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和声就只是空中的颤抖和激荡;
如果没有爱你的心和你爱的心,
那一切就只不过是飘浮的烟云。
——纪伯伦
今天睡了一个上午,下午我去了西单文化广场,在那里喝了星巴克咖啡。回来时在坐车到朝阳门外大街的途中,我瞥见被喷印在从另一个方向缓缓驶过来的一辆车子上的一幅很有创意的广告画——两个各自长着一对圣洁的白色翅膀的Baby,他们全身赤裸着并排地坐在了一起;他们各自有着不属于这个凡尘俗世的最最单纯的笑脸;他们扮演着下凡人间的天使的角色。
回到公寓,在沙发上寂然坐定的我还在想着那幅画,那天蓝色的背景,那盛放着的朵朵金黄色的雏菊,我还似可闻到雏菊的散逸着的馥郁的香味。不知怎么的,这一对Baby让我立刻想起了莫温娅。人世间的爱情本身也应该有与这两个天使Baby—样圣洁的灵魂,只是有时候人们因为被过火的情欲所蒙蔽而一时看不清其本质罢了。
我的思绪无边无垠……
与自己最钟爱的人在最初接触时常会显得疯狂而笨拙,接着是退去了任何羞怯的对她整个人的温柔的霸占和自由纵情的爱抚,并在获得最大的快感的瞬间完成灵魂上的相互融合,再一起进入到一种持续而宁静的欢愉状态。即使是在炽热的烈日下或是在冰天的雪国中,他们彼此仍旧会贪婪地拥抱着,仍旧会紧拉着对方的手不放,还会在热或冷的雾气中不断地接吻,全然地忘却了整个的世界,忘却了你我的存在。
爱情自有其本身的潜在规则,它将不停地揉捏两个在恋爱中的人儿,直至他们彼此驯顺地臣服,又在一番卿卿我我之后达成对他们而言是最高形式的一种情爱和灵魂的交融。
我们不需要抗拒任何当下的享乐;把本是健康的欲望压抑和深藏在心底太久最终会带来超乎享乐的不健康的淫逸。人类天然的本性不可以被蒙蔽,即使一时被压抑或被蒙蔽了,也只是处于休眠状态,随时都会有爆发的危险。
爱的底蕴是欢愉。由彻底地征服所带来的快感最终会喷发出那种为融合彼此的灵魂所需要的生命琼汁。一种人生的荒寂和孤独感由此被克服了。我突然忆起天才诗人柯勒律治笔下的那只在海上随船而飞的信天翁来,在航程的间歇,它扑闪着翅膀终于栖歇在了高高的桅杆上。灵感勃发下的诗人的头发在咸咸的海风中热烈而不失柔和地飞扬,好似在一枝树梢上迎风颤动的几片叶子。
我此时此刻所有的思欲全都朝向莫温娅。我平日博爱的心神不属于满天的星辰;不属于大自然的任何草木;不属于书本中的海洋;不属于神秘的宇宙和无限的时空,而只属于我的莫温娅。
在一个意象里,莫温娅比现在还年幼。她戴着一顶镶有尊贵的金黄色饰带的蓝色阔边礼帽,金褐色的头发自然地从礼帽下披散下来。她怀里挟着一大捧刚从树林里采撷回来的野雏菊,在阳光里向我走来,她看上去绝对的艳丽迷人。她身上的一种超越尘世的令人感到神恍目眩的力量立刻再次激哄起我的那种已蛰伏了多年的对青涩少女的情欲。喚,我艳丽迷人的Baby~~!我的莫温娅~~!
