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钢琴家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条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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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朗在沈阳住、了三个多月。这是他这些年来在家呆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平均每天要练八至十个小时的琴。他一上琴就发疯,就忘记了时间。中午饭总要推至两点以后,晚饭得七点左右,而吃过晚饭后,他还要扑到琴上一直练到二十三点,等回到家就快零点了。在辽宁歌舞团的排练厅里,我曾多次耳闻目睹过郎朗的练琴;那是最热的日子,几台空调同时开,也降不下室温。郎朗的父母陪伴着他,父亲给他背着一个装满谱子的沉甸甸的大包,母亲给他拎着装有饮料的包。那包里至少有四瓶橙汁是放在冷冻箱里冻成冰坨的。郎朗差不多一小时休息一次,郎朗练琴穿着印有公牛队标记的背心和短裤,背心湿得一拧就哗哗淌水。他嘴里叼着冰坨瓶子。他只有喝这种有冰坨的水才能解渴。等到把四瓶水一点点喝光了,他的一天功课就算完成了。

    郎朗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看足球比赛。他喜欢足球。离开沈阳赴美留学时,他还抱着一位朋友送给他的足球。他看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找激情。他一看到电视里踢球就兴奋不已。那些日子,正是国内甲级联赛烽烟正浓的时候,一场球赛若看下来显得要费不少时间的。郎朗常常是看了一会儿,就会起身去弹琴,有时候正在比赛的节骨眼上,他居然也能够控制住自己。他只是在弹完琴之后打听一下比赛的结果。他这种惊人的自控力是他这种年龄段的孩子所不可能想像的。仅就这一点而言,郎朗也是最为杰出的。如果说他是钢琴天才,那么,这种天才首先来自他的这种惊人的自控力。由此,我想到了他在历次赛事上所表现出的惊人之举绝非偶然的,他对于音乐的惊人控制力远非他的年龄可以解释的。

    郎朗在弹琴的时候,的确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无论是弹贝多芬还是弹舒曼,他都可以弹得很深人,且不论他的技巧是如何光华四射,就其音乐的处理上,那是相当有层次的。曾经有人说过郎朗技巧了不起而没有音乐。可是,郎朗以其天才的演奏终于让所有内行的人都得承认他的音乐感觉太好了了。在他很小的时候,我曾领略过他那热烈奔放、激情澎湃的演奏。我那时留下的印象是强烈的,我认为他是激情式的选手。然则,现在的郎朗演奏深深震撼我的不再是这种激情式,的狂烈,而恰恰相反,是一种粘得无法剥离的情愫。那是一种成年人都分不清理不明的复杂的心灵世界。而他,一个男孩子,一个活蹦乱跳、一个爱说爱笑、从未苦恼过忧伤过一天到晚笑声不绝的男孩子,怎么可以自如走进这等复杂多变的情感天地呢?他再下功夫再刻苦,那只能是弹奏技术的娴熟,而音乐,则是要靠灵魂的触碰呀!

    十一岁时,郎朗就弹了肖邦的第二协奏曲。当时,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都认为这么小的孩子不该弹这个曲目。因为这个曲子是为爱情而写的,具体点说是那位让他日夜迷恋着的美丽的少女康斯坦查而作的。可想而知,这种曲子对于一个十一岁的中国男孩子而言,在理解上将会有多么大的差异啊!但是,郎朗的父亲在和儿子讲解这首曲子时是如何告诉儿子的呢?他不说这是爱情的曲子,他说这是肖邦爱国的曲子,肖邦用他对祖国的全部的最深沉的爱写了曲子,所以,他让儿子在弹这首曲子时调动对祖国的爱。

