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逸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他此刻恨极了自己,小米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她那时一定绝望极了。他瞥见蔚蓝海岸的悬崖,仿佛看见曾经的程小米冲他招手,灿烂地微笑。海风吹得他双眼发涩,耳旁的呜咽声像极了程小米的啜泣,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似的流下来,心一阵阵的疼痛,像针刺。
两人再次来到越明房屋的地下室,昨晚发生的爆炸对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前方的铁管依旧挡住去路。林俊逸双手敲打着墙壁,寻找有没有其他的路径,他朝老陶摇摇头,“没有别的路。”
他们合力挪移面前的铁管,掏出一个能容纳单人的通道,奇怪的是这次比上次容易许多,这些铁管已经被人动过手脚。林俊逸率先钻过去,里面的空间开阔很多,四处散落着锈迹斑斑的铁制品。老陶紧随其后,他的双腿还没迈出,铁管发生剧烈的震动,林俊逸大惊,拉住老陶的手拼命往里拖拽。老陶的脚被卡住,急出一头热汗,他满脸通红,使出浑身气力往前一跃。重物坠落的危急关头,他的整个身子终于扑了进来。刚才的巧合让人很难相信是单纯的意外。
等面前的飞尘沉淀,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见正中央有人戴着黑色斗篷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身上隐约有血迹。林俊逸大步向前迈去,那人拼命地摇头,好像在提醒他不要接近。
林俊逸还没走到就听见一阵耳熟的声音,“你确定要救她吗?”
希达款款地走来,她刻意修饰了一番,容貌和林凤鸣更加相似。林俊逸几乎有一瞬间认为走来的就是梦里的母亲,他定定神,眼前的女人像一条危险的眼镜蛇,却戴着一张最能蛊惑人心的面具。
“希达,你终于出现了。”林俊逸举起手枪,“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夺走了我最爱的人,我每天都像生活在地狱。你父亲不是最爱这张脸吗?我只是借来用一用,没有谁比我更爱你父亲。”
“所以你就杀了她?”
“林凤鸣只有一个,既然我成了她,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的父亲呢?你爱他,却苦苦地折磨他。”林俊逸咬咬牙,他的情绪几近失控,老陶紧张地看着他。
“我只是找到一个让他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方法,他只要肯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对待他,可他偏偏只想着你们母子。我以为自己伪装得足够好,还是被他发现了破绽,为了他,我已经杀死了自己,他还是不肯接受。我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可能让别人占有。”
“你这个疯子!”林俊逸歇斯底里地喊道。
“没错,我就是疯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如果没有你们,他的全部都是属于我的,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幸福,要不是你父亲被囚禁时还千方百计把你送出国,我一时心软,否则你怎么可能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所以我一回国你就开始对我报复。”
希达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本想放过你,谁让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知道晶片在哪儿,交出来,或许我能饶了你们的命。”
“休想。”林俊逸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和老陶两人拿枪抵着希达,希达微微一笑,“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人质。”她把那人的黑斗篷撩开,是“程小米”。希达把她嘴里的布条拿掉,她哽咽地说:“林,快走,不要留在这里。”
希达掐住她的脖子,望向林俊逸,“你们警察不是最喜欢解救人质么?我现在勾勾手指就能要她的命。怎么,现在不在乎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凌香恳求道:“林,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林俊逸硬生生地把凌香的话堵了回去,“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凌香。”最后两个字林俊逸的声调说得很重,透着无限的失望。凌香的眼泪簌簌而落,林俊逸的身影在她的瞳孔中渐渐模糊。
“我再问一次,晶片到底在哪儿?”
“既然你这么在乎,我不妨告诉你,我拼死也不会把它交给你。你,或者你背后的组织,究竟有什么目的?”
希达沉默着,手中摆弄着什么东西,老陶示意林俊逸退后,两人的心情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射出子弹,老陶出发前对林俊逸下了命令,一定要留活口。
希达幽幽地问道:“不想知道程小米的故事吗?我把真正的程小米还给你。”她扔过去一个丑陋的面具,“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面具上的五官极不协调,有的还变了形,旁边的白墙上出现那个丑女孩的影像。“曾经有一个面貌丑陋的女孩找到我,说她想有一张美丽的脸,人见人爱。她拿出所有积蓄请求我为她换一张天使般的面孔,我答应了她。后来这个女孩凭借这张脸成了小有名气的明星,可是她害怕,因为那张脸的主人,成了无脸死尸的一员。负罪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夜里常做噩梦,那人来讨她的脸。她一度罹患抑郁症,在风光无限的时候销声匿迹,谁知她后来竟遇到了你。林俊逸,你以为你爱的是谁?是一个骗子。”
“不要再说了!”林俊逸扣动扳机,子弹射穿希达身旁的立柱,“你说的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你跟程小米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蹊跷吗,或者是你不敢承认罢了。”
林俊逸脑海中立刻闪过很多回忆片段,程小米害怕照镜子,也曾说过脸和面具之类的话,只是现在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程小米完全可以告诉他,何必要隐瞒呢?可是告诉他,他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难道就会毫无芥蒂地释怀,就像他面对凌香?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答案,这种事情不是简单的欺骗,是以他人的生活甚至生命为代价,去复刻自己的人生。
“如果不是你发现我失败的试验对象,程小米或许现在还活着。”
“那些死者只是你的试验对象?你杀了他们,也杀了小米?”
