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变国王:倾国-等你杀我,已成殊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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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确保皇宫安宁,皇宫城墙两里之内,是不允许平常百姓靠近的。尤其是这几日正值新君登基大事,管理得更是严格。可刚出了那两里的界限,温承晔便看到街上隔几步便有一堆火,如果不是靠近了才看到那烧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远远看去,倒像是特意用火星勾勒出这样一条华彩大道,从那街东直直的延伸到宫墙城角,十分铺张漂亮。

    温承晔突然轻笑,“云间,朕说,她是故意的吧……”

    “这……”

    “这天底下也只有她敢‘故’这样的意,有时候,朕真想杀了她。”他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仿佛恨了八百年,杀字一出,骆云间倏地抬头,却见温承晔抬手,笑意一点点加深,那样玩味的感觉,仿佛是在说最可有可无的事,“放心,朕知道你舍不得。”

    仿佛是在给自己的话做解释,他又说出一句话,“你是朕最重要的人,你舍不得便是朕舍不得。看在这个份儿上,朕便也会饶了她。”

    骆云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主子的话,就像是无法辨明他的主子此时话中的真假。

    烟灰弥漫,不断的有火星扑到眼前,各种样子的冥币像是在故意充当引导,打着旋儿般地在他们面前飘来荡去。在这幽深的夜色中,伴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细碎隐约的哭声,更添几分惊惧骇人。

    温承晔唇间的笑意慢慢敛起,一步步走在这条“火路”上,他紧抿着唇,不再吭一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路的那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申鱼晚坐在稻草蒲团上,整个人披着宽大的白麻,像是钻进了个巨大的袋子,显得她的身形更加娇小。仿佛是怕火熄灭,她左手续着冥币,右手拿着个小木条不断挑啊挑,每戳一下,火苗便活泛了些。一阵风吹来,突然有火星窜到了她的肩头。正在静静看着她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向那伸出手去,却见她蓦然抬头,明亮的瞳子直直撞进他的眼睛。

    旋即,鱼晚莞尔一笑,慢慢地朝他躬下身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还没等温承晔说话,鱼晚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我说陛下会来吧?”

    苏以年看了他一眼,迅速地垂下头去,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她些。

    鱼晚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都说陛下是薄情寡义的人,其实我和他混的时间长啊,他可真不是。这不,适逢登基大典这天下幸事,陛下看到这云蔓公主的丧殡,不也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啦?我就说嘛,人赵云蔓那时挖心掏肺地对陛下,陛下如今成事也有她大大的功劳,现在她人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但陛下只是表面冰冷,却怎么舍得老情人成为孤魂野鬼?”

    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苏以年皱眉,“鱼晚……”

    面前的男人无心顾忌她话里的利刺,眼睛不自觉一扫,突然看到火堆一旁的牌位,眉头立时簇起来,“申鱼晚,”温承晔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是你将赵云蔓的尸体偷运了出来?”

    “啧啧,偷这个词,多难听。”鱼晚垂下头去,拨了拨眼前要熄的火,再次抬头时目光灼灼,“陛下,我是拿,正大光明地拿来的。您随便将人丢到了乱坟岗上,又没派人把守,就那么用叶子胡乱一遮。我看到了,自然可以随便捡回来。”

    知道她行送殡之事,但想到她顶多会借着韩廉的由头烧两张纸让他难看,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地运了赵云蔓的尸首回来。

    温承晔的鼻尖突然触到一种极腥的尸臭味道,他循味看去,后面铺着一个木排,上面躺着的正是赵云蔓的尸体。

    那曾被他捅过的伤口被很好地缝了起来,还用一朵白色绢花遮挡着伤口痕迹。原本因血迹而糟糕的脸如今被洗得很是干净,可那双因痛楚而睁大的眼睛依然可怖地瞪着,虽然已经没有生息,但却还是能让人感触到死者巨大的痛苦和不甘。“你们哭啊,怎么不哭了?”觉察到后面没了声音,申鱼晚睁大眼睛瞪过去,“一天一百两银子呢,你们拿着我申鱼晚的钱,难道还想偷懒?”