    郎朗最初就是这样把一首爱情曲子视作爱国曲子来弹。但是,惊人的是,他弹出的效果却比那种爱情感受要纤细得侈复杂得多;就好像他早就有过爱情的经历似的。

    郎朗对肖邦的作品理解得最为深透了。他可以连续演奏肖邦的二十四首练习曲。我最喜欢听他弹那首《离别》。不仅声音特别粘连,让你柔肠百转,而且你看他的表情,那缓缓倾斜的肩头,那无比痛楚的眉峰,那深长敏感的吸气,那一寸寸贴近键盘的胸口,手好像静止不动了,声音是由他那激跳的心脏震颤了键盘而发出来的。这是一种多么独特的发声,它微而不弱,剔除了所有尘世的浮躁,直接往心灵里钻去。能不为之所动吗?郎朗的演奏,如果说有技巧的话,首先能够征服人的在于音乐。他弹到情感深处时,指法像被粘在了琴键上,他一次次努力拔出来却拔不出来,联音联得犹如小提琴的演奏感觉,就那么一下下地揉呀,揉呀,直把你的心揉得薄了,揉得酸了,成了一张怕触怕碰的纸。

    郎朗在乎素练琴时,也能够一下子进入状态。即便投有观众可折磨时,他也折磨自己。他从不放过这种折磨。或许正是这一次折磨使他在弹琴时褪尽了稚气与浮躁,变得沉稳老练,敏感而忧伤。他的一招一式,都在音乐中散发着魅力。要么他使劲往后仰着,要么深深地埋下头去,这种结束一个曲子的姿势都是因为音乐的深情所致。

    郎朗的天才不仅表现在演奏技巧上,他对新的曲目掌握起来也是相当的快。他的曲目涉猎范围比较广,有古典。的也有现代的。他不仅可以弹奏出爱情的深韵也可以弹出宗教的感觉。他对音乐有着惊人的接受能力。他掌握的曲子可以搞十台独奏音乐会。每当我坐在他身边看他练琴时,他就格外兴奋。他会一边弹琴一边给我讲音乐,讲他的演奏技巧。有一次,他说他要给我弹德彪西的《版画》。

    我知道德彪西是法国的具有开创意义的音乐大师,他的印象派音乐被视作开创了音乐的新世纪。我曾惊叹过德彪西的《阿拉伯花饰》。这种花饰原本用于建筑艺术上,是用花卉、树叶、水果、动物或人形等组成的复杂精细、线条交织的图案。那是一种来自阿拉伯民间艺术风楷的装饰。我们可以从古代西班牙摩尔人的城堡寺院和古代意大利城市建筑上领略到。在威尼斯广场上的圣马可教堂的墙体就能看到这种花饰。且不说这种花饰在建筑上有多美多精致,德彪西是用音乐来编织阿拉伯的花饰,他编得纤细精巧,玲珑剔透,迷人极了。郎朗的抒情与激情特点似乎更适应弹古典的,他弹德彪西的东西能行吗?他还这么小,经历又这么简单,他懂得象征派诗人和印象派画家吗?如果没有这种素养能够很好理解和表现德彪西吗?尤其《版画》中包含了三个曲子,这三个曲子分别展示了东方、西班牙和法国这三个不同地域的色调各异的画面。在这种画面中,体现出印象派音乐的特有的意境:音乐在时间流动中给人以不同印象,突出画面的光与色的不断变化。要传递出这种味道,我总觉得郎朗还小。

    第一首《塔》的主题旋律比较清晰,都是用五声音阶写成,以不同的节奏型在不同的音区反复出现,近似东方音乐的发展方式。郎朗对音乐的敏感和悟性使他一触键,就将一个二度音响伴随着和弦的萦绕让我感受到来自寺院里的钟声、木鱼声的回荡。这是一种音乐的模仿,郎朗的音乐天才使他得以自如地发挥,在旋律不断反复之时,逐步加进音型的流动,从而渲染出在庄严的佛塔旁钟敲铃响、香雾弥漫的佛门景观。

    第二首《格拉纳达之夜》是表现西班牙的一座城市。舞曲的节奏。郎朗在弹这种曲调应该说是毫不费力的。他弹到第三首《雨中花园》还是给我留下很深印象。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极生动的大自然景观:沥沥细雨如泣如诉;灰暗天空沉郁忧伤;乌云飞掠,风雨交加,天色由暗到明,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辉辉煌煌的照耀,雨后天空的绚丽,小小的花园不是静止的“雨中花园”,而是一串有着丰富色彩的变化的镜头。郎朗在弹到乐曲高潮时,他高昂起头,在颤动中,我强烈感受到第二主题以怎样强劲的力度重新出现以象征着太阳的光芒。这种光芒有着令人颤抖的灿烂。结束时,郎朗的触键极轻,在E大调上结束时,我看到了郎朗用音乐为我建造的那个被雨水洗濯的亮闪闪的花园。那水珠盈盈颤颤,折射出的光点有着丰富的色彩。在燥热的沈阳,能够听到这样的演奏能够享受这样的花园,该是怎样一种回味啊!

