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

    “如果我一直把牛灿抓在手里，他就……”牛二缲泪流满面地向行人解释。阳光火辣辣的，行人的眼光火辣辣的……

    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生生被城市吞噬，正急得父亲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父亲离开眨眼工夫，牛灿就被人浪冲散了。他无助地四处张望，胆怯地哭泣，他不得不把委屈送上城市的上空：“爸——”行人扭头，眼光火辣辣的，阳光火辣辣的。

    一个二十出头精精干干的农村小伙子，立足在喧哗的城市，两眼充满了恐惧。刚刚迈出大学门槛，父亲领着他一早来到城市寻找工作。父亲去打听人才市场，让他在原地等侯。可转眼牛灿被人浪冲离了原地，他不知道原地是何处。

    牛灿茫然、胆怯、委屈。他突然想起父亲的叮嘱“有事找警察”。他不顾交警的警告穿过红灯跑近警察，他放声大哭：“叔叔……”

    警察耐心地平静他的情绪：“慢慢讲，咋回事儿？”

    他抽泣着说：“警察叔叔，我与我爸走丢了。”

    警察纳闷道：“你，与你爸走丢了？”警察上下打量着他。警察看不出他有什么毛病。警察只看到他双眼在阳光下十分迷茫。

    他哀求道：“叔叔，帮我找到我爸吧。”

    警察怀疑地看着他：“在什么地方走丢的？”

    他抽泣着回答：“我不知道。”

    警察不解：“你是干啥的？”

    他抽泣道：“大学生。”

    “大？”警察怀疑自己听错了。警察使劲从他身上寻找，仿佛要找出点大学生的影子。警察失望地问他：“知道你爸叫啥名字吧？知道家住啥地方吧？”

    “知道知道。”他将父亲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告诉了警察。

    警察松了口气，扫了眼茫茫人海，说：“回家等吧。”

    “叔叔，我不知道怎样回家，我也没钱。”他哀求道。

    警察马上警觉起来：“你没钱？不知道怎样回家？”

    “对，叔叔！从小学到大学，我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也没跟爸要过一分钱，什么事都是我爸替我操心，连大学里饭票都是我爸买好了给我……”

    警察全身颤动：“你爸是干啥的？”

    他说：“我不知道。他好像是村长，不！好像是建筑包工头，也不！”

    警察双眼逐渐惊愕。警察只好默默地将他领到市电视台。警察想通过媒体帮助他尽快找到他那位正着急的父亲……

    电视台记者听了叙述，马上意识到这是条爆炸性新闻：《一位大学生在阳光下丢失……》，记者恨不得立即采访那位丢失儿子正如热锅蚂蚁似的父亲。

    再说牛二缲，岂止热锅蚂蚁，简直火烧眉毛，他不得不在人海中呼啸：“牛灿——牛灿——”呼啸似热浪流动在城市上空。

    牛二缲担心牛灿有闪失。牛灿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大学生，连衣食住行都是他小心呵护着的小祖宗。牛二缲在岩镇靠一把杀猪刀起家……他能挣到大把的票子，挣得岩镇人脸红心跳，可他永远改变不了与黄土打交道的命运。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不，他用心血和大把的票子终于把小祖宗供到了大学毕业……然而牛灿却丢失了。

    警察！牛二缲突然想到曾叮嘱儿子“有事找警察”。

    儿子丢失的几小时后，牛二缲果真通过“110”找到了在电视台等侯的儿子。父子俩抱头痛哭。牛二缲连连自责：“爸不好，爸不该扔下你一个人！”

    牛二缲紧紧抓住警察和记者的双手，说：“感谢你们，谢谢！我们还要去寻找工作。”他在警察和记者惊愕的视线中拉着儿子匆匆离开电视台，直奔人才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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