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金-异域野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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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金石原本以为萨姆雷斯特镇的森林抢劫案已经结束,结果无休无止的烦恼还是没完没了。塔夸市警察局通过刘莉芳通知金石,让他前来交纳赔偿死者家属的损失费。这都是什么话呀,对方明明是来抢劫的,并危及到他们的生命安全,却还要他们赔偿损失。他不知道加纳有哪条法律是这样规定的,但他知道,警察局这样做,明显有敲诈的嫌疑。

    金石找到刘莉芳,商量解决的方法。傍晚的落日已然没了光彩,灰暗的天空,隐约露出了一点彩色的光晕。金石把车子停在路边后,就让切尔找个地方去休息了,之后他与刘莉芳坐在一个街区花园的凳子上。

    这个街区花园,没有国内的广场那样热闹,天色一黑,当地居民是不太喜欢外出娱乐或健身运动的。在这个人口稀少的城市,过往行人是可以数得出来的。很奇怪,人口虽少,但黑人驾驶的破旧的车子却特别多。有车的家庭,多数是有海外关系的。有钱的当地人,几乎都移居到英国等地。他们留下一套偌大的装修得还算豪华的平房别墅,则租给外国人。对于留在本地的亲人,他们则汇款,让他们购买车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金石看到刘莉芳忧郁的脸色。他知道她内心遭受的伤痛——感情的伤害,比肉体上的苦痛要严重数十倍。他无法为她分担什么,而且他不想介入她的生活,尽管他早就明显感受到她对他的那份热烈。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也像其他淘金客需要那种莫名的原始欲望或意外的惊艳,但他对自己说,在她的身边已另有他人——他并不想与那个对她几乎有些疯狂的阿江有任何冲突。

    刘莉芳意识到金石在窥探她的内心世界,眼神有些慌乱,便说:“我从警察局内部得知,这个死者是从边境国家过来的抢匪,至今警察仍未联络上死者的家属。办案警官这样通知我,就是想要点辛苦费。我想跟局长反映这事,但又怕得罪办案警官,到时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侮我们。”

    “这样开口要钱,永远没完没了。”

    “静观其变吧。”

    金石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他知道,如果跟当地官方对抗,换来的结果只能是黯然地离开加纳。今年重返加纳,他是冒着巨大的风险而来,为的是还清去年在加纳清理矿区时欠下的巨额债务。再说,他至今还借了战友几十万元人民币。若被逼得离开此地,他只有吞枪自杀了。

    刘莉芳似乎看透金石的心思,安慰他说:“我再想办法,尽量与办案警官沟通。”话虽这样说,但她知道再怎样沟通,也难以说服办案警官收回对他放出的消息。她不敢说加纳的警察都很腐败,也不敢说当地司法腐败有多严重,当地个别警官的胃口就像在国内某个城市的公安民警一样,在遇到可以“吃卡拿”的对象后,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刘莉芳想,哪怕这次给了警官一笔辛苦费,下次他们还会不会再以其他方式来索贿?如果不进贡,他们会不会采取极端的报复手段?对于这些,她都要替金石加以考虑。

    “走吧。夜已经很深了。”金石打开车门,让她上车。他要送她回上林人宾馆,那儿是她的家,一个临时安置的家。

    小车在夜色中飞驰,深夜的街灯远不如车灯光亮。对于这样的街灯,金石最熟悉不过了。在这个贫困而落后的库马西市区,这样的灯光算是最明亮的了。而在塔夸市、奥布拉西市和东夸市等地的市区,每天夜晚,没有任何的霓虹灯,也没有悬挂在高高的电杆上的路灯,路面一片漆黑。库马西市区的灯光,没有太大的辐射力,使得一些街巷幽幽暗暗的,令人没有一点儿的安全感。幸好是开着车,不然,让他行走在小街小巷,他也会感到毛骨悚然。

    刘莉芳也不习惯这样的灯光,特别是通往上林人宾馆的那几条小巷,由于位于郊外的丘陵,灯光惨淡,晚上几乎没有行人。

    车子在上林人宾馆大门停下来时,刘莉芳突然抱搂着金石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金石一怔,有些手足无措。情不自禁地,他也与她紧紧拥吻。虽说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极力排斥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热吻。

    忽然,他们听到咣当一声,听到有人扔来石头砸车的响声。他们吓得惊跳起来,回头一看,发现车后的玻璃被一块石头砸出一道长长的裂痕。

    “调头离开吧。”刘莉芳恐惧地对金石说,“我回去后,又会发生一场战争。”