    谁能想到正是这样一个深深沉醉的钢琴家从琴上下来时就会在地板上乱蹦乱跳?他原地双脚起跳去摸天棚。他觉得没意思就把在另一个屋子里弹琴的伙伴喊出来与他一起踢球。被唤出来的是位九岁的女孩,长得敦敦实实。她叫毛毛,是郎朗的学生。她的房间贴了好几张有郎朗照片的节目单。她出于对郎朗弹琴的崇拜,对郎朗所有的颐指气使都言听计从。郎朗除了在辽宁歌舞团练琴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毛毛家练。毛毛家的客厅很敞亮,在郎朗眼里那是足球场。而两扇门开着,他和毛毛对峙着各守一道门。足球呢?是用一只拖鞋代替。十四岁的男孩子与九岁的女孩子都光着脚踢。身高马大的郎朗一点也不客气,盘带、射门、合理冲撞,其优势是明显的,而矮小的毛毛也不肯示弱。她虎里虎气的,生就一副勇敢硬朗的骨骼。他们两人把个拖鞋踢得满屋飞,那地板踏踩得咚咚响。我想住在楼下的人一定是个好脾气。直到他不得气喘吁吁才肯收兵。自然每一次都是以郎朗大获全胜而结束比赛。

    这对师生还有一种拳击游戏。两只硕大的充气软塑料大手臂,他们各执一只,一声令下,互相朝对方脑袋上砸。他们常常砸得昏天黑地。这时候,怎么也无法把这个男孩子与钢琴上的男孩子往一起联。

    郎朗在沈阳期间曾到哈尔滨、长春、上海等地举办过三场独奏音乐会。其中我有两场亲临。郎朗的曲目大都是一个顺序,先弹肖邦练习曲,再弹贝多芬的奏鸣曲,而后是叙事曲,也是肖邦的,接下来是老柴的《变奏曲》。郎朗弹得最压场的还是李斯特的《塔兰泰拉舞曲》。这首曲子强劲有力的触键,风风火火的奔腾,即便观众再嘈杂也是可以镇住场的。中国的听众似乎还没有真正需要钢琴,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孩子,他们才不得不走近钢琴。这是一种无奈的接受。但是,郎朗是认真的。他不仅对于音乐如此,他对于台下的大人和孩子们更是如此。因为,他知道每一位听众掏出一百元买他的票这得犹豫一阵子才能下决心的。

    观众似乎到了最后才清醒,才反过劲来。他们拼命鼓掌,似乎为他们前边没有屏息静气地聆听而遗憾而要追回来一样,于是,郎朗就从台侧走回来,还是迈着大师的步子,还是训练有素的那种行礼:绅士派头,一手扶琴一手往腰间挺帅气地一放,成九十度弯腰,他弯腰弯得大,好像掌声就格外响亮。郎朗就将准备好的返场曲目拿出来了。这是三个曲子《匈牙利狂想曲》、《浏阳河》、《我的祖国》。在这三个曲子中最受欢迎的是最后一个《我的祖国》。

