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幺老爷随龙头大爷进罗江城，在一家饭店用餐，龙头大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点了一道怪菜：九龙过江。店主翻遍了古今菜谱，也不见这道菜，他瞅着龙头大爷放在桌子上的盒子枪，急得满头大汗。幺老爷见此情，动了恻隐之心，借故上了一趟厕所，不一会儿，龙头大爷面前就端来了九只汤碗，碗中浅浅葱花汤，碗上盘旋环绕了九根长长的粉条，粉条在碗上飘荡，真如九条银龙从天而降，过江去赴什么会呢！
据说龙头大爷很是怪么老爷多事，把本来要许配给幺老爷的二小姐也另配了他人。
解放时，幺老爷没有听从龙头大爷去暗杀工作队长，还将龙头大爷关着的一个外乡人给放了。工作队说他有功于人民，分了土地房屋，结了婚，日子过得平安而稳定了。
不过，婚后的幺老爷一口气就生了七个女儿，幺老爷也渐感不支了。
那时我还小，常在生产队开会时与父亲去看热闹。一次年终分红，会计为那一个只投两大毛的劳动日将算盘“噼里啪啦”拨得天响时，幺老爷因听说有人要扣他工分时，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的本本。我害怕幺老爷要和会计打架了，忙躲在父亲背后。
那以后，每当谁提起幺老爷，我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那一双血红的大眼。
二十多年过去了，父亲说我难得回来一趟，去看看幺老爷。可我仍对那一双血红大眼有些心悸。
公路旁一顺青瓦房，开着茶酒店。这儿是去镇上的必经之路，赶场的人总爱在这儿坐一坐，一盏清茶、二两烧酒，天南海北、古今传奇，很是热闹。幺老爷坐镇柜后，与这个说几句，与那个答两腔，十分自在。
他看着我们后，忙吩咐端凳子、拿烟、沏茶。我偷眼看了看幺老爷，只见他头发已花白，背有些驼，但精神矍铄，一点儿也不见当年那血红大眼的可怕形象。
他告诉我：几年前开了这个路边小店，生意还不错。现在身体不行了，只有让两个儿子掌厨经营了，自己有时指点一下。是的，幺老爷懂得许多厨下绝活，难怪他的生意特别好。
“我卖便宜点，大家都尝一下现在已不多见的怪菜！”说毕一笑，露出那只剩几颗的黑黄牙齿。
幺老爷谈性很浓，问我的工作，问我的女儿，问我想不想家，问我外面是不是很热闹。
午饭后，我辞别了幺老爷，他把我送了很远。
仲春天气，十分温和，到处都是清枝绿叶鸟语花香，就连路边古老的槐树，也冒出了颗颗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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