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英雄:俞大猷-毛遂自荐做了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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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自荐求职

    被罢官的俞大猷没有丧气颓废,每日习文练武,依然孜孜以求报效国家。嘉靖二十一年(1542)八月,朝廷下诏选拔天下将才,俞大猷的机会出现了。

    朝廷之所以下诏选拔将才,是为了抵御鞑靼的大举内犯。洪武元年(1368)闰七月,当明军逼近元大都时,元朝末代皇帝妥懽帖睦尔偕后妃、太子逃往漠北,其残余势力还比较强大。明太祖朱元璋为统一全国和巩固政权,对残元势力采取了两手政策。一方面,力图与其和好,使其臣服。从洪武二年(1369)开始,他多次致书妥懽帖睦尔,劝他“奉天道,顺人事,遣使通好,庶几得牧养于近塞”。洪武三年(1370)四月,李文忠率师北征,俘获妥懽帖睦尔之孙买的里八剌。朱元璋不仅不惩治买的里八剌,还封他为崇礼侯,待遇颇为丰厚。妥懽帖睦尔逝世后,朱元璋谥其为顺帝。洪武七年(1374),又遣归买的里八剌,目的是使“不绝元之祀”。并劝元新主爱猷识里达腊,不要同中原王朝抗衡,双方和好,以使其“必得一族于沙漠中,暂尔保持,或得善终”。另一方面,朱元璋几次派大将徐达、李文忠、蓝玉等北征,给元朝残余势力以很大打击。元主的势力削弱,各部封建主的势力兴起,除元主的直接统治的地区仍称国号“元”外,还有兀良哈和瓦剌部。洪武二十二年(1389),明廷于归附的兀良哈部建立了余福、朵颜、泰宁三卫。从此兀良哈部成为明朝的羁縻卫所,其首领由明廷任命,每年朝贡,称为“属夷”。洪武二十一年(1388),元顺帝孙脱古思帖木儿(即朱元璋放回去的买的里八剌)被大将蓝玉战败,随即被其部下缢死。脱古思帖木儿死后,两代三传至坤帖木儿。建文三年(1401),坤帖木儿被部下鬼力赤篡夺,遂去元国号,称鞑靼。

    朱棣夺取帝位后,对鞑靼、瓦剌继续实行朱元璋的两手政策。他指出:“华夷本一家。朕奉天命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载,皆朕赤子,岂有彼此?”他把蒙古人当作一家人,即位之后就派使者向其通报,后又多次遣使者向其告谕,并馈赠礼物,希望与他们和好。在这种情况下,蒙古瓦剌部归附。当时西部的瓦剌部由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三个首领分别统治着。永乐六年(1408),马哈木遣使贡马请封。第二年,朱棣封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乐王。“八年春,瓦剌复贡马谢恩。自是,岁一入贡。”

    鞑靼和瓦剌不同,永乐七年(1409),鞑靼可汗本雅失里,杀掉了明廷的使者,于是朱棣派丘福率10万大军北征,结果全军覆没。第二年,朱棣亲率大军50万北征,至斡难河南岸,大败本雅失里。接着又大败鞑靼知院阿鲁台于斡难河东北的飞云壑。这年冬天,阿鲁台同明廷和好。本雅失里于永乐十年(1412),被瓦剌部的马哈木所攻杀。本雅失里死后,鞑靼部全由阿鲁台统率。永乐十一年(1413),永乐帝封阿鲁台为和宁王。“自是,岁或一贡,或再贡,以为常。”朱棣把鞑靼和瓦剌都置于明廷的管辖之下。但鞑靼和瓦剌时服时叛,所以朱棣又于永乐十二年(1414)、二十年(1422)、二十一年(1423)和二十二年(1424)进行四次北征。朱棣先后五次北征,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给残元势力以沉重打击,迫使他们在一定时期内服从明廷中央政府的管辖,不敢轻易犯边。

