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店的爱情-那件事儿发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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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儿发生时,已经到夏天了。

    临近夏天的时候,吕小脚的作品已经可以在地市一级的报纸上露露面了。虽然大都是几十字上百字的豆腐块,但因为歌颂了乡里的领导,书记乡长都高兴,待吕小脚很好,纷纷去亲切地拍打吕小脚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并表示一旦有了转正的指标,头一个就考虑他吕小脚。吕小脚在领导的拍打之下自然雄心勃勃,决心大干一场,为全国的落榜生们闯出一条自学成才的新路来,做一做这方面的榜样。

    暂时的,吕小脚就把韩翠花多少放到一边去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几乎每天晚上都和她滚在一起,做做男女之间的乐事儿。再说,经过大半年的磨损,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不会永远锋利一往无前的。况且,吕小脚还不到十九岁,还没有彻底成熟,筋骨也不很壮,耐力也有待提高。

    出事儿那天,吕小脚去马店村采访书记村长带领村民致富的先进事迹,准备写出一篇报道,在地区党报上发表。

    马店村的村长书记是一个人,姓马,人称马大嘴。该人嘴特别大,能说会道更能喝酒,和吕小脚的爹吕大脚、丈人韩大头都是老熟人。加上小脚是给他一个出名的机会,他当然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上午时间,中午就留吕小脚喝酒。吕小脚也没推辞。喝的不是太多,恰到好处。然后吕小脚骑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回乡里去。车把上挂着两瓶马大嘴送的酒。

    从马店到乡政府得经过韩家庄村头。来的时候吕小脚本想去丈人家坐坐,方便的话也给岳父大人弄篇文章搁党报上发发,弘扬弘扬。只是已和马大嘴约好了,得先忙忙马大嘴的事儿,就没进去。

    这会儿才下午不到一点半钟,正是人在屋里的时候,加上手里刚好有两瓶比较上档次的酒,没法儿往乡里带,进去坐坐,先说说弄篇文章的事儿,再把酒往丈人怀里一塞,岂不是锦上添了一朵花?这么想着,骑到韩家庄村头,吕小脚车把子一拐,直奔丈人家去子。

    丈人韩大头家的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栓在院子里的花豹狗早就认识吕小脚的气味了,连哼一声也懒得,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休息了。吕小脚畅通无阻地进了大门,见韩翠花的小木兰停放在一边的墙角,“日的,她怎么又回来了?知不知道自己是泼出去的水?”吕小脚这么胡乱一想,人就进了屋子。

    客厅里没人,丈人丈母娘住的屋子皇也没人。吕小脚有些失望,把酒丢在客厅的沙发上,摸出支香烟来想吸。烟还没点上,人已经走到韩翠花原来闺房的门口。吕小脚想韩翠花在里面吧?就一伸手轻轻挑开了门窗。

    这一回他看见了他最最料不到的一幕情景:韩大头正和他的闺女韩翠花搂抱着睡在一起!

    “妈的!”

    吕小脚的几分酒当时就醒了。他呆了片刻,才去厨房取了一把切菜刀。韩大头家的切菜刀是不锈钢的,刃口开得十分锋利。吕小脚相信,这一刀扬将起来,砍杀韩大头的大头,必是如切一只西瓜一样爽利。砍杀韩翠花的只会更容易,“妈的,这还叫人做下的事儿吗?这还叫父女俩吗?!”

    差不多吕小脚已经决定痛下杀手了。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杀字,悄悄把菜刀放回去,悄悄退出一个又一个门,骑上自行车,直接回自己家里去了。

    这一个下午吕小脚没去乡里上班,坐在炕上一遍一遍思考着一个问题:亲爹和亲闺女,怎么会睡在一起?韩大头就是睡遍天下所有的女人,他也不该睡他的亲闺女!

    这个问题令吕小脚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下了个结论,“该死了。韩大头他该死了!”这一结论让吕小脚松了一口气。他接着开始动手做另一件事,把一根一尺二寸长的钢条打磨成一把刀子。

    傍晚时分,门外一声木兰响叫,吕小脚把没有磨成的刀子丢到柜旮旯里去,若无其事地吸一支烟,看一本韩翠花从娘家带回来的名叫《废都》的书。

    韩翠花进门,吃了一惊,“哎,今儿你怎么回来早了?不是哪儿不舒服吧?”

    吕小脚轻轻一笑,“中午下乡喝多了,就早一步回家了。看看书也挺受教育的。”他扬扬手里的书,“你呐,又出去乱逛了吧?有个木兰就是牛。上趟五十里外的县城,也不过半小时。要是上省城呢,有七八个小时够了吧?上北京呢,一天也到了吧?”

    韩翠花也是一笑,脸儿红红着说,“去那么老远干什么?去远了夜里回不来,谁陪着你呢?再说,你又没个相好的。”

    “那可不一定。也许就有一个。”

    吕小脚以为韩翠花听了这话会恼;等了一会儿,没见她恼,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晚上,除了没和韩翠花做那事儿以外,没什么两样。第二天早上上班,韩翠花主动说,“要不你骑了木兰去吧。这几天我不出去了。”吕小脚不骑,还是骑着自行车去了。

    上午吕小脚铺开稿纸,写了一篇颂扬马大嘴的文章,足足有两千字。写完复印了几份,找秘书盖上公章,装进信封寄了出去。寄完后才想起来,昨天马大嘴送他的两瓶好酒忘记从韩大头家拎回来。他有些后悔,不如拎回家给吕大脚喝了,“便宜了那王八蛋!”

    回乡政府时,吕小脚顺便去乡供销社买了一只小砂轮,“砂轮沙沙,不知它打磨的是岁月还是人生。”吕小脚胡乱编造了一句诗。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从自己包儿里取出钢条,打磨了几下又放回去,摸出那本《废都》,看几页也放回去。

    一连几天,只要有了空闲,吕小脚就关起门来读几页《废都》,打磨几下钢条。直到有一天,它是一把刀子的形状了,吕小脚才住了手。他用一块湿布擦拭了几回,又用干布包好,还是放回自己随身带着的皮包里。“该死了!”那一会儿吕小脚说。

    又过了几天,韩家庄的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韩家昌即韩大头,被人用刀子杀死在自己家的大门外。他死的时候是夜里。第二天一早才被人发现。那会儿,他身上的血早已流光了,一滴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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