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的，我们有了女儿。我给女儿取名周田田。早年，妻对我说，她问过测字先生，这名儿要改，两个框框框起，孩子太不自由了。
我只笑笑。我喜欢这两个端端正正看起来漂亮念起来动听的方块字。
女儿诞生在我们家，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和幸福。那时我们还没有自己的住房，女儿和我们一起借住在办公室里。我们没有给她买过婴儿床，她就像一只小鸟，在我和妻用爱心构筑的小巢里一天天长大。我们没钱给她买进口奶粉，但母乳喂到一岁两个月。我们没钱给她买高档玩具，但我和妻是女儿最亲密最快乐的伙伴，一起尽情玩耍、游戏。
孩子快两岁时，我们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房子座落在湖南省公安厅大院内，3栋5门109号。这套单元房约80平米，两室两厅。家里书多，所以最气派的家具就是书架，一面墙壁4组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到过我家的人都会对这些书架发生兴趣，或者赞叹，或者惊奇，或者不可理解。
房子虽不大，但因是一楼，屋后有个20多平方米的园子。园子里有一个葡萄架，葡萄苗是从我的母校湖南农业大学园艺系的试验大棚里搞来的，还种植了草莓、香葱等等，还有多种花卉盆景。
那时我家的后背园子，就成了女儿田田的乐园，她也时常邀小伙伴来玩耍，尤其在草莓挂果的季节。那个年代草莓在市场上还罕见。我的姑妈最喜欢我家的后背园子了。因姑父去世早，已60多岁的姑妈被请到我家帮我们带孩子。做惯了农活，初到城里不习惯，这园子里的一切，就她看来都是宝贝。她的很多时间都在园子里。夏天乘凉，她在园子里搭一张小竹铺，让田田在上面跳来跳去。等田田玩累了，就趴在铺上睡觉，这时姑妈就坐在一旁用大蒲扇帮她赶蚊子。漫长的夏天的夜晚，天上挂着月亮，公安厅大院很静很静，常常听见姑妈用地道的岳阳方言教田田唱着童谣：
麻雀子，
麻又麻，
飞到后背园里种芝麻。
芝麻甜，
哥哥留我住千年。
千年我不住，
借你家的牛，
犁大坵；
借你家的马，
下岳州。
岳州妹子会绣花。
日里绣朵茶盘花，
夜里绣朵牡丹花。
牡丹花里一只鹅，
一飞飞到洞庭湖。
洞庭湖水深又深，
打湿头发梳不抻，
梳抻头发是美人。
田田上幼儿园了。她妈妈用缝衣针和红丝线在小书包的角角上绣上了两个字——“田田”。
妻说，田田都三岁了，该上幼儿园了。那时，妻所在单位湘雅医院有个幼儿园，省公安厅机关也有个幼儿园，但是我们想上个好一点的幼儿园，但要登记排队。找了不少人又等了半年，田田终于上了“省三幼儿园”。
田田上幼儿园的头天晚上，田田妈妈口里不停地念着：“要准备些什么呢？还要准备些什么呢？”她给田田准备了一个漂亮的小书包。她说：“如果别的孩子也有，那不会拿错吗？”她又拿来缝衣针和红丝线，在小书包的角角上绣上了两个字——“田田”。接着，她又在田田的鞋子上绣上了“田田”二字，又在田田的衣服、裤子上绣上了“田田”。田田用的喝水的小口杯，她也在口杯把上用一小条胶布缠上，并用笔写上“田田”二字。我对妻说：“还是田田的名字好，你绣起来容易，别的小朋友也容易认识。田田的东西肯定不会弄错。”
第二天一早，我送田田去幼儿园。我一手抱着田田，一手提着田田的小书包，横过八一路，再穿过一条小巷，到燕山街89号，这里就是省三幼儿园。幼儿园的阿姨站在门口迎接我们。我蹲下身放田田下来。田田总是用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服领口，不想下来，然后眼泪汪汪地对我说：“爸爸早点来接我！”
几个月后，田田才真正喜欢上了幼儿园。那是因为她喜欢上了阿姨教的舞蹈。
田田特别爱跳舞。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让我们大人们停下手中的事看她刚从幼儿园里学的舞蹈。记得最先跳的是“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还有“小呀小二郎，背起书包上学堂”，还非得拉着我们大人一起跳。