    鞑靼和瓦剌不仅对朝廷时叛时服,他们之间也不时仇杀。宣德九年(1434),马哈木之子承袭顺宁王的脱欢,袭杀了阿鲁台,同年又袭杀了瓦剌的另两个首领贤义王和安乐王,统一了瓦剌和鞑靼两部。脱欢欲自立为可汗,但各部意见不一,乃立元帝后裔脱脱不花为可汗,自为丞相,掌握实权。正统四年(1439),脱欢死,其子也先嗣位。当时脱脱不花和也先各派遣使臣向朝廷进贡,朝廷对脱脱不花的赏赐尤为丰厚。正统十四年(1449)七月,也先大举进犯内地,明英宗朱祁镇在专权太监王振的鼓惑和挟持下御驾亲征。结果50万明军在土木堡全军覆没,朱祁镇成了也先的俘虏。十月,也先率领瓦剌军拥挟着朱祁镇大举内犯,直打到北京城下。于谦等一批文武大臣率军民同心抵御,力挽危局,保住了北京。

    也先毫无所获,第二年不得不送还英宗。朱祁镇被送回之后,脱脱不花“修贡益勤”。也先恐其对己不利,遂攻杀脱脱不花,自立为可汗。不久,也先为阿剌知院所杀。鞑靼部长孛来又攻破阿剌,立脱脱不花子麻儿可儿,号小王子。自也先死,瓦剌开始衰落,鞑靼又强盛起来。景泰、天顺、成化年间的基本状况是,鞑靼各部之间有时互相仇杀,有时与明廷通贡,而内犯则是常有之事。

    弘治元年(1488),伯颜猛克代其兄把秃猛克为小王子,自称大元大可汗。这就是蒙古族史上著名的达延汗。伯颜猛克继位初,与瓦剌屡入贡,奉约束,不敢大为寇,所以“弘治初,诸边稀虏患,异成化时矣”。但后来其部下有一酋长名火筛者,“狡黠善用兵,劫诸部,屡寇边,获财畜,日强盛,跋扈,与小王子争雄长,边患复炽”。伯颜猛克强大起来,统一了蒙古各部,不断内犯,断绝了同朝廷的朝贡关系。伯颜猛克大约在正德末死去,其长子阿尔伦早死,次子阿着称小王子。阿着死,众立阿尔伦长子卜赤,称亦克罕,明称其小王子如故。嘉靖年间,鞑靼部再不像达延汗时那样统一,而出现了几个强大的首领——小王子和阿着的两个儿子吉囊、俺答。他们几乎无岁不内犯,比以前各朝大为增加。究其原因,就明廷来讲,内阁纷争,严嵩专权,政治逐渐腐败,边防废弛,给鞑靼以可乘之机。鞑靼的强盛和明廷防务的废弛,是当时的基本形势,也是鞑靼能够内犯的重要原因。

    嘉靖二十一年(1542)闰五月,鞑靼的俺答、阿不孩派使者到大同,请求通贡,明巡抚龙大有不但不允许通贡,还把请求通贡的使者杀害。俺答愤怒,大举内犯,六月寇朔州,入雁门关,犯太原;七月寇潞安,掠沁、汾、襄垣、长子等,参将张世忠力战而死。在这种情况下,朝廷下诏,选拔天下将才镇边守国。

    俞大猷得知这一消息,异常高兴地说:“我报效国家的时机终于到了!”当巡按御史徐宗鲁召集诸司广选武将时,一些将官事先毫无准备,都为此而苦恼,只有一向磨炼自己的俞大猷整理好冠带,气度不凡地走向厅堂,拜谒御史。胸有成竹的他慷慨陈词:“台下奉明诏,选边帅,无逾于俞大猷者矣。俞大猷于九边形势虚实,无所不知,古今兵法韬略无所不究,且以忠孝诗书运于其间。朝廷大用之,当见大效;小用之,当见小效。计以塞明诏,无逾猷者。”这看来虽有自诩之嫌,但反映了俞大猷报效国家的迫切心情,而他也确实有这样的本事。徐宗鲁表示赞许,向兵部推荐俞大猷,而督学田汝成则以请俞大猷入内饮茶来表示对他的尊重。于是大猷安排了家务,由妻子陈氏内理家务,弟弟志弼外治生事,以侍奉老母;卖掉了家产,凑足路费,以誓死报国的决心,告别家人、故友,只身前往北京。

