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茗菡一看,竟气得浑身发抖。她把那字条撕成碎片往地上一扔,上床倒头便睡。朱惠妹刚和倪茗菡玩耍着,却见倪茗菡因一张字条生了这么大气,她忙从地上把那些碎纸片拣起,想对到一块儿看个究竟。那字条却因撕得太碎,竟连一句也对不出来。
陈彩莲看朱惠妹对不到一块儿去,也跑过去帮忙,也没对出来。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也悄悄地挤到朱惠妹的床上争着看那些碎纸屑。
倪茗菡因蒙着头,也不知道宿舍里那几个的争论,只心里暗想着:“我这是怎么了,又没招谁惹谁,偏又遇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什么叫做浪底沙?我和能写出这等下流话的人同为浪底沙?
他不过粪土而已,又怎成为浪底沙?那么他怎么就能想起给我写出这些话呢?看他写的那话,好像我倒成了一个轻浮女子。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让他们误解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把自己比得高,把我看得低了。看他那尖嘴猴腮的德行,什么东西,我能和他同流合污!他想得也过简单了些。”
倪茗菡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得多。她想到了丁永春,又想到了钟绪东。也许他们正是从钟绪东那个可恶的家伙身上想到了自己的轻浮,因为她只和钟绪东单独相处过。但不管怎样,她都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的!但这阵,她心里实在困乏无力,总觉得自己在往下陷,往下沉。她多么希望有根草,有根绳,她会拽着它拼命地攀缘而上。她开始想家了,她想着要是她哥、嫂子或父母、家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身边,她都不会这样的,即便是梦翠莲或米彩杏能来也好。但他们都离得太远了,他们怎能知道这种扑朔迷离的心绪呢!
倪茗菡想着,对面男生楼上却有几个男生弹着吉他唱道:芳草岌岌云翩翩,远影清幽春风闲,马踏飞雁云惊起,山林飘荡意流连。无耐莺蝶桃色浅,何凭淫雨薄雾淡,水流泥泞烟草草,那堪阑珊烛泪残。
倪茗菡听着,心里又添一层凄楚,她跟着那吉他的音调,在心里也轻吟着:晓风微露黄花衰,片片绯霞天边来,遥念月下一颗星,不知颗星映月明……渐渐地,倪茗菡的情绪稳定了些,她心里想着:“自己只要走得端,行得正,何苦在乎别人的那些。更何况,我和梦翠莲还约定要考研的,若成天的只顾了这些,还在哪里谈考研去!这些事不过一点小插曲而已,也用不着烦恼,以后静心学习就是了。”
自此,倪茗菡变得少言寡语了。她一有空就跑到图书馆,将全部心思投入到书本之中。同学们都说倪茗菡经受不起打击,但倪茗菡也不在乎。
可好景不长,你躲烦乱,烦乱偏来找你。这天晚上,倪茗菡正在图书馆看书,他们班一个同学进来说外面有人找她。倪茗菡出去一看却是马文军,那嘴尖皮厚的脸上显露着一副丑态。倪茗菡转身刚要进去,马文军却一把拉住倪茗菡说:“倪茗菡,来这边我有话说。”
倪茗菡挣扎着,马文军却不松手,直把倪茗菡拉到一个背角处,两臂伸开将倪茗菡挡在中间说:“倪茗菡,我写的字条你收到了没有,为什么这几天老躲着我?你这个小混蛋,把我的心挖去却不好好待承,竟恣肆地蹂躏着,戕残着,还要抛出身外让风干了。”
倪茗菡气呼呼地说:“你别再这样文绉绉的好不好,那是你自找的,谁挖你的心了?”马文军死皮赖脸地说:“你没挖我的心,我的心怎么就跟你走了?你个小混蛋,我要吃掉你!”