田田在幼儿园健康快乐的成长，不仅学到了知识，也适应了集体的生活。她从恋家到喜欢上幼儿园，过春节幼儿园放假了，她经常问：“爸爸，幼儿园怎么还不开学呀？我好想和小朋友玩呢。”她学会了自己穿衣服，自己穿鞋子，自己梳头发，自己洗脸。她会唱歌，会跳舞。她们班六一儿童节表演的红军舞蹈获得了区幼儿园舞蹈比赛一等奖。她画的“海棠果”发表在《幼儿画刊》上。
省三幼儿园的全称是湖南省人民政府直属机关第三幼儿园，由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主办，是一所老牌子的公立幼儿园，创办于1953年。有优美的环境，完善的设施，一批优秀的幼儿教师。我印象最深的是参加了几次家长会。
下午我去接田田，她就从小书包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高兴地说：“爸爸，老师说明天开家长会，我不上幼儿园。”我说：“那太好了。”田田说：“老师说，家长坐我们的凳子。我的小板凳是黄色的，下面有田田的名字，你别坐错了呀。”
第二天，我按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了幼儿园。到了田田的教室，大多数家长都到了，都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小板凳没有一屁股大，看来很是滑稽可笑。我找到写有“田田”名字的小板凳，不声不响地坐下。我很奇怪，这些家长，绝大多数都是省直机关的干部，平时在单位开会没见几个早到的，到了也没这么好的守规矩。幼儿园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幼儿园阿姨是一位20多岁的刚从幼师学校毕业的小姑娘，她是田田这个班的老师。她说，这次家长会主要是请园长给我们班的家长讲课。园长是一个有着20多年幼儿教育经验的专家。园长那次讲了两个多小时，讲了什么我大多忘了，但有一句话却记得真切。她说：“我观察了很多孩子，在我还没有见到他们家长前，我就大抵猜到了他的家长是啥样的。”这句话让我们所有的家长都大吃一惊。她不明明是说有其子必有其父吗？
我的孩子在幼儿园表现好吗？在老师的印象里好吗？那反过来说，看到我们这些家长，也能猜到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也许正是因为园长的这一句话，这二十年来，我都十分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生怕因我的形象而影响我女儿田田的形象。
其实，园长是在强调家长作为榜样的作用，强调家教的重要性和孩子有模仿的天性。
园长说，幼儿园是做什么的，就是孩子的乐园，就是给孩子培养习惯的。既包括饮食、起居、卫生等生活习惯，也包括举止文明、交往得体的文明礼貌习惯，还包括学习习惯、劳动习惯、语言习惯、思维习惯、道德习惯等各方面。据说，1988年，75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巴黎聚会。会议期间，有人问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您在哪所大学、哪个实验室学到了您认为最主要的东西呢？”“在幼儿园。”“您在幼儿园都学到了什么？”“把自己的东西分一半给小伙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东西要放整齐；吃饭要洗手；做错了事情要表示歉意；午饭后要休息；要仔细观察周围的大自然。从根本上说，我学到的全部东西就是这些。”从幼儿园学到的东西，直到老年时还记忆犹新，可见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这也说明从小养成的习惯会追随人的一生。
我们的孩子会成为舞蹈家、钢琴家吗？妻说：“不管它家不家的，女孩子要懂点琴棋书画，不然长大又像我们一样太木头。”
