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色-你失落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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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走进教室,习惯地在后排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于晶已经来了竟坐在那里,她还是那么美丽,灵气,端庄,明眸皓齿。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走过去惊喜万状问她。

    她抬头看着我,我看着她。忽然想起苏轼的《江城子》一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于晶,并非死别,为何生却不能相见?我望着她已泪流满面,她用手给我拭去泪水,我们互相拥抱在一起。于晶,你要拯救我啊。

    我该如何拯救你?于晶问我,俯身低头用她温热的嘴唇亲吻着我的脸。

    我睁开眼睛,于晶正坐在沙发边看着我,秀发弯弯垂下。

    “于晶?”我叫道,紧紧抱住她。室内安静,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昏黄的照着。

    “你做梦了?”于晶温柔问道,抱住我并用手抚摸着我的头。

    我挣脱开她的怀抱,定定看着她,面前这个女人身材比于晶弱小,虽也明眸皓齿,但是并没有于晶的灵气,她有的是温柔和温暖,她是谢思。

    我靠在沙发上想着刚才真实的梦境,用手托住额头。

    “去卧室睡吧,小心感冒。”谢思柔声对我说。

    看见她关心的样子,我心中不忍,将她抱在怀中,不停亲吻她的头发。

    “你心中还有一个你最爱的女人。”谢思在我的怀中猜测说。

    “我现在也只有你。”我轻轻叹道,深深望着她的眼睛,夜色已冷。

    我们走进客房的时候,夜色已深,我们相拥而眠,反而没有了睡意。

    “你刚才叫的于晶是什么人啊?”谢思躺在我怀中,问我。

    “她是我过去的恋人,我因为在两个女孩之间选择和犹豫,她就离开了我。”我搂着谢思说。

    “你现在还爱她?”谢思试探地问。

    “爱也没用,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做梦有时候都梦不到她。”我叹息一声,搂紧谢思。

    “你这人太复杂了,你还有多少故事啊?”谢思皱眉看着我,似乎看着一个天外来客。

    “没有了,那些已是前尘往事。我只须怜取眼前人。”我托起谢思的下巴欲吻她。

    “有一天我也将成为你故事中的一员。”谢思毫不领情,躲开我的亲吻。

    “不会了,你将是最后一个,你对我的后半生很重要。”我抱紧她感叹。

    “我真的不相信。你肯定还会有别人。”谢思摇摇头,质疑地望着我的眼睛。

    “只要你不离开我,答应陪我后半生。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我认真望着她。

    “可是这其实很难,我们都不能放弃现有的婚姻,我们也不能总是见面,我说一年见一次面真不是异想天开就为了为难你。”谢思叹了口气,无力躺在床上。

    “一年见一次面,你就真的这么残忍吗?”我看着她,内心疼痛,不能想象。

    “你要我能怎么办呢?”谢思看着我问。

    “如果我放弃我现在的一切,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冲动地看着她说。

    “不可以!我们这么做已经很不应该了,不能再对不起别人……”谢思摇着头说。

    “你让我懂得了真正的感情,我是你那条失落的肋骨,只不过你找到我已经太迟。”谢思说到这里,眼泪流下来。

    我紧紧抱住她,不断地亲吻她的脸颊。

    夜色更冷更深了。

    感情为什么要发生,为什么挥之不去,对你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忘怀?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我自己。可是感情却永远蕴藏在心底,最终令我留有遗憾。

    2

    逝去的已无可挽回,即使再能找回也已物是人非,我们记得过去的恋人,只因那段感情的真挚和青春的美好,时间不可能被断裂,删掉你和她不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她和你虽在同一个时间却因不在同一空间,不在同一生活圈内,而变得令你无法辨认,你们共同的东西会越来越少,最后只有那对青春的美好记忆,你和她都不会变回从前。

    记得你要做的,不需悔恨从前,只须怜取眼前人。

    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照到我的头上,我睁开眼睛,这是一间主色调是浅色的卧室,简洁干净是它的特质。棉被蓬松柔软,压在我身上十分舒服,周边还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知道这是谢思的洗发水和香水气味儿。室内安静,黑胡桃色卧室门远远的闭着,似乎就为了保持这种安静。

    我静静躺了会儿,回忆起昨夜温暖。记得今天应该是周六,我和吉丽说的是上午在河北,下午去宣武医院买药。我想了一下这个别弄错了,我向来是不喜欢说谎话的。

    我正自思考,黑胡桃色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粉红色睡衣的谢思似一只猫一般走进来,我急忙闭上眼睛。谢思已经走至床前,我已经听到她微微的呼吸声。

