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卢梭-漂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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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的旅程

    这次旅程耗时半个月,卢梭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次旅行。当时卢梭20岁,他独自一人漫步在乡间田野、峰壑大川,尽情地欣赏着大自然的瑰丽美景。此时的卢梭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他觉得足够年轻,且有公使的介绍,如果能担任军官的助手,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军人,这样也算文武双全。他想象着自己身穿军装,头戴戎帽的样子,胸中不禁充满了豪情壮志,好像自己正置身于炮火之中,眼前是战壕、堡垒,对面是敌人的军队,他面临着生死的考验毫无畏惧,勇往直前。

    卢梭到达巴黎后,这个大都市呈现出来的景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宏伟的建筑物、井然而整洁的街道,卢梭参观了辉煌的凡尔赛宫和巴黎圣母院,整个城市浪漫的艺术气息将卢梭包围其中。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个城市十全十美,沿街的卖艺者和小商贩有些破坏市容,卢梭认为这很不协调。相比于巴黎,都灵似乎更为恬静和可爱,卢梭有点怀念那个宁静的城市了。

    卢梭经由公使的推荐,很快进入军中,但翻译官的团长朋友是个吝啬的人,他想让卢梭做他侄子的勤务兵,并且没有薪水,卢梭没有答应。不久后,卢梭身上的钱花光了,虽然公使又寄了些钱给他,但卢梭意识到留在巴黎并不是长久之计,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他想起了华伦夫人,上次一别,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卢梭的思念之情日增,他决定离开巴黎去找寻华伦夫人。

    卢梭再次踏上旅程,他依然是独自一人。在卢梭20年的生命中,没有在哪一个城市待很长的时间,他一直在路上。旅行对于卢梭意义重大,他不仅在旅途中开阔了视野,增强了意志,而且借由不断的步行运动,也锻炼了身体素质,精神状态也变得振奋且乐观。沿途的美景给了他极大的精神享受,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和自然界合二为一了。这些旅行也让卢梭认识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倾心地去感受自然,才能与世间万物建立和谐美好的关系,自身才能获得更长久的发展。卢梭的每次旅行都带给他不同的感触,这次行程也同样充满生机和乐趣。

    有一天,卢梭陶醉于四周优美的环境,不知不觉中迷路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探索,也没有找到出路。卢梭浑身疲乏、又渴又饿,他走到附近的一户农家,恳请主人为他提供一点午餐,并表示愿意付钱。主人拿出牛奶和黑面包,卢梭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很快将这些食物吃掉了,但是仍然觉得没有吃饱。主人看出来了,他掀开厨房的地板,从地窖里取出一块白面包、一块火腿、一瓶美酒,以及一盘炒蛋,卢梭大快朵颐,饱餐了一顿。

    当卢梭要付钱时,主人面露惊讶之色,很明显,他无意收取卢梭的报酬。主人再三辞谢,并告诉卢梭由于地方官吏到处扰民,所以他才将酒食面包藏起来。他还嘱咐卢梭,一定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如果被官吏们知道了,他一定会受到刑罚。这件事让卢梭认识到了平民百姓生存的不易,他们辛苦劳作,却连用自己的血汗赚来的食物都不敢享用,官吏们的压榨和社会的不公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卢梭为这种状况感到愤愤不平,他不禁产生一种抑强扶弱的决心,这为以后卢梭的民主自由思想埋下了种子。

    到了里昂,卢梭的旅费已经快用完了,无奈之下,他只好省吃俭用,尽量不在旅社中用餐,而是到外面随便找点食物充饥。有一天晚上天气很热,卢梭决定露宿街头,他找到了一张椅子。一位教士经过这里,看到躺在椅子上的卢梭,好心地问他是不是没有地方住。卢梭对他述说了自己漂泊的经过,这位教士对他深表同情,邀请卢梭到他家过夜,并热情地接待了他。这使得卢梭很感动,虽然人情日渐淡薄,但善良的人还是无处不在的。第二天早上,卢梭拜别了教士,继续他的旅途。

    之后一连几天,卢梭都在街头露宿,虽然处在这种困境之中,但卢梭一点也没有觉得烦闷或忧愁,他耐心地打听着华伦夫人的消息,期待着不久之后的重逢。

    有一次,卢梭在城外过夜,那天天气闷热,草地上沾满露水,四野寂静无声,树上的黄莺啼唱着优美的旋律。卢梭漫步其中,享受着这自然的美景,一直到深夜才觉得疲倦,于是就随便找了一段露出地面的粗壮树根,躺在上面睡着了。第二天他醒来时,旭日东升,溪水潺潺,卢梭觉得心情愉悦。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唱歌,一位牧师从后面赶了上来,他叫住卢梭,询问卢梭懂不懂音乐,卢梭回答了他一些关于音乐的问题,并谈及自己抄写歌谱的专长。牧师听了很满意,便对他说:“你跟我来,我要请你帮几天忙。我会负责你的食宿。”卢梭很乐意地答应了。

    这位牧师已经退休了,他很喜爱音乐,他请卢梭做的事情就是抄写乐谱。三四天后,卢梭抄完了第一本。牧师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因为卢梭誊写的乐谱井然有序,文字清晰而且整洁。牧师除了负责卢梭的食宿之外,还给了他一些薪水。几天后,卢梭终于和华伦夫人取得了联系,她还寄了一些生活费给卢梭。