    俞大猷到北京后就借住在同乡丘养浩家。他上书给兵部尚书毛伯温,表示了自己的决心,分析了敌我的形势,指出了明边军的问题。他说:“是以鬻资用以为裹粮,万里急走以赴麾幕,自谓大司马必能用猷,猷必不负大司马。倘有一阵之寄,必能身先行伍,以效尺寸;逾分而有国士之遇,亦当黾勉以图国士之报。”俞大猷指出明军在将领谋士、后勤供给、武器装备、战术战法等方面都优于鞑靼,之所以不能在战争中取胜,关键是国家不能得士兵之心,无法使他们拼死为国作战。

    有人认为明军的问题是“吝赏也,缓令也,寡兵也,乏食粮也”,俞大猷的看法恰恰相反。他认为:“赏太滥,令太严,兵太多,粮储太备耳。”赏太滥,指的是赏罚不当;令太严,指朝廷对将领干预太多,事事掣肘;兵太多,指兵虽多,无斗志,见敌即溃;粮储太备,指边军月粮,不发粮而发银,将官从中克扣贪污。这些确实是当时明军存在的问题,特别是令太严和兵太多更是当时明军中的积弊。毛伯温看到俞大猷的书信,大为惊奇,遂派他到宣大总督翟鹏处,令其赞画军务。俞大猷离开北京,前往宣府宣大总督翟鹏处。

    俞大猷到翟鹏处上书,认为鞑靼之所以连连内犯,肆无忌惮,是因为明军没有给其以沉重打击。不先算后战,大胜一阵,就不能使他破胆寒心,不再内犯。而要想大胜,首先必须建立节制之师。将领应该对其谋士、副将、部长乃至士兵贤愚勇怯、善骑善步等等了如指掌,前攻后守,以奇以正,运用裕如,这样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其次,要讲究兵器,讲究技艺,讲究阵法。讲究兵器,俞大猷认为要以强弩胜敌弓矢,以铳炮摧其坚锐,以虎叉制其环刀,以矛车御其骑兵冲突。讲究技艺,就是要使每个士兵熟悉一种技艺。讲究阵法,就是要使全军熟悉分合变化。这里俞大猷第一次提出了用车御敌的观点。他还请求与翟鹏会面,详细阐述御虏之策。翟鹏虽对俞大猷的御虏之策有所采用,但并没有见他,也没有给他应有的礼遇。于是俞大猷给翟鹏写了第二封信。这封信讲了三个问题:一是辨马步以定胜败之长技。说的是马兵和步兵所用的兵器不同。步兵要胜马兵需用虎叉佐之以钩刀,并以镖枪、圆牌和斩马刀为辅助兵器。二是教技艺以倡边方之勇敢。说的是要请教师教真正的战斗技能,有了过硬的战斗技能三军就会气壮,作战勇敢。三是重正兵以御虏马之冲突。说的是结阵御敌。或用车或用拒马矛结成阵势,要阵间容阵,队间容队,先为不可胜。这里把教技艺作为倡勇敢的方法,即后来概括的“练胆必先教技”。

    这封信递上去后,翟鹏总算是接见了俞大猷。俞大猷敢说真话:“召其素号强兵者而折其弱,指其素恃坚营者而辨其虚”。翟鹏也很了不起,听到这些逆耳之言,并未恼怒,而是谦虚地说:“吾不当以武弁相待也。”接着以隆重的礼节对待大猷,使在场的将官、士兵大吃一惊。但当时敌情并不严重,翟鹏也没有积极进取之意,因此并没有重用俞大猷。俞大猷自知在这里不会有作为,遂离开了翟鹏的处所。