说着话,马文军将双臂往紧一收,把倪茗菡搂在怀里就要亲。倪茗菡一看马文军将他的那张蛤蟆嘴伸了过来,一股无名之火从天而降,她想抬手从马文军的脸上给一巴掌,马文军却把她夹得动弹不得,倪茗菡只好左右挣扎着。马文军还要吃,倪茗菡一急,便厉声喝道:“你还有脸没脸!”马文军说:“我来找你,就把脸全给你了。”说着话,他把嘴又伸了过来。倪茗菡又羞又气,情急中,她慌忙喊了一声:“抓流氓!”
马文军听倪茗菡一喊,心里一惊,想着这女子竟是粘不得的玫瑰,手里也乱了方寸。倪茗菡见马文军的手松了些,便乘机往下一蹲,就从马文军的怀里挣了出来。马文军再抓时,倪茗菡已跑远了。马文军看着倪茗菡的背影气恼地说:“哼,倪茗菡,你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倪茗菡没搭理,只从图书馆把书拿上悄悄地回了宿舍。她有好几天都没笑过了。倒是张静云和陈彩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这在班里又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浪。的那些男生们更是遗憾不已。宁治兴知道付广明暗恋着陈彩莲,他看着趴在床上低头看书的付广明说:“你小伙子,让早点追,你不追,还不留给了别人。”付广明依旧低着头说:“不属于我的终究不属于我,更何况,陈彩莲有什么好的,不过比别的女孩子成熟点罢了。像那种人,早跟了人早好,免得我再想她。”
冯兆国看着憨憨的付广明说:“听你口气好像不喜欢她,那你老闷闷不乐的,让人看着怪难受的。你这是何苦呢?”刘庆宇说:“唉,说什么呢,还是人家张静云美,看一场文艺演出就能挂一个陈彩莲。”付广明说:“看你说的难听不难听,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人家那叫谈恋爱,什么挂不挂的。”李国仁说:“看把你多情的,人家陈彩莲才不知道你这些呢。”付广明顶一句说:“谁不知道你挂了个杨清华。我说你小子还是小心着点,一天不操心念书,乱谈什么对象!人家对象要是知道了来揍你时,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李国仁还要说,学生会的一个同学却跑来叫刘庆宇和李国仁到系里去开会,说是商量“五一”期间各班组织旅游的事。经商议,系里给各班发四十元钱,车由各班自己包,旅游景点也由各班自己定。刘庆宇、李国仁回来和几个班干部商量定好去滚钟口。
滚钟口离学校约四十公里,为贺兰山第一景点,那里青松挺拔,草木纵生,重峦叠嶂,怪石嶙峋,婉若骏马奔驰,又如群虎雄踞。在山涧,有叮咚的小溪绕山而行,溪流过处,郁郁葱葱,山雾弥漫,层林渐浅,那正是:青山绿水横枝幽,莽原起伏松参天,微风过处香袭人,飞鹤落雁共踏青。
倪茗菡随班里同学到滚钟口,本还想去苏峪口、拜寺口双塔、西夏王陵转一圈,却因时间、经济问题,只好在滚钟口随全班登了回山就回来了。晚饭吃过,白晓娟回家过节去了,杨清华、刘雯、陈彩莲跟着李国仁、张应刚、张静云及班里另一些男生看夜市,明早八点才能回来。王明莉、朱惠妹被隔壁宿舍叫去,说为庆祝“五一”,她们要打一夜双抠。现在只剩倪茗菡一人在宿舍里,她没事可做,就躺在床上看《蔡文姬》。
快熄灯时,倪茗菡听有人在小声地敲门。她想是王明莉和朱惠妹熬不住回来了,或是其他哪个宿舍的同学来找水喝。因这时女同学相互串门也是司空见惯的,所以倪茗菡没在意,只穿身内衣内裤就去开门。
不想门打开时,从门缝里竟钻进一个满头垃圾的男人来。倪茗菡惊得尖叫了一声。那人一手拉着门锁,一手抽出一把小钢刀低声说道:“别出声,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倪茗菡哆嗦着往后退,那人也一步步地往前逼。倪茗菡惊恐地瞪着双眼,那人却微闭着眼睛说:“你就是倪茗菡,你们系的系花?为了能和你睡上一觉,我不知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今天看你们宿舍的好几个都出去,想是机会来了,就从垃圾洞里爬了上来。嘿嘿,老天果然不负有心人!看你穿得这么单薄,线条分明,性感外露。嘻嘻,看你这种打扮,就算没淫心的人也招架不住。”
