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民国大学之旅-1945~1949年: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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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45年A:反对内战

    “一二一事件”是解放战争时期一次大规模的反内战、争民主运动。

    抗日战争结束后,全国人民希望实现和平民主,但国民党政府却一意孤行,坚持一党专政,并在美国支持下奉行内战政策,阴霾又立即笼罩了中国。

    1945年国共两党签订的《双十协定》墨迹未干,国民党便背信弃义,向华北、东北、华东、华中各解放区发动进攻。为此,11月5日,中共中央号召“全国人民动员起来,用一切方法制止内战”。

    处于全国民主运动中心的昆明青年首先行动起来,迅速投入反内战、争民主的运动。11月25日晚,昆明几所大学的学生自治会,在西南联合大学举行时事晚会,到会者达6000多人。民主战士吴晗、周新民、闻一多参加了讨论会,钱端升、伍启元、费孝通、潘大逵四教授就和平民主、联合政府等问题作了讲演。

    演说正进行时,国民党军队突然包围了会场,用冲锋枪、机关枪、小钢炮对会场上空射击,进行恐吓。数颗子弹擦着演讲者费孝通的头皮飞过,费孝通神色不改,演讲如常。

    次日,昆明3万学生为反对内战和抗议军警暴行宣布总罢课,提出立即停止内战、撤退驻华美军、保障人民民主权利、建立民主的联合政府等口号。学生组织了100多个宣传队上街宣传,遭到国民党特务的殴打和追捕,许多学生受伤。

    12月1日,为镇压中国共产党领导昆明学生展开的爱国运动,大批国民党反动派特务和军人,有组织、有计划地分途围攻西南联大和云南大学等校,毒打学生和教师,并向学生集中的地方投掷手榴弹,炸死西南联大师范学院(今云南师范大学前身)学生潘琰、李鲁连,昆华工校学生张华昌,南菁中学青年教师于再等4人,重伤29人,轻伤30多人,造成了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

    惨案发生后,昆明3万多师生立即掀起更大规模的反内战、争民主运动。在继续坚持罢课的同时,每天出动100多个宣传队到街头、工厂和郊区农村宣传。从12月2日起,昆明为四烈士举行公祭。一个半月中,参加公祭的各界人士有15万人,近700个团体。全国各地学生纷纷举行集会游行,声援昆明学生的正义斗争。

    全国学生和昆明市民对昆明学生的支持和声援,有力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气焰,迫使国民党“公审”并枪决了杀害学生的凶手,并免去了国民党云南省党部主任委员、代理省主席李宗黄的职务。

    这次运动前后共有数百名师生死伤,向全国人民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的阴谋和独裁的反动本质,提高了全国人民的政治觉悟,把国民党统治区正在发展的学生爱国民主运动推向了一个新高潮,对以后学生运动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今天,昆明市区还有一条街道命名为“一二一大街”,正是为纪念此次事件。云南师范大学校园内也有纪念“一二一事件”的亭子、烈士墓、纪念馆等建筑。

    在“一二一事件”烈士墓西侧,还有时任联大文学院长冯友兰撰文、中文系教授闻一多篆额、中文系主任罗庸书丹的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号称“现代三绝”。碑座呈圆拱形,高约5米,宽约2.7米,中嵌石碑。碑文1178字,记述了联大创办的始末及其特点,是联大在昆明的重要遗迹。碑体庄严雄浑,气势恢宏,流溢着无言的神圣。

    当年那些茅草、土坯筑成的校舍,早已为一幢幢高楼所代替,只是在烈士墓前还留下了一小幢教室、一块纪念碑作为纪念;但那些曾同她共过喜悦和患难的人,对她始终保持着亲切的记忆……

    2、1945年B:“专才”实乃“通才”