    金石知道砸车的人是谁。有个身影躲在远处的墙角,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好在他用的是石头,如果用枪射击,他们岂还有性命?金石猛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厉声叫着:“阿江,有种的你放马过来!”那个身影不见了,金石回到车上,脚踩油门,飞似的离开了上林人宾馆。

    金石有一种要报复阿江的欲念,要把她带到其他地方去开房。房开了,他却呆坐在床头的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起烟。报复的念头在如迅猛的洪流一样急速而来后又如潮水般急剧而退,体内的某种原始冲动也被理智击败。

    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干扰的夜晚,在可以与她互诉衷肠的客房,以及面对她轻声发出的“睡吧”的信号,他今晚是可以完全把自己交给她的。他更加知道,她今晚也会把自己彻底地交给他。两情相悦,彼此是可以从肉体到灵魂予以融化的。问题是,他一直在呆坐着……

    金石站了起来,对她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刘莉芳用幽怨的眼光看着他,轻声叹息着。她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肯定到车上去呆着,或者说,他在车上呆了一会儿后,会单独开一间房休息。

    单独与刘莉芳呆在这间房子,对金石来说,有太多的诱惑力了,他不想对她和阿江有任何形式上的伤害。他躲到车上,取过放在后尾厢上的一瓶棕榈酒,大口大口地灌着。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倒在车里睡着了。

    2.

    对于金石这种理智的举动,刘莉芳对他更加爱慕。热血男儿,在关键时刻却没有做出热血之事,那需要多大的理智啊。当阿江用威胁的口气逼问着她有没有跟金石发生关系时,她鄙视地回应着:“你说有就有啊。”

    阿江在暴怒之后却软弱下来,说:“我伤害过你,请你原谅。现在,我很害怕失去你。求求你,不要再跟他来往吧。”

    刘莉芳静默地收拾着行李,她要到姐妹那儿住一段时间。在库马西市区,她在学习加纳的法律法规过程中认识一个黑人女生,这个女生一人住在市区,有很大的房子,她跟女生关系不错,经常有往来。

    阿江把她的行李抢过来,不让她离开。她夺门而去,却被他拉着衣领,硬摔到床上。阿江暴跳起来,一掌扇去。不料,却被人从身后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他回头一看,是金石。

    “对她好些吧。”金石的眼里喷出一股怒火,说:“我跟她只是一般的当事人关系,她只是我请的一个翻译,与我有老乡关系。当男人对女人动以拳脚时,这个男人是最懦弱的、最自卑的,也是最无能的。”

    阿江被金石的气势震慑住了,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在去年的事件中比你输得更惨,但我不会像你一样那样消极。”金石放下阿江的手腕,因为被狠力地抓着,阿江觉得手腕痛得快要抽筋了。

    金石又说:“我不是智者,但我知道我们会好起来的。当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它会好转的。因为它已经不能再坏了,也无法再坏了。”

    对金石的话,阿江似懂非懂,但他多少也明白金石在对他说些什么:不要因为投资的失利,就失去了对生活的憧憬。阿江呆呆地站着,双目无神地看着刘莉芳拿着行李摔门而去。他忽地像个失爱的怨妇一样呜咽地哭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难道我跟她的感情结束了?”

    他也冲出门口,呼唤着刘莉芳的名字。刘莉芳早就拦了一辆的士,不知去向。

    看着阿江蹲在地上捶胸顿足的样子,金石觉得他很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阿江的可怜,金石认为这是对方的自身素质造成的。金石想,有许多老乡在去年的惨败中萎靡不振,但在心理调整后却重新站了起来,他们世代以淘金为生,难道因为失败就蜷缩在老家的房间内,天天唉声叹气,这对于下一代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此前,老乡们在世界各地也惨败过,但每次惨败,都让他们更加坚强。这不,今年重返加纳的老乡,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们都还没有输掉人生。而这个阿江,仅仅因为人生有过一次悲惨的历程就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山洞,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此后几天,刘莉芳没再回上林人宾馆。阿江也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有的人说他回国了,有的人说他到东夸市郊外的原始森林去挖金了,还有的人说他到了喀麦隆,跟一帮上林老乡打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3.

    暮色越来越浓,金石的心事也越来越浓。这一天的沙金产量陡然下降。他认真分析,却找不到原因。金矿还是原来的金矿,工人还是原来的工人,机器还是原来的机器,产量怎么跌得这样厉害。5天以前,每天的金子产量都保持在300克左右,为何从5天前起就狂跌到100多克?