倪茗菡紧张得身上直冒冷汗,她已退到窗根,再没退处了。
那人也走到了桌子跟前,他狰狞的面孔上一双色眼死盯着倪茗菡的裆部,一手却已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倪茗菡眼看着那男子裸露着上身走到了近前,她忙说:“先等等。”那男子站住说:“怎么了?”倪茗菡说:“你先说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那男子嬉皮笑脸地说:“我当然是真喜欢你了,要不然能冒这险!”倪茗菡说:“听你这话,我也有几分喜欢你的意思了。”
那男子一听镇住了,他瞪大眼睛,似自言自语地说:“你喜欢我?”倪茗菡一看,这情急生出的计还有点用处,便佯装着笑了一下,而后肯定地点点头说:“嗯,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敢于冒险的个性,不过你一个大男人,竟没一点脑子。”那男子犹豫地说:“我把从垃圾洞里钻上来的办法都能想到,你怎么说我没脑子呢?”
倪茗菡这时已平静了一些。她暗暗地长出一口气说:“你知道我们宿舍今晚出去了几个人?”那男子说:“五个。”倪茗菡心下暗想:“这人果然观察得久了,把我们宿舍的人居然盯得这么准。”她接着又问:“那另两个呢?”那男子说:“不知道,因为我太喜欢你,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冒险撞撞运气而已,不想这宿舍里果然就你一个。”
倪茗菡顿了顿说:“我也想和你做那事,不过我想,做那事到情激处难免会弄出些响动的。我们宿舍的另两个就在隔壁宿舍里打牌,她们听到响动,过来一看有个男的在宿舍里,不满楼道乱喊才怪呢。她们一喊,保卫处的就知道了。你想想,我们宿舍楼门上锁都一个多小时了,能进来的男人肯定是为偷、盗、抢、奸而来的,这么多罪名扣来,你能受得了吗!”
那男子侧耳一听,隔壁宿舍里打牌说笑的声音果然明晰可鉴,就有些惊慌地向门口看了看说:“可我这会儿情急,你说该怎么办?”倪茗菡说:“你听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吗?”那男子点着头。倪茗菡接着说:“这就对了,你若对我真有情意,也不在这会儿。你听我一句,这儿不是做事的地方,你紧张,我也紧张,且不敢呻吟喊叫。你想想,咱们难得这么一次,你不能尽兴发泄,我不能尽情享受,纵然爱死,也不过空做了一场。”
那男子慢慢把上衣纽扣系上,又摸摸裤裆说:“那你说该咋办?”倪茗菡说:“校外西面有一片树林你知道吗?”那男子说:“知道啊,我们天天晚上都在那散步。”倪茗菡说:“知道就好,在那片树林的西北角有一片灌木丛,只要钻进去,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又那里靠路边,车多人少,咱们在那里做,神不知,鬼不觉,安全又放心。”
倪茗菡见那男子还犹豫着,便往前迈一步说:“我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天早晨我十点饭吃罢过去,咱们不见不散,有你这钢刀作证。”那男子这才笑嘻嘻地说:“那好,你就在那里等我,我十点半准时到。若咱们两个的事成了,我有的是钱,我会给你好多好多,你尽情地花去。”倪茗菡说:“咱俩都这么说了,还什么钱不钱的。你快走是正经,要不然她们就过来了。”
