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托邦系列:诡面谜花-被替代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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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没听说过,换脸这种事?”老陶卷着烟,坐在尸体旁。

    “科幻小说侦探小说里这种事不多了去了嘛。”林俊逸打起擦边球。

    “不是这个,我是认真的。利用医疗或者其他科技手段,为对方换成另一张脸,不是单纯的整容手术那么简单。”

    “老陶,你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你不要乱说。”林俊逸瞅瞅尸体,把白布往上扯了扯,盖住死者脸部,狰狞的表情令他很不舒服。

    “我确实没什么证据,说实话这也说服不了我,只是有所耳闻。这个时代,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有可能。”

    那是回国后他和老陶面对面的一场对话,从这之后,老陶再也没提起过换脸这种事情,估计他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干他们这一行,奇怪的事见多了反而不容易相信,警察嘛,最讲究证据,除了林俊逸偶尔爆发的所谓直觉,两人除非掌握确凿的证据,否则不敢轻易下定论。

    林俊逸潜意识中已经对此事产生了恐惧,否则为什么会让老陶去验证DNA?他那大胆的猜测只是空穴来风么?或许这话他早就想起来,不过拼命压抑,不想承认罢了。

    他关上房门,落寞地下楼。走到出口时假装不经意地轻拍了一下守门人的后背,对方转过身,却没见什么人影,只感到肩膀被谁碰了一下。他的钥匙已经重新被放回原处。

    林俊逸迅速消失在川流的人群中,他冷极了。

    推开家门时,一股暖流瞬间将他包裹,凌香笑着问他对结婚礼服有什么要求,他烦躁地坐在沙发上,吞下一大口热茶,“没要求。”

    凌香想问他什么事让他的心情如此不佳,他腾地起身,直视凌香,眼神像鹰一样锐利,“跟我去一个地方。”

    凌香被这样的眼神吓到,小声问道:“哪里?是去露营吗?可是今天的天气……”

    林俊逸什么都不说,他太过用力,凌香的手腕生疼,没一会儿就现出红印。“你能松开我吗?很疼。”凌香挣脱,却被林俊逸握得更紧。林俊逸的样子令她莫名地害怕,她越是沉默,证明她心里埋藏的事情就越多,甚至越令人心痛。

    车子开得飞快,凌香慌忙系好安全带。前方转弯时幅度过大,凌香的身子撞到车门。

    “对不起,你坐好。我尽量开稳些。”林俊逸虽然这么说,手里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紧握着方向盘,眼神中像泛起了白雾,看不真切,白雾后面却是寒风一样的冰冷。

    凌香握住他的手,“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你这样令我害怕。”

    林俊逸无动于衷,不知怎的,他感到莫名的哀伤。这股哀伤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皮肤和骨髓,他也害怕。

    这是一条通向郊区的凌香从未走过的路,她不知道林俊逸的目的地是哪里,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凌香只能安慰自己,他没有那么快。她现在无法向林俊逸解释,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她能说什么呢,她假扮了程小米,她对不起他?

    凌香祈祷只要安稳地度过这两天,她就从此隔断与林的情感,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比化成水汽的雪还干净。她此刻最想的,是重新找回自我。她紧张得抓住裙摆,指甲掐得皮肤疼痛,她咬紧牙,不知该向谁祈祷。

    前方是一座即将废弃的孤儿院,新址迁到了市区,孤儿院的大部分设施已经搬走,剩下的院落空空荡荡,已经无人看管。

    凌香一脸茫然,跟在林俊逸的身后,不时地朝他靠近。

    “小米,还记得这是哪儿吗?”

    凌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不敢看林俊逸期待的眼神,从他的眼神中凌香知道,这是程小米理所应当回答出的问题。可是她却一无所知。

    她猛地想起希达曾说过,程小米是孤儿,便试探似的说道:“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是吗,那这是哪里?”

    林俊逸俯身走进低矮的小礼堂,凌香犹豫了一番,也跟了进去。两人所站的位置处于舞台中心,屋顶的木板露出缝隙,透出一股光,有白色的东西洒下来,冷冷的,下雪了。这股白光让凌香想到程小米出事当天的月光,也是一样的清凉诡秘。

    “你说这里曾给你最大的欢乐和安全感,第一次有人为你鼓掌。还记得当年演出的剧目吗?”