    俞大猷这次北方之行是对自己的一次磨炼,既磨炼意志,又磨炼才干。他这位生长在海滨的南方人,为报效国家来到北方,遇到好多困苦,但所有的困苦都能克服,正如他自己所说:“走万里而不知其远,居九夷而不见其陋,闻惊风嘶马而不凄其心,耐寒霜彻骨而不馁其志。”他这种报国的志向是何等的坚定!四百多年后的今天,人们读到此也会肃然起敬。他把自己所学到的兵学理论运用到北方,提出抗击北方鞑靼的关键是要有万众一心的节制之师;要用正兵,堂堂正正与他大战一场,使他破胆寒心;要铳炮摧其坚锐,矛车御其冲突,等等。这些是他后来边防思想的雏形。而他亲历北方,对敌情我情和山川形势有了更深的了解,既为其后来边防思想的成熟提供了素材,也为他后来北方立功准备了条件。

    一代名将戚继光在隆庆初年也主张用正兵,大战一场,使“虏”破胆寒心,与俞大猷的主张相似,比俞大猷完备,但比俞大猷晚二十多年。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在北京期间,丘养浩对俞大猷有了深刻的了解。他称赞俞大猷有高尚开阔的胸怀,敏捷干练的学识,是国家的栋梁之材。他同刘存礼、李恺等人联合举荐俞大猷,一些官员为之感动。所以俞大猷后来每每对人讲是丘养浩推荐了他。汉代的谋略家陈平是由于魏无知的推荐才得以成名的。俞大猷以此比喻说:“丘集斋,我之魏无知也。”

    第二节 守备任上

    由于丘养浩等的推荐,也由于毛伯温、翟鹏的请命,明廷于嘉靖二十三年(1544)三月,任命俞大猷为汀漳守备,署指挥佥事,以都指挥体统行事。这时俞大猷已42岁。

    “独守一堡一城者曰守备。”俞大猷当时所任的汀漳守备是汀州、漳州二府的最高军事长官,驻武平千户所,下辖三卫七所,和边防上的守一城一堡的守备有所不同。就职务来讲,俞大猷的职务比过去要高得多,过去只是千户,现在则相当都指挥使一级的官。职级也提了一级,原先为百户时是六品,升署正千户为从五品,现在升署指挥佥事为从四品。

    作为汀漳守备,俞大猷的职责是守卫地方,捕盗安民。他治武平同治金门一样,注重教化、治民,而不是专恃武力。他同当地的文人一起读《易》写文,交流会友。他教当地人习武术以自卫,使当地人的技艺高强,远近闻名,以致强盗不敢到武平。

    嘉靖二十六年(1547)五月,他督领海兵与海盗战于元钟(亦作玄钟,在今福建诏安东南梅岭南)蒲澳,俘获敌大小船70只,生擒贼首康老及手下贼众80余名,并攻敌沉下水者500余。七月,又领陆兵战“流贼”雷士贤等,擒50余名。十月,朱纨命他领陆兵剿“流贼”汤信四等,擒斩170名。他在这几个月内连续三战,战战获胜,维护了地方的安宁。

    俞大猷对辖区内的防务了如指掌。嘉靖二十六年(1547)七月,因沿海倭患严重,明廷命巡抚南赣汀漳的左副都御史朱纨巡抚浙江兼管福建福、兴、建宁、漳、泉等处海道。朱纨到职之后,令俞大猷报告他辖区内治安情况和对策。俞大猷报告说,他的辖区内汀、漳山谷地方有隐患之处有二:一是漳州府诏安县的白叶峒,一是汀州府武平县的挂坑悬绳寨。白叶峒距县城七十余里,为一群山环抱的险地。首恶陈荣玉率百余人占据此地,三年前曾外出劫掠漳州府和泉州府的一些地方。官兵追捕则退回原地,后来被该县去任知县招抚,有时海寇登岸,还调这些人进行抵御。但这些人本性难改,有时也到饶平县等地劫掠。俞大猷认为这伙人如果再不悔改,当加以剿除,但不能攻其巢穴,而应以调用为名,使其离开巢穴,用掩袭的办法消灭他。挂坑悬绳寨距武平四十里,首恶刘缘有徒党三百多人,前年乘饥荒出劫良民。因为他据险地,要公开进行剿除数千兵力也不够,只能采取掩袭的办法。