那男子刚要转身,倪茗菡却打个手势,自己先出去在楼道里转了一圈。楼道里并无一人,她进来给那男子招手。那男子会意,忙出去鬼鬼祟祟地向垃圾箱那边走去。倪茗菡不放心,也跟了过去,那男子感激又深情地看了眼倪茗菡,才爬进垃圾洞。倪茗菡见那人钻进去,忙将垃圾口的盖盖上,扣子扣好,这才跑回了宿舍,将门锁好,上到床上便抖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倪茗菡就跑去把情况给保卫处说了,保卫处的人一听,忙给城区派出所作了汇报,城区派出所了解到情况后,就作了个紧急部署和安排。保卫处根据城区派出所的部署,通知倪茗菡按时到灌木丛边,等那个流氓一来,倪茗菡以尖叫为信号,便衣就将其抓获。
吃过饭,倪茗菡按照保卫处的指示,独自一人老早就等在校外的那片灌木丛边。十点半,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过来,倪茗菡心里想着:“怎么来了两个?”她紧张地看着,其中一个就是昨晚的那人,旁边走的那个好像有些面熟。
倪茗菡正呆着,只听旁边走的那人喊着:“茗菡。”倪茗菡一听,这是他们家乡的话,且那人知道她的名字。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心里一惊,不自禁地轻喊了一声:“张顺贵?”张顺贵也激动地跨前一步说:“倪茗菡。”倪茗菡说:“你这是……”
张顺贵打断倪茗菡的话,有些尴尬地说:“哦,呵呵,没想到咱们竟然在这儿以这种方式见了面。”倪茗菡蹙着眉头看了看张顺贵旁边的那个男的,张顺贵说:“噢,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昨晚给我说他今天要和一位美女约会,我一听名字和长相,是你无疑,就把他狠揍了一顿。这不,今天我领他到这儿来是给你道歉的。”
那男的有些拘谨地说:“是,是,其实我不会干这事,只是偶尔见了你一回,确实被你的容貌所吸引,才冒这险的。你若要精神损失费,我给。”张顺贵转脸骂道:“还说,这是我妹妹,你以后要多注意点。”
那男的忙说:“是,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以后绝对护着她。”张顺贵说:“废话,以后你最好不要再见我妹妹的面,若见一回,我就揍你一回。”那男的忙往后退了退。倪茗菡又说:“顺贵,你现在……”
张顺贵说:“我现在干什么,我一下两下也说不清,不过我走的绝对是正路。”倪茗菡微微地笑笑说:“看你这身打扮,肯定不错。”张顺贵说:“也只能这么说了。不过我总想着,等我真正有能力时,我还会回到土坪的。我做梦都想着土坪,想着真正直起腰来站在土坪的山头,和你大哥二哥好好比比!哦,还忘了问你,我大和我妈的身体怎么样?”倪茗菡说:“就你大的腿还有点瘸,不过有你弟弟在,家里还能照料得过来。”
张顺贵连连点着头,说:“那就好。我在这儿还见到我妹妹永艳了。那年在咱们庄里收铜钱的那个人叫曹志鹏,永艳就是跟着他出来的,现在他们在不远的那条街道开着个小店铺,生意还不错。永艳说等钱存多了就回去看我大去。”倪茗菡说:“那好啊,永艳总算有个奔头了。”张顺贵说:“你若心闲了,就过去看看她,好歹咱们都一块儿玩大的。”
倪茗菡眼睛有些潮湿了,她点头看着张顺贵。张顺贵又说:
“我该走了,出门在外,你自己要多保重。回到土坪后给咱们庄里人也别说见过我,免得我大心急。咱们以后在土坪见!”倪茗菡答应着,张顺贵和那人就走了。
倪茗菡看他们走后,心里又觉得空荡荡的。猛然,她想起还有正事没做,想喊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学校走去。
保卫处有个同志过来问:“倪茗菡,刚才和你一块儿的那两个人是谁?”倪茗菡说:“是两个老乡。”那同志又问:“那个流氓来了吗?”倪茗菡摇着头。那人火了,说:“你一个报告,让我们大动干戈地在这儿等着抓流氓,你却和老乡聊起了天,真够心闲的!”倪茗菡说:“真不好意思,人家不来,我也没办法。”保卫处的那位同志说:“你不会是拿我们开玩笑的吧?”倪茗菡说:“这事我能开玩笑吗?”保卫处的人看没办法,只好说:“去吧,以后不要再提供这种不可靠的消息了!”