“当然不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出于一片真诚帮助他们,可是在无法使容貌保持稳定的时候,他们不小心成了失败者,还有一部分是告密者,企图使我们公之于众,受到你们所谓的正义人士的谴责和迫害。我们正在改变历史,而那些尸体是最好的献祭。程小米的身体素质已经无法承受新的试验,我找到比她更好的。”希达的眼神令凌香战栗,她俯身对凌香说道,“我一开始接近你就别有用心,可是我切实地感到你的痛苦,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面前的这个男人属于你一个人。”
“不。”凌香望着她,“我跟你不一样,我跟你的爱也不一样,我从没想过占有他。”
“没有吗?你已经在这样做了。”她转向林俊逸,“程小米的脸发生了异变,是她自己选择的死亡。我只为她设定好了死亡程序,否则就把她的事告诉你。为了维持她在你心中的形象,她可真听话。不过我没有杀死程小米,我给了你一个更好的,她同样深爱着你,你该感激我。”
当时程小米脸部的晶片对大脑发出指令信号,她摘下手表,昏沉沉地来到海边悬崖,海风吹得她脸生疼,海浪翻滚无常。悬崖异常幽静,月光照下来,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出生,一个人奔赴死亡。她的脸已经完全变形,手指都不敢触碰肌肤。远处的城市像海市蜃楼,她想起自己曾在其中生活过,爱过,感到无限凄凉。她不可能让林俊逸见到她的真实面目,她是个凭借面具窃取爱情的小偷,为了维护这份谎言,她已经付出过很多沉重的代价,现在赌上的是她的生命。
她不敢想象林俊逸得知她死亡时的表情,她幻想自己像个美丽的传说,从人间消失。希达的信号传来,她凄婉地看了看身后的城市,迷茫地纵身一跃。
坠落的瞬间她想起七天后的婚礼,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把手提包往上一扔,试图勾住峭壁上的岩石,然而坠落的速度太快,她滑下去被海浪裹住,急速地淹没在水中,离海面越来越远。
她想起林俊逸,挣扎着往上游,可是海浪太大,水从四面八方冲击她的身体,强有力的涡流卷住她,往黑暗处坠去。
希达以凌香为挡箭牌,林俊逸和老陶一时无可奈何。警笛声突然从远方响起,越来越近,声音盘旋在众人的头顶,没有停歇。
“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不多久就会进来,今天你逃不掉。”老陶对希达说道,他看起来满怀信心。
“老陶,你报的警?”
“把真实情况汇报,请求支援而已。”
“可是你不是说上级对这件事不表态吗?”
“我可是刑侦组的,上级对我的请求不会置之不理。”
“老陶,你……”林俊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陶略带歉意地说道:“小林,对不起,我是刑侦组的副组长。很早之前我们就把线索锁定在你身上,想从你这里找到突破口,上级要求对你保密,你知道我不能违抗命令。”
“所以你也在利用我?”林俊逸愤愤地说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以后再跟你解释。希达,你的‘蠕虫计划’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和你做桩交易,只要你提供重要线索,我保你一条命。”老陶觉察出希达瞬间的讶异,她没有想到,局子的刑侦组对她如此了解。
“和我做交易?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你的条件听起来不是很划算。”
“你还要什么?”
