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大裂变-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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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云,纸里包不了火,也许是活该丢人现眼出大事儿。这天,白芸莺去市教委办完了事,大约下午四点来钟,见天色还早,她就顺便从菜市场买了点鲜菜回来。她提着菜袋子走上楼来,刚迈进门,正要低头换拖鞋,突然看到厅里的鞋柜旁并排放着一男一女两双皮凉鞋,那双女式水晶跟红皮凉鞋,时髦而招眼。通向卧室的门半掩着,鞋主人此刻正在床上耕云播雨,鞋柜顶上,放着李远方那只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这对狗男女!白芸莺眼前一黑,头脑里像飞满了苍蝇“嗡嗡”乱响。她不由地手一松,菜袋子里的黄瓜、茄子、西红柿,绿的紫的红的撒了一地。然后便像醉汉一样脚下踉踉跄跄,身体晃晃荡荡向厨房里奔去。

    李远方和金玉琴偷欢,被白芸莺捉奸在床,抓了个现行,吓得他们乱作一团。

    这些年,他俩每次幽会都顺顺溜溜,从没出过漏子,谁知今儿个一不留神儿,让这母老虎给撞破了天机。白芸莺的厉害李远方早就领教过,只要她一翻脸,就啥人都不认账,天王老子也不怕,什么后果也不管。羞愧难当的金玉琴,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她赤身裸体躲在李远方背后缩成一团。白芸莺气顶着脑门子,冲进厨房里抄起一把雪亮的菜刀,咬牙切齿“嗷嗷”暴叫,像红了眼的野兽,向卧室的房门猛扑过来。李远方见势不妙,迅速用写字台顶住房门,他给金玉琴使眼色打手势,让她别做声,在床上老实呆着。

    “杀人啦!救命啊!”一声声女人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市府小区的宁静。在家倒休的王虹,听见像是金玉琴的喊叫声,又伴随着“咔嚓咔嚓”利刀砍门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循声向楼上冲去。

    王虹推开白芸莺家的门,看到她披头散发,怒目圆睁,双手握着菜刀,像疯子一样拼命砍击卧室的门。闻声跑上来的小区保安,一个箭步跳上前去,一把将身单力薄的白芸莺像抓小鸡一样拎着后脖领子提了起来,另一只手闪电般夺下她手里的菜刀。

    保安黑着脸冲白芸莺吼道:“你想找死哇,杀人犯法,知道不,还当老师哩,走,跟我去治安室,把事讲清楚。”孔武有力的保安,拽着白芸莺的衣袖便往楼下走。

    王虹一看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她是市长的夫人,要顾及影响,为了尽量把这桩丑事捂住,她对围上来看热闹的邻居们说:“人家小两口,为家务事抬杠拌嘴儿,有啥看头?谁家马勺不碰锅沿?都回家歇着吧。”众人讨了个没趣儿,都回到家里,从阳台上伸出脖子看稀奇。

    众人散去后,王虹关上防盗门,才叫李远方打开卧室里的门。金玉琴低着头,躲在李远方身后,衣衫不整,吓得面如土色。王虹强忍着火气,沉着脸说:“你们快去楼下呆着,我把芸莺劝回来,让她消消气,有话再说。”金玉琴感激地望着前来解围的王虹,手捂着脸,赶紧跟在木呆呆的李远方身后往楼下逃去。

    在治安室里,白芸莺坐在长条竹椅上,低着头放声大哭,不管保安怎么问,她就是一言不发。她一肚子怨恨委屈,只是通过哭声来发泄——男女偷情,告白于人,丑了他们,也俊不了自己,再说都是亲家里道的自家人,传扬出去谁不跟着栽面儿。

    王虹来到治安室里,往保安桌上放了一条“大中华”牌香烟,说:“小李,谢谢你帮忙啦,没啥事,是夫妻拌嘴戗破了脸,这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三言两语不合就动家伙,闹个你死我活,过一会又搂一堆儿,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保安见金市长的夫人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立正敬礼后说:“是,王姨,您说得对,有啥事,请指示。”王虹像大首长一样拍着保安的肩头说:“小李子,干得不错,咱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替邻里排忧解难,化解矛盾,维护市府小区的文明形象哇。白老师家这点小事,交给阿姨去调解吧。”说罢,她弯腰拉起白芸莺的手说:“芸莺,别哭了,走,咱回家去,有啥委屈,跟姑妈说说,行不?”两只眼哭成烂桃样的白芸莺,轻轻点了点头。王虹掏出面巾纸替她擦了擦脸,对保安道了声谢,就拉起白芸莺的手,像一对亲密的母女,相扶着离开了治安室。

    李远方像一条被追杀的夹尾巴狗,面对着以泪洗面的金玉琴,不知说什么好。他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他也想快刀斩乱麻,离婚证一扯,正大光鲜把金玉琴娶过来,可转念一想,夫妻离婚不是儿戏,你想离就能离?除了双方家长不会同意,对无辜的孩子也会造成重大伤害,再说亲友们大半都不会支持他离婚呀!