田田说，幼儿园的琴怎么这么好（脚踏风琴）。回家坐在饭桌上，也模仿幼儿园阿姨的姿势，嘴里唱着曲子，用手指在桌边弹琴。
一天，妻子对我说：“我们的女儿是否有艺术的天赋？”
我说：“我不知道。”
我和妻都是艺术的门外汉，在乡下长大，既不识谱，又不会跳舞，更摆弄不了任何乐器。我们的孩子会成为舞蹈家、钢琴家吗？
妻说：“不管它家不家的，女孩子要懂点琴棋书画，不然长大又像我们一样太木头了。”
妻在医院工作，那时叫湖南医科大学附属湘雅医院。她容貌身材都好，但每次单位上搞活动，总自责拿不出一个像样的节目。
我们便节衣缩食为女儿买了一架钢琴。那年女儿4岁。钢琴是“珠江牌”的。
那时，听说位于长沙市中山路的青少年宫有一个少儿乐器班招生，我们一家便赶去看看。老师一边给家长们做启蒙教育，一边鼓动我们给孩子报名。老师说我孩子最适合学琵琶，并说出了三五个理由和好处。我们说想让孩子学钢琴，老师又说学钢琴最好，在音乐天地里，钢琴是很受人们欢迎的一种乐器，被人们称为“乐器之王”。我们问：“孩子四岁能学钢琴吗？”老师说：从人的生理状况、智力开发以及学习环境来看，钢琴是最适合从小就学习的一种乐器，世界著名的钢琴大师们，大都是从幼儿时就开始学习钢琴的。如被称为神童的莫扎特3岁就学习钢琴，4岁便能举行独奏音乐会；被誉为“乐圣”的贝多芬，5岁学琴，6岁登台演奏；钢琴大师肖邦、李斯特以及音乐巨人罗伯特·舒曼等都是6岁便开始学习钢琴。可见，开始学习钢琴的最佳年龄以四五岁为宜。
我们相信老师说的，在孩子学习钢琴的“最佳年龄”为孩子报了名。
第二天，我在路上碰到我大学同学的俩口子。当我说起田田要去钢琴班学钢琴时，我那同学的妻子是长沙一师二附小的老师，说：“学钢琴哪能去跟大班学，那是学不好的，要一对一地学。”她给我们推荐了一位离她们小学不远的长沙师范学校的钢琴老师。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田田的钢琴启蒙老师殷士慧是一位著名的钢琴家，也是长沙市钢琴学会副会长，她是好几位国际国内知名钢琴家的启蒙老师。
当时殷老师家住在长沙市蔡锷路的长沙师范学校院内，从我家过去乘公交车要转两次车。几乎每次都是我和妻一起带着田田去的。时间是每周一次，晚上，每次一小时。先是复习、作业，后是讲授新课。
回家后，田田每天就是不厌其烦地按照那本《哈农钢琴练指法》上的“豆芽菜”弹奏那些单调的音符。田田的手还小，瘦瘦的，弹一阵，慢慢的钢琴的声音就变小了，或者停了。这时，就从厨房里传来我姑妈的声音：“田田，弹琴呢，你妈就要下班回来了！”
于是，单调的钢琴声又响起来。
我看孩子弹琴是种痛苦的表情，可怜的孩子。我忍不住对妻说：“钢琴这么大，孩子的手这么小，她还没力气弹下那个键，等她长大些再弹吧！”
有一天，我一个在师大教书的朋友来家玩，我们又向他诉苦，说田田太小，学钢琴太早。他说：“学钢琴年龄大了不行，年纪越大，模仿能力越弱，手指、手臂越不能放松，身体协调性越差。因为弹钢琴是需要眼、耳、手、脚同时参与的。最重要的是乐感的培养，越晚开始，乐感越难培养，乐感可是学音乐的命根。这也是钢琴的魅力所在，它很强调童子功。”他还说：你不要因心疼孩子而害了孩子。有些父母看到别的孩子在各种班疲于奔命，听到别人倾诉学琴后的种种难处，又看到一些学琴半途而废的孩子，于是，家长就发誓一定不让孩子参加各种兴趣班，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没负担、幸福快乐的童年。等到孩子大了，上了小学初中，学校只要一有文体活动，主角肯定是属于那些多才多艺的孩子。不学乐器的孩子自然会觉得失落，有点自卑，于是回到家后自然会埋怨父母。
幸亏田田的妈妈一直坚持。田田的钢琴有今天的水平是她妈妈督促的结果。如果依了我的不忍心，她没有今天的成绩。
田田的进步很快，一年后她就考了五级。我不懂音乐，听不出什么，我只是慢慢感到田田弹的再不是那些单调的音符，而是那样流畅，听来是那样舒服。我一看，琴架上摆着一本厚厚的《钢琴独奏曲集》，作者是被称为法国钢琴王子的理查德·克莱德曼。我坐在钢琴边十分认真地听着，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很高兴、很享受，不管是为音乐，还是为我的女儿。每天只要我这位听众在钢琴房里，田田就会一口气弹很多种曲目。有《水边的阿蒂丽娜》，有《乡愁》，还有《秋的喁语》。