    温承晔抬头,这才看到以年的后面跟着大概五六个人,看着他来,都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模样,“再不哭小心拿不到银子!”申鱼晚抬脚便冲着其中一个孩子踢过去,“你哭,快给我哭!”

    看着她,温承晔深吸一口气,“申鱼晚,你准备得倒是充分。”

    “多谢陛下夸赞。”映衬着后面赵云蔓青色的脸,鱼晚勾起的唇角有一种夸张的明媚,“既是要做,便要做到最好。陛下应该知道,这死了的人若不要及时收殓,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你明知道这几天不能做白事,却偏要反其道而行……念在之前的事上,朕并不追究。”温承晔闭了闭眼睛,抬眼时目光已然冷静,“登基之时朕虽然已经祭过韩王,但你如果实在想再找个人祭奠,朕可以把他再还给你,毕竟他是你的兄长,情义上也说得过去。但朕记得,赵云蔓在的时候,你与她关系并不怎么好。怎么如今,”温承晔顿了一顿,眼光直直地刺向在一旁垂着头的男人,“费尽心思地要将这女人运了过来,还这样大张旗鼓地做起丧殡的事?”

    “民女之所以祭奠云蔓公主,只是因为与她经历相仿,实在是同情她的遭遇。你说她多可怜啊,明明是那个男人杀了她兄长,想要夺她兄长的位置,可这到头来,却把这些都算到了她的头上。不过托上天的福气,仔细想一想,我真的还比她好些,毕竟我现在还好胳膊好腿好嘴,还能说些话——可是这个倒霉蛋,”瞄了一眼旁边的牌位,她蹲下身,“大概死了还没觉悟呢。”

    她顿了顿,又站起身,“因为觉得可怜,民女今日特地找了算命先生,他说这云蔓公主被人所害无依无靠十分可怜,因此死了阴气极重,如果不这样大兴丧事,怕她以后会找害她的人算帐的。”说到这里,鱼晚突然向前一步,微侧着头靠近温承晔,眨着眼笑道,“所以啊,我自己哭不出来,只能这样雇着人哭。我之前与她关系可不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怕她找我算帐,让我日后不得安生又该如何是好?”

    “申鱼晚,”对面的男人仍是目光沉静,语气冷得让人心悸,“你一再犯朕,这可是死罪。”

    “我知道。”鱼晚笑起来,慢慢抱起肩膀,“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我还好与这赵云蔓做伴,反正您扔一个人也是扔,扔一双挖一个坑就行了,还省力气。”

    他的声音不起波澜,只是一双眸子盯着鱼晚,字字清晰用力,“你以为,朕不敢?”

    “我没以为您不敢,事实上,自从您成为帝君,我已经做好了随时赴赵云蔓后路的准备。我虽与她不和,但却是一样的人,她死,我也活不长。所以陛下,万岁的圣君,您赶紧杀了我吧,我估计您上次把我从狱中放出来是想树立您仁义的名声,所以宁愿忍着对我的厌烦,也得留我活着。可是陛下,现在真不用了,”她眉角一挑,竟隐隐有些洒脱和骄傲,“如今我在这大庆期间对一个犯人送葬,又犯了您的大忌,您大可以因为这个理由杀了我。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是我没脸没皮,天下人只会三呼万岁,不会对您说什么的。您正好解脱,多好。”

    温承晔那双深幽的眸子像是凝起了夜的暗沉寒气,他紧抿着唇,身体一动不动。

    可鱼晚突然靠近,一把抽出了温承晔腰间的刀,“快啊,您杀了我啊……”那刀仍是那柄她曾经送他的护身之物,剑柄温热,有着他身上的味道,“陛下,您快杀了我啊,”她竟然抓住他的手,一把将那刀按到他手心,逼着他指向自己的脖颈,大概是因为在外面待了太长时间的缘故,她的手心冰凉,像是最冷的雪一样渗入他的肌肤,可她的笑容却依然是绚烂的,“用我给您的这把刀子杀了我吧,我求求您杀了我。”

    她的笑容仿佛在夜色里镀了银光,耀眼地刺入了温承晔的眼睛。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以前她看他时的神情——笑着的,微侧着头看他,眉眼有一种公主般的傲气与坦率,“承晔啊,这是我给你好不容易才做来的衣服呢……”说着总是喜欢用力抓着他的衣角,微抬起下巴看着他,“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温承晔仿佛瞬间被雷击中,被她攥着的手轻轻一颤,他用力地捏起了刀柄。锐利的刀刃抵到她白皙的脖颈,再近一分,一切便会结束。

    可是,手突然被撞开。

    温承晔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只听到耳边响起大声地喊叫:“陛下,不要!”