    李远方用求助的目光望着金玉琴,她把头靠在李远方的肩上,轻声说:“远方,我不会为难你,走哪条路,你选择吧。”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落到了地板上。

    这泪花似重磅炸弹一样,在李远方的心头开了花,他怎能丢下无助的玉琴,再回到从前的日子里,过那种俯首称臣、任老婆摆布的灰色日子呢?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管它哩,日子要自己过,长痛不如短痛!夫妻缘份尽了,硬在一起凑合都难受,还不如趁着年轻,都往前走一步……唉,反过来一想,老公偷情,老婆捉奸,就事论事,过错方也不在芸莺呀,如果就为这闹离婚,还真算不上正经人干的事!李远方思前顾后,左右为难。

    白芸莺跟着王虹一进家门,她就扑进王虹的怀里,失声痛哭道:“姑妈呀,他们合起手来欺负人,大白天就明目张胆,干这猪狗不如的丑事,您可得为我做主呀。”王虹搂着她的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说:“哭吧,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有委屈在心里窝着难受。”

    “您说,姑妈,我那点对不住他,我给他生了闺女养着儿子,一心一意跟着李家过日子,他不仅不知道疼我,还在外头寻花问柳找情人,做这丧良心的事,哪个女人愿跟这种狗男人钻一个被窝?”王虹很同情地说:“这王八羔子,真不是人,放着屋里花一样的媳妇不爱,去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也真是混球。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玩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俩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儿,为了家里的老人少生气,孩子有个亲爹娘,能忍就忍了吧。这年头,哪有男人不风流的,过了这岁数就没事了,你想让他风流也没那个闲劲了,不生气拌嘴儿,成不了夫妻。再说,臭了他也香不了你,我让你公婆着实教训教训他,替咱出出气,你也消消火,给他个改错的机会,行不?你先歇会儿,姑妈把远方叫来,让他向你负荆请罪,咱一家子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摆一摆,把这事了了。”白芸莺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远方厚着脸皮儿,按着姑妈的吩咐,不声不响走到白芸莺眼前,低头向她认错:“老婆,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白芸莺看都不看他一眼,故意昂头望着屋顶,不凉不酸地说:“你也有家?在野女人身上风流够了,回来让我伺候你,想得美!看谁顺眼找谁去呀,还回来干啥?”李远方的脸皮,被这话刺得一会红一会白,非常难堪:“为了孩子和老人,只要你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行,你说吧,今后啥条件我都依你。”“呸!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狗男人,还有脸说孩子和家庭,出去!你给我出去!见你就烦。”

    王虹见李远方被白芸莺从家里轰了出来,问明了情况,她又亲自出马,敲开了白芸莺的房门。

    “芸莺,你的心情,姑妈能理解,给他点颜色看,也对,但是这种不光彩的事说过就清了,太较真不值得。如今这社会风气不好,男女作风问题没人管,找情人包二奶的臭男人多啦,遇上这类孬心事,要想开些,看长远点,本着惩前毖后,维护家庭的原则,咱可不能得理不让人,把他推向反面,一棍子打死呀。”王虹语重心长地开导她说。

    “姑妈,这些大道理,我懂,不知为啥,他的话说得越中听,我却越不敢相信。常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都铁了心四五年了,能说断说断了?鬼才信呢,也许是缘分尽了,劝也没用。”王虹没想到白芸莺如此有主见,硬是不听劝解,看来这下子麻烦了。

    前几天,金璞玉率鹿州市政府招商团去了新加坡。家里出了事,王虹没告诉他。为了替远方收拾残局,尽量避免麻烦,她不仅对李远方夫妻左说右劝,还给金玉琴从市工业局弄了个出国名额,近日随团去韩国学习考察。先稳住了三方当事人,随后就给老家通了电话,只说有急事,让哥嫂明日进城,共商良策。

    天刚傍明,李铁牛夫妻把盼根托付给邻里照管。老两口早饭也没吃,心里忐忑不安搭上辆顺路车进了城。

    李铁牛敲开妹子家的门,见王虹刚准备好早点,就开门见山地问:“妹子,咱家出啥事了?俺俩琢磨了一宿都没猜透。”王虹说:“先吃饭,过会再说吧。”李铁牛说:“吃饭急啥?你不说白了,这饭也难咽啊。没事,说吧。”王虹眉头一皱,长长叹了口气说:“唉,远方他媳妇要离婚,死活不跟咱家过了,我心里很发愁,怎么办呀?”

