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治国

    猜瓜子，是种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在街头或集市上看到有这么一群人，一个人往地上的小盆里抛上几粒瓜子，然后飞快地用纸板盖上，让围着的一群人猜盆中瓜子的数目。猜对了，会赢得所下赌注相同的金额；猜错了，那所下赌注自然就到了抛瓜子的人兜中。

    当然，那围着的一群人里，有几个不是真正猜瓜子的，而是托儿，没有托儿是不好钓到鱼的。刘小小就是抛瓜子的行家，二十来岁的他在盖纸板的一瞬间会使盆中的瓜子不为人察觉地多出或少出一粒。刘小小做这事从未失过手，有时听到有人低声议论那纸板中一定藏有块磁铁，而那瓜子中一定也有一粒是铁做的假瓜子，他就在心中暗笑。同行中或许有人是这样搞的，但自己不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手艺。

    这天，刘小小又在一个行人颇多的街头玩起了这种游戏，并且很快就将100多元钱收入囊中。当那几个贪图发些意外小财的人沮丧地离去后，他看到摊位前还有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在静静地打量他抛瓜子的盆子，就撺掇：“怎么，玩一把？”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旁边的几个托儿适时地围住中年男子：“只要眼光好，看得准，就一准能赢钱！”说着，将手中的一沓钞票抖抖，“瞧瞧，我们都赢这么多了！”

    刘小小抓着几粒瓜子，做出意欲一抛的架势：“看准啦，下（赌注）多得多，下少得少喽！”

    中年男子笑了笑：“那好，我就玩一把。”

    待几粒瓜子在盆中“乒乒乓乓”地跳了几下，被盖上纸板后，中年男子从钱夹中抽出张50元的钞票，放到盆边地上说：“我猜一粒也没有！”

    刘小小在心里冷笑着想，我抛进的是两粒瓜子，盖纸板的时候又悄悄加入一粒，再怎么着也不会一粒也没有，看来这人不是有钱撑的就是个傻帽。尽管这样想，刘小小依然不动声色地喊了声：“好，开咯——”抬手要去掀盆上的纸板，但他的手还未触到盆沿，却听中年男子说：“慢着，这纸盖我来揭！”

    刘小小望了眼中年男子，微微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揭盖。手脚是盖纸板的时候就做过了，难不成你以为是揭纸板时才做？

    中年男子轻轻地将纸板揭开，盆内空空如也。

    刘小小愣了，怔怔地打量起中年男子，对方的表情很平静。刘小小意识到遇到高手了。旁边的几个托儿也停止叫嚷，木木地望着空荡荡的盆子，其中一个喊了一句：“瓜子一定在他手中！”

    中年男子将双手摊开——一如盆中一样空荡荡的。眼瞅着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刘小小只得掏出50元钱赔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却不接刘小小递过来的钱，只是将手摆了摆说：“这样吧，我坐庄来玩一次，你猜对的话，我那钱还照样输给你！”

    不待刘小小搭话，中年男子已捏起一粒瓜子抛入盆中，在盖纸板的时候，手缩了一下，风衣袖口扫了下盆沿。中年男子按住纸板说：“这次由你来掀盖子，猜吧——几粒？”

    “那明显是一粒嘛！”围观的有人嚷了出来。刘小小摇了摇头，知道无论说几粒，结果都可能是错的，就敷衍了句：“就随他们说的吧。”

    中年男子示意刘小小掀盖子，刘小小小心翼翼地将纸板掀开，盆中竟然是一只摇头晃脑的活鸽子，除了鸽子不见半粒瓜子。

    中年男子抬起手，鸽子便从盆中飞出，落到了中年男子手上。望着瞠目结舌的刘小小，中年男子将鸽子的嘴掰开，抠出一粒瓜子。随后，中年男子站起身，望着刘小小说：“手艺不错，就是没选好路子！”

    中年男子转身欲走，刘小小猛然喊了声：“等等！”随着这声喊，几个托儿立马堵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扭回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怎么，这就不放行了？”

    刘小小红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张50元钱，双手捧起来递给中年男子，然后向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数年后，国内某位颇有名气的魔术师一次在舞台上表演完预定节目后，加演了一场猜瓜子的魔术，并向观众讲了这个故事，最后不无感慨地说：“是我的第一位恩师将我引上了正路，不然，终老我可能也只是个游荡在街头靠猜瓜子混日子的人。”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