从第一次相对视,第一次狂热的抱吻和激情的迸发起,我就一直感激这种偶遇上她的极度狂喜的心情。
傍晚时分,又一场大雪降临京城。雪花一瓣瓣柔柔密密地相互紧挨着飘在一起,似是恋爱中的人儿在相互亲吻,传递着芳菲。我的视线追随几片飘旋下来的雪花,我看它们在还未落地前就已隐没在一片白茫茫的无数其他的雪花里,这情形又似在提醒我,眼前的时光无论是多么愉快与否都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发手机短信给莫温娅说我很想见她。大约在一刻钟以后她回短信给我了,她约我晚上九点钟在“蓝蝴蝶”酒吧见面。莫温娅说她对那一带的Bar和Cafe都是非常谙熟的。我立即打电话给酒吧,按她的意思约定了紧靠一个镂花的窗棂旁的两个座位。那个酒吧从晚上八点半一直会营业到次日凌晨的两点半。
许许多多在忙忙碌碌和磕磕碰碰的职业生涯中失意或得意的白领们也都愿意一次次地把宝贵的夜晚时光虚掷在酒吧里,因为来酒吧的大多是些和他们一样感到情迷意乱或耐不住寂寞的人。在“蓝蝴蝶”酒吧经常会遇见不少的外国朋友。
在天色还没暗下来时我到了那里。街道两旁堆起了积雪,晚风不怎么大。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辆红色的的士徐徐地在“蓝蝴蝶”酒吧的门前停下,从车里出来的正是我日思夜想的莫温娅。她穿的依旧是那一身深颜色的长袖冬裙,颈上围着的一条石蓝色的丝巾在朔风中微微颤动着。
莫温娅看上去似乎比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要矜持一些。我上前执住她的手,不言一语,我们相互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感受着那份重聚的欢欣。外边的风很大,我们就立刻走进了酒吧,一起向吧台走去,酒吧里这会儿人还不多。
“今天晚上你们来这里呀!”吧台内一位很年轻的女士同我们打招呼。她穿着一身精致的中国传统样式袍服,是粉红色的又是丝质的;她的那种典型的白领丽人的身上的曲线若隐若现。第一次我来“蓝蝴蝶”酒吧与莫温娅相遇时她似乎不在。
“啊,你们认识?”莫温娅略一愣神,对她这样说,还回过头看了一看我。
“噢不,我看你们一起进来……莫温娅,那么这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我们才认识不久。予弈,认识一下,她是我的好朋友夏清怡,在这里做事已经有多年了,我以前一直常来她这儿坐坐。”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对这位名叫夏清怡的女士说。
“也很高兴认识你,有空请常来我们这里坐。”她客气朝我点点头,微笑了一下,又把目光对着莫温娅与她聊了有一会儿。末了,她对莫温娅和我说:“你们的座位在那儿,我叫人带你们过去。”
“谢了!”我说。是我打电话预定的座位,当时夏清怡肯定不知道我会同莫温娅一起来的。
“不客气!”夏清怡说完,就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位服务生领我们俩走到了那两个预定的座位前,我和莫温娅面对面的坐下。我看过酒单,点了一瓶法国Latour红葡萄酒,开瓶以后我立刻闻到一股很熟悉的酒香。服务生先往我的酒杯里倒了一些酒,我浅尝一口,口味很不错,服务生这才为我们俩各斟上了一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老是想着你,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虚幻的梦境里认识你似的。我恐怕我们之间的情感会过期,你会随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就急着约你出来了……”在说这些话时我的神情看上去一定有一些的激动。
“情感会过期吗?……其实我也很想再次见到你!”她悠悠忽忽地说。
“生活中有太多的东西是留不住的啊,如果不经意错过了或许就再也追不回来。”在我认真和严肃的语气中夹着一丝丝的怅惘感。
莫温娅啜了一下杯中的红酒说:“不过,那些生命中本来值得很珍爱的东西即使是一时错过了,我们也还是可以乐观一些的,因为那些凋零的最多是一朵花,或是一片花,而不是一季,整个的春天。”
我品味着莫温娅的这句话,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这次约她出来并不是为了对她或听她说这些话,最重要的是因为我日夜想着她又很想见她,所以与她约会想对她说我很想她。但是,待我坐在她的面前了,我却不敢直接对她说这样的话,我想只要莫温娅可以意会到我的这个意思就可以了。我们相互凝视着,又时而啜啜各自杯中的酒,微醺中的意色皆是温馨而朦胧的。
我从莫温娅的身上闻到的是一阵阵自然的花香味,这是一种冷静型的香味。莫温飯说那是以奥黛丽?赫本为代言人的花香调纪梵希香水。
过了一会儿,我递给莫温娅一个音乐盒,是一架玲珑剔透的木钢琴,精工雕琢而成,有象真钢琴一样的一种十分令人起敬的黑色,闪着晶莹的折射光,上了发条以后会发出十分空灵和清越的乐声。
莫温娅接过这个音乐盒,对我感激地睨了一眼说:“谢了哦,我很喜欢……!”
