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尉。”少尉奉承地说。
“我们开炮，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是，全部消灭！”
“我们将会因此获得大量战利品。”
“是的，很多很多战利品！”
“我们会变得更加勇敢。”
“非常勇敢！”
“我们还会得到提拔。”
“是的，我们会高升，大大地高升！”
“今后我们要抽波斯烟。”
“抽波斯设拉子烟！”
“喝阿拉伯的咖啡。”
“喝莫卡咖啡。”
“把杰西迪人全部消灭掉。”
“统统消灭！”
“坏人，恶棍。”
“流氓，无赖！”
“有病的，厚颜无耻的。”
“狗崽子们！”
“我们要把他们全都杀死。”
“他们活不过明天早上！”
我已经看够和听够了。因此，我开始缓慢而小心地往回撤，然后不断加速，甚至从地上站起身来往回跑。当我来到哈勒夫面前时，他感到特别惊讶。
“那里是什么人，本尼西！”
“是炮兵部队。快走，我们没有时间啦！”
“我们站起来跑么？”
“对。”
不久，我们便到达拴马的地方，骑上马火速往回赶。从去沙克阿迪的这段路往回走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我们发现这里仍然十分热闹。
听说阿利总督在教堂，我去找他。他迫不及待地向我走来，要带我去见沙克汗。
“你都看到了什么？”阿利总督问。
“是大炮！”
“啊！”他非常吃惊，“有多少？”
“四门小型火炮。但足以能够摧毁沙克阿迪！当步兵从巴德里和卡洛里发动突然袭击时，炮兵部队可以在下面河边进行配合轰击，从那里可以炮击整个山谷。但问题是火炮是如何在未被发觉的情况下运过山顶的，这确实让我很困惑。他们能够在一小时之内从存放地点用骡子将大炮运抵沙克阿迪。”
“啊，本尼西，那我们该怎么办？”
“立即给我准备六十名骑兵和一些灯笼，在两小时之内你就可以在沙克阿迪这里见到我说的这些大炮，连同他们的炮兵部队。”
“诱骗抓捕？”
“俘虏！”
“先生，我给你一百名骑兵！”
“这样吧，给我八十名骑兵，告诉他们，在下面河边集合，我在那里等他们。”
我起身走了，回来后仍然在拴马的地方见到哈勒夫和塞莱克。
“阿利总督打算怎么做？”哈勒夫问。
“根本毫无主张。我们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怎么干呢，本尼西？我从你脸上我可以看出你笑了！难道我们去缴获大炮？”
“当然。我想缴获大炮，但不是要付出血的代价，因此我带去八十名骑兵。”
我们没等多久，八十名骑兵便赶到了。我派塞莱克带着十人作前卫，其余的人跟在他们后面，并保持一定的距离，沿途并没有发现敌人。首先我派出几个岗哨，负责保卫我们的安全，然后留下十人看管我们的马，并要求他们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岗位。其余的人则往小丛林缓慢匍匐潜行，离丛林不远处他们停了下来，我独自一人继续匍匐前进，到达原来的那棵树下面。这时土耳其人已分成几个小组躺在一起，相互闲聊。我真希望他们能够很快进入梦乡，但军人天生的的警惕性和对即将来临的战斗期盼使他们的心情无法安定下来。我数了一下人数，军官和士兵加起来总共五十四人。然后我退回到我们队伍的藏身处。
“牵着你们的马，照我说的做！”我对哈勒夫和塞莱克说，“你们两人骑马绕半个圈，去小丛林的那一边。如果有人叫你们停住，你们就说走错了方向，想去沙克阿迪参加集会。这样奥斯曼人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你们身上了。好了，记住我说的，走吧！”
我把剩下的人分成两行，卧倒在地并匍匐前进，让他们从三面包围小丛林。
我以最快的速度爬在最前面，只花几分钟便到达那棵指定的树下。看到火堆仍在燃烧，两个军官仍在惬意地继续边喝着咖啡边抽着烟。
“沙克阿迪是个危险的匪窝！”上尉说。
“是的，那里极其危险！”少尉回答。
“人们在那里朝拜魔鬼。”
“魔鬼！真主要消灭他们！”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是，我们要把他们统统消灭！”
这时，我突然听到马蹄“嗒嗒”的声音。少尉抬起头来望去。
“好像有人来了。”他说。
这时上尉也在认真倾听。
“会是谁呢？”胖子问。
“两个骑马的人。我听出来了。”
军官们站起身来，这时士兵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在火堆的光亮映衬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哈勒夫和塞莱克。上尉朝他们走去，并抽出马刀。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他吼叫道。
骑马的两个人立即被土耳其士兵团团包围。小个子哈勒夫注视着军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上尉重复说。