    华伦夫人现在住在尚贝里,卢梭得到她的消息之后,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现在生活费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卢梭并没有急着去找华伦夫人,他在里昂又逗留了七八天,然后动身前往尚贝里。途中,卢梭依然没有忘记欣赏美景,天气好时,他四处流连观景,那些悬崖、苍松、花草、高山和崎岖的道路都是卢梭特别喜爱的,他从中体会到了旅行的真正趣味。几天后,行至尚贝里附近时,卢梭又驻足观看邻近的山峰,以及峭壁悬崖下的深谷溪流,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令人心惊的激流,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不久后,卢梭到达了目的地尚贝里,找到了日夜思念的华伦夫人。

    见面后,华伦夫人热情地牵着卢梭的手,向坐在旁边的一位宫廷总管安东尼先生介绍说:“这是一个可怜的年轻人,请您介绍一份工作给他,他一定会非常努力的。”安东尼先生答应了华伦夫人的请求。他为卢梭安排了一份文书的工作,虽然这只是一份临时工作,但对于卢梭来说,他漂泊这么久,这是第一份正式工作。时为1732年,卢梭20岁。他的知识在随着年龄而增长,他也懂得了许多人情世故,更让他开心的是,经过几年的漂泊生涯,他终于又与华伦夫人相聚了。

    在尚贝里华伦夫人的住所,卢梭有如回到自己家中。虽然这栋房子远没有在安纳西的房子舒适,不过卢梭随遇而安的个性倒也不太在乎这些。华伦夫人迁居于此,纯粹是为了使她的宗教工作更为方便,当时的法国皇室内部混乱,华伦夫人怕自己的年俸被消减,所以搬到尚贝里以便更接近皇室的所在。这间房子是宫廷总管安东尼的财产,华伦夫人寄居于此,不久后,她就和安东尼成了好朋友。

    华伦夫人的那位忠仆安格一直随侍在她身旁。他从小以采茶为生,熟识各种药物,对植物学很有研究,为人豪爽,对主人十分忠实,办事细致周到。华伦夫人很敬重他,卢梭也很尊敬他,并开始跟他学习植物学。

    病痛

    卢梭在尚贝里住下之后,一有闲暇时间就致力于研究学问。他常常自己研读数学、几何学、植物学、化学及解剖学等课程,其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音乐。和华伦夫人一起学习音乐是他最快乐的事,音乐是他们感情的媒介。

    有一回,华伦夫人正忙着制药,卢梭发现一首极为动听的合奏曲,就对华伦夫人说:“妈妈,有一首合奏曲很动听,你一听到它就会忘记那些药。”

    “啊!真的吗?”华伦夫人答道,“如果我真的因为这首曲子把药煮焦了,一定叫你把药灰吞下去。”

    这样开着玩笑,卢梭将华伦夫人带到风琴边,曲子一响起来,华伦夫人果然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等她回到现实世界,火炉上的药已经烧成了灰烬。于是华伦夫人将药灰抹在卢梭脸上,这样有趣的情景总是令卢梭回味不已。

    卢梭对音乐的兴趣越来越浓,并有意继续朝音乐发展。当时尚贝里有一位教士巴莱先生,他是位音乐家。卢梭与他相识后,很快结为挚友,他们经常一起研习音乐。卢梭还向华伦夫人建议每月在家中举行一场小型音乐会,音乐会通常由巴莱先生弹琴,卢梭指挥,华伦夫人和其他朋友也会加入演奏。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卢梭的音乐造诣增进许多。

    卢梭一心喜爱音乐,便放弃了文书职务,全力从事音乐工作。当地人逐渐知道了卢梭的音乐才华,求教的学生也日渐增多。卢梭又开始以教授音乐为生,这次,他获得了成功。他喜欢在音乐室的生活,那是与办公室生活的单调、狭隘截然不同的有趣和欢愉,而且,卢梭教授音乐获得的薪水比当文书的收入多很多。

    尚贝里有一种愉快的气氛,这是那些愉快而善良的人们营造出来的,外地的贵族也都喜欢搬到这里来居住,他们过着闲适的生活,多半以名誉和礼仪为重。当地的一些上流家庭都极为欢迎卢梭,殷勤地款待他。那些贵妇人和贵族小姐对卢梭的才华也都极为倾心。

    卢梭和华伦夫人居住在一起,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厚。卢梭对华伦夫人的感情不仅是热忱,还有崇敬。他经常称华伦夫人为“妈妈”,自认为是她的儿子。而华伦夫人经常教导卢梭处世经验、为人的修养和判断力,她处世老练,深通世故,对卢梭的教导十分尽心,这使得卢梭日后受用无穷。

    安格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彼此都不能分开。他们的希望、思想和感情都十分投契,这种生活慢慢变成习惯。如果吃饭时有一人未到,或多了一人,他们都会感到不自在。当他们只有两个人相处时,则会感觉不如三个人在一起时那么快乐。他们彼此信任,做事都很勤勉。华伦夫人事务繁忙,又喜好交际,卢梭和安格也就时时有事可做,不至于流于闲散。后来华伦夫人想在尚贝里建一个皇家植物园,想聘请一个园长,她中意的是安格,因为他对植物很熟悉。植物园的所在地准备选在阿尔卑斯山脉,那里有气候宜人的山谷,极适于植物生长。华伦夫人还想增设一个药剂学校,这对当地生活较贫困的人来说很有帮助。那时正好有一位退休医师来到尚贝里,华伦夫人便极力请他帮忙促成此事。