我和莫温娅喝到酒酣耳热时,酒吧里不觉早已是灯影摇红,热热闹闹的了。常驻乐队开始现场演奏起一支旋律相当舒缓和多情的舞曲,在坐的客人们都纷纷地站了起来,眼前随即变得舞影凌乱,空气里弥漫起一种情人的味道。在情侣座上仍旧坐着几对情侣,他们在浅醉低语,他们都坐在骆驼色的软垫子上。
我牵起莫温娅的手邀她也进了舞池,我们互搂着跳起了两步舞。这多情的曲子令人感到沉湎,所有的舞客也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都一对对紧紧地黏合在了一起。藉着恰好的些微的醉意,我抱拥着莫温娅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我所感受到的迷醉也应该正是她所感受到的迷醉吧。我们跳完了一支舞曲以后,还仍旧地有些恋恋不舍,但只好回到各自的坐位上去了。
在我和莫温娅之间所有陌生、拘束和隔阂的感觉都消失了。我们再向服务生要了一瓶Latour红葡萄酒,这一次两个人不再是慢慢地品尝了,而是一边碰杯一边大口大口地喝,一直喝了个不醉不休。
凌晨二点多,我们从“蓝蝴蝶”酒吧出来。外边寒意瑟瑟,天空又在落着一瓣瓣的雪花。橘色的路灯光映下在街道两旁的高大的槐树和梧桐树的阴影。霓虹灯的广告大多已经熄了;那些炫目的装饰也就淹没在了我们视野内的一片白色的迷糊中。道路两旁的积雪隐约可见,正在发出如夏晚幽幽的萤火虫一般的光芒;不过这是一种冷光,听说萤火虫只有在翅膀煽动时才会发出光来。
莫温娅伸手去接几瓣摇曳着正欲坠在地上的雪花……此时,她微颤一对纤绣的蛾眉,一丝柔弱的带醉的笑意从她略显得有些冰冷的容颜上掠过,好似雪瓣消融在平静而优柔的湖面上;而那寂寂的一笑又像是孤艳的昙花一般霎时在夜的寒风中凋残了。我们牵着手默默地对视着站立在风雪中,象是刚刚初相识时的那个样子;我们各自向对方依然怀着一份若有所期盼的心情。如果哪怕是来自外在世界的孤寂的感觉是谁也逃不离的,我们也只有以这种或那种最倔强和肆情的方式将其轻轻地揉碎。
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不只是在京城,而是在全世界,都仿佛正在下着一场雪……
我拥着莫温娅进了一辆出租车。她浑身有些颤抖,脸上的神情也略显得有些倦慵。也许是因为醉意吧,莫温娅倚在了我的怀中,不一会儿她似乎是睡着了。我也觉得有一点点的倦意,可是我不能睡去;今夜我是莫温娅的护花使者!
兴许是因为刚才在酒吧时我与她聊起过北京的沙尘暴,或是因为一直以来我看科幻、异灵和UFO之类的超自然现象的小说太多了,有一个幻想突然撅住了我——如果,就在此刻,在这座城市附近的海洋上突然发生了海啸,千万个巨大的海浪翻滚着、汹涌地奔腾着向整个城市倾压过来,水势飞速蔓延,眼看就要蛮横地冲进城市的各条大街,各个街区的角角落落,淹没所有的建筑……我会怎么办?我和莫温娅将会怎么办?