    1945年10月22日,北洋大学正式复校开学,茅以升任校长。

    茅以升(1896~1989年),中国桥梁学家、土木工程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江苏镇江人。7岁就读于该年(1903年)在南京创办的国内第一所新型小学——思益学堂,1905年入江南商业学堂学习,1911年考入唐山路矿学堂。1912年孙中山先生来校讲演时,指出开矿山、修铁路的重要性,坚定了茅以升走“科学救国”、“工程建国”的道路,从此更加奋发读书,把建设祖国视为己任,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全班第一,5年各科总平均92.5分,为该学堂历史上所罕见。1916年毕业于唐山工业专门学校,次年获美国康乃尔大学土木专业硕士学位。1921年获美国加里基理工学院工学博士学位,其论文《桥梁桁架的次应力》的科学创见被称为“茅氏定律”。回国后,茅以升历任交通大学唐山学校(唐山交通大学)教授、东南大学工科主任、河海工科大学校长、北洋工学院院长、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院长。建国后任北方交通大学校长,是“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10位大学校长”之一。20世纪30年代与50年代,曾主持建造钱塘江大桥、武汉长江大桥、人民大会堂。195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首批院士。

    北洋大学复校后,以“研究高深学术,培养专门人才”为宗旨,制定了“决不忽视穷究学理,同时注重科学应用,使理工有机结合起来”的教学方针,并积极付诸实施;同时,成立土木、水利、采矿、冶金和化学工程等5个工程研究所,积极开展学术交流与科学研究;并着手招收研究生,以培养高级专业人才和研究人员,被各界誉为“科学建国的堡垒”。

    由茅以升提出的“专才”教育,其8个目标是:善于思想;善用文字;善于辞说;明于知之;明白环境;科学知识,知其所来,及运用方法;富于经济思想;品德纯洁,深具服务之精神。实际上,这并不是“专才”,而是“通才”。

    复校后的国立北洋大学,在原来工学院的基础上增设了理学院,从此北洋大学又进入曾经的理工结合时期。工学院初下设土木、水利、采矿、冶金、电机、航空、机械、化学工程学系8系,后增设建筑工程学系和纺织工程学系;理学院设置与工学院关系密切的物理、化学、数学、地质学4个基础学科系。

    3、1947年A:学生运动之最

    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是1947年国统区学生大规模地反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运动。

    1947年,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不断胜利,国民党统治区的经济、政治、教育危机日益严重。青年学生遭受着无穷灾难。5月后,他们在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下,分别从不同角度进行反对各种不合理问题的分散斗争,举行了“五四”纪念活动。上海学生进行了反内战、反压迫、反卖国的宣传。清华大学自17日起罢课3天,并发表《反饥饿反内战罢课宣言》,得到各校响应。北平学生在罢课期间,各校组织宣传队分赴市区向各界群众宣传反饥饿反内战。

    18日,国民党政府发布《维持社会秩序临时办法》,严禁10人以上的请愿、罢课、罢工和示威游行。遭到全国学生的反对。次日,上海学生7000余人欢送沪杭区国立院校学生“挽救教育危机晋京代表联合请愿团”,并举行“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其他各地学生也纷纷派代表赴南京请愿。20日,京沪苏杭地区16所专科以上学校6000多学生为“挽救教育危机”举行联合大游行。

    同日,华北地区21所大、中学校学生,在北平、天津举行反饥饿、反内战万人大游行。南京、天津的游行学生遭到殴打,造成“五二○流血事件”。

    5月20日,京沪苏杭学生在南京高举“京沪苏杭16所专科以上学校学生挽救教育危机联合大游行”的旗帜,举行联合示威游行,向国民政府行政院提出增加伙食费及全国教育经费等5项要求,遭国民党军警残暴镇压,重伤31人,轻伤90余人,被捕20余人,造成震惊全国的“五二○惨案”。

    国民党的暴行更激起了学生的愤怒,他们继续以罢课、游行等行动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从5月下旬到6月中旬,“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口号声响遍了武汉、西安、长沙、重庆、成都、福州等国民党统治区60多个大、中城市。国民党统治区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大学生和大部分中学生参加了斗争,人数达60万。

    这次运动是中国学生运动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全国各阶层人民也纷纷起来声援爱国学生的正义斗争。这次运动与人民解放军反击蒋介石反动军队的战争相配合,沉重打击了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为全国的解放作出了巨大贡献。

    4、1947年B:滴血的樱花

    上

    “六一惨案”是民国时期的1947年学运中,发生在国立武汉大学校园内的一起震惊全国的军警屠杀、镇压爱国师生的事件。这也是武大历史上第二个“六一惨案”。

    1946年,国共内战全面展开,随着内战的升级和加剧,学生运动风起云涌。1947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学生运动遍及国民党统治区。以武汉大学为中心的学潮,成为这次学运的重要组成部分。

