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

    老总把一张价值2000元的门票递给我，让我去听一次据说是机会非常难得的演讲。作为公司一个中层主管，老总一再强调这是一次殊荣。

    这次演讲在本市一所最著名的大学里的大礼堂举行。我去时，5000人的大礼堂里早已挤满了听众。聚集在厅堂里面的除了校内外的大学生外，还有年近古稀的老专家、老教授以及几度留洋国外的年轻博士们。大家都在急切地盼望着聆听这位国家经济界的泰斗级人物可可教授的专题演讲。

    汹涌的人群在喧闹中等待着教授的到来。可可教授终于来了！他一摇一摆地走向主席台，全方位地望了一眼满厅黑压压的听众，意味深长地卸下帽子，向听众深深地鞠躬——可可教授原来是个秃顶！

    “大家好！”教授说。“我以年迈之躯，加上腿有残疾，千里迢迢赶到你们这所全国著名的高等学府，来到你们这全国最文明的高雅之士云集的场所中心，难道你们竟用无动于衷的方式来欢迎一个老头吗？”台下一霎时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静止了几分钟。忽然闾，整个礼堂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平息后，教授继续说：“难道你们竟这样吝啬你们的掌声，请原谅我的贪婪，掌声再大一点好吗？”教授一躬到底，红红亮亮的头上顶着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在强烈的聚光灯下，像个大冬瓜，毛茸茸的。台下的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礼堂静下来了。可可教授说：“今晚，不管你们学历的高低，职位的大小，既然大家不惜重金买来了门票，来听我演讲，就说明此时此刻我演讲的内容对你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你们说对不对？”教授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演讲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演讲过程中不断向大家提问题并要求你们举手赞同我的观点或者反对我的观点。现代的演讲不是演讲者单方面的演讲行为，而是需要听众积极配合的双向行为。今晚在座的听众都是有灵性和悟性并善于打断和配合的精英听众。听众的素质取决于听讲过程的态度，麻木不仁、呆若木鸡、矜持、羞于表达自己的听众应该是和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低素质的劣质听众。大家同意不同意我的观点？同意的请举手。一、二、三，有了。南面的听众把手都举起来了，北面的，北面的，也都举起来了；前面的，好！也都举起来了。全场通过。这么说大家同意我的观点了？下面我们就以举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吧！”

    我坐在前面，扩音器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地晌。可可教授挥洒自如地挥动着他的手臂。他时而抑扬，时而缓慢，时而用连珠炮似的语言堆砌着他信手拈来的比比皆是的例证。演讲一直在听众们不知疲倦的举手过程中进行着。强光直射在教授的面庞上，他的唾沫星子在他的嘴巴周围四溅飞射。大厅里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海潮般的掌声。

    我承认我是一个不爱张扬的人，似乎不大容易被感染和支配。又一次轮到举手了。我不想再举手，我想静静地听一听教授究竟在讲什么。忽然，我发现教授的手指在点击我的额头。他说：“比如说吧，你、你、还有你，你们很可能成为这个社会的栋梁和精英，也可能成为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的上司和下级，然而，你们不会在我今天的演讲中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吧？”面对教授的手指和五千多双眼睛向我投射的视力磁场，我突然感到自己像一个白痴，我快速地把手举得老高老高。

    教授继续说：“我也不是神仙，保不准每一场演讲都能够成功，其实有时候也相当地失败。我使出浑身解数给他们讲了许多，可他们就是启而不发。”可可教授淋漓尽致的痛骂又激起了台下听众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

    演讲一直在热烈而轰动的气氛中持续着。人人都为教授的雄辩迸发出来的饱满热情而喝彩。有些女学生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不停地用面巾纸擦拭眼睛。演讲在鼎沸的人声中宣布结束了。我发现自己的眼睛也潮潮润润的，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竟然也被感动了。步出豪华的演讲大厅，站在冬夜的台阶上，路灯把整个校园照得一片晕白。我努力地回想着教授在今晚演讲会上所讲的全部内容。我只想起了教授所讲的一句话：“你们的未来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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