后来,我把这个想法说给莫温娅听,她即刻的回答是:“整个人类就是快要灭绝了我们也不应该太惊惶吧……”我很欣赏莫温娅这富有个性的说话,这临危不惊的话好象不是一位年轻的白领女士可以说得出的。我对莫温娅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和倾敬。是呀,让那些自我生存的意识太过良好却又是浅狂无知的人见鬼去吧!我们不必太费心思为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命运去设计一个怎样的结局。
我们的车静静地在这个还未睡醒的城市中穿行,不久在东三环北路的一座宾馆前停了下来,鹅黄色的灯光暖融融的像是在欢迎我们。
这会儿,我对莫温娅的情思压倒了我对她立刻做爱的欲望;我只想与她一起拥抱温存,感受彼此心中的爱,因为爱情本身也是很可爱的。
莫温娅先进了浴室洗澡,半个多小时以后她出来时她穿了一袭镶有真丝花边的白色雪纺纱内衣。“水我给你放好了,睡衣我给你在烘干机里烘一烘,待会儿你洗完以后穿上它时会觉得热乎乎一些。”她说着用双手在空中对我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很欢快的动作;这是酒醒以后的莫温娅,而我还是醉醺醺的。
“呵,谢了喚~~,你考虑得真周到。”我走人浴室时一下就闻到了一股薰衣草的香味。这个浴室的空间很是宽敞,在里边在恰好的地方还被放置了几盆室内植物。
洗完澡出来,我看见莫温娅已仰面躺在了床上。她的内衣隐约可见,外边穿的双是一身嫩绿色柔软的睡袍,与她绯红的脸颊相互辉映,这使她浑身被蒙上了一层勾魂摄魄的光晕。我醉眼朦胧地走过去也上了床,旋即把她压在身下并轻柔地吻她的唇,一边撩起她的睡衣对她进行不断的摩挲,我的手指又慢慢地探人了她的底裤……莫温飯顺情地阖起了双眼,情欲开始被撩拨。
花瓣托着花瓣,
雍容被雍容抚呵,
温柔触摸着温柔……
一番云雨之后,在迷眩中我们相拥着睡去……。
我醒时,天色还未亮,莫温娅还熟睡在我的身边。这时我自己亦还是睡思沉沉的,我忽然地想起,此时在雪歇以后的窗外的天空中是否会散缀着几颗晶亮晶亮的晨星呢?它们看上去会非常像那些名贵的钻石;它们会熠熠地闪烁……由晨星我联想到了会闪射出密集而耀眼的七色光的一颗颗真的钻石。最优质和昂贵的钻石在闻世以前经历了几十亿年的在地底下的非同一般的演化。听说是地球上最坚硬的物质。它们在许多恋人们的眼里是永恒爱情的最高象征。
莫温娅也醒了,她坐了起来。我抚抚她的一头秀发,她低头吻了吻我。莫温娅先下了床,我看她缓步走到窗前,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望着我。她的艳丽,她的矫柔始终深深地吸引着我,我的情欲再次被激起;我一时又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描述由她的内在的灵魂所透逸出来的这种迷人的光晕。我从床上蹦起来以后,跌跌撞撞地向她奔去,我从背后拥住了她;我的双手用力抓住她的一对玉臂,就这样与她的身体越贴越紧;我闻着她的发香,是幽柔飘忽的熏衣草的花香,它给我以一种独特的清凉感受并勾引起我的无限的性幻想……
每次靠近莫温娅,总有一种神秘、隐匿和未可预探的新的愉悦在刺激着我的感觉神经。我动用所有想象的力量来瞻望我和她彼此相爱的命运和潜力;我相信只要我和她在一起,那份象是沐浴在和煦的冬日阳光里的流动的快乐会一直陪伴着我们。这种由彼此相处所带来的快感是如此的强烈,竟至于变得近乎有些许的病态了。我为自己对莫温娅的这种热辣辣的激情冲昏了头脑。
恋人之间的情爱一旦说出了口,在当下虽可带来强烈的愉悦,但事后会减弱不少的激情,所以一切一切的情话最好是秘而不宣。冲动和情欲似乎与彬彬有礼无关;爱的潜在规则不崇尚礼让,它们所崇尚的是比智比勇和比实力的较量。激情的爱使人掩饰不住地颤栗;人对自己的生存也就因此被更清晰地意识到了。