    5月22日,由国立武汉大学发起,武昌大中学校学生联合举行“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示威游行,声援南京学生,抗议南京当局暴行。

    当天清早,武大1700余名学生列队前往武昌,准备会合各兄弟院校学生,渡江到汉口游行,并赴武汉行辕请愿。但省政府已下令封闭所有渡口。于是游行队伍被迫返回到彭刘杨路,向省政府请愿。请愿队伍冲进省政府后,占领了除财政厅外其余各厅局办公室。下午4点,游行队伍返回学校。这引起了武汉当局的极大恐慌。

    5月28日至31日晚,武大举行反内战、争温饱的时事座谈会和文艺晚会。金克木等知名教师慨然前往讲演。学生也演出了《茶馆小调》、《凯旋》等节目,以巧妙的方式强烈谴责政府发动内战、不顾人民死活的罪恶行径。会上约定,响应华北学联提出的定于6月2日举行全国各大城市学生大游行。

    惨案现场之一的老斋舍武汉警备司令部多次举行秘密会议,于5月28日审定了逮捕进步师生的黑名单,31日晚部署了具体行动计划,企图将进步师生一网打尽。

    6月1日凌晨3时,武汉行辕和警备司令部纠集第71旅、82旅、宪兵12团、汉口警察总署、武昌警察总署及警备司令部稽查一处全副美式装备的军、警、宪、特2000人,分乘8辆汽车,包围了武大的武昌珞珈山校园。一部分兵力在通往学校的要道路口街道口、杨家湾、洪山、农学院、东湖边等地秘密布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部分兵力直接包围男、女生宿舍和教员住宅,并在制高点架设机枪、迫击炮。

    武装军警在蒙着面罩的特务学生何钊带领下,手持黑名单逐室搜捕进步师生,并装上警车准备带走。学生与军警展开说理斗争无效。到早晨6时,天、地、元、黄字斋的学生首先冲出铁门,营救学友。汽车被100多名学生围住。后来司机被强行拉下,玻璃和方向盘被砸,车底的油路、电路也被破坏。

    突然,一颗信号弹升起,遍布宿舍周围的军警一起用轻重机枪、步枪、手榴弹和迫击炮等武器,向手无寸铁的学生开始血腥屠杀。学生们仆伏在地上,高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顿时,珞珈山上硝烟弥漫,学士路(今樱园路)上弹痕累累。

    这次惨案中,军警使用了国际上禁止使用的达姆弹,枪杀学生黄鸣岗、王志德、陈如丰3人,重伤3人,轻伤16人,逮捕进步师生员工24人,其中有教授缪朗山(外文系)、朱君允(中文系)、金克木(哲学系)、梁园东(历史系)、刘颖(工学院)等5人,助教1人,高级职员1人,学生17人。

    黄鸣岗,25岁,历史学系学生,湖北枝江县江口镇百新里人。其时患疟疾卧床,闻枪声而起,被达姆弹射入腋下,倒地痛极呼母而绝。直到入殓时还张着嘴巴和眼睛,后20日被家人迎丧以归。

    王志德,19岁,土木工程学系一年级学生,江苏武进县人。在营救最后一车被捕同学时,因军警突然开枪,他伏卧于宇日二斋间石级之上,抬头环顾间,即被一弹命中太阳穴。且鼻梁又伤两处。后葬于校侧张家山之北。

    陈如丰,22岁,政治学系一年级学生,台湾台南县新营人。他也是最早来武汉读大学的台湾学生。其时刚取完水,自锅炉房走出。军警开枪时,立即退回原处。枪声稍止,他乘机跑回宿舍途中,子弹从左颅骨射入而亡。后葬于校侧张家山之北。陈如丰的弟弟陈英武曾于1992年清明期间,与其兄妹一道来到武汉为陈如丰烈士扫墓,全家捐资设立了武汉大学“陈如丰奖学金”。