倪茗菡边走边自嘲地笑着。刚进校门,王明莉和朱惠妹就赶过来说:“老六,你真行!”倪茗菡怔怔地看着王明莉和朱惠妹说:
“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朱惠妹说:“你都成大英雄了,还深沉得不行!”倪茗菡还没回过神来。王明莉慌慌地说:“你快去看公示栏那边,那些人正看呢。”倪茗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明莉说:“那告示上说你帮派出所抓了个强奸犯。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的。”
倪茗菡心里咯噔一声,就悄然地回宿舍去了。王明莉和朱惠妹有些莫名其妙,她们相视着笑了笑,也跟在倪茗菡后面回到了宿舍。
一场小小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倪茗菡又一次成了校友们谈论的对象。但倪茗菡总觉不自在,她羞一天气一天的,心里又空虚寂寞了许多。为了驱赶这些寂寞,倪茗菡就不断地给家里写信。而从学校到土坪,这信来往一次至少得十五天。又家里这段时间正忙着。顾巧芸虽然能下地转了,但身子终究虚弱,还留了许多后遗症,所以大部分家务还靠着茗波妈。倪庆山种了小麦,又忙着种糜子、洋芋等。倪茗波虽然有帮他大种地的心,却没种地的时间。倒是几个小的,一有闲时间就都帮着忙地里的活去了,所以倪茗源或倪茗茵每次来信,都是寥寥数语。这倒使倪茗菡越加心慌了。
时光就在倪茗菡的心境中悄悄地流逝着。这天晚饭过后,倪茗菡夹上书本要去图书馆,刚出宿舍楼门,却碰见徐开潘。徐开潘见倪茗菡便喊:“倪茗菡,等一下。”倪茗菡站住问是怎么了,徐开潘说:“李国仁家给李国仁寄来钱了。李国仁说他老让杨清华请客,心里过意不去,这次他要请你们宿舍的。李国仁和杨清华出去订饭去了,让我来叫你们。”倪茗菡说:“刚吃罢饭,还吃什么?”徐开潘说:“只玩一会儿。你这段时间情绪也不太好,不如出去玩一会儿吧。你快上去把书放下,顺便把你们宿舍的都叫下来,我就不上去了。”
倪茗菡还站着发愣,徐开潘不住地催着。倪茗菡心想:“硬拗着不去也不好,去了又耽误时间。也好,反正这段时间心烦意乱的,看书也一两下静不下心,不如随了他们,以后抓紧些,耽误的时间也就补回来了。”于是就答应了。
等倪茗菡把宿舍里人都叫到饭馆时,刘庆宇一伙已坐着等了好久,白晓娟也在。倪茗菡笑着和白晓娟打了声招呼,就拉过凳子坐下。待坐定后,倪茗菡才发现,今天男生里面付广明和冯兆国不在,却多了个马文军和张静云。倪茗菡心里有些诧异。
不多时,菜已上齐,李国仁边让着大家吃菜,边喊服务员拿来一扎啤酒,两瓶白酒,并约定男的喝白酒,女的喝啤酒。因杨清华挨李国仁坐着,陈彩莲挨张静云坐着,刘雯挨张应刚坐着。刘庆宇看了后笑着说:“看这几对也难分开,咱们不如男女插开,两两配对,搞对抗赛。”
大家都无异议,刘庆宇便指点着搭配开了。白晓娟自然跟了刘庆宇,倪茗菡依旧和郑永鹏一对,王明莉和宁治兴一对,因付广明不在,马文军顶了付广明的缺,和张雪花一对,徐开潘和朱惠妹一对。等分派停当,各人又换座位,八对各自为伍坐好,酒也上桌了。