    金石金子的产量已经连续5天下降了,难道说与这段时间他忙于处理那起森林枪战事件造成管理跟不上有关?

    他到工地上仔细查看,发现平平虽说在那次事件中受到极大刺激,但每天在矿区的监管并没有松懈,天天呆在工地,一直坚持到收工,并监管工人把淘出来的沙金运回工棚。有了平平的监管,黑人工人或保安想做手脚偷金也不容易。

    仔细研究之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产量没有上来,是矿层的含金量少了,再往下挖几米,估计产量就会上来。

    暮色迷离时,金矿里的工人开始收拾东西,陆续离开工地。在平平和切尔的护送下,几个工人开始把沙金运回工棚。

    路上,也有许多老乡一起行走着,他们也在运送着沙金。金石看到,前来接班的一名黑人保安,也与下午班的保安换防。他接过猎枪,到处巡逻着。在他的四周,到处是茂密的森林。鸟雀没有惊飞,一切正常。他钻进一个简易保安岗,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周边的情况。这天晚上,他就会睡在保安岗内,负责看守这里的机器设备。

    在莽莽的森林里看守工地,没有一定胆量的人是看守不了的。奇怪的是,任何一个金矿,都只有一个黑人保安守夜。他们在森林村落中生活习惯了,对于单独看守工地并不认为是一件恐怖的事。哪怕是下了暴雨,他们也会尽职地守到天亮。在他们看来,这种工种收入不算得太差,且比起整天顶着烈日开着机器和冲洗砂石的工人,那可轻松多了——尽管责任很重大。

    金石对工人都很尊重,特别是工地上请来的几名黑人工人,他视他们为自己的朋友,特别是给他开车的司机切尔,他更视为自己的兄弟。他们才是真正的淘金客,没有他们顶着炎炎烈日,矿坑里的机器就无法正常运转。

    可以想象,在高温天气下,他们穿着防护服坐在沙金机上一动不动地端着高压水枪,冲洗钩机运送过来的泥砂,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没有一定的耐力是坐不住的。而他们休息的时候,只是吃些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饭菜”、工地上提供的冷开水和他们买来的冰冻水。这种进口的可能会慢慢让肾功能衰竭的冰冻水,他们喜欢把它放在工地上的冰箱里,一口渴,他们就取出来灌下去,确实很能解渴。

    他们的饭菜很简单,一大早,他们就在家里用几种食物原料精心制作了。所用的原料是:番茄、红萝卜、辣椒、干鱼、黄豆、芝麻、苜蓿等,这些东西经反复捣鼓,便糅杂在一起,几乎变成浆糊状。

    捣鼓的工具有两件,一件是用红木经手工制作而成的碗槽,有大如脸盆的,也有小如篮球的。碗槽内侧和下方,有线条状的沟槽。碗槽不论大小,一律厚重、坚固、耐用。一件是棍槌,比扁担还长,是用坚实的杂木锯成的,直径有七八厘米。把食物原料放进碗槽,站立着再用棍槌捣鼓,当所有的原料都糅合在一起的时候,再把它从碗槽里倒到锅里用火烧,熬制到一定程度后,他们就把它带到工地。其实,他们一天的食品,除了面包之外,也就是这些熬制的“菜粥”了。

    每次看着黑人捣鼓这些食物,金石总是想起广西壮族地区所使用的辣椒槌。不同的是,壮族地区的辣椒碗,是用坭兴陶烧制的;短短的辣椒槌,则是用木头做成的,只有十几厘米长。

    没有人相信这些混合食品能让黑人如此强壮、高大,并富有耐力。许多人认为,黑人如此强壮、高大并有耐力,是与基因有关,是与所处的高温环境有关。

    4.

    金石走到其他老乡的工地。老乡们的工地与他的相连,这会儿,老乡们也在匆匆地收工了,并让人押送沙金回住地。

    金石之所以没有在此刻与平平一起押送沙金回工棚,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森林枪战发生后,老乡们已经达成一个共识:每天傍晚大家按时收工,起运沙金的时候,大家一起行走,人多力量大,这样比较容易对付突然冒出来的悍匪。

    与几个老乡交流,问及沙金的产量,他们说这几天的产量也有些下降,至今也弄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得知金石查看矿层的泥沙,并怀疑是矿层含金量有变化,他们也解开困惑多天的苦恼。

    老杨也在矿区,远远就与金石打了招呼。去年,他是在另外一个森林里挖金的,今年重返加纳后,他也来到这儿。老杨的金矿收工时,托马斯·伊比丽也来到矿上,帮着收拾一些工具。晚风吹过,她的裙摆飞了起来。

    老杨关切地问金石:“听说枪战死人的那件事还没有摆平,要赔偿那个悍匪几万塞地?”