    如果这个计划能实现,卢梭便可以专攻植物学了。可惜的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华伦夫人和卢梭都十分悲伤的事。有一天,安格与那位退休医师一起到阿尔卑斯山脉中采集一种药草,回来后安格不幸染上了伤风,逐渐转成肺炎。医师尽全力挽救他,华伦夫人和卢梭日夜守候在安格身旁,可是五天后,他还是与世长辞了。

    卢梭和华伦夫人失去了这位挚友,心情非常悲痛。这个不幸对华伦夫人的打击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物质上的。安格是个正直的人,做事有条理,善于持家理财,他去世后,华伦夫人家的财政状况日渐入不敷出。

    卢梭眼见家道没落,便更努力地教习音乐,以免日后无法维持生计。这样的生活过了两三年之久。卢梭在从事音乐工作的同时,也经常四处游历,然而他始终没有忘记读书。早在卢梭回日内瓦时,就有朋友激发了他对文学的兴趣。他在尚贝里时认识了一位物理学教授,在他那里卢梭学到了如何利用瓶子作爆炸试验。有一回卢梭作实验时,不慎被炸伤,双眼受损,治疗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视力。

    这时候的卢梭虽然年轻而充满活力,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却有些不对劲,他时常感到呼吸不畅,好像受到压迫一样,有时甚至还会咳血。卢梭有些烦闷和忧虑,一方面为自己的身体,一方面为华伦夫人日渐拮据的经济状况。

    卢梭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往日的热情和活力也逐渐消失了。华伦夫人经常坐在床边日夜照顾他。一段时间之后,经过华伦夫人的悉心照顾,卢梭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迁居乡间

    卢梭的病体虽然日渐痊愈,但精神状态仍未复原,胸部时常还会感到压迫感,偶尔还会发烧,住在尚贝里那栋房子里,卢梭感到压抑、不开朗。华伦夫人有感于此,便准备搬到乡下去,以便卢梭的病体能够早日康复,但是华伦夫人怕突然说要离开,安东尼会不高兴。她对卢梭说:“到乡下隐居是个极好的计划。不过我们还是要顾虑一下以后,如果跟安东尼说不住在这里了,之后再遇到经济困难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不如我们暂时先找一间离市区不那么远的房舍,闹中取静,既对你的病有好处,将来也可以再回来居住。”卢梭同意了华伦夫人的建议,于是两个人按照计划搬到了城外的沙尔麦特村。这里离尚贝里很近,但颇有乡村的味道,它位于两座高山之间的谷地,其间有水流涓涓,树影层层,风景绝佳。他们找到的房子也很幽静,前有高山,后有花园,山上是水草肥美的牧场,一切都充满了乡村风味。

    卢梭与华伦夫人迁居至此。卢梭感动于华伦夫人对他的真挚情谊,他热泪盈眶地对她表示感谢和敬意。

    住在沙尔麦特村,卢梭充分享受到了人生的乐趣。他以山泉代替药物,清晨散步前就先喝两杯泉水,这对卢梭的身体健康虽然有一定帮助,但过犹不及,因为水中矿物质含量太多,不到两个月,卢梭的胃就有些承受不住了,他不得不适当地减少泉水的饮用。卢梭每天早晨起得很早,在山谷林间读书、摘野果,或帮助华伦夫人做一些家事,他时刻都感到无比地快乐。一天早上,卢梭在搬动一张桌子时,忽然觉得心跳耳鸣,不多会儿,他感觉自己听不到声音了。后来经过检查,他虽然没有彻底失聪,但听觉已有障碍。这次突发疾病使得卢梭还患上了失眠,然而这次意外并没有使卢梭失去对人生的希望,他的求生意志十分坚强,总是认为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加上华伦夫人的陪伴和鼓励,卢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绝不向命运低头。

    不久后,卢梭的心情渐趋平静,田园间的自然风光、优美的牧场景色,以及饲养家畜的淳朴活动,都为卢梭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情趣。他借这些逍遥度日,精神一天天恢复起来。

    田园生活虽然充满无穷趣味,但毕竟有些脱离现实社会,冬天来临时,卢梭和华伦夫人决定搬回城里。告别沙尔麦特村时,卢梭依依不舍地亲吻着那里的树木和泥土。

    与城里的朋友太久没有联系了,彼此的往来也早已中断,卢梭以前教的学生也长时间没有任何联络了。除了一位萨洛蒙医生外,很少有人来访。

    萨洛蒙医生是一个和善而有学识的人,时常喜欢谈论些关于宇宙法则的见解。卢梭不喜欢烦琐的言语,但对真正的知识一直有浓厚的兴趣。他平日喜欢和萨洛蒙医生攀谈,从他那里学到不少专业知识。

    春天,卢梭和华伦夫人又重返乡间。卢梭的身体仍然很衰弱,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从事一些体力劳动,往往没多久就气喘乏力,汗湿全身。此外,他还饲养鸽子,这种活动需要极大的耐心。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养,卢梭竟然能够让鸽子听他的指挥,甚至落在他的手臂或头上,这种驯养动物的活动使卢梭从中体会到无穷的乐趣和无拘的自由感。