“我们是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
“骑马的男人！”
“魔鬼会吃掉你们！最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揍死你们！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杰西迪人。”塞莱克胆怯地说。
“杰西迪人？哼！从哪儿来？”
“从麦加来。”
“从麦加来？天啊！难道那里也有魔鬼的朝拜者么？”
“有好几千人。”
“这么多？真主真是仁慈，竟然让杂草在小麦底下生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去沙克阿迪。”
“啊！你们去哪里是要做什么？”
“因为那里正在举行一个盛大的庆祝会。”
“我知道。你们同魔鬼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而且还崇拜一只公鸡。快下马！你们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
“俘虏？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抓我们？”
“因为你们是魔鬼撒旦的儿子。所以你们必须相互扭打，直至你们的父亲离开你们。快从马上下来！”
上尉亲自动手，把他们两个人从马背上给拖了下来。
“快点交出你们的武器！”
我知道，哈勒夫决不会这样做，即使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也决不会交出武器。他试着朝火堆的方向望去，为了让哈勒夫清楚地看见我，我便高高地抬起了头。这时，小个子知道他是安全的。于是从我的身后发出轻轻的窸窣声，我知道，我的人已完全把敌人的营地团团包围了。
“我们的武器？”哈勒夫问，“给我听着，于斯巴希，请允许我们告诉你一些事情。”
“告诉什么事？”
“我们只能通知你和米拉西姆。”
“我知道不可能从你们口中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
“哪方面的？”
“好好听着！”
哈勒夫悄悄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的这些话很有效果，上尉听了之后，突然后退了一步，以一种十分尊敬的面容注视着谈话人。后来我才得知，狡猾的哈勒夫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这件事情与你们的钱袋有关！”
“这是真的么？”军官问。
“当然，是真的，我们不会骗你的。”
“你会对此保守秘密吗？”
“绝对守口如瓶！”
“向我发誓！”
“我应当怎样对他起誓呢？”
“向真主赌咒发誓——不，因为你们是杰西迪人，所以你要在你们朝拜的魔鬼撒旦面前向我发誓保证！”
“那好吧！因为撒旦知道，我从此以后什么也不会说的。”
“如果你是在骗我们，他会把你撕成碎片的。来，米拉西姆！来，你们两人一起！”
于是四个人走到火堆旁。这时，我才可以真正听清他们的每一句话。
“好了，快告诉我们吧！”上尉说道。
“释放我们！我们将会付钱给你。”
“你们有钱吗？”
“当然，我们很有钱。”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钱现在已经是属于我的了？你们身上的钱全部都是我们的。”
“你找不到它。因为魔鬼撒旦的朝拜者们有一种有效的方法，使你们找不到也看不到钱。”
“不会的，我们的真主无所不知。”
“但你不是真主啊！”
“我不能释放你们，放了你们的话，你们有可能会出卖我们。”
“出卖你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们在这里正准备出征打仗吗？”
“看到了，但我们是不会出卖你们的。”
“可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沙克阿迪！”
“难道我们不该去那里吗？”
“是的。”
“随你把我们送往哪里，都可以！”
“那你们愿意去巴威萨，并在那里等两天吗？”
“当然可以。”
“为了你们的自由，你们打算付给我多少钱作为酬谢？”
“那你想要多少？”
“每人一万五千皮阿斯特，觉得怎么样。”
“啊，于斯巴希，请原谅我们的无礼，你们要的也这太少了吧！”
上尉十分惊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哈勒夫。
“那你有什么好的意见么，告诉我们，小伙子！”
“在我看来，我们每人的价值要远远高出一万五千皮阿斯特。所以，请允许我们付给你五万！”
“你难道疯了么？”
“那就十万怎样！”
面包师——于斯巴希不知所措地鼓起了腮帮，望着少尉那瘦削的脸，问他：
