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嫌你是人-花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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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那个小女孩看着焰缡,像见到熟人一样笑着说:“你来了。”

    焰缡忙笑了笑搪塞过去。

    小青说:“冒昧前来,元夫人莫怪小辈失礼!”

    元谋忙说:“大伯母,你们不知道,徐姑娘和朱姑娘家规严厉,原来不肯来,是我说是城里的花会把她们骗过来的。”

    元夫人下首坐着的另一位妇人,是元谋的母亲。她笑着说:“小魔王,在家里闹也就罢了,怎么对人家也满嘴没有句实话?你以为你当着客人面说这话,我就饶你了?!”

    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元夫人笑着说:“徐姑娘别在意,今天就是让大家聚在一块儿谈心、赏花,图个热闹,不讲什么礼数,所以千万不要拘谨!”

    元谋又向她们一一介绍在座的家人。原来,那天除了元家本家的几位夫人、女孩外,还有沈月音与祖母沈老夫人、两位别家夫人和女儿在场。小青顿时明白,今日的花会是别有用意:元家正在为两个儿子物色门当户对的媳妇人选呢。如此一来,她和焰缡的到来就更加微妙了……啊,可恶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来过来叫元谋到前庭开席。女眷这边也叫齐了人,分席而坐,热热闹闹地开了席。

    元煜、元谋的母亲、沈老夫人并其余几位外家客人做了一席,小青和焰缡跟沈姑娘等人及元家的四位女孩坐了一桌。元家的几位远亲坐了一桌。

    元家四个女儿的名字很有趣,单名依次是琴、棋、书、画。元琴为元家两房中的长女,比元煜小一岁多,是元谋胞姐,形容端庄,举止文静。元棋与元书是元煜胞妹,也都是灵秀之人。焰缡曾附体的女孩是元书。在人群中,她的目光最犀利,眼神不像小孩子那般天真,而是像成人那样深沉,似乎能看透人心。最小的元画是元谋的么妹,十岁,圆脸盘大眼睛,身材圆润,最是可爱。小青很快跟她们熟悉起来,一起说说笑笑。但焰缡一直灰溜溜的,她要时刻躲避元书审视的目光,还有沈姑娘冰冷的眼神。

    约莫前厅酒过半巡,元夫人命贴身丫头到前面叫元煜等众弟兄回来。她向沈老夫人等外家夫人说:“小孩子家,不能让他们喝太多酒。”

    沈老夫人笑着说:“煜儿他们是大人了,你还是孩子一样看待。”

    不一会儿,元煜、元谋和五六个小一些的男孩都过来了,元煜和元谋都红了脸,大概喝了不少酒。元夫人在自己身边加了一把椅子,令元煜坐下。元谋挨挨挤挤在她母亲身边坐下了,其余年纪小些的男孩,也各自奔自己的母亲过去了。元夫人又嘱咐人拿解酒茶给元煜和元谋。

    “煜儿我有一年没见了,真是大人了!”沈老夫人打量着元煜,连连赞叹。

    元夫人笑着说:“老夫人,他就是长了个子,心里还是孩子一样淘气!今天有客人在,他才收敛了些!”

    大家都笑着看着元煜,他端着茶杯,目光迟钝,显然还没清醒。

    沈老夫人又说:“‘父母眼中无长儿’。你是做娘的,自然这样觉得了!早些年到了煜儿这么大,早就娶了媳妇!”

    元夫人一笑:“老辈人都这么想,就是他自己不着急啊。”

    “唉,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沈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煜儿小时候跟月音在院子里玩,月音一口一声‘哥哥’地叫,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儿一样,这一晃竟是十年!”

    沈月音听奶奶这样说,忙低下头去,不知该欢喜还是尴尬,脸上升起一层红晕。

    元夫人笑了笑,没有接话茬。

    “是煜儿眼界太高?世交中好女孩子就有不少呢……这席间也有不少女孩子不是吗?”这样说着,沈老夫人的眼睛单盯在自己孙女身上。

    沈月音的头低到了桌沿上。

    “煜儿,告诉奶奶,这席上可有看得上的女孩子?”沈老夫人一直瞅得沈月音适应了她的目光,才扭头开玩笑一般问元煜。

    元煜有点恍惚地抬头,着看沈老夫人,又看了看席间的人,开口道:“奶奶,有啊。”

    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望着元煜,等他继续说下去。

    元煜正要说,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婆子匆匆走了进来,悄声对元谋说了句什么。

    元谋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焰缡和小青,起身说:“各位伯母,前边叫我和大哥哥过去,先失陪了。”说着,便拉了元煜一起出了门。

