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菲为难地回头看了看连冬,连冬赶紧摆摆手,表示无所谓。铁男想起还有一位连冬,身子探出车窗一挥手:“都上来吧。一人开一段。”
让所有的人在那里等自己,对连冬来说是“违反原则”的事。他本能地拒绝了:“谢谢你,我不用了。”
铁男的脸又红了。
樊菲上了车,迅速起步,将车飞快地开走了。
车开出老远,铁男的脸色也没有恢复。
“这人我就搞不懂。”铁男忍不住说。用句东北话,他觉得自己被“撅”了。
樊菲想了想,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俩有一点挺像的,都是怎么累怎么活。”
这话够铁男琢磨一阵子的了。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也是一样嘛!”
樊菲放声大笑,连车子都在路上画起龙来。
樊菲只开了一小会儿就转回来了。
学员们纷纷上了车,所有教练车改由教练亲自驾驶,列了队准备回家。这时老四川的那辆车忽然趴窝不动了,各车的教练都跳下车,聚拢来围着那车找毛病。那车挂前进挡就熄火,可挂倒挡却能动。全体百十号学员也都在各自车上看热闹。其他教练都在比比画画,就铁男利利索索往雪地一躺,脚一蹬,进到车下去查底盘。
“手刹扣死了!给我螺丝刀。”铁男喊。
“又不是咱教练的车,凭什么非得咱教练趴底下呀!”铁男这个组的女学员忿忿不平。
“好人就是好人。”“二教练”这也懂。
连冬注意到樊菲空拳托着下巴正在出神。他再顺着樊菲的视线看过去——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铁男露出车体外的下半身。
连冬一时顽皮,凑近樊菲的耳朵悄声说:“看上去很性感,是不是?”
樊菲二话不说,站起来狠命打他。大伙不明白为什么,但都跟着起哄。
“我说,打情骂俏得背着点儿人哪,你们这不是当众表演吗!”“二教练”嗓子吊得老高。
在开发区练了几天,赶上了乡下的集市。这天吃过午饭,她让连冬陪她一起去逛逛。连冬稍一迟疑,但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樊菲走在连冬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冬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暖流,一种非常年轻的感觉。
在集市上连冬东看西看,感觉到处琳琅满目,显得很惊奇。樊菲笑他“土包子进城”。连冬开心地笑笑,忽然质疑道:“不对呀,我是城里人啊,应该叫‘城包子进土’啊。”
“得了吧,衡量你是不能用土洋的,你简直就是个外星人。”
连冬对这个说法感到很得意。他一高兴,张口就要送樊菲一辆车。樊菲也并不大惊小怪,慨然应允——因为他们正好走在一个玩具摊前。
“我自己选!”樊菲娇憨地拨开连冬的手。
连冬看着樊菲精挑细选半天,最后选中的是一辆火柴盒大小的红色小车。连冬付出了两块钱。樊菲爱不释手,攥在掌心里,走着走着就打开看看。
“谢谢你。”连冬说。
“你送我东西,还谢我。应该我谢你呀。”樊菲笑了。
“你真让人开心。”
回到驾校,樊菲截住要回家的连冬,邀请他去听音乐会。但连冬的表情让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太冒失了。
“对不起,我去不了。我晚上有事……”
樊菲点点头,转身就走。
连冬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肩头:“你不能就这么走。你必须听我说完话。”
樊菲拿开他的手:“好吧,算我欠你的。谁让我招惹你了。”
“我得去护理我爸爸。今晚轮到我去。脑血栓,住院好几个月了。”
该樊菲说对不起了。
“你请我我太高兴了。以后我会找时间请你的。”连冬说。
“我能陪你去医院吗?”
这让连冬感到太意外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不麻烦。”连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冬带她去了。
看到漂亮的陌生女孩儿,老人努力比平时显得精神一点儿。
“爸,她是我现在的‘同学’。”
“伯伯,您好。我叫樊菲。”
老人说话时有点喘,但还是慢条斯理地和樊菲谈起来。樊菲的很多情况连冬也才借机知道。比如她爸爸的职业是房地产商人,她的姑姑已经在美国定居等等。
“到美国去,不要自己开车。”老人教诲道,“听说在美国开车非常危险。”
“车在哪儿开都有危险。关键看技术。”樊菲笑着跟老人抬杠。
老人知道这孩子在跟他玩闹,并不生气,但严肃地举起一根手指,就像在一个重要会议上争执原则问题:“什么叫技术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技术好有什么用?没出事就是运气好。记住——欲速则不达。人是靠腿走路的动物,你不用腿,用汽车轮子,就是违反自然规律。能走就多走一走,等你们得了脑血栓就明白了。”
连冬送樊菲出来的时候,樊菲赞叹道:“你爸爸真漂亮。”
“有这么夸老头的吗?”
樊菲自顾说着:“他讲话多有说服力。”
连冬笑道:“你该不是被我爸那套‘脑血栓世界观’迷惑了吧?他老人家这句话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了。他要说服谁的时候,就说:‘等你得了脑血栓就明白了。’”
“我在想,先治好他的脑血栓,再拉他学开车。”
连冬情不自禁,抬手将走在身边的樊菲使劲搂了一下。
“樊菲啊樊菲,你简直太完美了……”
“你这是要捧杀我呀?”樊菲吃吃笑着,“你赶快回去吧,别让伯伯自己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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