    为对付这些隐患当事先准备的有三:一是练精兵以为先声,一是优待技能以劝勇敢,一是备器械以修实用。练精兵是针对当时军队老弱者多、精壮者少,所习之艺不实用的情况提出的。他提出选精壮之兵,教以实战之艺,将他们事先登名造册,需要时调发杀敌。优待技能以劝勇敢是要对选出的精壮之兵加以优恤,免除其杂役,使其能安心习艺。这是因为当时的士兵待遇低下,每日的工食银只有一分,只能够自己衣食之用,不能养家糊口,也不能专心致志地习艺。备器械是要准备实用的器械。当时的士兵所用的钩刀只有六七尺长,根本不实用。所以俞大猷提出短枪、钩刀杆粗要五六寸,长要一丈二尺,而长竹枪务必长三四丈,才能在实战中应用。其他弓矢、衣甲之类也要准备齐全。俞大猷的目的是要建立一支有实战能力的精兵,以应付可能发生的事变。

    俞大猷认为漳州沿海地方应当预防发生事变之处,就是诏安县的梅岭。该村有林、田、傅三大姓,一千余户。男不耕,女不织,却过着食必粱肉、衣皆锦绮的生活。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这里的人“通番接济,为盗行劫”,但多年以来,官府对这种非法行径听之任之,莫之谁何。要解决该村的问题途径有二:一是将其内迁;一是设立机构,派人加以管理。不然的话,将后患无穷。

    为了保卫沿海的安宁,俞大猷提出四项措施:第一,立保甲以为久安之谋。他强调指出:“必缓治盗而急治民,略于外而严于内。”为此要实行“乡合之法”。具体的办法是:“巡海道来驻漳州,令能干府官一员,亲诣沿海乡村,挨门报丁。十家为甲,甲有甲长;十甲为乡,乡有乡长。一家为非,罪连一甲;一甲为非,罪连一乡。一甲有难,一乡救之;一乡有难,邻乡救之。”负责的官员常年巡视,使这种“乡合之法”成为一种习俗,那么“一切通番接济坐地之徒,皆可渐除,一二年后,盗贼自然屏息矣”。

    第二,急攻捕以捍目前之患。当时漳州府沿海没有常备的水军,海上有“盗贼”发生,要先报告省城。省城现募兵,现召船,等一切准备好了贼已遁去。俞大猷提出要预先准备好大福船和船长、战斗人员以及一切用具。一旦有“盗贼”发生,“朝有声息,夕发追捕;夕有声息,朝发追捕”,将敌人消灭。即使不能将其消灭,屡来屡追,“盗贼”也难以得逞。这就要求巡海道要常驻漳州,方能随时指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漳州人善于水战,在漳州建立一支常备水军完全可以制止福建沿海福、兴、泉三府的海盗。

    第三,断港澳以防抛泊。诏安县的走马溪,两山如门,四时风不为患,是一个良好的港口。从东南亚各国来的船只,必到此停泊,以补充水米,然后北上往日本等地。反之从宁波南下的船只,也需在此停泊,补充水米,才能继续南下往东南亚各国。因此也成了海寇必经之处。为防止海寇和人们通番,俞大猷提出用树桩置于港口的入口处,以御贼舟之抛泊。

    第四,修墩台以备瞭望。明初在沿海建立了大量墩台,但日久废弛。为了事先发现敌人,以做好防御准备,俞大猷提出要恢复这些墩台。

    这四项措施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政治上实行“乡合之法”,一是军事上建立常备水军。“乡合之法”就是保甲法。明代推行此法的要属王守仁。王守仁叫它为“十家牌法”。他说:“有司果能着实举行,不但盗贼可息,词讼可简,因是而修之,补其偏而救其弊,则赋役可均;因是而修之,连其伍而制其什,则外侮可御;因是而修之,警其薄而劝其厚,则风俗可淳;因是而修之,导以德而训以学,则礼乐可兴。”他还说,“此法一行,则不待调发,而处处皆兵;不待屯聚,而家家皆兵;不待蓄养,而人人皆兵。无馈运之劳,而粮饷足;无关隘之设,而守御固。”

