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超

    我和非鱼是朋友，非鱼写小小说。

    非鱼说，写字写累了，找个地方采采风，轻松轻松。

    好啊。我们开始合计着去哪儿。

    要不，就去你的荒岛吧。

    非鱼笑了。非鱼有篇小小说《荒》，一个叫民的人，为了躲避现代城市的喧嚣，去了一个荒岛。又耐不住一个人的寂寞，只好又叫来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不断地引入各类人物，在自己千辛万苦营造出来的现代化岛国里，重新陷入人类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不得已只得再次逃遁。

    人是耐不住寂寞的，能耐住寂寞的不是人，是神。没人会喜欢荒岛。非鱼说。

    我说，不见得，我的朋友何乃儿就特别怀念荒岛。何乃儿是个女孩，是个不漂亮的女孩。何乃儿知道自己长得不招人待见，因为连女孩子也不愿意同自己玩。何乃儿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屋里看书。

    女友萌萌来找何乃儿了，说准备去死海玩，涂一身黑泥巴，还护肤美容。何乃儿被说动了心。准备行程的前一天，萌萌忽然来电话，吞吞吐吐地说，同去的几个男同学说人多了玩着不方便。何乃儿晓得是男同学不愿意自己加入，她豁达地对萌萌说，你去玩吧。我也有了另外想去的地方。

    何乃儿看着自己准备好的行装，心里有些沮丧。她看到晚报广告栏里介绍了一个新开发的海滨景区，想，闲着也是闲着，自己不妨去玩一趟。

    随团行进的路上，大家又说又笑，却没有人与何乃儿搭腔。何乃儿还听到几个男孩不怀好意的说笑。那个白胖子还夸张地说，可以降下波音747了。他们是嘲笑何乃儿胸脯平展，缺少女人特征。她装做什么也没有听见，看着窗外海滨的秀丽风景。

    在海边戏水满惬意的。四个男孩租来一只橡皮艇，招呼着还有谁愿意上来。何乃儿就跳了上去。白胖子说，迫降啦。他们哈哈笑着，发动皮艇驶向太阳滑落的地方。皮艇离海岸越来越远。他们这才发现，刚才还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慌了，赶忙找桨划水。雷雨风暴顷刻间就光临，小艇在风浪中上下颠簸，如一枚飘零的树叶。他们喊着叫着哭着，都无济于事，皮划艇将他们翻人大海。

    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片沙滩上。是一座孤岛。谁也说不清楚是怎样在海浪中逃生的，大浪几乎扒光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只有白胖子绷在身上的T恤还在。何乃儿双手紧紧抱着胸，坐在一块岩石上，干瘦的身躯瑟瑟发抖。白胖子忽然脱掉自己的T恤，走到何乃儿身旁说，穿上吧。何乃儿套上T恤，宽大的衣服穿在何乃儿的身上就像披了一件道袍。

    雨停了，风还在刮。瘦子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大家挤了过去。瘦子说，反正也睡不着，我们讲故事吧，什么都行。大家就轮着讲自己的事情。何乃儿说了自己的故事：因为我长得不讨人喜欢，所以没一个朋友。瘦子说，其实，你的皮肤挺好，又白又细。胖子说，你的长发又浓又密，我可以摸摸吗？何乃儿说，可以啊。瘦子说，我们四个围成一圈，把何乃儿围在中间，会暖和一些的。何乃儿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胖子说，怎么不行？你就是我们的公主。还搂住了何乃儿的肩膀。

    第二天，风和日丽。孤岛上的风光绮丽无比。何乃儿说，我们现在只有等待救援了。与其坐等，还不如我们游游这个小岛呢，好歹我们跟它也是有缘的。大家同意，就沿着岛屿游玩，一边还采集一些能填肚子的野菜，鲜嫩的野菜都先给了何乃儿。何乃儿很高兴，告诉大家，今天是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真的？几个男的开始分头采集野花。瘦子的手很巧，编织了一只绚丽的花环，戴在了何乃儿的头上。几个人把何乃儿抬起来，一边走一边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忽然，远处有了船的影子。大家欢呼着又跑又跳，奔向海边。上了船，何乃儿发现自己头上的花环掉在了沙滩上。何乃儿撒娇地说，我的花环，谁去把人家的花环拿过来？船上的男孩就跟没有听见一样，看也不看何乃儿。何乃儿自己跳下船，把丢在地上的花环抱上了船。一路上，没有人再和何乃儿说话。上岸分手时，也没有人和何乃儿道别。

    非鱼听完故事，没有说话。

    我说，想好了没有，到底去哪儿啊？

    非鱼说，热闹的地方。我们去看菊展吧。

    古城汴梁，菊花如海，人流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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