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美好的收获季节啊！”杜剑鸣站在阳台上，对着身旁的金雅芬发出由衷的赞叹。
金雅芬将手里端着的一杯牛奶递给他：“可我们却老了，青春也将和我们永别。”
“雅芬，美好的事业值得我们献出青春！我今天就要出院，我呆不下去了。”
“剑鸣，你总是匆匆忙忙。还是好好地休息几天吧，反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接到了生意，我更不能躺下。雅芬，快给我办出院手续，今天一定要出去。”杜剑鸣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转身走进病房，开始收拾东西。
“剑鸣！剑鸣！”出人意料的是，在这个时候宋志斌急匆匆地赶来了。
宋志斌问候了杜剑鸣几句话，便对一旁的金雅芬说：“雅芬，你回去休息吧，我已安排人来照料剑鸣。”
金雅芬噘了噘嘴，告状道：“杜剑鸣想溜了，我得看住他。”
宋志斌微笑着说：“我来看住他你还不放心吗？去吧去吧，小车在下面，我已跟司机讲过了，让他送你回家。”
金雅芬走后，宋志斌严肃地对杜剑鸣说：“剑鸣，我实在不能沉默下去了，你看看吧，这是我一夜没睡写给公司党委的报告。”
杜剑鸣接过一看，原来是控告殷照良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置党纪国法于脑后，出于私怨，打击、诬陷同志，阻碍改革事业的报告。
杜剑鸣沉默不语好久，才诚挚地说：“老宋，殷照良的做法的确令人气愤。但我的意见是：只要他不再搞了，这份报告也就别交了。他年纪这么大了，长期以来毕竟做过不少有益的工作，就让他自我悔改吧。反正只是我个人受点委屈，我看算了吧。”
宋志斌气得一跺脚，忿忿地说：“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人！对这种行为的姑息，就是对我们事业的背叛！你以为他洗手不干了？他把这事捅到检察机关去了！昨天下午检察机关已来人调查你的情况了。”
杜剑鸣目瞪口呆：“不会吧？难道他会把捕风捉影的事当真！”
“剑鸣！”一声凄切的呼唤，使杜剑鸣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是林慧玉。
宋志斌见状，便对他俩说：“你们聊聊吧，我先回去了。”
杜剑鸣忙说：“不，老宋你别走。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因为你的报告，会影响他的后半生。”
宋志斌白了他一眼：“真是好好先生。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吧，我在外面呆一会儿，你们谈谈吧。”
林慧玉目送着宋志斌出去后，转脸面对憔悴的杜剑鸣：“剑鸣，我要走了……此一走，天涯海角。也许，相会只能在梦中了。”
杜剑鸣深情地注视着她，言不由衷地喃喃说：“相恋相知，恩恩怨怨，究竟谁是谁非？没有人是对的，也没有人是错的，这是命运……命里注定！”
林慧玉抬起头，玉容凄恻地说；“剑鸣，人不能永生，也没有几个十年。我最后一次恳求你，跟我走吧！啊，你说话呀……”
杜剑鸣木雕泥塑般地愣着，眼神迟滞地望着窗外：“慧玉，你的真情感人肺腑。此时，我也不想欺骗自己。其实，我爱你的程度，远远超过十年前。我多么想和你共筑一个幸福的港湾啊！但是，这里需要我……慧玉，你回来吧，这里也需要你。”
“你别自做多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告诉你，检察官已找过我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许，他们真的要逼我走！”杜剑鸣仰脸长叹，“殷照良，你到底要干什么？”
“剑鸣，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十年前，我也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十年了，这种悲剧还是连续不断，也不知哪一天才能结束。剑鸣，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何要把精力消耗在这人为的痛苦之中呢？就算将来有一天能证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生命已经悄悄地流逝，青春再也不属于你，你纵有大志，也将一二毫无成而与草木同腐。剑鸣，这值得吗？”
杜剑鸣心烦意乱：“慧玉，你别说了……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我头痛死了……”
“报国无门却痴心不改，我为你深感悲哀。”林慧玉潸然泪下。
“慧玉，我知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即使出去，也定是午夜梦回，泪湿枕巾！慧五，此刻我的心情只有悲哀。但不是为我自己。”
“那么，你愿意考虑我的建议喽？”
“啊？哦？别替我拿主意，我，我，唉！”
突然，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似乎还夹杂着宋志斌的声音。正疑惑间，门被推开了。在一个带路的医生后面，跟着两个穿制服的检察官。宋志斌拖在最后，神情异常愤怒。
其中一个检察官走到杜剑呜面前，神情冷漠，机械般地问道：“你是杜剑鸣吗？”
杜剑鸣看了他一眼，慢慢地站起来，沉闷地答道；“是的。我叫杜剑鸣。”
依然是机械般的话音：“杜剑鸣，由于你涉嫌经济犯罪活动，所以，你被拘留了。请在这上面签名。”说着，将一张“拘留证”出示给杜剑鸣。
“可笑！可悲！”杜剑鸣扭曲着脸，痛苦地冷笑道：“想不到这么卑鄙！这么狠毒！”
就在杜剑鸣签字的时候，宋志斌在旁说道：“剑鸣，这就是你菩萨心肠的回答！那么，我也不必征得你同意了。我直接上市纪委！”
杜剑鸣伸出双手，让检察官铐上手铐。在他被带出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回首叫道：“慧玉，我决定了，跟你走……你等着我！”
林慧玉悲喜交加，但更多的是伤心。她一咬牙，走到宋志斌面前，义无反顾地说：“宋先生，请跟我到宾馆里去一次，我有证据证明犯罪的不是杜剑鸣。相反，对于你们来说，杜剑鸣是有功之臣。犯罪的，却是杨如峰和……和我！”
一个星期后，一切都水落石出，真像大白。在市纪委的直接干预下，除了杨如峰被依法逮捕外，造船公司党委还作出了两项决议：一、任命杜剑鸣同志为造船公司副总经理，专管船舶经营业务。并根据他在争取建造丹麦船的过程中的突出表现，给他记功授奖。
二、免去殷照良的副经理职务，同时责成他就“杜剑鸣事件”向公司作深刻的检查，并将根据他的检查作严肃处理。
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宽畅的候机室里。林慧玉即将登机返程，杜剑鸣特为她送行。
“剑鸣，我终于没能带走你，这是我的遗憾。但我仍抱有希望，并会为之努力的。”林慧玉含情脉脉地说道。
“慧玉，我也终于没能留下你，这对我来说就不仅仅是件憾事了。这意味着又一个十年，或许……，二十年……但青山不老，绿水长存，我将永远等待，等待着你的归来！”杜剑鸣情真意挚地倾诉道。
林慧玉哭了，又感动又伤心：“剑鸣，我……我会回来的，落叶归根，我会回到故乡来的，你的怀抱才是我最后的归宿，等着我！”
杜剑鸣哽咽着说；“玉，早点……不要让我永远在漫漫的长夜里寂寞地等待天明！”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张挂满泪珠的脸紧贴着，以致于分不清脸上的泪珠究竟是谁的了。
责任编辑 陈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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