    一听这话,赵翠花不问青红皂白,就急赤白脸地说:“看、看,我说是不?这女人进城,下眼皮早晚得肿了,准是嫌咱儿子老土,配不上她了。娘儿们家就是头发长,眼窝浅,一阔脸就变……”赵翠花越说越气大。“她想离就离,没门!”李铁牛也随声附和说,“也不看看,咱老李家是谁!”王虹见哥嫂没弄清问题,就瞎喊叫,忙给他们解释说:“你们想错了,这事不怨人家,是咱家孩子不着吊儿,做下对不住人的丑事,让他媳妇捉住了小尾巴,才跟他不依不饶闹翻了脸。”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赵翠花在村里护犊子有名,她替儿子辩护说:“老话讲,母狗不浪,公狗不上,俺儿子老实,准是让那挨千刀的小狐狸精,给吃了迷魂药,拉下了水了呗。说给我,那小破鞋是谁?看老娘我不撕破她的脸!”李铁牛听着这话越说越差劲儿,就斥责道:“老痴婆子,就你能!胡嚷些啥,先听妹子把话说完。”

    王虹望着气急败坏的哥嫂,压低声音吞吞吐吐:“昨天下午,远方跟玉琴在家里好时,被他媳妇给撞见了,就为这,芸莺寻死觅活闹翻了天,怎么劝说都不中,事到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听明白了儿媳闹离婚的缘由,赵翠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跳着脚骂道:“这死王八羔子,跟他爹年轻时一个球样,可气死我了!”说着说着,赵翠花突然觉得胸闷气短,眼冒金花,又赶上一口痰没喘上来,心脏病犯了,“噗通”一声便载到了地板上,顿时伸胳膊蹬腿,口吐白沫。王虹一看嫂子犯了病,急忙拨打120急救中心的电话。

    工夫不大,赵翠花就被送进市人民医院,王虹找来医院最拿手的专家,立马全力进行抢救。

    李远方和白芸莺听到母亲病危的消息,都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虽说这两口子正闹别扭,见了面也不搭话,但是为了抢救母亲,都尽心尽力跑前跑后,请医生叫护士,端屎端尿守护在床前,一天一夜谁也没合眼。

    人的生命有时非常脆弱,药石之力难以回天。赵翠花带着一肚子怨气,还没能发泄完,躺在医院里,昏迷了一整天,连身边的亲人都没看一眼就撒手西去了。

    医院的太平间里,传来一片哭声。

    李铁牛在秀水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老婆赵翠花的后事,办得既隆重又体面。金璞玉下面的头头脑脑,李远方和白芸莺双方单位的同事、领导,李铁牛经常走动的乡镇干部,村里的本家和乡亲们,吊孝的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数也数不清。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川流不息,开拖拉机、赶驴车、骑自行车、下步撵来随份子、送挽幛的人是源源不断,花圈、挽幛摆满了大街两旁。高价请来歌舞、丝弦、河北梆子三台乡戏,敲锣打鼓笙笛齐鸣弦箫合奏,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这丧事办得比喜事还热闹。

    三天后,赵翠花的丧事办完了,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李远方夫妻闹离婚的新闻,又成了村里街头巷尾议论的热点话题。

    秀水镇的人都说白芸莺是才女,哪知道她在家里的厉害?在日常生活中不管啥事,她都要占上风儿,并且得理不让人,处处较真。小两口一见面,李远方总有一种小学生在课堂上见到老师的感觉,只能老老实实,不准乱说乱动。这些年了,夫妻在一起生活,李远方觉得既紧张又累人,心里有苦难言。但是,当他与金玉琴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感到特别轻松愉快,举手投足都是爱,一颦一笑也缠绵。唉,世间的男女,很多都是错配鸳鸯,有情人难成夫妻。李远方觉得他跟白芸莺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怎样磨合都捏不到一堆儿,早日离婚,也许对双方都是最佳的选择。白芸莺也没有找金玉琴撒泼放赖,而且在家庭的一系列变故中,她的一言一行都表现得知书达理贤惠温良,在秀水镇留下了好媳妇的口碑。

    人常说,强扭的瓜不甜,同床异梦的夫妻难长久。李远方和白芸莺都是有文化的青年人,他们都清楚,夫妻没了缘份,该分手时就分手。给母亲烧完了断七纸儿,李远方和白芸莺回到城里。他们关紧房门,在自家的客厅里隔桌而坐,李远方低着头,很内疚地说:“芸莺,真对不起,希望以后还能做朋友,有什么要求就说,咱夫妻了一场,我会尽量满足你。”

    白芸莺两眼定定地望着他,面容憔悴,声音沙哑地说:“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也弥补不了对我精神上的伤害!女儿我想带走,把儿子盼根给你家留下,我想这也符合老人的心意。城里这房子我不要,看见就伤心,其它事,你看着办吧。”李远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按你的意思办。这房子我留下,咱夫妻名下的十来万存款,都归你,作为我给你的精神补偿。”白芸莺摇了摇头,也颇仗义地说:“别这样,共同的财产,我不能独吞,留下两万给你爷俩,往后的日子还要过哩。”说着,心里一酸,她不由得眼里泪花晃动。

    这天下午,李远方与白芸莺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拟定了离婚协议,双方签了字后,都觉得思想上没了包袱,人轻松了许多。他俩都换上了一身新装,白芸莺还特意去了梦特娇高档美容厅,李远方理完发,也顺便到“地中海”洗浴城,着实让身子骨放松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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