在我看来，比学钢琴更苦的还有学舞蹈和游泳。
田田学游泳，一开始纯粹是她妈妈的主意。她不知是听谁说的，从小爱游泳的女孩子身材好、气质好。因为游泳时身体是水平状态，四肢关节和脊柱在运动中受到来自地面的反作用力的直接冲击。这样有利于锻炼骨骼的灵活性和柔韧性，更好地促进骨骼的生长发育，纠正不良姿势。还有很多好处，比如强壮心脏，使心脏得到锻炼，提高肺活量；比如不易生病，有游泳习惯的孩子，身体对于外界温度的变化的调节能力相应提高，血液中免疫球蛋白的指标较高，不易生病；比如长得高，孩子游泳时充分地接触阳光、水、空气，这样能促进维生素D的吸收，有利于体格发育。她妈妈是医生，说得头头是道，我不得不信。我倒是更看重游泳是一种个人技能，一种求生的能力，而且在学习的过程中能培养孩子的坚持的意志和勇敢精神。我说：“有这么多的好处那就学吧。”
学游泳时田田5岁。记得那天，我和妻把她送到长沙市工人文化宫游泳馆，那里办了一期少儿游泳训练班。
孩子们到游泳池边后，教练便把家长关在栅栏外。我们在栅栏外看到田田是班里最小的孩子，尤其只穿着小泳装，显得更小了。
教练命令大家下水，只有几个大胆的下去了。教练便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拉下水。
田田下水后就趴在池边，小手指紧紧扣着池边的瓷砖。教练走过来，抓住她的小胳膊，拎起来，轻轻地丢到池中。她扑腾了两下，沉入水中，又浮上来。我和妻在栅栏外叫着：“教练！她沉下去了！教练！”
“这怎么行呢！这会呛死人、淹死人的！”妻急得快哭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次课上完，教练把所有的家长放进来，并对家长们说：“像你们这样，孩子就学不会游泳了。为了不影响教学，从明天起，家长不能进游泳馆大门。”
这下家长们都急了，说保证以后不吵不闹不影响教学，只是想到里面来看着。
游泳，田田是参加了两期训练班。到第二期时，她已是小学六年级了。已长得亭亭玉立，穿上泳装，非常可爱。蛙泳、仰泳、跳水、潜水，各种项目动作都会，姿势优美，泳姿动作绝对是科班出身的、规范的。
田田正式学舞蹈时，已经6岁了。公安厅大院的对面就是湖南省文联。省文联舞蹈协会的老师在文联大楼的五楼办了一个少儿舞蹈班。
送田田学舞蹈，我们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现实，也很俗气。田田的妈妈说，学舞蹈那就是让孩子将来有个亭亭玉立的好身段，学过舞蹈的女孩子，走路、坐位子、接人待物的气质都不一样。还有一个好处是将来能够参加各种舞蹈演出，获得更多的表现机会。
一进舞蹈班，每次大部分时间是练舞蹈基本功。压腿、压肩，还有推脚背组合、把杆训练组合，还有踢后腿、劈腿跳、大踢腿、下腰、劈腿，还有很多名堂。看着孩子们练基本功那种苦呀，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用句不恰当的庸俗的俗话说，是我在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有人曾对我说：中国的男女体操、举重的世界冠军也好，亚洲冠军也好，哪一个是富家子弟，基本上都是边远地区的贫困的农村孩子，或者是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城市家庭的孩子。家庭经济条件好的父母谁忍心让孩子去学这些东西。我不赞同这种说法。我总认为怕孩子吃苦是中国父母的毛病、缺点，尤其是有钱、有权的父母，把孩子惯坏了，那是害了孩子。
那些年我每年回乡下老家过春节，亲戚们都找到我，让我帮忙为他们的孩子找个打工的活干。但这些孩子大都只读到高中或者初中就没上学了。为什么不读书？是读书累。我那个村子的村长说，现在农村的小孩子，读书的确是最累的。没有什么农活，大人也经常在搓麻将，不需要小孩子干活。而读书五六点钟就得起床，晚上还得做作业。风气不好，很多小孩子不到初中就辍学了。我的岳阳农村老家是鱼米之乡，不说很富裕，也不是我们当年读书时那样穷了，我的亲戚里哪家都有钱送孩子上学。就说过年吧，这些孩子不玩到十五是不碰一下书的。我有时无可奈何地对那些亲戚说：随你的孩子去玩吧，将来可能打工都没人要的。