    虽然仍在病中,卢梭却一直很用功,夜以继日,手不释卷,他似乎能够在读书中将病痛淡忘。读书使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感到舒适,当时流行的学说,他都有所涉猎,尤其是拉密的《科学杂谈》,更令他百读不厌。卢梭的读书方法有些特别,以往他都要将一本书的意义融会贯通,得到结论才肯罢手,因此,每当他读一本书,可能还没读到第10页,就已经翻遍了相关的参考书。后来卢梭觉得这种方法太浪费时间且获益不多,他想找到一种新的读书方法。卢梭认为做学问首先要了解各种学科之间的相互关联,以及在关联之处融会贯通的意义;然后选择一个主要的学科,其余的都算是辅助学科,这样的方式可以迅速而准确地找到自己的关注点,并以其他学科的知识来支持自己的关注点。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卢梭先把百科全书中的各种学问粗略地浏览一遍,然后将各类知识重新综合,经过思考,常能得到一个统一的结论。这样的研究方式令卢梭觉得趣味横生。从前他读一本书时,看不了几页就感到头晕目眩,非常疲惫。如今采用这种新方法,把各种专业知识交替阅读,涉猎更为广泛,趣味性也更强了。

    利用这段修养的时间,卢梭用功读书,丝毫不敢浪费时间。每天早晨太阳还未升起,他就已经起床了,起床后沿着邻舍的草地在美丽的乡间小路上散步。散步时,卢梭总是真心诚意地感谢大自然赐予的美好景色。散步归来,太阳已经出来了,卢梭会遥望华伦夫人的窗口,如果那扇窗已经打开,表示华伦夫人已经起床,卢梭就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与华伦夫人共享早餐;如果那扇窗还没有打开,卢梭就会在他们的花园里徘徊,或是做些园艺等待华伦夫人醒来。

    他们的早餐通常是面包和咖啡或牛奶,餐桌上,他们愉快地聊天。早餐过后,卢梭就开始读书,一直到中午才休息。这时候,卢梭读了几本哲理书,有洛克、马勒伯朗士、莱布尼茨、笛卡尔等名家的著作,他认为这些人的学说有彼此矛盾的地方,取各家所长,卢梭理出一条清晰的理论。在卢梭的刻苦努力下,他的思想体系日渐完备,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和见解也日渐成熟。

    卢梭也努力研读几何学、数学等学科,在拉丁文上,他也下了许多工夫。卢梭每天读书到中午,如果午餐尚未备妥,他就去喂鸽子或整理花园,他的身体虽然孱弱,胃口却很好。他们每星期总有几次要在屋后的凉亭里喝下午茶。亭边环绕着卢梭种的藤萝,阴凉清爽,是消暑的好地方。他们经常在凉亭周围逗留,看看花圃,闲话家常。花园的后面还有一窝蜜蜂,卢梭与华伦夫人经常一起去观察它们。蜜蜂采花粉回来时,小小的脚上粘满了花粉,好像都飞不动了,那副样子让他们觉得很有意思。有两三次,卢梭因为离蜂窝太近,被蜜蜂蜇得满头包,后来相处时间久了,蜜蜂似乎认识他了,就不再蜇他。

    午后,卢梭仍然继续读书,下午通常读的是历史、地理等书籍,因为这两门学科在卢梭看来比较不费脑力。他也对天文学很感兴趣,可惜因为近视,无法观察星象。卢梭曾经想要了解星座的位置,于是就在花园里点着灯对照一张天体平面图,用仪器观测星座。邻居们都是早早便休息了的农人,他们远远地看见花园里还有灯火,以为这里闹鬼,很是骚动了一阵。卢梭还看了许多宗教书籍,了解到轮回、地狱等说法之后,他有时会自问:“我死了以后会如何呢?会遭受地狱的酷刑吗?”有一天,他正为此事疑惑不解时,忽然想到一个预测方法。他心想:“我用石头打前面那棵树,如果打中,我就会得救,否则我就会下地狱。”然后他拿起石头扔了出去,竟然真的打中了那棵树。这是一种幼稚的行为,很多年后,卢梭自己想起来,也不禁哑然失笑。

    乡间生活非常愉快。有一次,华伦夫人过生日,他们共同到山谷游玩。在林间休息时,他们谈到重逢团聚的乐趣以及个人的命运。当时四周环境清新,溪流潺潺流淌,天空洁净澄澈。他们把带去的食物拿到一户农家加工烹调,并与农人共享这些食物。餐后他们在大树下纳凉,卢梭拾了些干柴烧咖啡,华伦夫人则在花丛中采集植物,并向卢梭解说它们的形状和功用。

    幸福的日子就这样一直延续着。华伦夫人也是热爱大自然的人,这段时间的田园生活更让她深刻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可爱。她致力于田间工作,有时租一块地耕种,有时又买下牧场的动物饲养,她像所有农人一般辛勤地劳作。卢梭也竭力帮助她,这是他愿意做且对他的身体极有好处的事。

    1737年初,卢梭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康复,他怀疑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听说蒙佩利埃有个费兹医生,医术高明,包治百病,华伦夫人劝卢梭前往就医。卢梭采纳了这个建议。

    卢梭乘马车出发,途经莫朗市的加尔大桥,那是一个建在沙漠上的雄伟壮丽的工程,它的作用在于通引水道。卢梭不禁赞叹这座建筑的伟大,仰慕之心使他不敢任意把脚践踏在上面,脚底的回音好似当时建筑工人嘹亮的号子。在如此雄伟的建筑物下,卢梭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有如沧海一粟,他感慨自语道:“我为什么不是罗马人呢?”如此羡慕赞叹了许久才离开。

    到了尼姆,卢梭特地去参观罗马竞技场遗迹。那里气势壮观,给卢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就这样一路游历,好像连自己的病情都忘了。等他到达蒙佩利埃时,心情的抑郁已经消失了,不过他仍然去拜访了费兹医生。