今天运气不佳,刚一上阵,郑永鹏一组就遭惨败,倪茗菡主动喝了两杯啤酒。第二轮倪茗菡出手,却又败了。马文军倒好酒,趁大家还争论着刚才拳的好坏时,又给啤酒杯里加了些白酒。倪茗菡因没怎么喝过酒,也没喝出味来。
就这样几轮下来,郑永鹏一组屡次失利,不多时,倪茗菡便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她醉了。郑永鹏还不服输,就让倪茗菡趴到桌子上,自己又单枪匹马地和其他各组战斗开了。猛然,郑永鹏发现马文军不住地往啤酒里面加着白酒,难怪倪茗菡这么快就醉倒了。郑永鹏不由得怒火中烧,抬手从马文军肩头就是一拳。马文军放下酒瓶,跳起来从郑永鹏的肩头也是几拳。
因都喝了些酒,一时难以克制,两人你来我往的竟越打越凶。刘庆宇、李国仁几个跳起来大骂着,郑永鹏和马文军就是不听,他们撕来撕去的将饭桌压翻,菜倒了一地。倪茗菡也被碰翻在了地上。郑永鹏挣脱马文军要去扶倪茗菡,马文军却将郑永鹏一脚踢倒在地,自己跑去将倪茗菡扶到了怀里。
旁边站的男生大多都醉得一塌糊涂,已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女生们因没怎么见过这个阵势,也哆嗦得不知所措。唯刘庆宇和李国仁还算清醒些,他们见郑永鹏被马文军一脚踢出,头碰在了一条板凳腿上,就忙跑过去扶起一看,郑永鹏的头上已经有一条血口子。刘庆宇背起郑永鹏就往医院里跑,李国仁给老板说了一声,也赶着往医院跑。白晓娟、陈彩莲、刘雯、王明莉搀扶着宁治兴几个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杨清华、张雪花、朱惠妹三人帮马文军照顾着倪茗菡。
回到宿舍,倪茗菡往倒一睡便吐开了。杨清华几个忙端水端盆的,马文军更是百般的殷勤。杨清华几个看马文军如此殷勤,又她们因喝多了酒,也都昏昏沉沉的。所以,倪茗菡吐罢,打扫战场的事就留给了马文军,而她们各自斜躺在床上等待着郑永鹏的消息。
好在郑永鹏伤得并不严重,所以去医院不大工夫就回来了。
大家这才安下了心。
第二天操上罢进来,杨清华几个说了昨晚的事,倪茗菡不听则可,一听竟一阵的恶心。她忙跑到水房又吐了一通。回到宿舍,她又把衣服从上到下的全换掉,这才开始梳洗着吃早饭去了。今天的课自然是在昏昏沉沉中听的。倪茗菡虽和大家说笑着,心里却暗恨着自己,马文军又不住地看她,她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
晚饭后,倪茗菡约朱惠妹洗了回澡,又将早晨换的衣服洗干净,便夹着书去图书馆。刚要走,却又被刘雯喊住。倪茗菡问刘雯做什么,刘雯说:“我们约好今晚去看郑永鹏,你去不去?”倪茗菡心想:“打架打成那样了,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人也真会没事找事。我才不去呢。”于是说:“我笔记还没抄,我要去抄笔记。”王明莉说:“人家可是为你才打架的。”倪茗菡没好气地说:“谁稀罕他为我打架!”