    明初,朱元璋就建立了一支水军,但还不能称其为常备军。因为那时的水军不过是陆军加舰船。而俞大猷要建立的这支水军是船、船长、水兵以及“一切合用之具,俱各预定明白”,一有情况可以迅速行动的常备水军。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效地扼制海盗,保卫沿海的安宁。当时如果坚持实行俞大猷的军政两手措施,恐怕就不会有五六年后的海盗与倭寇合流,也就不会有危害沿海十余年的倭患。

    由于俞大猷在守备任上的突出业绩,巡抚朱纨等人纷纷上疏朝廷,推荐俞大猷。嘉靖二十六年(1547)十二月,明廷升俞大猷为广东都指挥使司军政佥书,署都指挥佥事。俞大猷由过去的都指挥体统行事成为名副其实的都指挥佥事,由过去的从四品升为从三品,这更有利于他发挥自己的才干。

    俞大猷离开武平后,武平的百姓为他立了一座碑,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第三节 抚新恩民

    俞大猷由福建来到了广东。广东的新兴、恩平有谭元清等小股的盗贼数十伙,被称作“浪贼”,危害地方已有三年,屡招屡叛,当地有司难以制止。

    俞大猷认为,“治乱民之术有二:或选将征兵以芟夷之,或扬威积诚以化道之。”这就像名医看病一样,可以针对病症下攻药以去疾治病,也可以用温补之药,扶正补气,使邪气自退。对待新兴、恩平的乱民他决定采取后者。他写信给提督两广兼巡抚欧阳必进,明确提出了两点:第一,要先治“浪贼”。因为“浪贼”是吾治内之民,当治;因为“浪贼”十分严重,一县六都已居其半。第二,治“浪贼”的方法,不是动用大兵剿除,因为那样会玉石俱焚,伤及无辜,而是刊发告示,宣布威德,开诚谕之,言语谆谆。之所以采取抚谕的办法是因为他认为:“保妻子、顾身家之念,盗贼何尝无之?苟治之得道,安之得所,诚信以致其来,威武以制其背,日久则自信服。”

    为了彻底根除“浪贼”,俞大猷具体采取了如下几项措施:

    第一,刊发告示,宣布威德。俞大猷连续发了三份布告,反复向作乱之人讲明利害,宣布朝廷的政策。指出,你们这些作乱之人流劫乡村,杀害良民,本当派兵剿除。但考虑到你们之中可能还有通晓义理之人,未经宣谕就兴师剪灭,不教而杀,恐失为残暴。现在宣布威令,允许你们向化自新,不咎既往。

    第二,深入峒村,强民自卫。俞大猷自带饭食,单骑到各个乡村,编立保甲,教阅民兵,让他们立旗制枪,教他们战阵,使他们能自为战守。俞大猷对他们说:“良民是安分之人,盗贼是无赖之人。民、贼都是人,你们何必要怕贼呢?贼是从抢劫良民的财物获利,你们要能勇敢杀贼,获利更大。攻破贼巢其米布财物任你拿取,擒贼杀贼立功受赏,立即荣华富贵。妻子没有被戮辱之祸,家业没有被罄荡之灾,为何不同心起来与盗贼奋战呢?”在俞大猷的劝说和亲自组织下,良民振奋,很快就有两万余人愿同心灭贼。这样就在乡村形成一支扼制敌人的强大力量,使“浪贼”难以作乱。