“你走近些,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另一个人我不相信。”
林俊逸想劝阻老陶,希达说不定又在耍什么鬼,老陶悄悄说:“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稳住她再说。还有……”他凑近林俊逸的耳朵,“算了。”
老陶悄悄地靠近,走过几步后,希达突然朝斜上方的管道开了一枪,巨大的铁块重重砸下来,老陶来不及躲,腿被压住,“啊”的一声大叫,血流到地上。林俊逸的视角恰好被遮挡。希达挟持凌香朝更深处走去。
林俊逸朝希达开了几枪,因顾虑到凌香,子弹没射中要害部位,被希达躲过。他试着移动铁块,然而但凡移动一丝,老陶就痛苦加倍,鲜血染红了他的衣物。老陶推着林俊逸,“快追,她一定有防备,你快去,多加小心。”
“不行,我不能走。”林俊逸找来几个铁块,垫在下面,分散上部的重量,老陶的腿却没有腾挪的空间。老陶抓住他的衣领,“外面根本没有警察,我也不是刑侦组成员,刚才说的话都是谎言。我进来之前安放了自动报警器,调整了声音,我们离地面远,听起来像是真的。本来想关键时刻能用到,没想到把我自己搭了进去。你快走,不要管我。”老陶一把推开林俊逸,林俊逸这才起身飞奔。
前面的路曲曲折折,拐了几个道口后视线渐渐明朗,他看见凌香披着斗篷朝他走来。
凌香的手被宽大的衣袖遮挡,她手中拿着一把锐利的匕首。刚才凌香被希达拖拽着跑动时,感到希达的嘴凑近她的脖子,将一根针状的东西刺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喊痛感就消失了,接着是液体般的冰凉。
凌香的自我意识被希达操控,迷幻剂是希达最喜欢用的武器,它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是操控对方的有效工具。希达在凌香耳边说道:“去吧,他恨你欺骗了他,去杀了他。”
凌香的身体僵硬,希达的话无比清晰地传来,像是穿越云雾的钟声,带着某种神秘的旨意,令她无法抗拒。
“杀了他。”凌香的内心强烈反抗,身体却不由自主,她颤抖着接过希达手中的刀,朝林俊逸走去。
“我骗了你,你不会原谅我。”凌香口中呢喃,神志模糊。
林俊逸看到凌香走来,转身把她护在身后,凌香缓缓举起了匕首。
她的手颤抖着,她要杀的是最爱的人,她的眼中满含泪水,极力控制自己的动作,“他恨极了你,你取代了他的爱人,他一辈子都恨你。快呀,杀了他。”
凌香的泪水夺眶而出,匕首直直刺入林俊逸的肩膀。
林俊逸捂住伤口,把凌香推开。凌香往后踉跄几步,被一双手接住,希达得意地站在她身边。“做得好。”
“不,不。”凌香不敢相信,她的眼神涣散,拼命敲打自己的头,“不是我,不是我。”
林俊逸举起枪,希达站在凌香身后,同样举枪对着林俊逸,双方僵持不下。
“获得别人的身份,真的会心安吗?”林俊逸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难道不会想到这根本不属于你?你从来没有赢过我母亲。”
希达狂怒地吼道:“闭嘴!”
“你囚禁了我父亲,你可以控制他的身体,可他还是选择不爱你。你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拙劣的模仿者。”
“别再说了!”
“我还要说,你以为我会像父亲一样痛苦,可我不会,不管是小米还是凌香,她们即使欺骗了我,却从来没想到伤害我。可是你对父亲却百般折磨,我跟父亲不一样,你跟她们也不一样。别想把凌香变成你的复制品,我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找死!”希达控制凌香的手稍有松懈,林俊逸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扣动扳机,打中了希达的肩膀。
希达倒地,林俊逸把她手中的枪踢远,“你太自负,并且太小看敌人。”林俊逸的脚踩住她的肩膀,“你们究竟是一群什么人?由谁组织?”
“我们为别人的欲望服务,组织者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会生生不息,改写人类的历史,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他人。凌香身上的试验证明我们计划已经成功了,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能自由选择面孔。上帝只赋予我们一张面具,远远不够。”她苦笑一声,“我输了,你以为你就赢了吗?这么长时间,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调查这个案子?所谓的刑侦组根本没有介入,这件案子早就被压了下来。”
林俊逸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希达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非人似的呻吟。林俊逸握住她的手腕,“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希达颤抖着说道:“他知道我在哪里,他怕我泄露秘密。我为他卖命了这么多年,不惜把自己当成实验对象,他竟然不相信我。”希达剧烈地咳嗽起来,开始咯血,“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得逞。”
“他是谁?”林俊逸喊道。
“V。我没有错,我只是太爱他。你的母亲是我杀的,父亲也是我杀的,你的女人也是听命于我,你说我是不是赢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希达望望凌香,“‘蠕虫计划’成功了,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技术就会强迫你们使用。我体内被载入控制程序,他们让我死,我不会善罢甘休。”她的手在地上写出歪歪扭扭的SDM三个英文字母,抽搐得更厉害。
“像,真像你父亲。”希达看着林俊逸,她的身体瞬间像被掏空,仿佛灵魂被牵引而去,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旁的凌香用手感受她的鼻息,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死了。”
林俊逸颓废地坐在地上,无边的黑暗漫涌上来。凌香撕下衣裙,为林俊逸包扎伤口,小声说道:“对不起。”泪水落在林俊逸肩膀上,林俊逸却是说不出的绝望。
他起身往外走,凌香在后面跟随,她觉察到身后有微弱的动静,回头时希达的眼睛盯着林俊逸,缓缓举起了枪。
“小心!”