    元夫人岔开刚才的话头:“来来来,别管他们,咱们先喝一盅!吃完了去院子里赏花去。”大家纷纷说好。

    喝完酒,元夫人便招呼大家一起下楼。除了几位夫人相携同行外,其他人都三三两两找熟悉的人说话、赏花。

    小青和焰缡本想找个地方单独呆一会,谁知元书和元画成了她们的小尾巴,一直跟着她们。

    “姐姐,你真漂亮,就住在我家里,好不好?”元画孩子气地问焰缡。

    相比之下,元书更加伶俐。“姐姐家乡是哪里啊?家里可有兄弟姐妹?在雪城住在什么亲戚家里?”她不住地问小青问题。小青将那日编的一套话对她说了一遍,怕她再啰嗦,只好带着她们在花间乱穿。

    焰缡生怕元书认出自己,不过她又有了新发现:元书正是那个说要扒了自己皮做毛领子的小人。确认了这一点,她对元书的感情更加复杂——之前是愧疚和心虚,现在又多了几分怨气。

    不一会儿,元谋匆匆走过来。他支开元书和元画,问小青和焰缡:“你们认识黄仁忠吗?就是那天在郊外一起喝酒时那个被女人追着打的人。”

    焰缡和小青摇了摇头。她们无法通过人的面相记住一个人。

    “他刚刚跑到家里来,说你们冒犯了他,正在前面闹着,我们劝说了半天也不肯罢休。”

    “我知道了,是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小青恍然大悟。接着,她把那天在城里酒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元谋。

    “真是可恶!”元谋气愤地说,“他一向无赖惯了,做这样的事还有脸来找茬寻事!”

    “二公子,你不要担心,既是我们姐妹俩惹的事,我们出去跟他理论好了。”小青说着,便拉着焰缡往前庭走。元谋忙跟上来,想拦住她们。

    前庭的男人们此刻已没有心思喝酒,目光都集中在黄仁忠身上。原来,这天黄仁忠也出城赏花而来,可巧焰缡一路探头探脑往车外看光景,被他的一个家人看到。他便跟了来,意欲大闹一场。

    焰缡和小青走来,只见他还是一身红衣,后面跟着几个家仆,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元煜的父亲元世贤、元煜和几个本家叔伯都在陪笑劝说。

    一看见她们走过来,那黄仁忠便大叫起来:“就是她们两个!”一边挣脱众人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焰缡身边,笑着说:“是你踢了我的腿吧?”

    元煜听了,忙走上前,挡在焰缡前面说:“黄兄弟,你别着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焰缡笑着对黄仁忠说:“这位公子好奇怪,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啊,怎么就认定是我们呢?姐姐你认识他吗?”

    小青看着他的腿,也笑起来:“好像伤得不轻呢。以黄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个女人伤着,旁人听着也觉得奇怪。再说,平白无故的,哪个女人会发这么大脾气?”

    话说到这里,在座的也都听明白了,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你还狡辩?”黄仁忠强挣着脸道。

    元煜还要说什么,元世贤摆手止住了他:“黄公子,这两位是小儿请来的客人。你看在我的薄面上,莫再计较了。过了今日老夫亲自到府上领罪。”

    旁边的几位客人也劝说:“两家是世交,不要为这点事伤了和气啊……”

    黄仁忠想了想,知道自己没什么便宜赚了,便呵呵笑起来,斜眼看了看焰缡和元煜:“‘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小弟还是知道的。元兄,你艳福不浅呐……”说完,他便向家仆一挥手,扬长而去。

    站在一起的元煜和焰缡被他这样一说,顿时愣住。

    元世贤狐疑地望着他们。席间人此刻巴不得有点乐子可以让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听了这话,也跟着起哄道:“这样看着,还真是郎才女貌啊!”元世贤笑而不答,挥挥手令元煜几人快回后庭。

    元煜、元谋并小青和焰缡一回身,却发现元夫人、沈老夫人并元家的小姐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过来了。看情形,刚才发生的事她们都看到了。焰缡脸上讪讪的,低头快步走了。元煜跟在后面,脸上却有喜色。

    回到方才宴饮的楼上,元夫人看着元煜,拉下脸说:“越来越没有样子了!还不规矩点!”

    元煜低头站好,小青和焰缡皆尴尬无比。

    沈老夫人看一看元煜,又看一看焰缡,笑着说:“那些人只是说句玩笑话,呵呵一笑就过去了,谁会当真?”

    焰缡脸上讪讪的,她再不懂人事,也听得出沈老夫人出言不善。这样想着,她怨恨地看了元煜一眼。

    元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站起来说:“娘,就讨慕阳姑娘做我娘子,好不好?”