    金石摇头说:“正烦着这事呢。”

    老杨说:“枪战发生后,再也没有抢匪出现了。这一仗,壮了我们的威风。要不要发动大家一起集资交了赔偿费?”

    金石给老杨递过一支烟,摆摆手说:“不用了,我能解决。嗯,对了,这几天都没看到韦老三,他去哪里了?”

    老杨嘻嘻地笑着:“他还能去哪里?非嫖即赌。听说他在库马西市区的一个大赌场赢了不少的钱。去年6月以来,各个赌场的赌客数都数得出来。现在,听说人又多了起来。”

    金石说:“去年输得那么惨,他还有心思去赌钱?”

    老杨说:“听说矿业协会还要重振旗鼓?现在人心涣散,到处流传着加纳还要清理矿区的消息,还能弄得起来吗?”

    “毛一根是我的老哥,我相信他能与苏震宇等人把协会搞起来的。”金石肯定地说着,他又点了一支烟。这会儿,他莫名烦躁起来。夜幕一降临,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同时,他也害怕黑夜。到了加纳后,他一直害怕天黑,天一黑,所有的寂寞就如潮而来。而在国内,他没有害怕过黑夜,“愈夜愈美丽”——夜市摊的灯光,总是可以让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有了一醉方归的惬意。三五个朋友聚在一起喝啤酒,划拳猜码,夜色就显得更加美丽。

    老杨说:“一会到我那喝酒。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的两名黑人工人到林子里打了一只野猪。那野猪很肥,有一两百斤。今天晚上,我叫了许多老乡来喝酒。估计他们都快到了。”

    对野猪肉,金石提不起兴趣。这两三年来,他都是在夏季的加纳原始森林挖金,已经吃到不少野猪肉。至于味道如何,他一直认为不如国内的。也许是气候影响所致,这里的肉类及食品都不咋的,哪怕是野生动物。

    他推说还有事要办,便离开了老杨的矿区。在返回工棚时,工人已经吃完晚饭,集中在一起看电视。唯一可以观看的频道就是中央四套。这个频道是免费收看的。其他的频道,因涉及收费,工人们不愿意交钱,是看不到的。工人们说,看看国内的电视节目也挺好的,这样更加亲切,乡音更近。

    他胡乱吃了几口饭菜,便放下饭碗。梅茜还没有下班,在等着金石把饭碗放到洗碗池。若在往常,她做完饭菜,在天仍未黑下来就回家了。

    金石很奇怪她这么晚还没有回去,难道她今晚要住在工棚里?在工棚内,有她们专门的房间。有时晚了或者下雨了,她们回不去了,就住在工棚里。

    这时,金石接到刘莉芳的电话。电话里,刘莉芳说她已经跟苏震宇联系了,苏震宇说可以把材料发来给他,由他跟加纳的高层沟通,尽快解决这桩抢劫枪战案的“赔偿问题”。

    刘莉芳还跟金石聊了许多事情,聊着聊着,她的声音有些变调了。不是阿江欺侮她的原因,她离开他之后已经跟她的朋友住在一起;而是她脱离阿江的纠缠后,内心的空虚与寂寥让她无助,这沉沉的夜色,让她备感凄凉。

    在她的心中,已经把他当作唯一可以信赖、唯一可以寄托情感的男人了。偏偏他心硬如铁,心冷如冰,对她火热的感情视如平常,她怎不失落。她知道,他一直在压抑着原始的欲望。

    挂了电话后,金石竟然茫然起来。在异国他乡,他也同样渴望一份意外的情感归宿,但他无法接受刘莉芳的深厚感情。

    胡思乱想间,韦老三给金石打来了电话。电话那端,韦老三兴奋地狂叫:“兄弟,有空吗?你赶到库马西市区,我今晚请客,小妹任你点几个,也任你K歌嗨到天亮。”电话那端的背景声,是嘈杂的响声,显然他是在赌场里打的电话。

    金石看了看腕上的金表,已是晚上8时了,这时赶到库马西市区,估计也接近晚上11时了。莫名中,他突然有一种出去K歌的欲望。重返加纳后,他都没有去过娱乐场所。在去年以前,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消费。不为别的,只为打发空虚的精神。在娱乐城,他可以暂时麻醉自己——搂着陪酒女唱歌,狂喊一番再加上一醉之后,所有压抑都会烟消云散。

    他很想让正在与工人一起看电视的切尔出车,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都忙了一天了,哪里还好使唤他。晚上一人开车,确实不太安全。一路上有许多关卡,遇到关卡,便被拦下检查,那些设卡的警察等官员肯定会索要小费。这倒不要紧,若遇上几个盗贼拦路,他岂对付得了。他犹豫着。不一会儿,他又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室——天亮的时候回到工地,继续干活,好久没这样打发夜晚了。

    车子一发动,梅茜走了过来,说着话。金石听不懂,但从她比划的手势可以得知,她要坐他的车顺路回家。听到车子启动,切尔走过来,问要不要他出车。金石挥手让他去休息。

    5.

