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剑美

    因为牙痛，我来到一家医院排了半上午的队。

    “医生，我牙痛。”我说。

    医生问：“怎么啦？”

    我说：“也许是发炎吧？”

    “也许？”医生笑起来，让我张开嘴看了看，说：“医学上没有也许！判断发炎没发炎要有科学依据。你去化验一下血常规、尿常规。”

    我想人家大医院到底认真负责些，换我先前呆的那个小镇卫生所，人家多半一包消炎药加一包止痛药就给打发了。

    半小时后，我把化验报告交过去，医生看了看，说：“去照个心电图吧。”

    我有点莫名其妙：牙痛和心脏有什么关系啊？

    医生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递给我一份资料，上面写着：50岁以上的老年人发生不明原因的牙痛，应及时作心电图检查。

    我说：“医生，我今年才35岁啊！”

    他耐性地解释：“道理是一样的，为的是检查是否心肌缺血。”

    心肌缺血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敢懈怠，赶忙去缴费处交检查费。

    幸好心电图没有什么问题，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医生又推给我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则新闻，说是广州一位工程师谭某牙痛多年，疗治无效，惨遭拔牙、钻孔、针灸仍无法根治，后经医院仔细检查，发现竟是脑血管惹的祸。

    “所以你最好去做个头部CT！”医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

    想到拔牙、钻孔的痛苦我毛骨悚然，自然老老实实去放射科排队。

    做完CT出来医生已经下班，只有下午再去。下午我等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热情的他老远就和我打招呼：“怎么样？脑血管没有什么问题吧？那就好那就好！”

    我心想：这下他该给我开药了吧！

    他趴在那里埋头猛写一气，我留心看了看，都是化验单，什么激素水平、骨髓穿刺、色盲排查、染色体检测、微量元素测试、衣原体支原体培养、肝功能检查、痔疮排查，等等，最吃惊的是居然还有梅毒检查和艾滋病检测！

    我大吃一惊，问他：“医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态度极为温和，给我解释：“现代医学非常重视治疗依据的科学性和相关性，牙痛看似简单，但发病原因却错综复杂，据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目前引起牙痛的原因多达325种，而任何一种疼痛都不是孤立的，需要系统地看待，全面地分析……”

    “但也不至于查什么梅毒、艾滋病啊！”我有些云里雾里了。

    他态度变得更加严肃认真了：“这个问题你不能小看啊，牙科手术涉及很多敏感问题，譬如创口感染，可能医生护士被你传染，也可能他们传染给你。一旦引发医疗纠纷，我们需要有一个科学的依据，这既是对医护人员负责，更是对患者负责啊！”

    我说：“难道就不能不做这些检查吗？”

    “不做当然可以，我们历来尊重病人。”他呵呵地笑起来，接着说，“不过你必须声明医疗和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包括感染艾滋病毒，都与医院无关！”

    我想想也是，人家医院有医院的考虑，既然是科学的、理性的、为病人着想的规定，咱还是老老实实遵守的好。

    全部检查、化验做下来，我已经将三张银行卡统统刷空了。

    牙齿依然痛得难受，我要求医生先给我开点药回去，没想到他非常严肃地说：“在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们不能乱开药的，乱开药就是对病人不负责，出了错我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听了心里很感动，大医院到底是大医院啊！

    傍晚回到家里，碰巧老爸刚刚从乡下过来，听说我牙痛的事，他当即去郊外扯了一把草药回来，熬了药汤给我喝下去。没想到半小时后，牙痛慢慢减轻，第二天一早起来居然完全好了。我真是喜出望外，濒临破产的我原本准备找朋友借钱再去看牙医的，现在看来都可以免了。

    我对老爸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说没想到您老还有这一手啊！

    老爸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咱们乡下人有个牙痛什么的，都这样对付，哪个去看医生哦！”

    唉，早知道这样，我也就不至于破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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