    谢思似乎正站在床前犹豫,这时候我感觉到她的手正轻轻抚摸我的脸,温暖而轻柔,唤起我内心对她的渴望。我突然伸手攥住她温柔的手,谢思惊呼一声,我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她隔着被子倒在我怀里。

    “你真是坏啊,人家以为你还没睡醒呢。”谢思娇声埋怨着我。

    我抱住她的身子,她已经洗漱完毕,脸上神采奕奕,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擦脸油的香味。

    “我已经弄好了早点,起来吃吧。”她一边推开我的手一边对我说。

    “贤妻良母。”我一边亲吻着她睡衣领口中露出的锁骨一边感叹着。

    “你不就是喜欢贤妻良母吗?”她直起身子躲开我叫道。

    “嘿,谦虚点行吗?”我一边继续拉住她不放一边教育她。

    “别闹了,赶快起来吧。”谢思拉住我的手臂欲将我从床上拉起来。

    “那你再亲我一下。”我一边向后赖床一边谈着条件。

    “你这条件也太多了点吧?不行。”谢思不理我,放开我手,竟自要离去。

    “那好吧。”我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走出客房,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煎蛋和面包片静静躺在白色盘子中,两杯牛奶兀自散发着白色蒸汽。

    每天谢思的老公难道就是享受着这些来起床的吗?我心中一丝丝升起着嫉妒。但是想到这是在人家的家里,我并非这里的主人,倘若人家男主人突然回来,其尴尬和危险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我不禁如芒在背,神情严肃。

    我在谢思的指引下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毕。将衣服尽量整齐化,如果此时突然有人造访,以表示我刚来到他们家做客,顺便吃早点。

    “你怎么啦?”谢思看着我表情怪异行为检点有些不习惯地问。

    “没什么。我假装你的同事啊。”我一幅规规矩矩地笑着说。

    “你不是同事你还能是什么?”谢思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看了我一眼说。

    “情人。”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顺便趁她不备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讨厌啊。”谢思害羞躲避在一边捂住脸。

    “谢思小姐。过来一起吃吧。”我已经坐在餐的桌一边椅子上招呼谢思。

    谢思看见我这故作正经的样子,笑盈盈地走过来,从她的笑容中我能感受到她幸福的内心。女人需要有人爱,有人宠。

    我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让她就坐。然后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她。

    “你看你还有反客为主的意思。”谢思坐下来瞟了我一眼。

    “我是你的客人现在。早晨刚进门的啊。”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强调说。

    “嗯,给自己找个脱身的借口。”谢思不理我,兀自低头吃着煎蛋。

    “脱身?我可以为你决斗,抢回我的肋骨。”我没头没脑但义正言辞地说。手中的筷子似乎已经变成了手枪,自己像是一个美国西部的牛仔。

    “你体育及格了吗?就决斗。”谢思坐在原地一边笑一边用勺子舀着牛奶。

    我被激怒,跑过去一下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勺子中剩下的牛奶撒在她衣服上。

    谢思呵呵笑着讨饶并尽快判定我体育及格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答应仍旧抱着她不放下。

    “你又来了。”她在我怀中笑着说,轻轻亲了一下我的脸。

    “还不行。也太糊弄了。”我不满意。

    谢思看着我,搂住我的脖子,温暖地吻在我的嘴唇上,我的欲望突然被激起。

    “别闹了,一会儿你不是说还要去医院吗?”谢思提醒我。

    “哦,老天。对啊。”我突然想起自己实际挂的号是今天上午的。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多了,于是放下谢思。

    “我从医院回来再陪你。”我一边说,一边将牛奶一饮而尽,拿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然后起身到沙发处拿起我的背包,从容背在身上,正欲出门。

    “你效率也太高了,一转眼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谢思用另一种眼神看着我的样子感叹。