    卢梭暂时住在当地的一个医生家里,每天依照费兹医生的处方吃药,并常和同住的许多寄宿生一起游玩。每天下午,他都到城外去散步或观看他们打球。野外散步对卢梭的身体很有益处,那些学生天真活泼的样子也使卢梭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生趣。费兹医生诊断不出卢梭的病因,只说是一种“神经方面的病”。卢梭在此住了大约两个月,身体也没有恢复,他决定返回沙尔麦特村。

    回程中,卢梭写信给华伦夫人,告诉她关于诊断的情形以及何时到家。他想起昔日在乡间养病的生活,以及华伦夫人细心的照顾,不禁心情愉悦起来,期望着和华伦夫人的再次团聚。

    离开华伦夫人

    1737年10月,卢梭回到沙尔麦特村。华伦夫人殷切地询问他治疗情况以及路上的见闻,卢梭一一作答。晚餐时,他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年轻人。华伦夫人介绍说,这是柯迪,是位理发师,暂时住在家里。华伦夫人与柯迪是同乡,所以对他有些另眼看待。他对卢梭说话时,总是喜欢摆架子,说他与某些贵妇人熟识,曾为许多贵妇人理过发。卢梭离家的这段时间,他俨然代替了卢梭的位置。

    柯迪对华伦夫人极为忠心,他很卖力地做一切琐事,并兼起管理工人的工作。他将农场和牧场的事管理得井然有序,平日常见他手拿斧头和锄头在锯木、劈柴或做其他事情,有时也东奔西跑,大声指挥工人。他的忠心赢得了华伦夫人的信任。

    没过多久,卢梭就感到这个年轻人已经取代了他在家中的地位,华伦夫人对自己的感情似乎冷淡了许多。卢梭觉得曾经的幸福、快乐、安适,以及和华伦夫人的亲密感情已经烟消云散了,往后的日子将更加黯淡和孤独。

    有一次,卢梭像往常一样外出散步,回来时,华伦夫人责备他不管家事,卢梭非常委屈,他下定决心,要重新赢得华伦夫人的爱,并且设法与柯迪和谐相处,营造一种之前安格在时三个人那种和谐友爱的局面。可惜柯迪对于卢梭的示好显然并不领情,他觉得卢梭卖弄学问,虚伪造作。他认为这个家中的一切事务都应由他一人负责,他是家中的重要人物,所以一直对卢梭很冷淡。

    华伦夫人虽然仍会和卢梭愉快地说笑,但卢梭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日渐淡薄。他之前的设想失败了,他常感到孤独,为缓解这种情绪,他只能在房中读书,或跑到森林中放声大哭。柯迪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主角,卢梭则变得可有可无,他有意离开华伦夫人。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在当地一位熟人的介绍下,卢梭得以到里昂的马布里先生家教导他的两个小孩,他开始了一段教书生涯。

    昔日卢梭教授音乐时,积累了丰富的教育经验,教导两个年幼的孩子,自然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这两个孩子,一个八岁大,活泼听话,接受知识也容易些;另一个五岁,领悟力还不够,教起来有点费力。卢梭很喜爱教书,这次在马布里先生家中的教学经验,为他日后的教育学名著《爱弥儿》中的一些思想埋下了种子。

    在里昂的日子,卢梭时刻想念着沙尔麦特村的景色,花园、树木、流水、牧场以及最亲爱的华伦夫人。一段时间之后,卢梭在思念之情的催促下,决定返回沙尔麦特村,即便华伦夫人冷淡的态度和柯迪的不友好使他十分不安。

    卢梭这次回来只希望能和华伦夫人团聚,华伦夫人虽然很热心地招待他,但卢梭感到气氛客气而疏离,他在这个家中俨然是个多余的人。除了吃饭时间,卢梭都独自一人沉溺在书本中,他希望能从书中得到安慰并且增长学识。回忆从前的日子,卢梭不禁感慨异常,这些感慨成了他创作的温床,他时常写出一些优美的诗篇:

    假如这个被束缚的心灵能解脱,

    散发出永久的光明,

    我将露出那可爱又可人的面孔。

    妈妈啊!你那温柔的品性,

    以及善良的心,你的诚实和操守,

    足以掩饰你的一切缺点,

    而这些缺点,也不是你的坏处,

    你所有的得失,也非罪过,

    你的行为有时固受非难,

    然而,你的心地却始终纯洁!

    卢梭的小书房成为他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不久之后,华伦夫人的经济情况开始不如从前,柯迪又是个浪费的人,以至于华伦夫人的年薪常常不够开销,连房租都付不出,还拖欠了一笔债务,卢梭为此忧心忡忡。

    重返巴黎

    卢梭平日钻研学问时,涉猎的范围很广,他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没有局限于艺术或科学方面。另外由于对音乐的热爱,他不断深入研究,并想出了一种用数字代替音符的简易记谱法。他用数字1、2、3、4、5、6、7来代替Do、Re、Mi、Fa、So、La、Si,这样记谱简单而且准确。

    卢梭想,如果自己发明的这种记谱法受到欢迎,并在世界范围内推广,他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财富,也就可以解决华伦夫人目前的困境。卢梭带着这种新的记谱法和他撰写的音乐论文准备前往巴黎,将其呈给巴黎大学音乐学院。华伦夫人知道他的打算之后,非常赞成,并祝福他能一举成名。

