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季栋梁

野麦垛的春好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1-04

春好站在桃花坞前,望着对面高楼。对面新起了一栋高楼,四十多层高,楼顶装了射灯,因那光柱,天空就显得更加高远了。春好在想那光柱能射多远,是不是打到了天墙上。爷爷说天上有天宫,玉皇大帝就住在宫里,那肯定是有天墙了。春好正看得出神,忽然一个身影从身边急慌慌擦过去,春好本能地往后闪了一步,收回目光盯了一眼,这个身影是那么熟悉,她张口就能叫出名字,却又怕走眼错认,这世上人像人实在太多了,不要说背影,就是脸膛一模一样的也不少,于是就紧随上去。可那身影带着小跑,春好只能也小跑着跟上去。到了灿灿小屋前,那身影慢了下来,春好方才追上。

钢轨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1-26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夜里一场淅沥小雨,稻田一碧如洗。挂满露珠的稻叶像锡箔打制的,翻转着初晨纯净的阳光,露珠让整个田野珠光宝气。经过一夜的过滤,空气十分的甘冽,携裹着稻谷的馨香,清醇扑人。鸟儿们卖弄着亮丽的歌喉,掠过翡翠爽眼田野,掠过田间林带高耸的钻天杨顶尖。每个早晨,孟庄然都会选择一条田间林带,迎着初晨的阳光,打一套太极拳,做一套广播体操,拍打过头颅和胸腔,双掌互击,田野便传来噗嗒噗嗒的声音。然后气沉丹田,双目微合,做深呼吸、提肛,就放出几个响屁来。尽管他知道这时间一般很少有人,因为早晨有露水,下地做不了什么活计。

高夏蔡田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2-13

蒿杆打来电话说你抓紧时间回来一趟,有大事,大事。我想他能有啥大事?一个小小村长,中国最小的官僚,还大事,大事的。不过我还是踏上了回村的路。高考恢复的前一年,蒿杆参军了。在当时参军是最光明的前途,因为可以转业到城里吃粮本本,拿工资。最不行,回到大队能弄个民兵营长,咋都能出人头地。蒿杆他爹是大队长,他当然就参军了。他走的那天,我、猪头、菜瓜几个人坐在野鸡岭上,看着他披红挂绿的被敲锣打鼓地送过狼崾岘,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中,我们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公,因为从身体条件来比较,我们哪个都比他更像个兵。

陈刚的梦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1-24

陈刚一睁开眼睛,看到银姬坐在梳妆台前化妆,边哼着《雾里看花》。他立刻就想起那个梦来,就说我昨晚梦见你和一个男人睡在被窝里。银姬说是吗?陈刚说你和他跟和我一样做着那事。银姬说真的?陈刚说我听见你快乐地叫着。这时间银姬已经画好了眉毛,正准备纹眼线,她漫不经心地说是谁?陈刚的心情就很糟,点了支烟抽起来。银姬仍然坐在梳妆台前认真地化着妆,像一个工艺师在做一件非常精致的手工活一样,一丝不苟。“我是不是有些显老了,你看眼角的皱纹,脖子的皮肤也有些皱巴巴的。”银姬说。陈刚没有答话,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风是沙的路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2-14

父亲的三周年到了,按老家的习俗要“过一下”。在老家,一个人去世后,一周年、三周年、五周年、十周年都要“过一下”。“过一下”就是请阴阳做法事念经超度。父亲7岁上就给人拉长工,受了一辈子苦,去世那天,还犁了一上午的地。一辈子哺育我们兄弟姐妹八个,个个成家立业,后继有人。一辈子连只鸟都没宰过,见鸡啄架狗争势还要劝开,他有什么需要超度的呢?但是,经不得不念,“过一下”是一种规矩,是一种礼节,更是一种仪式,人是需要仪式感的。细想想,“过一下”是有意义的,不可或缺,逝者的生前好友和四方乡亲都会来烧纸焚香,吃吃喝喝,念叨念叨亡人,这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怀念,更是儿孙感恩敬意的一种延伸。

黑夜长于白天

作者:季栋梁

时间:2021-01-24

老埂坪的三月,依然是多风的季节,刮起来就像个打着酒呼噜的人在山野里撒野,搅得天昏地暗的。然而初八这天,天气却出奇的好。尽管被大红绸子蒙着头,但我仍能感到阳光有多明媚,大地有多清爽,鸟儿飞过,洒下嘹亮的啼唱,花儿绽放,散发出爽润的香气。驮着我的黑叫驴(公驴)也心情大好,不时地仰脖昂昂昂地叫着,声传四野。两个吹手(唢呐手)每人早晨吃了六碗臊子饸饹面,两个油饼,喝了三缸子酽茶,肚胞肺润,蓄足了底气,直吹得热火朝天。曲子就在枝枝杈杈的沟谷间亢奋地游走。《万丈高楼平地起》《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轮流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