    车子颠簸着往前行驶,雪白的灯光映出高低不平的路面。路的两侧是七八米高的灌木丛。厚厚的灌木丛后面连着一片片的树林。路上突然跳出一只动物,吓得金石急忙刹车。

    车子在梅茜所在的村子前的小路上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原始村落,泥巴和成的房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朵朵褐色的蘑菇。泥房的搭建不太复杂,先用木头搭架出房子的雏形,再用树藤和竹篾穿插在各个木桩上,然后用泥浆、树叶和杂草等和成的“水泥”糊在树藤和竹篾上,就可以住人了。

    别看这样的泥房,却经得起狂风暴雨的冲击。在这个雨季,几乎到晚上就有一场大雨,噼噼啪啪的雨点东吹西打的,也没能把这个村落的房子摧毁。

    金石以为车子停下后,一直坐在车后排的梅茜会用英文说一句感谢话,然后下车回家。奇怪的是,她迟迟没有下车。他看到她一双大大的黑色的眼眸穿透他的心脏,却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不懂得英语,往日与梅茜的交流,他顶多是停留在简单的几句口语上。她的双眼要表达什么呢?她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呢?难道她害怕一人回家?她的家离车子的距离也就几十米,车灯一直照射着,他会一直开着车灯,她大可放心地回去的。

    这会儿,金石发现一向语言极少的梅茜没了白天的谦恭、自卑和拙笨。她大胆而火辣的目光透射出一股让人情难自控的东西。她打着手势,一面说着英语,一面指着自己心窝,而后指着他的心,不久又用双手合拢成一个心形,放在胸部。

    两个浑圆而结实的乳房挤出一条深深的乳沟,可以想象得出她并没穿文胸。隐约中,他感觉到她在用这种手势表达她爱慕他已久的情愫。他的喉咙变得干渴,呼吸也开始急促了。

    在加纳几年,金石见过无数的黑人妇女,也在一些情色场所与当地的“职业女性”接触,但未与她们有过肌肤之亲。抛开道德或传染性病的忧虑,在他的心里,仍接受不了不同肤色的人的气味。置身于非洲加纳广袤的土地,环境、文化、语言的不同,让他心里始终有种隔阂。很多上林老乡也是这样,很难接受不同肤色人种的情感。

    此刻,他的心里莫名萌生出一种想探究异国女人身体秘密的疯狂欲望。他躯体内的荷尔蒙澎湃着:发亮的黑色肌肤,轻柔抚摩之后,也许别有一番风韵和质感。宽厚性感的嘴唇,挺翘的臀部,油滑而欣长的腹部,丰满、浑圆、高挺、硕大的黑色乳房……所有的一切,是否也如中国妇女的一样有手感与弹性。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变得肮脏了,灵魂在一瞬间有了负罪感。在他极力遏制内心奔窜的兽性时,梅茜却变得异常紧张起来,竟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韵。她看到了金石一双喷着欲火的眼睛,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部。

    金石关掉车灯。黑暗中,他听到空调的响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听到梅茜急促不安的呼吸声。他踯躅着下车后,倏地打开车后门,坐到梅茜的身边。他一把把她抱住、搂住。她迟疑地回应着,用宽厚的嘴唇扫着他的脸颊。他的双手在焦急地探究着她躯体上的各个部位……

    此时,有一枚不知道名称的野果从树上掉下来,嘭的一声砸到车顶上。接着,又有第二枚、第三枚掉下来……他们喘着粗气,在后座翻来覆去,丝毫没有觉察到。就在梅茜把衣服脱掉的时候,金石猛地停了下来。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下车,让梅茜赶紧回家。

    梅茜异常困惑,迟缓地下车。他开着车灯,一直目送着她回去。她回头张望他的眼睛,掠过一丝幽怨和不解。一股清爽的夜风从森林边缘吹了过来,层层叠叠的树木起伏着,让他意识到这一切都结束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梅茜对他有了好感,但好感并不等于爱慕,而且爱慕仍不等于情爱。他们之间,无情爱可言。哪怕他的灵魂再孤独、再寂寞,他也不会轻易去伤害别人。

    金石忽然想起了刘莉芳,她与他是同一肤色、同一语言、同一境况的老乡,在情理上来讲,他更加容易接受她的情感,但是他还是放弃了。所以,他对梅茜的野性之爱没有接纳也就不足为奇了。

    6.