    这时的卢梭因为崭新的希望而文思泉涌,他写了一出歌剧,充分表现出了他的音乐才华。其中有一首长诗《给芬妮》是特别写给华伦夫人以表示感激的;还有一首诗,借动物表达了他内心焦虑、渴盼成功的情感。

    卢梭带着他的新记谱法、音乐论文、歌剧以及50法郎满怀信心地起程前往巴黎。在里昂时,他获得了几位友人的介绍信,其中包括给卡斯泰尔·博茨先生的信。博茨是音乐学院的秘书,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引见,卢梭的愿望就比较容易实现了。

    卢梭带着介绍信去拜望博茨先生,获得了博茨一家人的热忱款待。博茨先生为人慷慨,经常邀请卢梭去他家吃饭,在几次聚会中,卢梭认识了雷奥米尔先生。雷奥米尔与音乐学院一直关系良好,他答应帮卢梭向艺术学院陈情,使他的作品能有送审的机会。

    1742年8月22日,卢梭将他修订好的作品呈给了音乐学院。他在众多审查委员面前朗读他的论文,那简洁的措辞和新颖的内容十分吸引委员们的注意。卢梭有时必须接受委员们的质询,他总是有条不紊地回答他们的问题。他认为他创造的新记谱法是音乐史里程碑一样的成果,但委员们并不赞同,某位委员指出昔日已有一位教士首先创造了用数字代替音符的记谱法,卢梭只不过是沿袭前人的方法,甚少创新。卢梭屡次声明他的方法简易且准确,这种优点是前人的方法不具备的,但委员们一致否定了他的看法。经过数次审查,委员们做出这样的结论,卢梭的记谱法可用于演唱,但不适合演奏。为了向卢梭表示安慰和鼓励,艺术学院颁发了一个纪念证书给他,上面写着他的作品具有价值等。

    卢梭失败了,他心中很不平,不过当他听了雷奥米尔先生的评语后,觉得这次失败使自己受益匪浅,当时雷奥米尔对卢梭说:“你的记谱法很有价值。它代表音阶强弱相差的度数,是平常的符号所不能表达的。不过学习者需要花费点心思才能学会,这是缺点。至于现在流行的符号,好处在于它清晰明了。比如两个音阶一强一弱,再在中央加进间接的符号,我们就可以很轻易地看出那些间接符号的度数。但是,用你的方法,人们需费时计算音阶的度数,并不那么直观明了。”

    卢梭将自己的论文手稿重新整理,某家出版商很赏识他的作品,并将其出版,卢梭满怀希望地以为这部作品能够引起反响,但很遗憾的是它的销路很差,这使卢梭又一次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他虽然致力于音乐创新,希望自己的方法对音乐爱好者能有所启发,但获得的效果太少,除了少数几个学者对他倍加赞誉之外,并没有造成预期的反响。

    拿着介绍信,卢梭又拜访了卡斯泰尔先生,他是一位基督徒,十分喜爱音乐。两人在第一次会面之后,很快成了好朋友,时常畅谈人生。卡斯泰尔社会经验较多,他劝卢梭为人不要太过天真,卡斯泰尔对卢梭说:“那些音乐家和科学家既然不欣赏你,我劝你还是换换方向吧。你不妨将这些歌谱演奏给夫人们听,也许你在这方面会得到一些成就。我在伯瓦尔夫人面前提到过你,你拿着我的介绍信去拜访她,她是个善良且爱好音乐的人,我想她会很高兴见到你的。她的女儿布洛伊小姐也是个才女。另外杜宾夫人那儿你最好也去拜访一下,我已经替你引荐过了,你可以把乐谱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在巴黎,如果得不到贵夫人的帮助是不能成事的。”

    卢梭听了这番话,经过几天的考虑后,决定去拜访伯瓦尔夫人。见面时,伯瓦尔夫人对卢梭十分客气,正好她的女儿布洛伊小姐也在,伯瓦尔夫人便向女儿介绍说:“这位就是卢梭先生,卡斯泰尔先生曾向我们提过他。”布洛伊小姐对卢梭的乐谱大加赞赏,三人相谈甚欢。一个小时后,卢梭准备告辞,伯瓦尔夫人坚持留他共进午餐。卢梭婉言推辞了一番,最后碍于伯瓦尔夫人的热情相邀,不好意思再推辞。同桌吃饭的还有一位贵客拉姆瓦先生,他和布洛伊小姐都是善于言辞的人。饭后,卢梭朗诵了自己的一首诗给大家听。这首诗感情真挚而饱满,布洛伊小姐竟感动得为之流泪。她对母亲说:“妈妈,我早说过他很有才华,不是吗?”

    一直遭遇失败的卢梭听了布洛伊小姐的话,顿时感觉舒畅了很多。布洛伊小姐认为卢梭如此有才华,一定会在巴黎崭露头角。她为了勉励卢梭,送给他一本格言录。

    自从这次见面后,伯瓦尔夫人和布洛伊小姐开始关注卢梭的近况。后来,卢梭还去拜访了杜宾夫人,杜宾夫人是位名门闺秀。卢梭拜访她时,她正在化妆,头发蓬乱,穿着一件睡袍。杜宾夫人翻阅了卢梭的乐谱后,便和卢梭一起弹琴唱歌,并留他吃饭。卢梭对她日久生情,但始终不敢开口表示,唯恐冒犯了她。他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给杜宾夫人,三天后才收到回信,信上说了些客套的话,对卢梭的爱慕表现得很冷淡。这段爱情对卢梭而言,发生得快,消失得也快。

