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家很快到了,我远远就看见了那座高大的烤烟房,记得上次来没有了,这次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由不住仔细端详它。烤烟房外面的泥土已经剥落了许多,建筑时和泥拌在一起的金黄色的麦秸颜色变白了,在日光下,它们收敛了光彩,渐渐老去。
建军在,他的妻子和他哥哥姐姐,哥哥姐姐的妻子丈夫都在。他们一个个白白嫩嫩的,优越的生活在他们身上表现出了应有的风韵。他们说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这是鸟镇给他们的烙印,可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口音又绝对和鸟镇的人不一样。他们尽管也穿着孝衣,可是很整洁,头发和脸也很干净,和鸟镇其他人家家死了人不一样。鸟镇有一个词叫“脏孝”,意思是家里人死了,家属们不应该注意卫生,应把全部精力放在悲痛上。越脏越孝顺。他们也很难过,可是他们的悲痛是有节制的,家里没有很大的哭声,一个个人眼圈红红的。建军见了我表现出了很有节制的高兴,我把花圈放在灵堂前,我们俩站在院子里说了一小会儿话。那个高大的烤烟房投下一个凉爽的阴影。建军说,终于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父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对我们说,长大后一定要离开鸟镇。他父亲的尸体准备拉到县城里去火化,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母亲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一走人家就搬过来。
回到单位,我去档案局查当年“一贯道”的资料。“一贯道”在鸟镇有一个大头目,当年的职位是“点传师”,解放后被镇压了,他姓李。我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是李大的父亲,建军的爷爷。但我不知道建军的爷爷当年是被怎样镇压的?还有鸟镇的老人怎么都没有提这件事?我问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一些同事“一贯道”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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