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芬

    已是暮色四合。风吹得不经寒的梧桐叶飘落一地。年轻的英子徘徊在车站边等车。天气虽冷，但望着对面高楼里一盏盏亮起的灯，英子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再过一个月，她也要从单人宿舍搬出，走进温暖的两人世界里了。

    突然，一阵斥责声传了过来。“小赤佬，要偷橘子啊！”原来是旁边一个水果摊的小老板正对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吼着。

    “我没有偷，我只是摸一摸……”小孩辩解道。“摸一摸？这么晚不回家，东转西转，肯定不动好脑筋，再不走，送你到派出所！”小老板吓唬着孩子，孩子哭了起来，掉头就跑，正好撞在英子怀里。

    英子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罩衫，领子敞开着，脏兮兮的袖口里露出一长截绒线来，一只大书包吊在胸前。英子把孩子的衣领扣上了，又拉起他的小手问他：这么晚不回家，干什么呢？“我等妈妈……”“妈妈还没回家吗？”小孩看了英子一眼低着头不响了。“你家住哪里？”“就在那幢高楼后面。”“我送你回家好吗？”“不，不要不要……”

    车还没来，风越来越大。英子牵着孩子进了附近一家饮食店，买了两碗馄饨。吃着馄饨，孩子的话多了起来，告诉英子，爸爸妈妈吵了架，妈妈有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正说着，一个戴工作帽，手里拎着一袋面包的汉子走了进来。见到孩子就吼了起来：“叫你不要出来，总不听话！”小孩指着英子告诉爸爸，是阿姨买了馄饨。男人道了谢又苦笑着说，没办法，工地上离不开，等一会儿还要赶回去。

    分手时，父子俩目送英子跳上了迎面驶来的公共汽车。上车买票时，英子打开拎包才发现皮夹子不见了。换过一站，英子逃似的下了车，直奔那家饮食店。可是餐桌上哪还有皮夹？英子绝望地走出店家，一片阴影浮上心头。英子蓦地想起来那个卖橘子的小老板呵斥小孩的话。是的，不错，去端馄饨的时候，我把包放在桌上，让孩子看着的……想到这里，英子的头开始重了起来。

    突然，有人在叫：阿姨！阿姨！哦，是小孩和他的父亲赶来了。小孩把皮夹塞到英子手里，“阿姨，你的皮夹子……”“谢谢！谢谢你，好孩子！”英子感动得把孩子搂在怀里，也为刚才心里错怪了孩子而内疚。孩子却低下了头说：“阿姨，是你包开着时，我看见了从里面拿出来的。”英子的心抽了一下，想了想对孩子说，你能把皮夹还给阿姨，以后不再干这种事了，还是好孩子。孩子抬起头，突然哭了。他抽抽噎噎地说：“阿姨，你不要怪我，我没有干坏事，我只是想拿出来看一会儿，忘了还你，你，你知道吗，你的皮夹子和妈妈的一模一样……”

    泪水模糊了英子的双眼。

    一个月后，英子做出了一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把丈夫和他前妻留下的孩子，一个失去母爱的病残儿从孩子奶奶家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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