    凌香尴尬而痛苦地站着,像一具无人操纵的木偶,林俊逸的逼问使她感到自己的世界马上就要崩塌了,谎言不知还能维持到何时。

    林俊逸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说道:“那是你演的第一部戏,《森林的孩子》,孩子们全是孤儿,在森林里孤独地成长。你演一只小兔子,是所有的小演员中演得最好的。观众们起立鼓掌、欢呼,你说那一刻你才有被关注的感觉,感到自己是一个孩子。”

    林俊逸回想起曾在巴黎出租屋的天台上,程小米穿着白色衣裙,喝得醉醺醺的,啰啰唆唆地讲起童年往事。她讲得那样兴奋热烈,简直不顾林俊逸在旁边。她仿佛不需要听众,她的泪水留下来,林俊逸感到心疼。那样的程小米,却美极了。

    程小米曾说回国后带他一起来看,可是她没有再提起,或许人总是习惯把记忆美化,而一旦真实场景复现,却会发现其实真实的过去是不堪回首的。

    她不会连这个都忘掉,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林俊逸站起,抚摸底下一排排的小座椅,想象小时候的程小米,努力认真地证明自身的存在,像他。可是台上站着的那一个女孩,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奈,甚至祈求他不要再开口问任何问题。

    凌香的眼眶湿润,她不知道怎样面对林俊逸,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她局促不安地站着,一个人,孤独的,没有任何依赖。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和泪水一起滑落。“我不记得,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小极了,甚至心跳声都淹没了她的回答。她在舞台上,仿佛出演一场讽刺剧,她戴上面具,而别人却问她到底是谁。

    她惊讶地看到,林俊逸同样泪流满面。林俊逸几乎可以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程小米。

    一瞬间,他们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两个人,看不清彼此的模样,明明就在眼前,却恍若远在天涯。凌香快要站不住了,她多想走过去,对林俊逸说,不管她是谁,她爱他,这一点请他一定要相信。

    林俊逸走过来,伸手撩起凌香蓬乱的发丝。凌香浑身颤抖,林俊逸刚想问,“你是不是程小米?”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来,林俊逸转身,凌香瘫坐在地上。

    “DNA完全符合。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老陶沙哑的声音。

    怎么可能?!难不成他猜错了?

    林俊逸放下电话,“喂,喂!”老陶大喊,“这小子,连我的电话也敢挂!”嘟——嘟——嘟,林俊逸呆立在原地,蓦地回头,舞台上的程小米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林俊逸的大脑飞速运转,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这个人真的是程小米?

    一定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从开始调查死尸的案件开始,他就知道对方的手段不好对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得到答案?这就代表,他和老陶被人盯上了。

    这份报告和当时的晶片一样,都是对方高高在上的挑衅。结果虽然令他吃惊,却同时让他更加确信,程小米、凌香和死尸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越到接近真相的时候,他越不能轻举妄动,他决定暂时收手。即使这场戏痛苦万分,他也要咬着牙演下去。

    他平复下心情,上前缓缓握住凌香的手,十指冰冷。凌香泪眼盈盈地望着他,眉头紧锁,她终于控制不住,哇的一声扑在林俊逸的怀里。

    泪水打湿了林俊逸的耳鬓,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脖颈,有一瞬间,他也分不清真假。凌香终于平静下来,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林俊逸脱下外套,为她披上,搀着她上了车。

    林俊逸没有发动汽车,相处的这几天,他至少能确信身边的人对他没有敌意。可是如果,这个人万一真的不是程小米,真的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整个事情看起来指向的都是他?莫非他和老陶触及到了对方的利益,对方对两人下手?可是也没必要使用这种手段,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大费周折。

    所以,对方的目的不是把他直接消灭,而是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折磨。除非,除非这个人本身与他有极大的关联,母亲房中的监视器再次出现在脑海。这一次,他要寻求老陶的鼎力协助。

    对程小米的担忧扰乱了他的思绪。凌香坐在副驾驶上,伸手抚摸他的脸庞。林俊逸握住她的手,试图辨别和记忆中的有什么不同。凌香的指纹留在他的衬衫袖口,虽然可能再次无济于事,但他仍决定试一试。

    汽车发动,为避免沉默的尴尬,林俊逸打开电台。一个女人用幽怨的嗓子唱着“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请你记得,回来看望那片海……”

    凌香把电台关掉,打开车窗,她始终望向外面。雪越下越大,入春前的最后一场雪仿佛不甘心似的,非要铺天盖地,怕冬天被人们遗忘。凌香觉得这雪就像她自己,明明快要被阳光融化,还拼得粉身碎骨,也要留住些什么,掩盖些什么。

    林俊逸只能看见凌香的侧脸,泪水从她的下巴不停掉落。她忍住不抽泣,默默擦掉,新的眼泪又蜂拥而至,不留停歇的余地。

    “我想和你谈一个人。”凌香待泪水擦干,转头对林俊逸说。

    “谁?”