    大家一听,都吃了一惊。

    元夫人气得红了脸,指着他向几位夫人说:“这孩子喝醉了,说傻话……”

    焰缡吃了一惊,愣在当下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小青拉她站起来,正色说:“元公子,我和妹妹是初次到贵府,说几句玩笑话我本不应该这么当真;但是妹妹年纪小,怎么禁得起你开这样的玩笑?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元夫人听了,忙拉着小青和焰缡的手说:“朱姑娘、徐姑娘珠玉一样的人品,谁敢随便轻薄?我那讨打的孩子敢情是酒喝得多了,我先替他向你们赔罪了。”说罢就要行礼。

    小青忙起身拦住。

    “煜儿——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朱姑娘赔不是?人家头一次到家里来,你满嘴说的些什么?!”元夫人回头狠狠剜了元煜一眼。

    元煜垂头走到慕阳身边,深深一揖:“朱姑娘,请你担待我酒后无德吧……”

    满屋子的人笑起来,给他们母子一个台阶下。焰缡不懂自己该怎么做,小青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点头。焰缡懵懂地照做。

    元夫人松了一口气,嗔怪地看着儿子:“这也就是朱姑娘……有涵养,心怀大,才担待你……晚上我设席,让他专门为你赔罪!”

    沈老夫人和另外两家夫人不一会儿便告辞离席了。沈月音临走前看了焰缡一眼,凑巧焰缡抬头,恰好四目相对,她不觉打了个冷战:沈月音的目光冰冷如霜雪,带着恨意。她心情突然低落,立即催促小青也告辞离开。

    沈家等人都是有家人随行的,出门便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了。元煜带几个家人送焰缡和小青。

    焰缡一路疾行,元煜有心想要解释,但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生气了?”扶焰缡上车时,元煜低声问。

    焰缡甩开他的手,笨拙地爬上了车。

    “你不明白……”元煜看着她的背影说,不过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焰缡早已垂下帘子。

    马车绝尘而去。

    焰缡和小青一路无话。不久,马车停了下来,她们先后下了车。但是,所到之处却不是客栈,而是一个院落的门口。

    焰缡和小青犹豫地看着周围。眼前这座院子位于雪城的边缘,临近焰缡地宫所在的那片山林,白墙灰瓦,黑漆门上有一匾额:紫云竹苑。门口植几株芭蕉,墙内墙外的花草交相辉映,十分雅致。一条石子小路直通门口,两侧是千杆修竹,丛丛叠叠为那小路加了一个绿色的拱顶。黄昏时分的阳光从缝隙间漏下,照得那条小路金灿灿的一片。

    元府的一个仆人上来道:“我家公子本打算留两位姑娘来着,一位白公子派人给捎了话儿,叫送两位到这里来。”

    焰缡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已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翩翩公子和一个书僮走了出来。焰缡一眼认出那位白公子是皊印变化的。只见他一身白色衣衫,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纸扇踱步过来,向元府的家人们道谢:“在下白玉庭,劳您一路上照顾舍妹们,改日当面谢你家主人。”说毕,他叫书僮奉上了赏钱。元家仆人领了赏钱,驾车而去。

    焰缡故意不看皊印。她从雾灵山逃走时就料到他还会来找她。

    小青乍一看到皊印感到十分意外,但看他们的神色很快便明白了八九分,便拖着焰缡跟皊印进了院门。

    进了院子,焰缡和小青都放松下来。

    那院子不大,却十分利落,几间正房配左右厢房,中间一个小小的花圃。正房后面有一道回廊,隔出了一片小小的后院,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池子。看到他们进来,一个丫鬟忙上前卷起正房的帘子。

    “你的弟子们可都跟了你来了?”小青见状,噗哧笑了起来。

    皊印一笑,用扇子轻轻挑着帘子,让她和焰缡先进屋,俨然是人间公子的做派。

    屋子进门是厅堂,里面是人间最中规中矩的摆设。一张卷云头长桌,上悬一幅“乘鹤仙游图”并一副对联“不恋人间万丈尘,但愿乘鹤乐无边”。长桌的两侧是一对太师椅,堂下东西两侧摆了四把高背雕花木椅并两张四方小茶桌。

    小青环视了一下,对皊印说:“这房子和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呢,你真是租来的房子?”

    皊印说:“既然打算住一段日子,难道真要像人编排我们的那样,找一个乱葬岗或者荒弃的寺庙不成?干干净净岂不更好?”

    焰缡拉小青:“我们回客栈吧?”

    若非不得已,她一刻也不想跟皊印在一起。

    小青正犹豫该如何回答,皊印笑着摇了摇扇子,说:“客栈的东西已经给你们带过来了,就放在看你们‘闺房’里。”

    焰缡一怔。这个家伙,总是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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