在这里我更频繁地使用了“情欲”一词,这是因为我认为爱最初总是始于本能的情欲,即那种最直觉的相互吸引与冲动,以及由此而起的一种想征服对方的欲望。
中午前我们离开了宾馆,坐车去“贵鸿谷”,这是一个住着许多中外客商的别墅区。莫温娅在公司工作,她平时休憩的一座豪宅“逸名楼”也在那里。莫温娅说今天公司有一些事务需要她去处理一下。这些天顾氏集团公司的老总顾昂逊也在“逸名楼”,一年中的大多时候他住在法国的卡昂市。公司的大部分业务是在法国和欧洲的另外一些国家。他们的总公司和公司的寓所都设在海淀区。
车子一进入“贵鸿谷”别墅区,映人眼帘的首先是一块整洁的绿色草坪,周围的一些樟树的叶子,由于禁不起严寒已经变得有些红了。间或我还看见在路两旁有几棵结着些红色果子的树,莫温娅说那就是她曾经向我提起过的神秘果的果树。艳红色的神秘果本身的味道是极其的平淡,但如果嚼上几颗人的味觉系统就会暂时地被改变,之后无论吃怎样酸涩的生果,味道都会变得甘甜如怡,这正是该果子的神秘之处。
“神秘果是不畏严寒的,在冬天也开乳黄色的花,只是不像在春天和夏天开得那么盛艳。”莫温娅朝我看看,继续说:“今年风雪天气延续的时间长,一些花比往年已早早地凋谢了。”
我想也是,一种果树能够全年开花已多不简单,这需要有多强盛的生命力,况且它还有这么独到的神秘特性呢!
神秘果的花大多已经凋零,但在清冽的空气里却依旧可以闻到一缕缕残留下来的芳香。
一只两耳垂地的棕色大猎狗出来迎接。
这是一幢看样子已很有些年代的京味很重的豪宅,是一座凹型的建筑。我们从外边跨过石槛进去,从中间往前走,又推门进了一个厅。头顶是一盏很豪华气派的吊灯。前面墙上的一幅油画让人瞩目:在镂花的暗青色的铁栅门内,院子里的葡萄架上挂满了一串串紫晶葡萄,硕大的果粒。在错综蔓延的葡萄藤和碧绿的叶子间迷漫着一层清幽的雾气,似在散逸着香醇的气味。
我们朝左拐才走几步就进人了一个很宽敞的客厅。整个客厅的设计是法国巴洛克式的,富有高贵的气息。高大而略呈拱型的窗户,木百叶窗帘,浅褐的丝绒帷幔,在窗下的一旁还有一架钢琴。
木地板打了蜡,镶嵌着深绿色的叶子。真皮沙发、红木茶几、彩色玻璃窗和那摆置着陶瓷茶具和各色水果的台子也都很讲究。所有这些使室内从整体看上去显得十分的既温馨又典雅。
我们踏着古色古香的木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了二楼。走廊上铺着织有花色图案的地毯,两旁有好多个房室,门都关着。因为在走廊两端的窗口都拉着琥珀色的窗帘,所以整个过道上的空间就显得极为黯淡。从一间卧房,隐隐地传来鼾声,莫温娅走过去,轻轻地把门给阖上了,她回过头来对我说,顾总只有在太累的时候才会这样,昨晚一定开了一夜的会。
莫温娅直接带我进人了她的套房。在外边的一间,一个装簧很讲究的深褐色的书柜靠墙而立,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由她自己买来的那些藏书,还有一些外文版的书是顾昂逊从欧洲买回来的,它们大多是人文哲学和商务类的书籍。在写字台上摆着一盆醉蝶花和几样精致的艺术品……这些都体现着莫温娅对艺术的欣赏品味和她对人生的一些感悟吧。
我们进了里边的一间,这才是莫温娅的卧室,是她的个人天地。室内铺着地毯,两盏花饰壁灯所发出的鹅黄色的灯光很柔和,充盈了整个的房间,床上的丝质床罩是浅绿色的。卧室的窗户很高,也是略呈拱型的窗框很宽大,所以听莫温娅说无论春夏秋冬、白天黑夜,睡在床上偶或醒来睁开眼就可隔着玻璃窗看见月亮星星、千姿百态的云天、迷蒙的雨雾抑或是洁白似鹅毛的漫天飞雪。在晴天,百叶窗未被拉下的时候,热辣辣或和煦的太阳光就会洒进来。
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莫温娅的外国朋友Alain来访。一阵客气的寒喧之后,我们一起在楼下的客厅就坐。我们一边品尝着英国式的下午茶,一边天南地北地聊起来。Alain是英国人,目前是在北京的一个私立大学任教。多年来她潜心研究过世界各国的文化和历史,对中国文化尤其热爱,她给中国的学生们上的课程是西方文化和英语会话课。我们三个人对在谈话中提到的几个国家的文化和对人生意义的思考上有着类似的思维定式和认同。