    “老乡赌场”的氛围金石是不太喜欢的。嘈杂而喧嚣的环境,穿梭着或喜或狂或悲或怨或笑或哭的淘金客。与去年以前相比,赌客明显少了。去年以前,这个库马西市区最大的赌场,每天人山人海,就像一个菜市般嘈杂。进出这儿的赌徒,有大部分是淘金客,其中以上林人居多。

    在库马西市区,有四五家中国人开的赌场。竞争多了,各家赌场都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顾客。免费接送、免费餐饮、免费按摩、免费住宿……所有的服务,都体现出人性化。其实,无需一些“优惠政策”,赌场的客源还是会有的。上林人在库马西特区太多了,在金矿上赚了钱后,钱多得一时没处花,且矿区里也没有任何文化娱乐活动,唯一可以打发时间和排除精神空虚的办法,也就是驱车到市区来“玩几手”。

    在许多人看来,一般的赌场无非是摆满赌桌的一个大厅,里面有各种先进的赌具,许多穿着制服的男女服务员穿梭其中,或为顾客送上饮料、红酒或啤酒,或站在赌具前洗牌或发牌。特别是一些时髦女郎,还优雅地吸着烟,与富得流油的土豪或叼着名贵的古巴雪茄的老板挨在一起,气定神闲地玩牌,在他们的面前是堆得很高的筹码。事实上,这间“老乡赌场”比起其他赌场更加豪华。

    或者说,赌场完全是一座设计精巧的度假酒店,里面的餐厅、影院、宾馆、理发店、按摩室、休息室、桑拿部等一应俱全,内部的装饰也不俗,金碧辉煌,天花板上装满了西式的吊灯。令人一饱眼福的是,店里的“自然风光”:这只是赌场大楼中的一层。逼真的“天空屋顶”和“室内河流”,都是能工巧匠手中的作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赌场的中间位置,有中国的传统特色——一个电子财神爷被供奉在神龛前,意味着招财进宝。左右两侧各为一块金光灿灿的巨型金锭。一看这两块用塑料做成的金锭,就知道这是寓意着上林老乡在金矿上要烧炼出这样的金锭。

    当然,赌场内少不了训练有素的男女服务员,一共三四十人——这些人,清一色是黄皮肤的中国人。赌场也有黑人服务员,但为数不多。许多服务员还会讲英语,显然,老板在国内招聘这些员工到加纳来时,基本的要求是要对方会讲英语,这样也方便接待加纳及其他国家的赌客。赌客来得不多,有些服务员基本是空闲着,站在百家乐前随便玩着牌,等候客人前来。

    赌场里的赌具主要是百家乐。多数淘金客喜欢玩的也是这个。金石来到这个赌场时,正是赌场营业的高峰期。每个赌客面前都放着一瓶进口的高档易拉罐饮料和各个国家的香烟。

    那些香烟,多是国内某个牌子的。在赌场内,他没看到熟悉的面孔;有些陌生的面孔,大概是今年杀到加纳淘金的老乡,他们讲着壮话。去年以前,他到这个赌场或其他赌场玩,至少看到一半以上的熟人,交流的语言均为壮话。

    在赌场内,有一男一女两个顾客玩得比较疯狂,他们把一堆的塞地和美元放在自己的面前,少说也有上百万吧。在他们的右侧,还放着一堆的筹码。用现金换筹码来做赌注,挺省事的,为何他们这样摆着钞票?难道说他们是为了显示自己有钱?

