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俩人正说着，一个家政一手一个，端了两盆脏水出来。她把脏水泼了之后一转身，道：“咦？田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北？我……这是我公司呀。”

    “你的呀！嘿，我说呢！”

    “怎么了？”

    “干一天活儿连顿午饭都不供，这么抠门的老板很少见嘛！”

    “啊？是吗？我不知道啊！徒弟，你怎么搞的？！快去，给小北她们订盒饭！要带肉的那种！工钱，工钱全部翻倍！”

    “不用了。等你老人家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小北说着，盯着一台缓缓驶过来的小中华车，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得意。

    田迹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马上就明白了：车上的驾驶位置，坐的是菅鹏举！菅鹏举下了车，拎着几大袋子东西，挺着肚子满脸堆笑，像尊小弥勒佛。小北热情地喊着“菅哥”，迎上去接过饭菜，分发给其他家政人员。

    “小北——哎呀，田哥，徒弟，你们也在。都没吃呢吧？来来来，一起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咱可没那口福，吃过了！”田迹墨酸不啦叽地说。

    “师叔，这个，是你女朋友呀？”史小舟趴在菅鹏举耳边悄悄地问。

    “不是。我妹妹。”

    “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一妹子啊？还这造型的……她不开口我还以为是男的呢。”

    “小舟，别乱说话啊。他妹子少林学院毕业的。”田迹墨念念不忘小北PK吴大非的一幕。

    “菅子，你也真是的，小北过来干活，事先不跟我说一声。”

    “谁知道就这么巧啊。是你徒弟找的，不信你问他！”

    “嗯。那还真是巧了。小北她妈妈怎么样了？你俩都不在那儿，谁照顾她啊？”

    “我刚从医院那儿回来。没事！才才他爸爸在呢。她妈妈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再有几天就能出院了。”

    “哦，那就好。明儿出院的时候喊我一声，咱们一起接老太太出来。你来就专程送饭来了？”

    “当然不是啦。一呢，你这‘亲爱的’也算挂起牌子了，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开张，咱得来捧个人场呀；二呢，刚好办点事路过。”

    “办事路过？什么事？我看你这‘二’才是主要的吧。”

    “田哥，你这眼镜真不白戴。”菅鹏举的把戏被田迹墨当场戳穿，有点不好意思，他往车上指了指，低声说，“我……我跟才才办点事。”

    “才才也来了呀？怎么还不下车呢？”田迹墨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中华车走近了几步。

    “田哥，‘亲爱的’这名字挺‘艮’啊！”才才一看藏不住，干脆大大方方地下了车。

    菅鹏举捅了捅史小舟，偷偷指了指才才：“这个，这个才是你师叔的女朋友。”

    “我勒个去的！师叔，有你的啊！”史小舟看了一眼才才，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他这个貌不惊人的师叔来。

    “才才，有日子没见你了啊。你们家那金门修好了没有？”

    “早就修好了。不过这个新门的样式我不太喜欢，你那个开坦克的朋友——哦，对了，就是那个没良心的齐兵，是吧——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欢迎光临，我好趁机再换一套。”

    “还是别了，我们菅子可招架不住你那招‘双龙出海’。”

    “田哥，才才，你看你俩，一见面就打。田哥，你这当哥哥的……”

    “哈！这么快就学会重色轻友了！菅子，行啊你，有进步。哈哈……我这儿跟才才开两句玩笑，你那就心疼得不行了。”

    “田哥，别带个破嘴乱说一气啊。我男朋友可在车上坐着呢！”

    “啊？”田迹墨看看才才又看看菅鹏举，又趴着车窗往里面看了看。

    史小舟拍着菅鹏举的大肚子直乐：“师叔啊，你女朋友的男朋友也来了呀。”

    “啊……这车啊？我刚买不久。二手的，不是什么好车！你看，我也不太会开，水平不行！”菅鹏举无言以对，干脆假装听不懂，来个答非所问。

    “李书歌？”田迹墨一边敲着车窗一边冲车里喊，“是李少爷吗？”