    “是不是特帅?”我一边走到门边换鞋一边问她。

    “没有,不过有种成年男人特有的气质,让我想起在天津你培训时候站在台上的风采。”谢思站在一边样子可爱,似乎在回忆中。

    “哦,原来你在天津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我点点头看着她诡诈地笑。

    “看你美的,人都是你的了,还在那追忆什么呢。”谢思笑着对我。

    “……”我无言,怔怔看着谢思,她刚才说她整个人都已经是我的了,令我心中一阵感动。

    “别激动。”她看见我的眼神迅速变化着,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急忙安慰着我。

    “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我突然紧紧抱住她。

    “我是你的一根肋骨,当然是你的一部分了。”谢思在我怀中靠着我的胸膛温柔说。

    “不行,我得走了。”我放开我的肋骨,整理好衣服。

    “等等……”谢思叫住正打算开门的我。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我回头看着她问道。

    “我也想去。行吗?”谢思看着我轻轻说道。

    我无言地笑了,点一点头,她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3

    我的灰色坐骑沿着东北五环一路向西,经八达岭高速向南穿越四环三环抵达二环,从德胜门上北二环一路向西沿西二环穿越城市,至西便门桥右转入长椿街最后到达宣武医院。

    “每个月你都要这么穿越给你妈买药啊?”车辆正在八达岭高速上稳稳飞奔,谢思穿一件浅紫色外套,靓丽的脸蛋娇柔可爱,正坐在副驾驶位上静静看着前方,有些感叹地问我。

    “是啊,要不然怎么办啊?”我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侧头看她一眼。

    “你其实是一个很有责任感重感情的人。”谢思忍不住评价我。

    “你才知道啊?”我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禁感觉到一丝得意。

    “别骄傲,谦虚点!”她笑看着我教育我。

    “不过我以前对你的认识却全然不是。”谢思又摇着头否定说。

    “是吗?为什么?”我很想知道她对我以前的印象。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出差的过程中向一个女人讲述他的感情经历,这就是不成熟,接着你在坐动车的时候看我睡了的表情,我觉得你这个人有问题。”

    “哦,你其实没睡着,偷偷观察我。”我一边开车一边窃笑。

    “别打岔,动车起起伏伏,我睡不安稳啊。”谢思解释。

    “嗯,还有呢?”我不再打断她问。

    “还有培训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猜出你是个不安分的男人,至少有些不稳定。”

    “哦,我是活泼金属,和你会发生反应。”我笑着评价自己,想起化学元素。

    谢思没理我,瞪了我一眼,我急忙住嘴。

    “你在深圳发短信说你想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开始喜欢我了。”谢思最后分析。

    “接着说下去。”我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的脸。

    “好好开车,这挺危险的。”谢思提醒我,灰色坐骑已经穿过马甸桥了。

    “嗯,不过我从深圳回来时你不是挺高兴的吗?在楼道里面看见你,躲开我走过去。那时候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我追问谢思。

    “说老实话,真的没有。”谢思否认。“你从深圳回来之后,我们开始组织资料。其实我是在集体活动讨论时候喜欢你的,我感觉你有控制这个活动的能力,你和大家的交流充分,语言得当,事件控制的准确。我觉得你是个有能力的人。”

    “哪里哪里,过奖了。”我真的不能不谦虚一点了,面对谢思的夸奖。

    “当时觉得你很厉害的。”谢思赞叹道。

    “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还是最终喜欢他的能力。没有能力的男人不会令女人喜欢。”

    “那是当然。”谢思毫不掩饰地承认。

    “那我给你写的那些诗词歌赋还有我画的画什么的你怎么认为的?”我大言不惭地问谢思。

    “那些东西,我总是觉得没有实际用途,没什么魅力在当今社会。况且我对文学艺术这些不是很喜欢。”谢思又说。

    “哎。看来真是知音难觅啊。”我叹息一声,望着车窗外。

    “不过你给我发的那些短信和QQ留言太肉麻了,一点都不是文采不文采的问题了。”谢思笑着说,似乎又想起那些令人耳热心跳的情话。

    “嗯,不过我最后还是追到你了,我下了多大的决心,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啊,有一阵我都觉得世界末日到了。我以为自己再也熬不下去了。”我侧头看看她,明媚动人。

    谢思将左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算是对我以前熬不下去的补偿吧,我想。

    “好好开车吧。”她又说。

    我们的车已经穿过三环,眼前已可见德胜门城门楼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下,雄伟屹立,无声向人们诉说着百年历史。

    “我以前还真的没怎么进城玩过,我基本上就是去郊区玩,对历史也不是特别感兴趣。”谢思对我说。

    “那我给你扫扫盲吧。”我说。谢思听了十分高兴。我于是就给谢思开始介绍我们要去的宣武区。

    宣武区在历史上是秦国统一后的蓟城所在地,唐朝“安史之乱”时,幽州即在今宣武区内。北宋年间,辽南京在幽州城基础之上扩建而成。南宋时金中都在辽南京基础上扩建而成。明嘉靖三十二年北京外城建成,宣武区大部分地区被圈入于外城之内。也就是说,宣武区在宋代并非中国的领土。

    北魏时期建立的天宁寺和唐朝著名的法源寺就在宣武区内。台湾学者李敖曾经著书《北京法源寺》介绍法源寺的历史变迁,李敖并没有来过北京,更加没有去过法源寺,但是其对法源寺的描写却却准确到似身临其境。