    女的30多岁,是中国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老乡。她的头发烫染过,穿着如蝉衣般的透视装,身材丰满;男的镶着金牙,秃顶,圆脸,肥胖的身材似乎显示他是一名国内来的机关干部。他显得老练,不动声色。

    稍一了解,金石知道此人曾在东北某地做过官,前几年因贪污腐败而坐了牢。今年出狱后,他与同乡一起到加纳来淘金。妖冶的女子是他从东北带过来的情妇。他在金矿是挣到了钱,但却喜欢豪赌,经常带着情妇出入“老乡赌场”,最后他不再管理金矿,以赌博为生。赌场上的人都称他为东北佬。

    在他们面前放着的钞票,是他们这天晚上赢来的钱。当他们准备把钱装进旅行包时,却被对面的韦老三叫住了:“再赌一次!”这天晚上,韦老三是与东北佬等人玩百家乐的。最初的时候,韦老三的运气很好,赢了东北佬等人的钱。

    于是,他不停给亲戚朋友和老乡打电话,说今晚他大请客,把楼上的KTV娱乐城全包下了,几十个陪酒女的“一夜权”也被他买断了,任由兄弟们去选。结果,他高兴得太早,东北佬时来运转,在输得快要连情妇也押上去的时候,竟频频挽回败局。

    见韦老三输红了眼睛,东北佬嘻嘻地笑着说:“你还有料(钞票)不?”

    见金石走进赌场,韦老三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哀求地说:“兄弟,借我万把塞地……”

    金石拒绝了,把他拉到赌场外:“再玩下去,你会把金矿也输掉。难道你忘记今年重返加纳的目的了?”

    韦老三沮丧极了,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今晚,他输得太惨了。他唉声叹气:“包厢都开了,我的脸也丢尽了!”

    金石安慰着他,说他会去结账的,并把他拉到楼上的KTV包厢,喝酒唱歌。包厢内,早就有不少的老乡在猜码划拳了,他们每人都搂着一个陪酒女,醉得摇摇晃晃。

    韦老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埋头喝酒。几瓶啤酒和红酒下肚后,他呕吐了一地。黑人清洁工急忙进来清理,并喷洒空气清新剂。再喝一杯下去,他终于倒在沙发上睡着。

    连续几天在赌场上豪赌,他已经累垮了。半个小时后,他突然醒来,又要与金石“拼酒”。他的脸色白得可怕,如同被风吹雨淋的窗户纸。凌晨5时左右,金石给韦老三开了一间客房。

    睡了一会儿,韦老三开始烦躁起来,不停地说胡话,到处呕吐着。床上、地上到处是污物,奇臭难闻。

    金石恼火了,把韦老三拖到卫生间,先是用热水把他淋透,再用冷水浇了他全身,等到他全身冷得发抖、呛得几乎没了呼吸时,他又用热水喷着他,并把他拖到客厅,大声咆哮:“也该醒了吧!明明知道去年输得很惨,今年你为何还要杀回来?你为何不呆在老家天天抱着老婆睡,为何要到加纳来拼命?”

    强烈的阳光开始透进房间。一夜未眠的金石,看着韦老三像一头猪一样呼呼大睡,他也开始疲惫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下午3时。韦老三坐在床沿边,拼命地抽着烟。

    “你来得及时,不然金矿真的被我赌掉……”韦老三悔恨地说。

    “你以为自己是赌圣啊。”金石一脸不屑之色,说道:“东北佬为何起死回生,难道你都不知道其中有诈?”

    韦老三惊呆了:“东北佬出千?”

    金石说:“开赌场的是不是东北老板?”

    “是呀。”韦老三似乎有些明白了。

    “有人说,东北佬在做官时,东北老板就整天跟着东北佬,并通过东北佬的关照,接了不少工程。东北佬被查处后,东北老板才跑到加纳来开赌场。今年,东北佬来到加纳,明说是来淘金,可你见他真正用心去管理金矿吗?他在赌场上总是赢家,你认为他运气很好?”

    “妈个黑!”韦老三爆出粗口,扬言要去找东北佬算账。

    “你有证据吗?”金石冷冷地塞了韦老三一句,“你有胆去踩场子吗?老板来加纳开赌场时,你还在老家穿开档裤。没有能耐,能在加纳合法开起赌场?再说了,你得罪了这家赌场,就会得罪所有的赌场。尽管他们之间互相竞争,明争暗斗,可在他们行内还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有人公开踢场子时,他们都会联合对付外敌。”

    韦老三泄气了,说:“那怎么办?”

    “你还是回老家吧,这儿已经不适合你了。现在形势不太好,经常有风声说加纳要清理矿区,你回老家后,什么风险也就没有了。”金石挖苦着说,“我认为你今年不应该来加纳。你跟艾丽丝的男朋友阿江是一路货色的,遇到挫败,就消极面对人生。如果在赌场都能把输掉的人生赌回来,恐怕这儿的赌场越开越多了……”

    韦老三一愣,说:“昨晚被你用水淋了一身后,我的头脑已经清醒了。我不会再到赌场来了。可是我在想,老乡们何时才能形成聚合力。再这样单身匹马开采黄金,估计也会有去年一样的风险。”

    金石说:“毛一根和苏震宇等人已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7.