    这首歌曲本来叫作《我的祖国》,但是,我却总喜欢把它叫作一条大河。郎朗的父亲也喜欢这么叫,把这首民歌改编钢琴曲的作者也爱这么叫。那是一对挚爱音乐的夫妇:沈阳音乐学院的教师蒋泓和尹德本。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郎朗的朋友。他们也有一个弹钢琴的儿子,在沈阳音乐学院钢琴专业。他们一家人都和郎朗很亲。郎朗在辽歌排练厅的那台三角钢琴练习这个曲子时,蒋泓和尹德本都曾指导过他。然而,对肖邦音乐感悟得那么深透的郎朗,把李斯特的乐曲弹奏得令美国听众目瞪口呆以至于不敢相信顶着一头乌黑的中国头发的郎朗,居然弹不好这首中国的一条大河了。他起初很不喜欢这首曲子,他在处理上总觉得别扭。我在台下看他练这首曲子时的表情充满了无奈。他不想弹,但是,他父亲让他弹,他不爱弹也得弹。他父亲跟我跟曲作者都是对这个曲子情有独钟。我们怎么能忘记那个纯真纯情的时代。那个时代人们的心灵多纯,人们爱国爱得有多真呀!尹德本在郎朗身边尽情地挥舞着手臂,他大着嗓门唱着一条大河的主旋律,他让郎朗再高亢一点再增加一点力度再多一些激情,可是,也许是郎朗练琴的时间太长了,累了,也许他对于中国的那个时代没有感觉对于中国的这首曲子他认为太简单,所以,他总有点打不起精神头儿。他弹得不感人。我听过几次,包括独奏音乐会上我都充满期待地聆听着,却总觉得不赶劲儿,不能像《塔兰泰拉舞曲》那么激情澎湃,也不能像《离别》那样柔情万转,更不能像《匈牙利狂想曲》那样狂放不羁,横绝四海。我总渴望被这首一条大河感动却总也没感动。他的演奏技巧肯定没问题,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声音在漂,就好像那条大河上聚着一片迟钝的驱不散的雾气。我觉得郎朗没有找到这条大河的灵感。他怎样才能找到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郎朗在沈阳逗留韵最后时刻逼近了。每天都有人请他们一家吃饭,每天都有人去他们家拜访,还有许多推不掉的应酬。在这种忙乱中,他决定参加两场演出。这是与辽宁乐团一同登台演出,郎朗弹柴柯夫斯基的第二协奏曲。这是告别的演出,在沈阳的最后几天他安排了两场演出。多少人看到张贴的海报在争抢购票。第一场演出在中华剧场,那是沈阳最大的剧场。那一天晚上,我和女儿去了。那一天晚上,我在中华剧场里见到了许多熟人和朋友。他们都是为了郎朗而来。

    郎朗今天变得矜持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裤子很合体,那是殷承宗送给他的。殷承宗非常喜欢郎朗。他不仅指导过郎朗弹琴,他还指导过郎朗游泳。郎朗第一次去美国斯坦威演出公司演凑那次就是殷承宗给联系的。当美国一位女记者喜不自禁地问殷承宗像郎朗这样的神童中国有几个时,殷承宗强调说,仅此一个!

    殷承宗在郎朗成长的道路上是给予过重要帮助的。这一点,郎朗是不会忘记的。郎郎是个有情义的孩子,他不会忘记朱雅芬、不会忘记赵屏国、不会忘记中央音乐学院那些老师和同学,也不会忘记他在沈阳宁山路上小学时的班主任和同学们,就连英语小班的那些同学和曲桂贤老师他也是不会忘记的。他不会忘记他是怎样一步步从这座城市里走出去的,走向北京,走向世界的……

    或许只有到了即将告别亲人,告别故乡时,郎朗才会感到这份亲情有多厚多沉!

    从郎朗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这些天来不曾有过的沉郁和矜持。他与指挥合作得非常常成功。他得到了指挥的感谢,更得到了台下观众的感谢。那么多孩子涌上,台去为他献花,他那么长的臂膀搂抱着却还是搂不过来,他只好分发给乐队的每一位乐手。他是那么潇洒地将花束抛向了乐手们,台下响起了激动人心的掌声。于是,郎朗又一次深深弯下腰,行了一个绅士派的大礼。然后,沉静地端坐在钢琴前。钢琴那乌亮的板壁在灯光下反射的光泽,在我看来都具有了强烈韵离情色彩。郎朗静静地面对着键盘,我无法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让自己更深地进入一种意境与感觉中。我们都在等待着那首我们熟悉的“一条大河”。

    郎朗的手像气功状态中的起式,缓缓地飘落在键盘上。像灵巧的船桨划开了宁静了许久的河面,那清凌凌的波纹舒缓地荡漾开来,我感觉到那柔荡的波纹正款款地朝着我的心灵漫过来,层层浓烈着我的记忆,我的情感,那种中华民族熟悉的主旋律是从一种由弱渐强的缠绵演奏中,排箫般引起了我的共鸣,我的内心随着清脆的琴键而合唱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