    “啊……哎哟，老田哪！我当是谁呢！刚在车里睡着了。”李书歌摘了墨镜，揉着眼睛下了车，假装刚睡醒的样子。然后他定睛看了看田迹墨，热情地伸出手来。

    “你们认识？”菅鹏举和才才一起惊呼。

    “不但认识，还打过交道呢！是吧？李少爷。”田迹墨冷淡地握了握李书歌的手，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客气。

    “对，对！打过交道！”李书歌连忙接过田迹墨的话，“菅子你认识于子凯吧？我们都熟，都熟！”紧接着话锋一转，“田总，这是你公司？不错呀！什么时候正式开业，记得给个消息，我怎么也得献个大花篮！”

    “花篮？就你呀？免了吧。不献个花圈就不错了。”田迹墨的眼神里尽是不屑。

    “哎，田迹墨你怎么说话呢？”一听这话，才才不乐意了，“人家好心好意的，你这什么态度呀？太过分了吧。”一伸手挽过李书歌的胳膊，“走吧，别搭理他。这种人，简直不识抬举，真是什么什么嘴吐不出象牙！”史小舟当场就要发作，看菅鹏举追了上去，这才没作声。

    “才才，别走呀。你们先上车！田哥就是爱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菅鹏举走到田迹墨身边，刚要交代几句场面话，忽然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再一回头，李书歌开着车带着才才走了！

    “哎，这怎么走了？那是我的车呀！”菅鹏举一拍大腿。

    “才才这次可要吃大亏了。”田迹墨一脸严肃地说。

    “怎么了？田哥。”菅鹏举接过田迹墨递过来的烟，掏出火机给俩人都点着了。

    “这个李书歌可不是吃素的，想当年，在咱们滨海市，那也算个人物呢！”

    “嗯，是呀。他家挺有钱的，每次都开着一台奔驰……”

    “狗屁！奔驰？指不定是谁的呢？那这次怎么没开啊？”

    “他说一会跟我谈完事情还要赶饭局喝酒，现在查酒驾很严。”

    “他跟你谈事？”田迹墨警觉起来，“什么事啊？”

    “电子屏……”

    2

    几个人在这边说着话，谁也没注意七八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清一色穿的黑夹克——杀气腾腾地从胡同一头跑了过来，冲着菅鹏举就嚷：“李书歌呢？”打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留着络腮胡，左脸有一道伤疤，看起来面目狰狞。

    “他走啦。把我的车都开走了！”菅鹏举心说我还委屈着呢！

    “你的车？你是他朋友？”

    “嗯……这个……也算吧。”

    “什么叫也算，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刀疤脸忽然一巴掌打掉了菅鹏举手里的烟，“跟大爷说话老实点儿！”

    “我……这怎么了？”菅鹏举彻底吓傻了，说话都带着颤音。

    “怎么个意思？”田迹墨把菅鹏举拉到身后，“哥儿几个有话慢慢说，弄误会了吧？”

    “说你大爷！没你事，滚远点！”“刀疤脸”一拳打过来，田迹墨被弄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妈，敢碰我师父！”史小舟一路助跑，连人带拳头地往“刀疤脸”身上扑了过去，俩人扭成一团。其他几个“黑夹克”见这情况，也一起冲了上来。

    田迹墨往公司大门里使劲一推菅鹏举：“赶紧给小吴打电话！”操起立在台阶上的扫帚就抡了过去。

    论个头和体格，史小舟都不比“刀疤脸”差，上来拼命那劲头儿，还真不见得就怕了他。田迹墨吃亏在个头小又单薄，武器还比较落后，何况眼镜一飞基本就再也找不着北了，所以不太顶用。再说，对方人又多，还有几个随身带着棒子，一通没头没脑地打下来，两分钟不到的工夫，两人就挂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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