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快餐店，耀眼的招牌马上变成了一个显眼的指引标，无论是指引车子里的司机，还是指引肚子里的蛔虫，大家都会提到它。而我，因为一直在外面读书的缘故，始终没踏入过这间距离我家仅有几十米远的小店，直到那天。

    那是我放假回家的当天，妈妈刚好去了澎湖，姐姐又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平常香气诱人的厨房，这时显得空荡荡的，偌大的家，剩下我一个人了，于是，我决定去吃快餐。

    店里的小孩子特别多，让人想起童话故事。可能对小孩子而言，没什么会比去吃一次汉堡和薯条更容易实现和满足吧。我点了餐，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正吃着，突然进来两个人，一瞬间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他们的打扮跟这整洁崭新、富于现代气息的装修格格不入——一个父亲和一个小孩子。父亲身上泛黄的衬衫款式十分陈旧，沾满了油渍，一张脸略显瘦削，满是沧桑。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从事户外工作的。小孩子又黑又小，跟店里头任何一个握着飞机跑来跑去的小朋友一比，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父子俩进了店，一边走一边迟疑地四处张望，眼神里充满了好奇。看样子就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们要一份薯条，一杯可乐，还要两个猪肉堡……”父亲看着餐单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

    “总共32元。”店员脸上是汉堡店的招牌微笑。

    “32元？好，好……”父亲低下头，用那只又黑又脏的手在口袋里不停地掏着，一毛一块的全是散币，皱巴巴的，都堆在洁白的收银台上。他慢慢地数着：一、二、三……

    店员倒还沉得住气，微笑着等他数，可是排在他们后面的年轻人已经不耐烦了，左右张望，看看其他台点餐的人是不是少点儿，似乎很不乐意等在后面。突然，原本不说话的小朋友拉着父亲脏破的衬衫嚷着：“爸爸，我要那个车车，我要那个车车……”

    “哪个啊？”父亲瞪着眼睛看了看玻璃柜子里的玩具，转头问店员，“请问加这个玩具要多少钱？”

    “要加10元啊。”店员说着不自觉地望了一下台面上的钱，谁都能看出来那些纸币是不够买这么多东西的。父亲没有说话，有点尴尬，几条皱纹被挤在乌黑的额头上，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我几乎忍不住了，放下手上的汉堡，摸索着自己的钱包。可是最后我没动，我不忍心当着小孩子的面去“帮忙”，况且，我还不知道他父亲会不会接受我的善意。

    “那……小姐，我只要一个汉堡就好了。”父亲说。店员迟疑了一下，很快按下更改键。我想，或许这会是做父亲的这辈子第一次进这样的汉堡店吧，却吃不到汉堡，汉堡变成了儿子的玩具车。父亲点完了钱，收起了仅剩的3元，一手端起盘子一手牵着蹦着的孩子，朝我隔壁的座位走来。一瞬间，我看到父亲的骄傲。小朋友异常兴奋，不断地跳着笑着，拿着汽车在桌子上来回地“开”着。父亲什么都没吃，脸上却挂着非常满足的微笑。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很快把手上的汉堡吃完，走到了柜台。“请再给我一个汉……”我话才说到一半，却发现那个年轻的店员从后面架子上拿了一个刚出炉的汉堡正想离开柜台。她回头跟我说“请稍等一下”就走了。她径直走到父子俩那张台，对那位父亲说：“先生，这是我们今天促销玩具车的优惠赠送，请慢用。”我笑了。

    爱，往往不是什么大道理，不过就是一些日常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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