既然已经把话题扯开了，我就索性再说一点。有人对我说：“女要富养，男要穷养”。这句话我倒是认为有道理。“穷养儿子富养女”是民间的一句古训，它不是绝对真理，但对我们做父母的可以有所启迪。对儿子穷养，就是让他们从小尝试生活的艰辛，从小磨砺他坚强的意志。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生要蒙受的磨难、冷眼、屈辱、挫折不知有多少。古人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此才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男孩从小就应培养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作风，仁义孝道的思想，尤其在物质上不要过多给予，否则容易成为纨绔子弟。对女儿富养，就是为女孩营造一个高尚的生活和成长环境，让她不贪小利，气质非凡，不易被各种浮华和虚荣所迷惑，不被纨绔子弟的花言巧语所击败，见多识广，独立，明智，有主见。富养女其实是一种教育投资，教育的富足；穷养儿，是一种挫折教育，男儿当自强。从来富贵多淑女，自古纨绔少伟男。
越说越远了，还是回到说田田学舞蹈上。有次舞蹈班给家长汇报表演，田田跳得很好。当时，老师对田田的妈妈说，说田田是个学舞蹈的好苗子，有舞蹈天赋。其实学舞蹈不光是练些基本功，这是一般孩子都能做到的，但田田能听着音乐就能即兴舞蹈，她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老师建议我们让田田进专门的舞蹈学校，将来上大学可以考舞蹈学院。
这个建议田田妈妈不会同意，她总认为田田不应走专业舞蹈演员的道路，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使能学出来，那也是“吃青春饭”的。终于，田田还是没有进专门的舞蹈学校。
由此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孩子的成长上，家长有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如果田田真是一个能成为舞蹈家的天才，那也就被我们这样的目光短浅的家长的一念之差给耽误了，给扼杀了。
我这辈子不可能上北大了。但我有女儿，我有这么聪明的女儿，我就有希望，我的女儿一定要上北大！
真巧，1995年9月，我和田田要同时上学了。
田田到长沙市燕山小学上一年级。
我要到北京大学进修了。
湖南省直司法系统在北京大学办了一个高级研修班，全称是“北京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经济学院）经济管理专业”。全班48人，都是省直机关和省直单位的处级或“准处级”干部。学制为一年。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北大，我只是在梦里见过，现在我可以真真切切地看到，而且，我将在这里住上一年！
北大是个什么模样呢？9月8日，我们一行48人乘上从长沙到北京的2次特快列车。在北京西客站下车，又转乘大客车，将近半小时，汽车到了北京大学西门。
“北京大学到了！”有人大喊了声。这就是北大吗？虽说没有我梦见的北大那样的雄伟，却是这样典雅美丽。尤其是那雕梁上的毛主席亲笔书写的“北京大学”四个字，苍劲有力，气势雄浑。校门左右两侧的一对武威的石狮，鬓发虬卷，目光炯炯有神，使西校门更增加了几分庄严。