    情感追逐着旋律起伏还是旋律追逐着情感起伏?郎朗进入状态,他的头犬幅度地朝盾边仰着,他一定觉得他到了大河边那温暖的沙滩上,他渴望仰面躺下去接受故乡诗意的阳光。他的手充满灵性,他把一条大河揉出万般离情让人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等他弹到结束时,他竟重新又开始了“一条大河”的旋律,那是更柔更弱更宽阔的声音,让你感到这条大河画轴般正在你的眼前铺展开来,伴着迷蒙的雾气,有一条小船颧悠悠地飘曳而去,小船上乘坐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当年肖邦就是乘坐这样一艘小船离开他的祖国去飘向巴黎的,从此,他再也投有回来。郎朗不会坐这种小船走的,他会坐现代化的飞机,飞机速度太快,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提供感伤的氛围。感伤,是需要氛围的。大河小船这是多么诗意化的。氛围啊!一个艺术家必须要有伤感的情怀,天才的艺术家吏需要如此。而一帆风顺的郎朗,平时总是那么热情似火,总那么兴高采烈,我真担心他的情感世界是否饱满了。我希望那里边能够有一处清幽的芳草地,有一汪幽深的泉水,有一条能够承载苦难和忧伤的河流,他的发源地一定是在、他的祖国。就像殷承宗心中装着的那条汹涌的黄河,什么时候演奏起来,他都激情澎湃,荡魂摄魄。任何国度的艺术家都得有自己的根嘛!霍洛维兹在八十高龄时颤颤微微地回到离别多年的祖国演奏,他登台时的颇颤微微的步履,在我看来不是因为他的老迈,而是因之他那颗无法平静的颠簸的心。人不能没有自己的祖国,不能不爱自己的家。我在郎朗的深情的如泣如诉的演奏中,泪水潸然而下。我注意到了身边的女儿,她的眼泪也悄然而下,在她旁边的还有几个弹琴舶孩子,她们的眼中也蓄满了汪汪热泪。

    郎朗结束了他的溃奏,他这次不像以往那么立刻起身,观众也不像以往那样马上给他掌声,都陷入了一种回味,都浸淫了一种酸酸的离情。

    终于,郎朗找到了感觉;终于,他爱上“一条大河”。他饱醮着他的情感,用他最拿手的“粘连”技巧把这条大河表现碍极其感人。改编者那对夫妻也围向了郎朗。他们感谢他,感谢他弹得这么淋漓尽致。这对夫妻瞅着郎朗时,眼圈也是红红的。随后电视台记者采访了郎朗。郎朗说,他不会忘了家夕这片土地,他还会回来,他还会把这条大河拿到美国、拿到世界各地去演奏,他坚信这首曲子可以感动外国人的。

    当所有的人围住了郎朗和郎朗的父亲时,当这对父子被簇拥着去赴宴时,我注意到了郎朗的母亲。她没有去凑热闹,她一个人打的士回家了。她的眼里始终盈着泪水。我问她为何不去赴宴时,她说,她得回家为郎朗收拾东西。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没有时间了。

    郎朗,此时你已经在美国辉煌的音乐殿堂中拥有了自己的钢琴,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荣誉和尊严。听你妈说你来过电话,你还是那么乐颠颠的还是那么自豪,你总是抢话,总是不等妈妈说完一句话你就把话抢过去了。你有太多的喜讯要向母亲汇报,有太多的幸福要让母亲与你分享。可是,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在接到你的电话时一直在默默流泪。那泪不仅仅是酸楚的,也不仅仅是喜悦的,还有着更多更多的回味吧?

    在即将结束这部书稿的时候,适逢一九九八年的圣诞节。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突然电话铃急切响起来。抓起话筒,从美国加州传来了朗国任的声音。也许好久未听到他的声音,也许他在美国好久未说中国话了,憋得嗓音特别洪亮。他本来不大善于言辞的,但是,电话里的他滔滔不绝。他说的全是郎朗。郎朗在美国非常出色,深受美国听众的欢迎。郎朗与美国一家最好的公司签约了,明年,也就是一九九九年将会有许多场演出,要走遍美国各大城市、还要去欧洲、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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