“米拉西姆，你觉得怎么样？”
少尉张着嘴，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绝对不行！”
“我和你有同样的想法！这种人可能非常富裕。”
然后大胖子又转向哈勒夫：
“你们的钱放在哪里了？”
“一定要告诉你们么？”
“是的。”
“好吧，支付你们所需的钱就放在我们的身边，不过，除了我们，你们谁也看不见它。”
“真主保佑我们！你指的难道是魔鬼！”
“他应当来吗？”
“不，不要！我不是杰西迪人，我不会同他讲话的，我会被他吓得昏死过去！”
“放心，你不会吓昏的，因为这个撒旦有一个人一样的外形，那就是他。”
听到他的话后，我就从树后面站了起来，并迅速走到那两个军官面前。他们慌慌张张地向两边分开。由于我的形象并没有使他们感到特别可怕，所以他们又站住了，并目瞪口呆地凝视着我。
“于斯巴希，”我向他们打招呼，说：“你们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讲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们竟然把沙克阿迪说成是一个危险的匪窝。”
此时他们唯一的回答只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你们还说，真主要把那里所有的人统统消灭干净，一个不留。”
“啊，这！”
“还有，你们要把恶棍、无赖、狗崽子统统杀光，并缴获大量的战利品。”
这时米拉西姆混身瘫软无力地瘫在地上，于斯巴希也不断地呻吟着。
“你们还想一边喝咖啡一边抽波斯设拉子烟。”
“你竟然全都知道！”胖子上尉终于开口说话。
“对，没错，你们说的话我全都知道。我想在这里提拔你们。你知道要往哪里提吗？”
他回答说哪里也不想去。
“去沙克阿迪，送你们去想要杀死恶棍和无赖的那个地方。现在我想对你们说是：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
炮兵们全都密集地站在一起，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的谈话。我讲的最后几句话已向他们作了暗示。这时杰西迪人武装士兵突然出现，把土耳其人团团包围。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全部缴械投降。但唯有军官们意识到事实真相，悄悄地把手伸向腰带。
“住手，放下你们的武器，不许反抗！”我警告他们，并掏出左轮手枪。“谁拿起武器，立即枪毙，绝不手软！”
“你究竟是谁？”上尉问。
“我是你们的朋友，因此不想看到你们被杰西迪人杀死。”随后我继续说，“放下你们的武器！”
“不可以，我们还需要它！”
“作什么用？”
“我们需要用它来保卫我们的火炮！”
这个眼前的大笨蛋真是令我哭笑不得。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开怀大笑，但我仍然假装安慰他们：
“不要发愁，我们会替你们好好的保护火炮的，放心吧！”
但是两人还是拒绝交出他们的武器。经过反复多次劝说，他们终于放下了武器。
“你们现在要我们做什么？”于斯巴希十分担心地问。
“这完全取决于你们的态度。可能你们会死去，但如果你们顺从听话，可能将会获得宽大处理。”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首先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好吧！”
“你们后面还有没有增援部队？”
“没有了，只有我们。”
“你们确实是这儿唯一的部队？”
“是的。”
“这么说米拉莱完全是个无能之辈。在沙克阿迪有数千名武装人员，而他却仅仅派来了六十个人带四门大炮与他们对抗。他至少应当给你们一百人做掩护部队。可能在他看来，杰西迪人像苍蝇一样，很容易被抓捕和杀死。他给了你们下达了什么命令？”
“让我们悄悄地将大炮运至河边。”
“然后呢？”
“然后沿河往上走，直至距离沙克阿迪有半个小时路程的地方的安营扎寨。”
“继续讲！”
“他让我们在那里待命，直至上校给我们派来一名信使。接到命令后我们再向山谷方向推进，利用大炮，轰击杰西迪人。”
“现在已经允许你们继续向前推进，甚至可以推进得更远一些，但炮击不是由你们来完成，而是由另外的人来承担这个任务。”
既然情况已经无法改变，土耳其人也只好听任命运的摆布。他们被集中起来，走在武装的杰西迪人骑兵中间。这时骡子已将大炮的各部件都驮好了，在武装士兵的护卫下跟随着队伍慢慢前进。
为了等待和抓捕米拉莱派来的信使，我只好将大炮留在离沙克阿迪山谷约半小时路程的地方。并且我还留下了二十名武装士兵来负责守卫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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