茶沏得很酽,糕点是面包、鱼子酱和黄油三明治。我们一起在高雅悠闲的室内氛围中享受着宁静和恬适的午后时光。在大约聊了一个半小时后,Alain说有事先走了。在起身前她对她的中国学生们说了一些褒扬之词。她认为中国的学生学习起来很认真,他们都很有抱负,有世界眼光,“Deardreambigdream.”(敢于作大梦)。Alain还赠书给几位对英国文学特别感兴趣的学生,鼓励他们在年老时,甚至还在年轻时就成为像莎士比亚一样的划时代的文坛泰斗,她相信在她的诸多的中国学生中将来一定会有人成为在文坛或思想领域的一代“大家”。
送Alain走后,天色已有些昏暗。
顾昂逊正从楼上下来,他看上去不是一位体格很魁梧的老人,他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双鬓染霜,隐约露出白发。他的脸也不宽,但也不瘦,两道颊沟很柔和,这就让人觉得他待人不会总是很严厉的。他气宇轩昂又不失老绅士的风度,我说他“老”是因为虽然他只有五十多岁,可已白发鬓鬓。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老人在个人生活中一定也会有着最隐秘的激情吧,或许也一定有着深深的哀伤。以往,一年中的大多时间他是和他的妻子严芩忆一起住在法国的,可是在几年前他的爱人去世了。
顾昂逊嘴里衔着一支金质的烟斗,优雅的举止很令人着迷。他走过来在银黄色的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坐下来;在他的身旁有几只饰有黯黄色花纹的碧绿色的靠垫。
“Letustalkovercoffee.”(让我们边喝咖啡边聊吧。)他以长者特有的、凝重的目光看着我说:“我听莫温娅提起过你,说有一天要请你来我这儿作客。”顾昂逊说话时声音略带磁性,他微笑的样子也很动人。
“顾总,多谢您的关爱,我很荣幸认识您,不过占用您的宝贵时间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话是否很妥当,反正这会儿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温飯说她们老总平日最喜欢喝的是一种法国Epemay(艾贝涅)红葡萄酒,看来在饮酒的选择上我们有同好。莫温娅还告诉我,顾总无论怎样忙,一年里总会有些时间呆在这里。他有一个宝贝女儿名叫顾珠儿,一家人过着一种“身着金缕衫,衣角溢芳香”的贵族化生活。
我们从咖啡聊到了哈尔滨冰雪节,是顾昂逊先提出这个话题的。
“你坐过敞篷雪橇吗?”他问。
“坐过。上大学时我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滑雪集训,雪上运动是我的最大爱好之一。”我答道。
“不赖,不赖。我在年轻时候对滑雪运动也很热衷。”顾昂逊对我领首以示赞许:“一月份是哈尔滨冰雪节。我只要有时间几乎年年去看看。”
我也听人说起过那些雕刻在北国的冰天雪地上的花色繁多的冰灯;各类动物的冰雕雪塑一定也很令他十分着迷。
“顾总以前还在每年的冬天到法国的滑雪度假村去滑雪。傍着阿尔卑斯山较高的地势,那里拥有全世界最多和最长的滑雪道。”莫温娅在一旁插话进来。
“噢噢!那里一定也有山顶旅馆吧?!”我感慨地问。我读到过一些介绍世界著名滑雪区的文章,所以也略知一二。
“是呀,是典型的欧洲人生活的那种风情和情趣。旅馆中还有以雪为主题的沙龙哩。大家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围着熊熊的壁炉,一起谈论关于雪的话题。”莫温娅一定随顾总去过那里,所以才对那里的情况知道得这么多。
顾昂逊好像对哈尔滨的冰雪节还有话说,不过这会儿他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在谈论的这个话题:“在里昂雪山区有着欧洲最高峰勃朗峰,霞慕尼是个很有品味的滑雪区,重要建筑如雪砌宫殿一般,我最爱去那儿。”