凌香扑在林俊逸身后,子弹穿透了她的肋骨,她倒了下去。希达的手落在地上,眼睛半睁,似乎有所不甘,又似乎不敢相信什么。
“凌香,凌香!”林俊逸呼唤她,她眼神里的光彩在逐渐黯淡下去。
“别睡,凌香,睁开眼。”林俊逸大声喊道。
凌香仿佛用尽所有力气,口中说着什么,林俊逸把耳朵凑过去,听见她说:“我已经赎……赎了我的罪,可不可以……原……原谅我。”她握住林俊逸的手,朝他惨然一笑,合上了眼睛。她看见光,看见程小米朝她走来,她摘下脸上的面具还给小米,她看见了自己,穿着十七岁时的校服大步走在街道上,追逐前面的一个背影。那个人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林俊逸……
警笛声再次响起,林俊逸听到密集的脚步声,这一次,真的是老陶报了警。
老陶已经意识模糊,被救援人员抬上救护车,嘴里仍旧喊着林俊逸的名字。凌香直接被送入手术室,林俊逸紧紧跟随着手术车奔跑,他紧紧握住凌香的手,“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我等你。”
子弹射入很深,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个小时,林俊逸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如果凌香以这种方式赎罪,他无法去恨她。然而,他却永远地失去了程小米。
凌香的手术结束,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林俊逸望着她的脸,突然痛哭流涕。他压抑了太久的悲伤全面爆发,他何以需要两个女人用命来爱。他曾被两个生命的温情包裹,却同时失去了它们。他跪在地上,凌香微弱的脉搏回应着他的哭泣。一切都终究会过去。
一个星期后,老陶拄着拐杖来到局子向刑侦组汇报情况,此次组成的刑侦组非常特别,他们可以越级查询甚至不用向上级汇报。他和林俊逸根据掌握的情况,推测出局子内部可能有鬼。案件被压下密不上报,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他们没有隐瞒这一带有争议的推测。
老陶大呼一口新鲜空气,“还是活着好啊。这个案子从此就与咱俩无缘了。”林俊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没听说这次刑侦组特别成员的名字吗?有我。”
“哎哟,你小子!”老陶举起手要打。
内鬼很快被揪出,是他们从未想到过的一个人,整个局子都为之震惊,事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上级指示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舆论,所有的媒体都不能报道此次事件,局子里从上到下却被一种怪异的气氛笼罩。
“我说呢,为什么不让我们接受案子。”老陶抱怨道。
“可是,他真的是V,SDM的头目?”
“看来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哇。”老陶吹吹手里的热茶,如释重负。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从哪里知道的‘蠕虫计划’?”
“我偷看的那人的文件。”
“真的?”
“真的,骗你干吗?”老陶的笑让林俊逸觉得异常神秘,浑身一个激灵。
“我没空跟你胡闹,我还得去看一个人。”
来到蔚蓝海岸时,凌香已经等了很久,她站在悬崖边,像一块沉默的岩石。死里逃生后,她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将所知的情况悉数汇报。她的病历资料被医疗界当作特殊案例加以研究。医生为她的脸部实施了手术,尽管伤口还未痊愈,脸上的疤痕仍在提醒过往的沉痛,她依然为不完美的重生感到幸运。
林俊逸来到她身边,“为什么约我到这里来?”
“我该来看看她,也应该看看自己。”她俯身把几束百合放在悬崖边上,海风把花束吹向大海,海水携带着它们向更远的海岸漂流,遥远的无法触及的彼岸世界。活在这珍贵的人间,爱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我永远不会放弃寻找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耳际轰鸣,犹如林俊逸久久无法平静的心绪。
凌香眼神复杂地望着林俊逸,脸色苍白,凄然而笑,转身缓慢地离去。林俊逸在她身后说:“我想回答你一直问我的那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坚定地说,“是的。”
凌香停住了脚步,仿佛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回头,她继续走开,越走越快,就像是一次新的逃离,眼泪像雨滴一样掉落下来。
处决内鬼的时候,局子一片欢腾,林俊逸却心情沉重。内部的监控影像传来真实场景播放,警员挤得密密麻麻,几乎阻挡了大半个屏幕。
那人抬起头,无奈却极度镇静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个替罪羊。”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撞击现场人员的每一根神经,人群突然静默得像一潭死水。每双眼睛都清楚地看到,画面出现黑白噪点,狂躁地跳动,但在画面中间,却清晰地凸显出一个符号。那是一个大写的V字。
林俊逸知道,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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