    “凌香。”

    林俊逸差点踩刹车。

    “我见过她。”

    “我知道,你说过。”

    “你有没有爱过她?”凌香没有说出下半句话,“时间不多了,哪怕听到你的一句谎言我也知足了,甚至哪怕不爱。”如果不是如此执拗地等这个答案,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问过我。”

    “最后一次,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俊逸选择了沉默,他当然有选择沉默的权利。

    除了凌香本人,谁会这么在乎这个答案?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演员,甚至演技相当差。林俊逸的内心有说不出的悲伤,假若凌香真的做出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原谅她。不仅如此,他还会恨她。

    到了街道拐角处,林俊逸让凌香自己上楼,他却飞驰向局子。

    凌香身上还披着林俊逸的外套,她不知道林俊逸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他肯定觉察到了差错。她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才能弥补,悔恨和悲伤重重袭击了她。

    万般无奈之下,她拨通了希达的电话。接听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对方声称她找错了人,这个号码他已经使用了好几年。

    她没有回家,转而走向了设计公司。希达并不在,她昨天已提交了辞呈,交接完所有的工作。

    公司依旧忙碌,人群来往,她看见Leon推着挂满布料和丝带的落地衣架,横冲直撞过来,她来不及躲闪,衣架倒地。

    “哎哟,看我的眼睛!”他夸张地叫出声来。

    凌香说了句“没关系”,帮他把落在地上的布料捡起来,顺手用手打了一个兰花结,“这样就不容易散了。”

    她转身走的时候忽然听到Leon清晰地喊了一句“凌香。”

    凌香的双脚像被咒语固定,无法抬起。这句“凌香”让她的心翻山倒海,本来这是属于她的名字啊。她还是强迫自己转身,勉强让嘴角上扬,挤出一丝苦笑,“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哦,没什么,突然恍惚了,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没事,没事,程小姐您请,您慢走。”

    凌香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终于艰难地挪出了门口。凌香的背影不见后,Leon小声嘀咕“真奇怪,明明是凌香的习惯,跟她那么像”。

    她穿过几条街区,一辆黑色轿车差点撞到她,在关键时刻停住车。司机带着墨镜,是个肥胖的中年人,下车道歉,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小姐,没伤到您吧?”

    “没有。”她话还没说完,对方死死摁住她的手腕,“小姐请上车。听话,如果你不想横尸街头。”男子的枪口抵住她的腰。

    凌香的手脚被铐住,眼睛被蒙上,嘴巴被堵住。车内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像薰衣草。她开始头晕,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绵软地躺下去,只能感到路面的颠簸。

    恐惧支撑她保持清醒,她得想法自救。她稍有小动作,手脚上的锁链就缩小一圈,她疼得几乎不能动弹。

    模糊的意识使她不能准确地辨别时间,也就无法预估路程的远近。等她被带到室内,摘掉身上的束缚,男人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凑到凌香身边,手指一根根细细抚摸她的脸。“我真佩服我自己,真是完美的杰作。”

    凌香这才发现,这是一双女人的手,手指修长纤细,左手上有深深的戒痕。男子脱去衣裤,露出女人姣好的身子。她一手抬着下巴,一手握住头部,把脸上的面具慢慢撕掉。

    速度很缓慢,她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像饿极的人品尝一道美味的糕点。

    凌香从立体镜中看到这一幕,后背隐隐发凉。墙上的面具装饰物她还记得,这里就是她杀死自己,变成程小米的地方。

    希达褪去伪装,得意地笑笑,“请坐。”

    凌香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从今天起,我不会与你合作。我只想做回自己。”

    “哦?看来没有抓住男人的心。我可不对你的失败负责,男人嘛,只要给他想要的,就会乖顺得像猫一样。”

    “不是这样,我错看了自己,也错看了爱。我不是程小米,我是凌香,我现在很痛苦。我不该这么做的。”

    希达妩媚地转身倒了杯香槟,“想迷途知返?恐怕没机会了。你不仅是程小米,还将永远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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