    惨案发生后,武汉当局不仅封锁新闻,而且还捏造事实,诬蔑武大学生私藏军火,企图暴动。

    中

    惨案发生当天,武汉市中共地下党组织即派徐远、刘实、陈克东等人到武大了解情况,传达市工委对惨案的处理意见。武大学运核心组织负责人王尔杰、赵萌兰、夏雨亭等根据市工委意见,决定从各进步团体抽出骨干,建立秘密的临时领导机构。此外,以学生自治会出面公开成立“武汉大学学生自治会‘六一惨案’处理委员会”。

    国立武汉大学六一屠杀惨案处理委员会还印制了《“六一”屠杀惨案真相》,并组织了武汉大学赴京控诉代表团,通过各种渠道,将惨案真相传遍全国。美国旧金山电台也将惨案真相向全世界播发。

    6月2日,武大学生自治会、教授会和讲助会都分别发表宣言,抗议反动当局的暴行;并在《全体学生为“六一”屠杀惨案宣言》中提出4项最低要求:

    撤办武汉行辕主任程潜,枪决警备司令彭善及肇事凶手。

    立即释放本校及武汉各校被捕教授、学生及工友。

    公葬死难同学,政府负担一切费用;优恤死难同学家属,并赔偿本校六一惨案全部损失(包括受伤同学、被捕师生一切物质及精神之损失)。

    切实保障人权,并保证以后绝不派遣军警或特务迳入学校非法捕人。

    上午10时,华中大学、湖北省立农学院、湖北省立医学院等校的学生,不顾军警威胁,一队队佩带白花、抬着花圈来到武大吊唁和慰问。下午4时,武大师生2000人的迎灵行列,自工学院(今行政楼)将死难三烈士的遗体经理学院、老斋舍移送至体育馆灵堂入殡。入殓典礼由代校长刘秉麟主祭,并即席简短致辞。

    国立武汉大学“六一惨案”快邮代电门首的挽联:

    捕教授杀学生,四项诺言,无非是骗术;

    求和平争民主,一条血路,齐心合力慰英魂。

    灵堂前的挽联:

    凶手查凶手,凶手自唱自和,无耻;

    同学哭同学,同学流血流泪,伤心。

    武大全体学生敬献的挽联:

    那边高谈人权,这边捕杀青年,好一部新宪法,吓诈欺敲,杀、杀、杀,自由哄人,民主哄鬼;

    只准大打内战,不准呼吁和平,看三位亲兄弟,牺牲惨痛,惨、惨、惨,万方同哭,薄海同悲。

    清华大学自治会敬献的挽联:

    机枪扫射,军警包围,珞珈山竟成屠场,请看遍地鲜血,四项诺言何去?

    四海同胞,人神共愤,清华园遥祭英魂,谨献一瓣心血,亿万青年继后来。

    武大南京校友会敬献的挽联:

    囚教授,杀学生,枪杆横行,说什么爱护学府,奖掖文教;

    哀法治,哭民主,文章无用,还是要坚强振作,奋力争生。

    缪朗山教授敬献的挽联:

    黑夜正浓,闲话和平皆有罪;

    黎明未起,暮然觉醒竟捐生。

    珞珈山小贩敬献的挽联:

    你们大学生尚被捕杀;

    我等老百姓何堪生存。

    挽歌:

    “东湖在呜咽,珞珈山为你哭泣;苦难的人民,站在你的灵前伤悲。民主变成了泡影,自由已躺在心里,和平成了祭坛的牺牲,统一变成了屠杀的信号。只要战争,不要和平!只要屠杀,不要人民!无言的愤怒,无声的呼号,一人倒下,万人站起!安息吧,战士!为民主而死,为民主而生!安息吧,兄弟们!安息吧,战士们!”

    悼歌:

    “战士的血,结成了自由之死;勇者的生命,孕育了民主的幼芽。死去的同学,光荣属于你们;活着的我们,未了的责任更大。起来!有良心的人们,有正义的人们,让我们团结起来,死和监牢吓不了我们。我们要以海洋深的仇恨、火样热的战斗作为对反动派的回答。”

    武大教授沈祖棻在事后怀着愤激之情写下了一首《鹧鸪天》:“惊见戈矛逼讲筵,青山碧血夜如年。何须文字方成狱,始信头颅不值钱。愁偶语,泣残编。难从故纸觅桃源。无端留命供刀俎,真悔懵腾盼凯旋。”