“真不错,顾总,以后有机会我也随您去那里怎么样?”我问话的语气听来很真诚,但也只是很随意地说说。
“呵~,好呀!常听人们这样说,如果雪上功夫好的话,可以一起在早上从法国的这个滑雪区一路溜滑到瑞士,在那里看了风景吃了午餐以后再滑回法国,还来得及吃晚饭呢!”我想顾昂逊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这样做过的吧。
“哈哈哈~~,顾总,您现在就已经带我到银装素裹的纯白世界里遨游过了!”我由衷地说。
我们就这个话题聊了很久,忘了早该出去吃饭了。我们在别墅区的一家星级酒家里一起吃晚饭。
“明天是星期一,有一位朋友要来,你可以不走吗?一起认识一下也好。”莫温娅隔着餐桌对我说。
“啊对,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介绍给温娅认识已好久了。”未等我回答,顾昂逊也在一旁对我说,他坐在左边餐桌的一端,主人的席位上。
我愣了一下,一时无语以对。他会是莫温娅的男朋友吗?我早就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在莫温娅的周围,在她的实际生活中一定有心仪于她的人,只是我一次次在心里很快就否定了这样的猜度,因为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心神很不安定甚而痛苦。
“不了,你们有事要谈,我改天再来拜访吧。”我略一定神就这样答道,其实我还不是真的想走。
顾昂逊侧过头,把脸朝向我,很和气地继续说:“他叫吴贝耷,是我们家的常客,你们认识一下也好,他也是我生意上的一位朋友。”
“噢,这样也好……今晚我不走了,不过明天上午我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吃好早饭以后我就得走了。”我有些言不由衷地说。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莫温娅对我的这个决定似乎还是很高兴的,顾昂逊对我也点点他的头。
“我们认识吴贝聋已经有一两年,他对我和温娅都很熟了。”顾昂逊说话的语气越发随意起来:“他一见温娅总是献殷勤……”他还在说下去,可是我愣了神,晕晕乎乎地听不清楚他接下去又说了些什么。不难判断,顾昂逊是很赏识他的那位姓吴的朋友的,但不知道莫温娅自己的态度如何。
隔桌坐在对面的莫温娅搁下她手中的筷子,看看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终于欲言又止。真的是说什么话都是太多余的了!吴贝耷是想做莫温娅的男朋友,无论他们的情感交往已如何,他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而且他们平日见面的次数又是那么的频繁。
吃好饭回来,顾昂逊进他的卧室休息去了。我和莫温娅又进了她的卧室,我似乎有许多的话想与她说,却终于说不出更多的话。莫温娅看她的电脑,我看她在书柜里的藏书。
夜深时,与顾昂逊和莫温娅道过晚安,我睡在另外一个单间的卧室里。我已记不清莫温娅又怎样走过来也对我说了晚安,只依稀记得她最后这样对我说,那位即将来访的名字叫做吴贝耷的客人是顾总在生意上的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她一直是把他当一位普通的朋友来看待的。
整夜我睡意朦胧,也不知道莫温娅是否已经人睡了。我只模糊地意识到此刻在京城的上空正扯天扯地地飞舞着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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