    刘莉芳离开上林人宾馆前往女友处住了几天后,便带着金石前往特马市,找到了苏震宇。严格来说,苏震宇居住在特马市区的时间是最久的,少说也有七八年。

    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移居英国的黑人房东的房子。房子有花园、有院子,院子里种着许多植物和树木,再强烈的太阳,也伤不到平房的一砖一瓦,浓荫下,房子内外都充满了自然界的清凉与惬意。

    苏震宇在后院还养有鸡和狗,请来的黑人保洁员则负责这些动物的喂养。在前院,有两名黑人保安站在铁门内,随时观察进出的车辆和行人。与其他同胞居住的地方不同,他家的保安没有配备猎枪。

    这会儿,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苏震宇,正坐在院子前的树下和几个上林老乡喝茶。他们谈论的是如何在加纳发展现代农业的话题。这几个老乡,有金石和刘莉芳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刘莉芳此次带金石来找苏震宇,不为别的,就为黑人警官要求金石赔偿死者家属的损失费一事。此前,她已多次与苏震宇联系,言及此事,苏震宇认为,警方已经涉嫌敲勒索了,可以把材料翻译成英文后,再到加纳警察总局去投诉。

    得知此事,在座的各个老乡却持有不同的意见。有的认为,去警察总局投诉,可能会适得其反,激化矛盾;有的则说,不去投诉个别有公权力的警察,下一回他们的胃口就更加大了。

    苏震宇在总结发言时说:“我原先是想让金石把材料送来,带着他去总局那儿,跟里面的熟人反映,让总局处理下面的人。现在,听了大家的话,我认为有些操之过急。这样吧,我与总局的人沟通,让他们适当地给下面的人施压,可能事情会有转机。”

    说话间,苏震宇的妻子端过来一壶开水,让大家泡茶。午后的阳光不太强烈,缓缓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到茶具上,也洒到各人的身上。

    金石心里的压力有所缓解,特别是听到苏震宇一席话后,他投以感激的目光。他相信苏震宇的能力,苏震宇在加纳十几年,是有这方面的能耐的。

    金石知道,他的儿子金道在加纳犯下命案,在最关键的时刻,就是苏震宇鼎力相助的。许多在加纳遇到困难的同胞,只要苏震宇知道了,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这几年来,有许多老乡及同胞在挖金时因病或因抢劫去世,他无不参与验尸、开具死亡证明、火化、报关、运送等手续。他以自己在加纳多年的经验,并以他娴熟的英语,免费为死者的家属服务。在他的公司,至今还有上百份死者的名单复印件。

    让金石颇为疑虑的是,像苏震宇这种神通广大的人,他的金矿早就在加纳矿委会注册备案的,为何在去年的清理矿区行动中仍被军警焚烧工棚和机器?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喝茶期间,苏震宇不断接到国内打来的电话,这些电话多是探问加纳的治安形势,是否还可以过来投资淘金。苏震宇一一做了解释,并欢迎他们过来考察。最后,他深思熟虑地说了一句:“在加纳淘金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现在,需要理性地投资。”他还告诉他们,如果到加纳来投资农业,大有可为,当大家都把目光盯向金矿的时候,不妨去开采某种“金矿”,这种“金矿”更加赚钱。

    下午茶喝得很恬静,也很欢愉。因为金石和刘莉芳还要去探望市区的其他朋友,他们便告辞了。然而,一从苏震宇家出来,刘莉芳的目光就逼视着金石,说了一句让金石无法回答的话:“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女孩?”

    金石怔住了,良久,他才支吾地说着:“有个性、主见的……”

    “我有个性、有主见吗?”刘莉芳穷追不舍地问着。

    金石的咽喉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他有些答非所问,但他也有意用“聪明”二字涵盖她提出的所有问题。

    “我不聪明,我很傻。”刘莉芳还是继续逼视着金石,口气有些自嘲的味道:“我明明知道别人在拒绝自己的爱时,居然还在傻傻地等着他的回应。”

    金石不敢正视她的眼光,他浑身炽热,口干舌燥,说:“你会找到爱你的人的。”

    刘莉芳叹了一口气,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热血男人,敢于承担责任,可有时候,我发现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你不理解。”金石喃喃地说。

    刘莉芳气呼呼地跳下车,独自疾步而去。切尔要开车追上去时,金石示意他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他想,有些事情无需解释太多,因为他不想对她做出任何承诺。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伤透了她的心。但必须得承认,在他的内心深处,她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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