    他定睛一看,竟是苏以年。

    苏以年正张大胳膊,完全挡在鱼晚的前面,“陛下,不要!您不要杀了鱼晚!”

    “苏以年,没你的事情!”

    “鱼晚!”

    温承晔眯起眼睛,像是在看一场完全与自己无关的好戏,良久,才低低地笑起来,“哈,朕一直以为你们是无奈成亲,倒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是如此夫妻情深。申鱼晚啊,君子一言九鼎,你不该记不住朕说的话,朕说过,”他紧紧地看着他,笑意一点点敛去,一字一句道,“朕从来没想到杀过你。”

    对面的女人用力咬着唇。

    “不过,你今天真的是惹到朕了,朕若不杀你,不平朕的怨气,若是杀了你,则有违朕之前对你的信用。不过你们两个如此夫妻情深,即是这样,”轻轻笑着,他反手握住刀柄,突然极快地架到了苏以年的脖颈上,“朕就杀了这苏以年解气,怎样?”

    那刀刃散发出月色般的寒光,鱼晚眼睛豁然瞪大,下意识说道:“你敢!”

    “你别忘了,朕是君王,”温承晔缓缓微笑,“你倒是看看,朕敢不敢。”

    那样美丽的微笑瞬间却犹如毒刺,直直地扎进鱼晚的心。“温承晔,你这样算是什么本事!”鱼晚一把冲到苏以年的前面,伸手就去抓温承晔拿着刀柄的手。可那双手却像是浇铸了的铁,任她怎样用力,仍是丝毫没动。着急的开始她口不择言地喊起来:“都是你和我的事情,关苏以年什么事!”她用力把刀子掰向自己,“你有本事冲我,冲我!”

    莫名的,温承晔只觉得心中一痛,仿佛是被什么蜇了一下,“那样在乎他吗?”他笑容不减,目光却分分寒冷,“既然这样,申鱼晚,你就不该用这样的把戏来挑战朕的耐性。”

    话落,只见那道白光一掠,那刀终于从苏以年脖颈里拿下来。

    鱼晚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动作被对面的男人收入眸中,似是有冰水浇瞬间灭了刚才目光中盛燃着的火焰。他微垂着睫毛,又是令人窒息的阴暗。

    “申鱼晚,朕说过,朕从来没想过杀你。如今你非逼着朕杀你,朕偏不要。”他微微侧身,目光不再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看向天空的眼睛隐隐现出些轻笑,声音低得更像是喃喃自语,“朕非但不杀你,还要留着你,让你活得更好。”

    “不过,你既是口口声声非要杀朕,朕便再给你一个允诺。”还没等她回话,他再次转头,“朕答应你,除了顽病这样朕也控制不了的东西,朕以后若逃不了一死,必定会把这条命留给你。”

    “……”

    “朕说过,朕不会让你死,但申鱼晚,你既然这么恨朕,最好也要争气,尽力要活得比朕时间长。”他唇间的笑意渐敛,黑眸突然凝起剑一般的犀利,“像是今天这样的事情,与朕反着做固然痛快,但传到别人耳朵里,你十个头也不够砍的。还没等到能杀朕的时候,你自己就作孽先死了,这多可惜?”

    “要真想恨我,这样张牙舞爪不算什么本事。鱼晚啊,”他突然靠近她,他的呼吸缭绕在鱼晚的耳畔,这莫名亲昵的姿势,让她的身体不自觉一颤,“我这条命谁也取不去,记住,我只等你来杀我。”

    那样熟悉至骨的温热依然在耳边缱绻,如斯美好,仿佛回到了昨天。鱼晚一动不动,再次抬头时,却看到他已经大步走到了前面,只剩下清冷的声音在夜间幽灵般地兜转着,“云间,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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