    体育馆灵堂里,武汉各大中学校学生和市民主动前来吊唁的队伍络绎不绝。华北学联为声援武大,决定罢课3天。清华、北大两校反饥饿反内战委员会组织罢课,并设祭坛遥祭武大死难三烈士。中央大学、金陵大学等校也举行了追悼会。交通大学、同济大学、暨南大学、上海医学院、社教学院、北平交通大学、唐山交通大学、武大上海校友会、武大自贡校友会都纷纷来电慰问和声援。来自台湾台南的林慧庆,代表武大台湾同学会发表《悼陈如丰君》。上海台湾同学会和台湾教育厅也发来唁电。以哲学系主任万卓恒教授为主席的武汉大学教授会,代表全校师生员工多次致电蒋介石、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和教育部,要反动当局给一个说法。

    下

    由于此事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公愤,蒋介石恐怕事态进一步扩大,故两次给武大教授会万主席回电,被迫撤销了武汉警备司令彭善的职务。6月4日,国民党当局迫于政治与社会压力,释放了被捕师生。

    此日,武汉大学“六一惨案”善后委员会召开联席会议,决定在校内体育馆侧建筑一座“六一纪念亭”,将三位同学殉难经过刻写成碑文,并烧制瓷像(或铜质浮雕),以保永久性纪念。

    6月16日,清华大学在大礼堂举行追悼会。在三具令人惨不忍睹的尸体画像两边有一副对联:“主子提供达姆弹,奴才充当刽子手”。上边的横批字体格外巨大:“党国所赐”。

    祭坛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许多学生社团撰写的挽联:

    屠夫断头日;烈士含笑时。

    血,洗清眼睛;血,照亮大路;血,教训未死;血,灌溉方生。

    又是一笔血债;留待一起清算。

    死了的,安息吧;伤了的,仇恨在生根。活着的,战斗在继续!让血,清算血债!让死亡,迎接新生!

    6月22日,武汉大学举行追悼六一惨案死难烈士大会。次日为死难者出殡,在武昌、汉口市区抬棺游行。三烈士安葬在张家山。1955年,因张家山新建大学,故将灵中的遗骨取出,在宝塔寺火化后,移送武汉九峰山石门峰安葬。

    1947年11月,武大校园内的“六一惨案”纪念亭建成。此亭坐北朝南,边高6.5米,六角地尖顶,翠瓦飞檐,有6根朱漆圆柱支柱。亭内立纪念碑,碑为麻石基座,高1.9米,碑正面刻“六一”纪念碑记,背面刻有“死难三学生传”。

    碑记和传文均是由时任武大中文系讲师、35岁的李健章用文言文撰写。为不使国民政府当局看出其中的悲愤之情和暗示之语,故写得很含蓄、简约。碑记曾拿到校务会议上传阅,稍作修改即获通过。

    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1年4月22日,制造六一惨案的主犯裕昆、郝钊、牛俊斌、杨汉颐、胡挥血等11人被执行死刑。学校重修纪念亭时,根据李健章的要求,将碑记中当时为避免政治风险而补加的“事既震惊海内外,而枢府旋亦绳始祸者以法”两句删去。后来,江城不少小学生的少先队入队仪式即在此举行。

    在“六一惨案”原址老斋舍旁亦置有纪念碑。并在当年死难学生流下的血迹处,专门按血迹原状铺成红色,以示铭记。

    后来,武汉市政府划定“六一惨案”历史文物保护范围:遗址以图书馆和男生寄宿舍以及宿舍前道路为保护范围;纪念亭以台基四周20米为保护范围。2001年,纪念亭随武汉大学早期建筑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武大进步师生还在1948年5月自发创办了“六一图书馆”,馆藏各类进步图书近万册,均为师生自动捐助。学生推选历史学家梁园东教授兼任“六一图书馆”馆长。1951年11月,“六一图书馆”的藏书归并到武汉大学图书馆。

    5、1949年:两岸分流

    上

    1949年国民党政府迁往台湾后,主要有22所大陆大学在台复校。如:

    台湾大学,实际上就是原北京大学的师资。

    (新竹)清华大学,留在大陆的仍叫清华大学。

    (新竹)交通大学,留在大陆的即今之上海交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校。

    中央大学,留在大陆的则叫南京大学。

    中山大学,留在大陆的也叫中山大学。

    辅仁大学,留在大陆的并入北京师范大学。

    东吴大学,留在大陆的即今之苏州大学。

    政治大学,其前身为1927年中国国民党在南京成立的中央党务学校。

    黄埔军校,即中华民国陆军军官学校。

    国民党退到台湾,主要带走了清华、交大、中大、北大4所大学的大部分教师,组成后来的台湾清华大学(原清华校长梅贻琦)、交通大学(原交大校长凌宏勋)、台湾大学(原北大代理校长傅斯年,他还继续兼任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中央大学(1962年才在台复校)。许多年来,台大、清华、交大的实力一直都非常强。

    1955年,梅贻琦由美飞台,开始用清华基金会利息筹办“清华原子科学研究所”,这就是台湾新竹清华大学的前身。

    傅斯年任台湾大学校长不久,台湾发生了学生运动,国民党当局大肆逮捕学生,史称“四六事件”。傅斯年对当局不经任何手续到台大逮捕师生十分不满,亲自找国民党最高当局进行交涉,要求没有确凿证据不能随便到台大捕人;即使有确凿证据逮捕台大师生,也必须经校长批准,并相约成为一项制度。

    傅斯年在抗战胜利后曾代理北京大学校长,虽然前后只有1年,但是从他的教育思想看,不论主政北大,还是执长台大,其言论和实践的自由主义传统是一脉相承的。傅在论及大学的良好学风时,归结了四句话:“宽博的胸怀,爱人的气度,坚贞的风节,乐善疾恶的习惯,都是造成良好的学风所必需要的。”他又强调:“这个好的学风,包括自由的思想,规律的行动,求学的志愿,求真的信心,师生相爱的诚意,爱校爱国爱人民的心愿。”在这里,他认为:“没有自由的思想,便没有学术的进步。”要求得科学进步和学术发展,必须思想自由。在此,自由乃科学进步和学术发展之前提条件。

    傅斯年任台大校长期间正是台湾的非常时期,其侄傅乐成回忆说:“他经常每日在校办公6小时以上,一进办公室,便无一分钟的休息,有时还须参加校外的集会……他那希望台大赶快办好的意念,竟使他坐卧不安。”最后竟殉职在台大任上。

    下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政府就开始筹划接收国民党统治下的和外国人开办的各级学校,使教育“尽快适应新中国的建设与革命需要”,并陆续接受了一些民主人士的建议。

    首先是1950年10月,“闹情绪”的私立辅仁大学被取消,并入北师大等校。

    (辅仁大学,始自1925年由天主教会设立的辅仁社,创始人之一为复旦大学的马相伯先生,1927 年升格为私立辅仁大学,校长陈垣。民国时期与北大、清华、燕京号称“北平四名校”。抗战期间,因为有教会支持,辅大成为北方沦陷区唯一不挂日本国旗、文理科仍使用原有教材的学校,也是唯一为国民党政府所承认的高等学府。该校是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大学哲学系、中国人民大学、中央财经大学、中国政法大学前身学校之一;建国后取消,1952年被并入上述5所大学。)

    1950年12月,政务院第65次政务会议通过决定:《接受美国津贴的文化教育救济机关及宗教团体》。

    1951年1月11日,教育部又根据政务院的决定作了具体部署,并召开了一些会议,强调新中国不允许外国人在我们国家内办学校的方针。首批确定的改为公办的有11所,其中有燕京大学、协和医学院等;中国人自办,仍维持私立,政府给予补贴的,则有沪江大学、东吴大学等。

    此年,在批判电影《武训传》的运动中,流传久远的中国私学传统遭到无情的抨击和残酷的对待,已经逝世的陶行知被点名批判,陶的“生活教育社”随即停止活动,民间办学至此彻底中断。到1956年,私人所举办的一切事业,学校、企业、医院、报纸、商店都被扫除尽净。

    中共开始接受并改造旧国立大学。在著名教育学者杨东平看来,1952年是个“多事之秋”: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心理学等许多学科被取消;学分制改为学年制;采用苏联教学大纲……还有,招生和就业的两个口子被“扎”起来了,“自由知识分子”已无立锥之地。