杨清华心里想着:“这个倪茗菡果然是脱了俗的,对男生没有一丝激情不说,一听马文军碰过她,就又是吐又是换衣服洗澡的,这会竟连郑永鹏都懒得去看。”白晓娟却挖苦着:“再别假积极了。你以为考研就和当女生部长一样容易,有点儿才艺就能考上啊!嘻,自己也不瞧瞧,你要是能考上研,考上研的人多了。妹子,我还得奉劝你一句,人活着首先要学会做人,而人最重要的是情义。人家郑永鹏可是一片真心,你最好别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了!”
倪茗菡一听,白晓娟说的不是人话,她也不拿笔记本了,只站在床边说:“白晓娟,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积极?什么叫情义?你今天给我说清楚。”白晓娟却又哈哈大笑地说:“哟,老六这么不经耍,我开个玩笑就把你气成这个样子。”杨清华忙说:“这个白晓娟,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她又转向倪茗菡说:“倪茗菡,咱们一个宿舍都快住一年了,白晓娟说话没高没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再别计较这些,咱们还是过去看看郑永鹏是正主意。你别推辞,全当同学一场,看一下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咱们两个宿舍还是友好宿舍呢。”
倪茗菡听杨清华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去,于是将书往床上一扔说:“真无聊!”
刘雯听倪茗菡答应了,便拍手笑道:“我听张应刚说,郑永鹏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一天的你,你答应去看他,不要说郑永鹏有多高兴,我都觉得高兴。”白晓娟说:“你又不是郑永鹏,高兴什么。”刘雯笑着说:“咱们两个宿舍是友好宿舍,当然对子越多越好,伴也多了。更何况,郑永鹏因倪茗菡而受的伤,今天看郑永鹏的礼物自然由倪茗菡买了。”
倪茗菡没好气地说:“出钱买东西倒无所谓,以后别再配对啊什么的,我听着就恶心。”朱惠妹俏皮地说:“你好像是尼姑转的,犯男人呢?”倪茗菡笑着拍了一把朱惠妹说:“要走就快点走,错过了时间我可不上男生楼去。”
说着话,八个人出去买了点儿水果之类的东西,提着看受伤的郑永鹏去了。324宿舍的男生见的女生全来了,自然是热情款待。大家各自坐下乱说乱聊着,尽管倪茗菡的言语很少,郑永鹏的心里却已热了一片,他想着:“我自知倪茗菡玉洁冰清的,看她那高傲入云的姿态,却对我还有些情意。看来倪茗菡的这条根在我心里是扎定了,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发芽呢?”
郑永鹏想着想着,心不觉怦怦地狂跳了起来。他想哭,眼泪却不敢出来,只好侧耳倾听别人闲聊。
七点刚过,倪茗菡就催着要走,白晓娟还想坐一会儿,倪茗菡说:“还不快走,一会儿门房的人来赶,多不好意思。”刘庆宇说:“不要紧的,门房的人我们都认识,他们不会到我们宿舍来赶人的。”但倪茗菡坚持要走,刘庆宇几个也就没再挽留。
陈彩莲从324宿舍出来直接找张静云去了。刘庆宇把倪茗菡她们送下楼,便叫上白晓娟溜达去了。杨清华、刘雯也被李国仁、张应刚叫了去。倪茗菡也不管他们,只向女生楼走去。张雪花从后面拉了把倪茗菡,倪茗菡会意,就放慢脚步。张雪花待王明莉等人走远后,就小声说:“今天这事是他们预先商量好的。她们想去男生宿舍,却搭着你的皮。不过她们把你和郑永鹏往一块儿撮合倒是真的。”
一种被人捉弄了的羞辱感强烈地侵袭着倪茗菡的心脏,致使血液无法贯通全身。她感觉到,她们宿舍已经危机四伏,于是强压着愤怒说:“原来都是如此的卑鄙下流……”
刚说着,蒋振明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张雪花顿时吓呆了。那正是:昨夜劲风恣肆去,今夕偏又把祸生,啼笑因缘说偎依,两小无猜共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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