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2年的冬天,哈林顿再度来到宫廷,这次他得到了教母的接见。事后他告诉他的妻子说:“我发现女王的境况十分可怜。”当时英国正同蒂龙进行谈判,女王忘记了以前的谈话,问约翰爵士有没有见过这个叛军首领。“我恭敬地回答说,我和总督大人一起见过他。她抬头仰望,脸上显出愤怒和悲伤的神情,说到,‘哦,这让我想起来,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的。’说着她流下了眼泪,一边捶打着胸口。”他想用有趣的文学作品给女王解闷,就给她朗诵自己写的一两首讽刺诗。她淡淡一笑,说道,“等到你感觉到向你的大限缓缓爬去的时候,这类愚蠢的玩笑就不会让你觉得有趣了,我对这类东西再也没有兴趣了。”
到了新年,她的精神又振奋起来了,先后参加了几次盛大的宴会。随后她移居里士满,去换换空气。1603年3月,在里士满,她的活力终于消失了。她没有十分明显的病症,只是身体越来越虚弱,精神上则非常抑郁。她不肯让医生给她诊断,她饮食稀少,在一张低矮的躺椅里一躺就是几个小时。后来,侍奉她的人看到了不同寻常的转机。女王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没能成功,她就叫随从扶她起来。她站起来了。她不让别人再去搀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她已经虚弱到不能走路了,但仍然有一点力气可以站起来。她知道,如果回到躺椅上,她就永远也不能站起来了,因此她要一直站着,这不是她历来最喜欢的姿势吗?她以惊人的坚韧,同死神搏斗着。这场可怕的搏斗持续了十五个小时。最后她屈服了--但她仍然宣布她不想躺到床上去。她在特意为她铺设的软垫上倒了下去,一连躺了四天四夜,一言不发,嘴里噙着一只手指。与此同时,宫廷里笼罩着一种反常的梦魇气氛。空气里充满了不祥与恐惧。有个侍官发现椅子底下钉着一张红桃女王的纸牌。这件可怕的怪事预兆着什么呢?另外一个侍官走出女王的房间去休息,她在经过走廊时,瞥见一个人影穿着女王常穿的服装,急匆匆地从她身边掠过。她大吃一惊,慌忙返回女王的卧室,一眼看去--只见女王安静地躺在枕头上,嘴里噙着一只手指,同她离开时的情景一样。
环绕在她身边的大臣们徒劳地恳求她遵照医生的嘱托,换个地方休息。最后罗伯特·塞西尔大胆进言:“陛下,为了让臣下安心,您应当躺到床上去。”“小个子,小个子啊,”女王回答说,“‘应当’这个词可不能对君主使用的呀。”她表示想听听音乐,于是许多乐器搬进了她的卧室;乐器奏出动人的哀婉旋律,她稍稍感到轻松了。宗教上的安慰举动始终在进行着,但对于她那种根深蒂固的世俗性格而言,这些举动不过是模糊的仪式而已。与祈祷文相比,她总是更喜欢听小键琴奏出的曲调。最后她终于被抬到了床上。塞西尔和其他枢密院顾问官围在她的周围,国务大臣问,在继承人问题上,她有什么指示吗?没有回答。“苏格兰国王吗?”他提了一下。女王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同意--在他看来是这个意思。坎特伯雷大主教来了--在以往快乐的日子里,她曾把这位年迈的惠特吉夫特称为她的“小黑丈夫”--跪倒在她的身边。他长时间热情地祷告着。这一次,出人意料,女王似乎很喜欢他的祷告。于是他一个劲儿地祷告着,直到他的膝盖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动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可是女王不让他停止,他只得忍着疼痛,继续祷告上帝。到他停止祷告时,夜色已深,他看到女王睡着了。她一直熟睡着,直到--3月24日凌晨寒冷的黑暗时刻--出现了变化。焦急的大臣们俯身到女王床上,又一次发现那个难以捉摸的心灵躲开了他们。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伊丽莎白女王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枯槁的躯壳。
不过,与此同时,在一间内室里,国务大臣独自坐在桌旁,不停地书写着。一切结果都在预料之中,每一件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安排,只需最后轻轻碰触几下就行了。重大的转变眼看就要顺顺当当地实现了。随着手的移动,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感叹着人生的变化无常,思索着王朝的更替演变,又以清晰明辨的理智构想时世的变化,构想当时的这个变化将会带来的结果--两个王国的合并--新的统治者的胜利--成功、权力和财富--后世的名声--高贵的门第--伟大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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