    此年全国院校进行调整,学习苏联单科大学模式,除北京大学外,民国几所名校都被拆得七零八散,其中8所全国综合性大学是重点。

    在南京,以中大和金陵大学为主,被肢解、组合成几个大学,面目全非,南京大学和东南大学为主要继承人。

    交大的理科、管理被拆到复旦等校,成为纯工科大学;唐山、北方两交大也相继独立。

    浙大按理、工、农拆成几部分,理科主要并入复旦。

    清华也调整为纯工科大学。

    清华、交大等校还支援东北,建立起了专门学习苏联的闻名学府——哈工大和哈军工。

    南开和天大也进行了文、理、工的组合。南开不但由私立改为国立,并且大力扩充。

    可以说,在1952年的院校调整中,北大、复旦和南开是最大受益者。北大所有院系不但得到了保留,而且还接受了当时颇负盛名的燕京大学。特别是与革命运动颇有渊源的复旦,接收了圣约翰、震旦、沪江、浙大、交大、南大、安徽大学、金陵大学等文、理科的有关系科,变得空前强大起来,一举成为全国顶尖大学,独步江南。

    清华、中大、浙大和交大则是最大的受害者。清华虽然文、理被调到北大,元气大伤,但因地处首都,工科仍保留完整,还有所加强。只是梅贻琦在清华建立起来的“教授治校”的民主制度已荡然无存。

    其实,院系调整前,北京还有一所来自“革命圣地”延安的“红色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最初叫陕北公学,后来组成延安大学,后来又分出,再组成华北联合大学、华北大学)也是非常庞大而强大的。但是昙花一现,不几年后就被分割得不成样子了。

    院校调整后,全国最好的学校为北大、清华、复旦、人大、南开、交大、南大、哈工大和浙大。

    1956年,交大为支援西北,决定西迁。最后由于受到强烈反对,又分成西安、上海两部分,只好分别独立为上海、西安两交大,就再也无法与北大、清华、复旦抗争了。

    院校调整后,原有的55所全国性综合类大学被调整为14所;私立大学全部被改为公立,或者被取缔,并入其他院校。教会大学更是彻底被取缔,其资源(校舍、设备、师资等)则被重新调配。

    转眼半个世纪过去,教育界深深感到:苏联模式固然有其历史作用,但它培养的人才太“专”,缺乏适应能力和创造力,人文精神无从谈起。人们开始思考那场院系调整的得失。但除了官方文件以外,资料十分稀缺。

    1992年,高校再次调整;并出现合并热潮,即“炮制”所谓的“航空母舰”,纯粹追求规模化,最大的如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浙江大学、吉林大学、山东大学、武汉大学、中南大学、四川大学、中山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武汉理工大学、郑州大学、南昌大学、扬州大学、南通大学等。与1952年不同的是,变“条块分割”为“条块结合”,变“专业化”为“综合化”。学分制等被丢弃的做法,又被重新拾起来。

    改革开放以来,私立大学又逐渐出现;特别是近几年,各个地方、各种性质、水平不一的私立大学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多如牛毛,但也良莠不齐。可是,它们基本上是企业运作,哪里能看到一点过去那些私立大学的影子?

    今天的大学,不管是公立还是私立,是重点还是普通,是京沪还是地方,是综合类还是特征类,实际上已经成为“人才(其实是技术员)加工厂”、“技能培训班”,尤其是在教育产业化之后更加突出。

    大学应该是引导年轻心灵追求智性、激情和创造力的土壤。而今这片土壤已变得干涩了,她越来越缺乏人文情怀与思维的乐趣,不重视内心与灵魂,不关心想像力与创造力,只灌输大量事实,成为教育的毒瘤。许多教师主要关心效益,只告诉学生商业、信息社会需要什么。

    尤其是在学分制下,大多数教授的知识都是以学分形式标明“现金价值”,这种价值在教授的各门课程之间很少区分或全无区分。学生只需在一定学习时间内,便可以机械地取得学位。赚取学分成了学生修习相关课程的唯一动机。他们从来不问,为什么把这些东西灌给他们。

    半个世纪过去,当年的莘莘学子已成垂垂老者。

    记忆中的影像日渐模糊。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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