    第三,铲除首恶,安抚新民。俞大猷还带着很少的随从,走遍诸峒。峒贼拿着兵刃出来迎接。俞大猷对他们讲明利害,并教他们击剑。剑术劲捷,变化如神,峒人无不骇服。有一个叫苏青蛇的人,能格猛兽,为峒贼所推崇。俞大猷亲到他的住处,苏青蛇出门迎接。俞大猷召集诸峒酋,对他们讲:“苏青蛇久横界中,使你们丧失了做人的乐趣,而且要遭到战争祸患。你们与苏青蛇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你们的妻子怎么办?”众酋听罢哭泣着说:“惟公命是从。”俞大猷选出一个叫梁伯清的人,命他管理众酋。俞大猷令苏青蛇前边走,到集市上列数他的罪行,然后杀之。第二天,到何老猫峒,令其归还良民田数十顷。杀一儆百,峒贼头头,纷纷服罪。一些跟着跑的人也都改邪归正,卖刀买牛,回家种田。

    对这些改过自新的人称作新民,俞大猷发给他们凭证,同他们约法三条。一、凡持此凭证者,乡夫打手无故擅杀之,偿命;二、新民再背叛者,决不再招,一定要穷追斩首;三、新民和良民杂居的地方,如有争端,许各指名告官,由官府公断。良民不许欺侮新民,新民也不许扰害良民。违者从重处究。

    大猷在新兴、恩平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却走遍各个乡村徭峒。组织良民,教以战阵。抚谕乱民,谕以祸福。宣布威德,展示兵威。恩威并施,以抚为主。“与民更始,教敦睦,课农桑,劳来不怠。良民不畏贼,新民不畏兵,而二邑平矣”。

    嘉靖二十八年(1549),经浙江巡抚朱纨推荐,朝廷任命俞大猷为福建备倭都指挥。四月,提督两广兼巡抚的欧阳必进,以安南入寇,钦州和廉州危急,其他将领又难以抵御,遂上奏朝廷说:“原任广东都司佥书近改福建备倭都指挥俞大猷,谙习水军,智勇素著,今闽中稍靖,乞仍留本省,专驻钦、廉,以备防讨。”朝廷答应了欧阳必进的请求,俞大猷仍留在广东,职务未变,但要去钦州和廉州防御安南的入寇。

    使者催促俞大猷前去钦、廉,而新兴、恩平的老百姓得知俞大猷要离开,数千人挡住道路。白发苍苍的老人抬走了俞大猷的轿子,使得俞大猷数日不能离去。他们说:“暂且多留大人几日,也就能带给我们老百姓多几天的安宁日子呀!”因为督府催得很急,俞大猷只好夜半单骑从小路离去。百姓得知哭喊追奔,就像失去父母一样。

    第四节 御安南寇

    安南入寇是由其内部权位争斗引起的。嘉靖二十二年(1543),安南都统使莫登庸病死,由其孙莫福海(莫方瀛之子)继其职。嘉靖二十五年(1546)五月,莫福海卒,其子莫宏瀷只有5岁,大权落入莫登庸的义子、西宁侯阮敬之手。他有一个女儿,嫁给了莫方瀛的次子莫敬典,因与莫方瀛的妻子私通,遂掌握了军事大权。莫宏瀷嗣职后,他更加专权,并欲谋立其婿莫敬典为都统使。莫登庸的次子莫正中对阮敬的专权不满,避走都斋,他的同辈范子仪等也避居乡里。阮敬率军进逼都斋,要消灭莫正中等。莫正中、范子仪等抵抗失败。莫正中率全家100多人投奔钦州,范子仪则率残兵败卒逃到海东,立营于万宁春兰社等地。明廷收留了莫正中,给以优待并答应调查此事。但不久,范子仪诡称莫宏瀷已死,以接莫正中回国立为都统使为名进犯钦州、廉州。

    接到抵御范子仪进犯的命令后,俞大猷得知当时明军正在集中陆兵,准备从陆路抗击。为此他提出三项措施:一是调用东莞的大乌船,其大者每只船上用佛狼机炮20门,中等船每只用12门,小船每只用8门;二是准备好火药、铅子,委派专人去买硝50担、磺10担、铅40担,不论大小船每船给硝30斤、磺6斤、铅20斤;三是准备好出海3个月用的柴、米、菜、盐、鱼等物品。要用水军歼灭来犯之敌。这些主张得到了巡抚欧阳必进的全力支持。

