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靠近落地窗的家伙居然吐出舌头舔着窗户上的一点，哈喇子都微型瀑布般挂下来，从它的视角往店里所对应的地方看去，玻璃上被舔的那一点正是柜台旁边男孩手里拿着的甜筒。男孩也是察觉到了外面那家伙正在隔空侵犯自己的甜筒，恶心得他直接放下不吃了。
“这都是什么啊！”店里一片混乱，外面街道上的行人也是，都在四处逃窜，有个声音指出了我，“大家看！外面那些怪物都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诶不对不对！”又有人喊道，“这女的也是！”我看向窗外，果然在全是“我”的人群中行走着几个凛瑜模样的女性。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人！果然是鬼怪！”那个刚才对凛瑜五体投地的经理对我们俩的态度一下子大反转，竟要赶我们出去，“滚！滚出这里！”角落那个黄发本来还抱着吉他爱不释手，而此刻就呆呆摸着吉他上的签名不知所措。
之前我和凛瑜巴不得快点离开，现在却又想留下，可是民意由不得我们，在声声谩骂中只得被赶出去。被人群推搡到门口，有个过中年的男人松开他手里拉着的女儿的手，直接两脚把我和凛瑜都踹了出去，随着一声金属闷响，我挺起身子一看，周围全是我和凛瑜的复制体，他们胡乱吐着体液，又用奇怪的姿势或是行走或是匍匐在地，完全没有智商可言，都不过是只有皮囊罢了。
“丧尸围城？”我从口里吐出这几个字，虽然眼前的怪物们脸上没有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的烂疮，也不会攻击我们，但这诡异的样子确实跟丧尸一模一样。
“我们......不对，他们究竟要去哪？”我观察他们的行进路线，确实有个大概的涌动方向，一直往街道那头过去，人潮涌动看不见尽头。
“不知道，但我们要是跟过去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他们的由来。”我带头走在前面，凛瑜则抱着我的右臂躲在靠街道房屋的那一边，此时的她应该是吓坏了。
我们俩在“丧尸”群中拥挤前行，时不时会被挤到房屋之间相隔的小巷子里去，就在我要抱怨“这么走哪里是个尽头”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疲惫的身子没撑住双腿一发软直接摔了下去，凛瑜搂着我的臂也没注意，被我带着倒下了。实在太累，我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双眼并不想睁开，它们在跟我说“就这样趴着休息吧，你已经没多少力气可以走了”之类的话。眼前只能看到黑影攒动，上面照下来的光线都难以触及我的脸，靠近地面的右眼不知进了什么异物，不得不紧闭着。
突然凛瑜一声惊叫，我像是有条件反射似的瞬间起身，就看见凛瑜正靠着墙，身下是一具血肉横散的尸体。我没有惊慌，擦去右眼中的异物，扒拉下来的竟是一层半凝固的血浆。仔细看着这具尸体，它皮肤上大都是黑色的污点，看来是被这群人踩踏致死的，可能是在几里外的地方死掉的，然后被它们整体的运动带到这里来。这是一具女尸，头发差不多是垂落到肩膀下面的长度，接着我去翻他的脸，我一把头撩起来，底下的地面上瞬间就染一层新的血液，我看凛瑜惊魂不定的样子觉着这尸体不会是个陌生人，从它破烂的衣着和身体大概的匀称程度看......我一下子把那张脸翻转，一颗已经被挤成上下突出的椭圆形眼球就顺着它的眼角滚落下来，我没有再细看，其实我已经猜到这具尸体是谁的。凛瑜蜷缩起身子看眼下被踩踏成泥的克隆人，实在是没法接受，如果自己真的像这样死掉，换做谁都不忍目睹吧。
又有几个克隆人往我身上压过来，我赶紧站起跟凛瑜相拥躲在边上，打算等这“丧失大潮”全部过去之后再从最末跟上去。人......太多，这让我想起在地球过法定假期的时候景点的人潮，这跟当时的场景也差不了多少，所有人都只是匆匆路过一边，无意识般度过全程，等到达了景点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游览完毕，其实什么都没看到，身心也得不到放松，大家不过都是在完成放假前的计划罢了。眼前的情形看来不像丧尸电影中演出的那样恐怖，在这我反而感到有许多谜题要去解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群开始消散，我跟凛瑜都在那小憩了一会儿，等再醒来时街道上无比安静，但还是有几具像刚才所见尸体一样的污秽物。凛瑜的身体在我胸口蠕动，我渐渐松开环绕着她的臂膀，她抬腿一脚把旁边的尸体踢出去，那张脸又翻了个面，在胸口处翻出一只残缺的手来，上面的血液都凝固了，无名指和中指都奇怪地反关节弯曲，食指像是被什么动物啃掉已经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们得赶紧跟上去。”我倚着墙撑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但大多是血迹，抹不干净了。
“我们本来不想制造混乱的，好不容易摆平一件事......”
“世事总不如所愿嘛。”
“这里还有世事这一说吗？”凛瑜迈出步子缓慢走向街上，我也跟上去，前面的人群差不多是在视野最远处了。
“可制造混乱的不是我们啊。”我说出这句话随即又后悔了，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我们造成的混乱，在店里制造骚动的是我们，充斥街道甚至包围了这座城市的也是我们。如今看着路上横七竖八血肉离散的尸体突然觉得好笑，竟有如此奇怪的现象在这里发生，我跟凛瑜究竟是哪里特殊了要被这样对待。
其实有一点我们都没有在意，回过头看的时候倍感奇特：“这太阳......怎么不会落下啊？”凛瑜没有理会我，直愣愣地往前走，“从我们正午的样子进店里又被赶出来到现在也有四五个钟头了，照理说现在应该是日落西山才对......”
“跟着走就好了，应该是你那个千采妹妹搞的鬼。”凛瑜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这人变脸也是够快的，但想想我们的经历，搁在谁身上都会崩溃的吧？尤其是看到自己被人踩死的丑陋模样，一整恶心翻涌上心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千采......妹妹吗？”
“现在我已经确定，她拥有了你之前的能力。而且不懂得运用，或者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这种能力。由于想念你的关系，会出现那么多你的复刻体。”
“那......”
我正要问，凛瑜又接着说：“因为有想到过我，但因为次数比较少——或者说是想念的程度没你高，所以刚才的人群中你的复刻体数量比我多。再说到他们的意识问题，由于千采不懂得运用这种能力，所以也不会仔细去构建你的内在，只是在塑造你的模样而已。看着形状差不多其实是全是残次品。”没想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她还有这么理性的观察和推理能力，这家伙在我面前就算不是张牙舞爪的也已经是个怪物，而作为他的弟弟好像也就这么一点冷静和理性跟她相似了。
“他们的运动呢？究竟要去哪？”
“你说呢......”
凛瑜没有再说话，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在视野中越来越庞大，看来他们停下了，我们的步子加快些，等到看见人群所围的地方，我和凛瑜都诧异起来。这是一所普通的日式房屋，但偏偏出现在道路中央，看着还很眼熟，一楼都被人群拥堵住了，二楼再到最上面的四楼都没有异样，说是没有异样其实全是异样。这栋楼是日式的出租楼，要知道这可是中国境内，而且建造在路中央就更加突兀，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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