来接我们的一位北大的老师说：对于北大而言，西校门无论是过去、今天或者将来，它的地位都是极为重要的。西校门作为燕园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已经成为北大的重要代表，也是人们认识北大的重要窗口。如今的西校门已经不单是师生进出的校园大门，而是已经演变成为北大的象征，蕴含着丰富的精神文化内涵。进入西门，就进入了北大这块精神的圣地，登上了这座神圣的学术殿堂。
在老师的安排下，我住进了北京大学45楼3035房间。
四人一间房，上下铺，床上用品和日常用品都统一配上了。
我十分珍惜这个在北大的学习机会，在北大分分秒秒的时光都不敢浪费。给我们安排的课程都是由北大经济学院的老师担任，也还有其他学院的知名教授。记得是由睢国余、刘伟老师上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由胡健颖老师讲授的《统计学》，由晏智杰、胡代光老师讲授的《西方经济学》，由薛旭老师讲授的《市场营销学》，由王彦国老师讲授的《管理会计学》，由冯晴老师讲授的《国际贸易》，由郑学益老师讲授的《企业管理》，由陈占安老师讲授的《领导学》，还有许多知名教授给我们开讲的“教授论坛”，其中就有厉以宁老师给我们讲的证券，讲的股份制。
我那一年最喜欢的就是到处去听讲座，不论是国家领导人还是专家的讲座，我都去听。大多时候都是站着听。有时去得早也没有座位。座位都被人占了。北大学生占座位很有意思，在座位上放上书包，或者一个茶杯，或者一本书，一个作业本，就都表示“占了”。我们有时也好奇，翻看一下他们“占位子”的作业本，好像很多同学都是用圆珠笔写的，奇怪。而且大多数的字写得不怎么的，不如小学生。但俗话说：孔夫子也不嫌字丑。这也见怪不怪了。其实，他们还是孩子。但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将来祖国的栋梁。
这些位子就由着他们占吧，本来都是他们的，我们能允许站在过道上听就不错了。
我至今像宝贝一样珍藏的物品就是北大发给我的一枚红底黄字的“北京大学”校徽。
关于北京大学的校徽，我这里想啰嗦几句。
因为我曾经问过几十名北大人，包括学生、老师、校领导，没有几个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般地说，北京大学校徽就是那个圆形的，是由鲁迅先生于1917年8月设计完成的。“北大”两个篆字的上下排列，其中“北”字构成背对背的两个侧立的人像，而“大”字构成了一个正面站立的人像。
再一种北京大学校徽是那个长条形的，是毛泽东同志书写的“北京大学”四个字。
到底哪个是校徽？说法五花八门。谁能做权威解释。其实北大于2007年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叫做“北京大学标识管理办公室”。我打电话咨询过，一位老师答复我：圆形的那种他们一般把它当成北大的一枚徽章，有象征意义，可以制作纪念品、礼品、宣传品，可以做商品出售，谁都可以买到。而长形的那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校徽，那是有编号的，要登记的，配发的，不能对外销售，甚至你离开北大了还应该交回去的。
这种长条形的校徽，又有三种：第一种是白底红字的“北京大学”，是供本科生佩戴的；第二种是桔红底白字的“北京大学”，是供研究生佩戴的；第三种是红底黄字的“北京大学”，是供教职工佩戴的。
对于我们这些进修的同志，北大发给我们一枚红底黄字的专供教职工佩戴的校徽，那是看得起我们。其实，我们只能佩戴圆形的。
记得我们在北大进修快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几个人在未名湖散步，我说：这辈子是不可能真正地上北大了，我好羡慕这些北大的学生。我多想有一枚白底红字的“北京大学”校徽。
回到宿舍，我收到了妻子的一封信。信封中夹了一封女儿田田用铅笔写的信。她也还只读了两个月书呢，应该还在学拼音，这些字不知如何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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