    当俞大猷到廉州时,范子仪围攻正急。鉴于调集的明水军尚未到达,俞大猷采取了缓兵之策,派陈子萃、王仕擢到范子仪营下书。陈子萃等到敌营后说:“我们是俞大将军派来下书的,如果范子仪悔过,亲到军门投降,便可以不用大军征剿,赦免你们数万人的性命,而且考虑你们提出的要求。如果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到时大兵压境将你们尽数歼灭。”由陈子萃带去的文告指出,“莫正中来投奔,朝廷进行调查。调查孰顺孰逆明白之后,自然要进行处理。你们悖逆,军门本想兴师数万,消灭你们,只是由于莫正中哭诉说这是由于你们无知,你们才有今日。如果阮敬是篡臣,莫正中自有复仇之日。你们以接莫正中为名进攻朝廷就是犯上作乱,朝廷兴问罪之师首先是你范子仪,而后才是阮敬。你们这样做反倒是害了莫正中,实在是不明智。”敌人理亏害怕,当晚散去。

    嘉靖二十八年(1549)五月,俞大猷所调的水军到达,埋伏于冠头岭。范子仪以明军久无动静,又率众7000余人驾船210只,突入钦州的白勒港行劫。俞大猷督水兵绕出敌后,斩敌27人,尽夺其船。敌逃回者饿死、淹死无数。七月,敌人再度进犯,俞大猷从龙门率水陆军,太平府通判戴懋率其所部土兵,水陆并进,连日大战,追至新安、海东、云屯,大败敌人,生擒贼首范子流(范子仪弟)、范廷真等18人,徒党274人,斩首811人,夺船73只。贼被兵杀及连船冲破沉水者,不计其数。贼营40余间,火焚3日始尽。范子仪逃往安南内地,俞大猷移书莫宏瀷,命其搜捕范子仪,献其首于明。

    俞大猷出征时,廉州守为之饯行,问俞大猷说:按照你的计谋打法,当于何日将敌歼灭?俞大猷回答说:“40天后,我将与你再次在此相会。”战斗的结束果如其言。

    战后,俞大猷提出了防范安南再犯的永久性措施和防御办法。第一,收复失地,划清边界。俞大猷主张收复万宁、永安这些明朝故有土地,但不占领较远的新安。陆上以新安山为界,水上以帽山为界,禁止边界往来。安南纳贡和与明人交易往来,均通过镇南关。这样时间长了,双方就不会出现摩擦,范子仪之流以万安为基地,纠集永安之夷的进犯,就可以避免。第二,提出以水军抵御安南的入侵。他还提出要设大将、派重兵驻守华夷交界之地,以防敌之进犯的具体办法。

    嘉靖二十九年(1550)三月,应提督两广、兵部右侍郎欧阳必进的请求,明廷增设琼州参将一职,不久俞大猷被任命为琼州府右参将,其职级为署都指挥使。参将,是分守一地的军事长官,位在总兵官之下。

    在琼州时,俞大猷写了两篇文章:《论处黎长久之策》和《处黎》图说,提出了治理黎民的长久之策。概括起来主要有两点:一是黎民自己管理自己,二是实行促进黎民进步的措施。俞大猷身体力行,在一些官员的陪同下,“历遍各峒,备览形势,抚谕各黎,熟察其情”。他“与黎人约法。黎人争持牛酒劳公,图公像佛祠中,呼公为‘俞佛’而祷焉”,受到黎民的极大尊重和爱戴。

    嘉靖二十九年(1550)十月初一日,俞大猷升实授都指挥佥事(正三品)。从嘉靖二十三年(1544)三月任汀漳守备始,到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七月止的八年多时间里,是俞大猷仕途顺利的时期,也是崭露头角的时期。他从千户升到参将,从署正千户(从五品)升到实授都指挥佥事(正三品),连升了五级。初步显示出了俞大猷的卓越才干。作战,他每战必胜,非一般武将所能比。战后,他总是筹划长治久安之策,政治远见又高于一般文臣。他深入民间,为民除害,深得民众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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