    杜宾夫人的继子名叫法兰,他和卢梭年岁相仿,长得俊秀,很有才干。法兰喜好结识才俊之士,又擅长音乐和绘画,他逐渐与卢梭熟识并成为挚友。于是卢梭搬到法兰的寓所与他一起居住,并研习化学。他们嗜好相同,经常前往附近的歌剧院欣赏歌剧。有一天,法兰建议一起去听歌剧,卢梭同意了。他们到了歌剧院,法兰买了两张票,交给卢梭一张后就径自入场。卢梭走在后面,但人潮汹涌以至于他无法入场。他看见歌剧院里站满了人,就到售票处把票退了。这件事引起了杜宾夫人的不满。

    杜宾夫人认为卢梭既然是法兰的朋友,就不应该不守约定还将票钱据为己有。卢梭后来对杜宾夫人解释他并非有意这么做,但杜宾夫人显然不打算原谅他。不久后,抑郁中的卢梭染上了支气管炎,静养了一段时间。

    卢梭也时常和狄德罗来往,他们两人年龄相仿,狄德罗也喜欢音乐,爱好读书和写作,而且具有为人类谋幸福的高尚情操。他虽不及卢梭英俊,但那宽阔的前额、敏锐的眼睛使他的外貌极为突出。狄德罗初抵巴黎时,做过家庭教师,后来由于学生顽皮不驯,他只好离职。接着他担任过翻译,编辑书目、写祷告词。他与卢梭认识时,正与一位裁缝师的女儿相恋。卢梭与狄德罗相聚得十分愉快,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法国驻威尼斯大使馆

    布洛伊小姐和伯瓦尔夫人很欣赏卢梭的才干,便介绍他到法国驻威尼斯大使馆当秘书。卢梭十分向往水城威尼斯的风光,如今终于有机会一见。

    1743年7月,卢梭抵达法国驻威尼斯大使馆。他最初的设想被彻底毁灭,因为他面前有堆积如山的公文需要处理,他根本没有时间外出欣赏都市美景。不过好在,这份工作还没有让卢梭觉得十分困难,一个星期之内,他就将公文处理得井然有序。他对自己现在的头衔——法国驻威尼斯大使馆秘书,十分满意。

    卢梭认为如今自己已经算是有地位的人了,奢侈享受的思想开始萌芽,他每天的车费就要花掉六法郎。这种浪费的行为使得他的上司——驻威尼斯大使深表不满。大使是个稍有点吝啬的人,他的节省观念根深蒂固,他越来越不喜欢卢梭。

    有一次,大使邀请使馆内的职员一起欣赏音乐会,并要他们乘坐他的小游艇,但却不准卢梭上船。卢梭对此事深感愤怒,他写信给大使,辩护说这是他应有的权利。

    除了这些偶然的争吵事件外,使馆的工作还是令卢梭很满意的。首先,它使卢梭维护了自尊;其次,使馆秘书的头衔使卢梭享有某种特权。这时,他觉得应该写信给华伦夫人,叙述他的近况及对她的思念之情:

    我现在很好,但是非常思念您。让我祝福您和您的那些朋友。妈妈,我觉得好像与您分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实在很希望能跟您团聚。

    卢梭这时期的生活有如贵族亲王一般,他拥有许多贵重物品。由于对音乐及戏剧的喜好,他经常去欣赏音乐会和歌剧。公务之外的闲暇时间,卢梭也在努力创作歌曲、诗作、芭蕾舞剧,以及抒情浪漫的歌剧。某一天,他租了一架风琴,并邀请众多音乐界朋友一起举办一场私人音乐会。音乐会上还有一群职业芭蕾舞者表演他的作品。这样的音乐会带给卢梭极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卢梭在威尼斯时,经常与当地的贵族来往,并常和他们相偕唱歌玩乐,意大利的音乐环境令他流连忘返。有时,他看到小艇上的船夫互相对唱,觉得十分有趣。

    大使对卢梭日渐反感,他常常指责卢梭。卢梭终于忍无可忍,有了辞职的念头。

    有一次,一位公爵来威尼斯游玩,大使为他准备了一场欢迎晚宴。卢梭见大使迟迟不到,就擅自决定晚宴开始。事后,大使厉声地指责卢梭道:“我的秘书居然顶替我与一位贵族共进晚餐!”

    卢梭冷冷地回答说:“阁下,您给我的职位增添了我的光彩,但我还不至于有越权的行为,况且昔日我曾被赋予特权与威尼斯的议员共进晚餐,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公爵一道进餐呢?”

    卢梭和大使的争吵渐渐增多,他决定辞职。离开大使馆后,他再度恢复自由之身,但面对着茫茫前途,卢梭又该何去何从呢?他想到了华伦夫人,立即写信给她,述说他此时的心境:

    我对您的近况感到担忧,您所做的事都是依循上帝的旨意而行,您热心助人,但却总是招致困扰。

    您问及我的近况,啊!妈妈,我爱您,我时时惦记您,我对大使馆的工作甚为不满,虽然人们同情我的境遇、尊敬我,但他们并未给我公理正义。

    我希望由此证明我的能力以及我的自尊。最后,我永远期望能与您同享快乐。

    卢梭决定返回巴黎,在路过里昂的途中,他有心去看望父亲,但又唯恐继母对他喋喋不休。后来经由好心的朋友的安排,卢梭与他父亲在一间餐厅里重逢,短暂的相聚之后即依依不舍地道别。

