的增强也是躁狂症患者的重要表现。具体表现为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可惜每件事情都虎头蛇尾,浅尝辄止。还有的病人对人非常热心,很喜欢当雷锋。曾经有个病人,家里来了一群客人,只因客人对自己家里的摆设恭维了几句,就飘飘然,客人还没开口,他就说:“喜欢的都拿去吧!”其实别人不一定是真心喜欢,只是说几句客套话,他见别人不拿,硬是往别人怀里塞。久而久之,自己家里的东西都快送光了,连自己的衣服都几乎全部送人了。还有的病人表现为好管闲事,别人的事情都喜欢横插一腿,要是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更是要抢机会上了。在医院里经常碰到这样的躁狂症患者,整天帮我们扫地做清洁,要是碰到比较难管理的病人,躁狂症患者甚至会用拳脚给他们一点教训,以便让那些难于管理的病人更听医生护士的话一些。

    当然,躁狂还有其他方面的表现。比如躯体方面的表现,一兴奋起来,就会面色潮红,心跳加快。由于消耗增加,饭量也会增加,还有可能表现为性欲增加,“一夜七次郎”之类的还真不是神话。相应地,由于太兴奋,睡眠会减少。大家经常看到关于网瘾少年的报道,几天几夜打网游不合眼,也是因为太兴奋、太躁狂了。

    【拓展阅读】我们为什么会以助人为乐?

    人都是自私的,这是很多人都同意的一种观点。毕竟我们古时候就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法。在国外,更是有人类自私说的光荣传统。比如整个西方经济学都是以“理性人”的假设来分析问题的,即人类都是自私的。这一说法是从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一书中来的。既然人是自私的,那我们为什么又会去帮助别人呢,如果助人为乐能有好处,那也无妨,但有些时候很多人却做着损己利人的事情,难道真是精神病?

    人们总是把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挂在嘴边,而把他的另一本著作放在一旁,那就是《道德情操论》。人类是自私的,没错,但人类却有着一种叫“同情”的本能,使我们能够设身处地地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能够体验他人的无助与痛苦,促使我们去帮助别人,即便这种帮助是没有回报甚至是有损我们自己利益的。

    同情心是道德的根源。大部分动物都具有同情心,但是程度是不一样的,这个与物种的大脑发育程度有关。大脑越是发育低等,同情心也就越缺少。人类应该是最具有同情心的动物,这也是人类超越于所有生物而存在的原因。心理学家的研究显示,人类的同情心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大约10至12岁时,孩子们的同情心会从认识的或直接看得到的人身上扩展到陌生人身上。这个阶段被称作抽象同情心阶段。就像孟子所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孩子对周围人的同情,是一种自发的,而不仅仅是因为那人是自己的亲人、邻居或朋友,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说孩子已基本掌握了同情心这种技能了。

    同情心是具有生理基础的,虽然现在的科学研究还不能完全揭示其产生根源,但一些生物上的证据正在被发现。其中一个假说便是激素水平,比如催产素,也叫缩宫素,家里生过小孩子的应该对这种东西不陌生。据一些研究表明,使用过催产素的人群,会更加的慷慨,比如会把更多的钱捐给乞丐。也有研究发现其他一些化学物质具有同样的作用,比如每个人体内都有的多巴胺。目前最为流行的学说是镜像神经元,它是人类能够进行模仿,并能体验到他人情绪的一种重要的神经元。科学家发现,镜像神经元可以对痛觉产生共情作用,比如当看到别人跌倒时,自己身上可能会产生疼痛的体验,心理学家把这种心理现象称为“具身模仿”(或居身模仿),即对他人感受的体验不是通过理论推理而是通过自身经验的唤起而实现的。引用自《心理科学进展》2009年第17卷第1期《镜像神经元系统的研究回顾及展望》。

    这些生理基础的存在,表明同情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也是我们助人为乐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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