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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柯的作品是近年短篇小说创作的一个奇观。《鹰影》《美丽奴羊》《树桩》等等，几乎每一篇都不同凡响。这些篇幅短小的作品让人想起十年前阿城写的《遍地风流》，但阿城的作品似介于小说与散文之间，而红柯的作品，则是完整意义上的小说；再者，阿城的作品有刻意布局、故作冲淡的成分，而红柯则坦然地写出了人和自然的境界。我读红柯作品不多，觉得每一篇里似乎都有一种血腥的暴力的暗示：《美丽奴羊》是正面写冲天的屠宰血腥，《树桩》写人对树的斫伤，而《鹰影》则完美地刻画出一个血的故事在孩子心灵世界激起的奇想。我曾在《美丽奴羊》和《鹰影》中间作过选择，觉得《美丽奴羊》的不足是虽然写了人与自然，但没有展示两者的关联，尤其是羊与人物——屠夫之间的关联；而《鹰影》中的鹰，不但是一个高高飞翔在阿尔泰山脉的英雄象征，而且是孩子心灵世界的投射，它包含了孩子心里潜在的恋父情结，以及对于飞翔、超越、自由等奇异意象的内心渴望。小说是从母亲——代表着一般世俗眼光来理解孩子，可是她最终却看到了由孩子、影子和幻觉三者构成的一幅扑朔迷离的图像。在母亲的眼中，它是神秘的和不可理解的，而在孩子的心灵世界里它却是真实的，代表了这个世界的真正本相。我赞扬这篇小说还因为它有巨大的想象力，作家的一支笔仿佛就在实在生活、心灵幻觉以及空中投影（它似介于现实与幻觉之间）三个世界中穿梭般地行走，似真似幻，却又没有丝毫故弄玄虚的成分。读这样的短篇小说，无疑是一次很满足的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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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逼近世纪末小说选卷五·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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