    戴莱丝小姐

    卢梭抵达巴黎时,受到当地朋友们的热情款待,不过伯瓦尔夫人和她的女儿布洛伊小姐对他在大使馆的表现颇有微词。虽然朋友们对他有些误解,但他的自尊,以及他所付诸的行动,能够证明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正当卢梭情绪消极、生活日渐贫困之际,他认识了戴莱丝小姐。那时他经济拮据,迁往宁静的圣康坦旅馆居住,并致力于音乐创作。旅馆的女主人是奥尔良人,她雇了一个同乡的女孩子做侍者。这个女孩子名叫戴莱丝,23岁左右,出身良好,父亲是奥尔良造币厂的职员,母亲经商,兄弟姐妹众多。后来造币厂倒闭,父亲失业,母亲经商失败,全家一起来到巴黎,一家人的日常开支都要依靠她的薪水。

    卢梭初见她时,发觉她很朴实又温柔伶俐。那时只有卢梭一人身份较为特殊,其余的不是用人就是教士。同桌吃饭时,人们经常讥笑戴莱丝,卢梭总是出面替她解围,并自告奋勇当她的保护者。戴莱丝对卢梭非常感激,时时跟随在卢梭左右。

    戴莱丝和卢梭彼此都有点羞怯,因此双方的感情一直没什么进展,旅馆的女主人在发觉他们暗生情愫后,对戴莱丝颇为不满。于是卢梭成了戴莱丝唯一可依靠的人。他觉得戴莱丝朴实无华,心地善良,表示愿意与她长相厮守,但是无法与她结婚。

    戴莱丝接受了卢梭的爱,但似乎心里有些事情,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一次,她终于向卢梭倾吐了她心中的秘密,她哭泣着说她因年幼无知,被一个男人骗去了贞操。卢梭这才明白之前戴莱丝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他和气地对她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些,能够拥有这样端庄、健康的女孩已经很满足了。

    至此之后,他们开始愉快地生活在一起。戴莱丝的温柔善良让卢梭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自从离开华伦夫人,卢梭心里一直很孤寂悲痛,这种失意的心情极需一位伴侣的安慰,而天真温柔的戴莱丝无疑是一个适当人选。卢梭自从和戴莱丝在一起之后,渐渐恢复了活泼的个性。

    卢梭时时教授戴莱丝一些知识,可惜她天赋较差,领悟力也不够,虽能写些粗浅的信件,但无法专心读书。他们住的地方对面就是钟楼,卢梭费了许多时间教戴莱丝认识时刻,但效果不佳;一年12个月的次序,她也弄不清楚;外出购物时,她算不清价钱。尽管如此,她依然是卢梭困顿时带给他最多安慰的人,她会为卢梭作最好的安排和最有益的计划。而且她在贵族的交际中应对得体,获得了他们的尊重,这种表现令卢梭引以为傲。

    与戴莱丝的爱情给了卢梭创作灵感,安定的生活也让卢梭有时间和心情创作。不到三个月,他就完成了一部歌剧全部的歌谱和歌词。然而正当卢梭沉浸在欢乐中时,他的父亲不幸去世了。这个噩耗使卢梭悲痛万分,虽然他与父亲分离已久,而且很少有机会见面,但儿时和父亲读书嬉戏的情景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未曾忘怀。父亲为卢梭留下一笔为数不多的遗产。卢梭将其中一部分寄给了华伦夫人,以缓解她的经济压力。其余的部分留下来作为和戴莱丝的家用。这时候,戴莱丝的家人搬来与他们同住,卢梭的经济负担很大,要维持这么多人的生活实在很困难。卢梭一心想把完成的剧本出售,好赚点钱贴补家用,但是剧本一直卖不出去。后来幸亏法兰先生的帮忙,聘请他处理文书,每年可得八九百法郎的薪水,卢梭一家人的生活才稍微安定下来。

    1746年,戴莱丝怀孕了,胎儿发育得很快,卢梭并没有第一次做爸爸的喜悦,相反,因为经济状况的不乐观,他对养育新生儿这件事充满了惶恐。按照当时巴黎的习俗和社会风气,将婴儿送到孤儿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戴莱丝生下孩子之后,卢梭也这样做了。第二年,卢梭将他的第二个孩子也送到了这里。

    在巴黎从事文书工作的卢梭因环境之利,得以结识许多贵族。其中有位艾碧娜夫人,她本身是位音乐家,丈夫是政府官员,她和法兰先生极为熟识。不多久,卢梭和她成为朋友,三个人时常聚在一起倾谈。艾碧娜夫人家不只是娱乐场地,更是艺术界人士互相交换思想观念的场所。这种非正式的学术性聚会对巴黎的文艺思潮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卢梭的思想也是在这时候开始变得灵敏,他想撰写一些思想性文章。

    狄德罗也经常参加这种日常聚会,他那时正准备创办一个学术性刊物,让每个人轮流执笔。由于彼此都热心学术,卢梭与狄德罗等人便着手合编《百科全书》,卢梭负责其中的音乐部分。每位执笔人都有三个月的时间,但到了约定时间,只有卢梭按时完成。狄德罗后来被当局指控有罪,关进了监狱。卢梭一方面同情狄德罗的不幸遭遇,一方面十分钦佩他仗义执言的勇气,他四处向友人求援,希望能使狄德罗获释。卢梭曾亲自到艾碧娜夫人家求助,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卢梭心中的不平和对狄德罗的关怀日益膨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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