    法源寺始建于唐朝,初名“悯忠寺”。贞观十九年(645年),唐太宗李世民为哀悼北征辽东的阵亡将士,诏令在此立寺纪念,但未能如愿。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年)才完成工程,赐名“悯忠寺”。

    北宋末年,当金攻陷汴京后,掳掠了徽、钦二帝北上,就曾把钦宗拘禁在此。

    宣武医院位于北京西南宣武区内,以研究老年病和神经内科在国内闻名。

    “还有一个未来将非常著名的景点。”我看了一眼认真听我说的谢思。

    “什么景点啊?”谢思追问我。

    “就是白纸坊西街都市情园601号。”我口气认真说道。

    “为什么啊?那里有什么名人吗?”谢思不解道。

    “未来著名作家蔡东篱在成名之前一直都在那里工作若干年而闻名啊。”我认真告诉谢思。

    “哈哈哈。”谢思忍不住大笑起来。

    “也就是说蔡东篱要永远不能成为著名作家,就只好一直默默无闻的在那里的工作了。”谢思讥讽道。

    “你就这么盼着蔡东篱没出息,整天庸庸碌碌的?”我用质问的口气教训谢思。

    “好吧,为了蔡东篱赶紧成名,我就不耽误打扰他的生活了。”谢思一边口气幽幽。

    “那还是别成名了,你还是接着打扰他吧。”我笑嘻嘻望着谢思。

    谢思表情不屑。

    “我正经还写过一首关于那里的词呢。你听着啊,我给你背一遍。

    “潇潇烟雨缠绵,奈何落花流水不堪,春风又临西二环,却依稀难辨,迷蒙中,最都市情园。

    曾经几度离难,浮沉情仇爱恨之间,旧时时光总难忘,叹多情是我,白发添,眼前已过,十路车站。”

    “这首词里面还有个故事肯定,而且是和一个女人有关。”谢思猜测道。

    “没有没有。”我立刻否认。

    “那你里面为何说‘浮沉情仇爱恨之间’还说‘多情是我,白发添’啊?”谢思问我。

    “反正没有女人,就是同事,总可以吧。”我又说。前面已经看见宣武医院高高的门诊楼。

    “谁能相信啊?”谢思质疑我的话。

    “我妈有脑血栓在宣武医院治疗的,所以每月都要去宣武医院开药。”我岔开话题向谢思介绍。

    “哦,这件事也可以作为你的佳话,写进历史了。”谢思笑着讽刺我。

    “是啊,至少在你的历史里会有我这个人。”我开着玩笑。

    “行了,你别把我的历史弄乱了,我才不和你的历史在一起呢。”谢思像个小孩子一样说。

    “呵呵……”我无言看着她,打灯并线,准备右转。

    我答应带她到法源寺玩,谢思欣然同意。

    4

    我们到宣武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左右了,今天是周末,终于没有堵车,从五环来到二环内,才用了半小时时间,若在平时,想都别想。

    医院外边的私家车已经排了一条长龙,都在等待车位。我已经没兴致感慨中国人民的小康生活水平,心中暗自着急。看这情形,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车位,不禁懊悔出来的时间还是晚了,犹犹豫豫地将车停在长龙后面。谢思看出我正着急,已经不说话,也替我着急起来。

    “真不好意思,看来要麻烦你帮着去挂号了。”我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谢思,客气地说。

    “没事儿,别跟我客气,都需要什么程序啊?”谢思望着我问,显然一幅见过世面的干练模样,我的心中升起一阵敬意,当然还有一些感激。

    “在网上已经约好号了,你带着这个就诊卡到任意窗口取号就行,万一我还没停好车,你就要帮忙去开药了,拿着所取的号和这张纸,开什么药在纸上写着呢,科室是神经内科,祝你成功。”我将就诊卡和一张用了很多次折得很旧写了字的纸交给谢思。

    忽然感觉我们简直像两个要去执行重大任务的地下党。

    这段话可以翻译成下面的内容:“在网上已经约好号并和另一名同志取得了联系,你带着这个就诊卡到任意窗口取号就行,万一我牺牲了,你就得自己上去找那位同志,拿着所取的号和这张纸,密码在纸上写着呢,那位同志所在的科室是神经内科,祝你成功。”

    谢思打开那张写了字的纸看了看,又向我核对了一下要开的药(密码),样子细心,表情郑重而严肃。

    为了避免敌人的发现,我们选择混乱的长椿街的街头一辆私家车里交待着下一步的任务。我们的同志就隐藏在宣武医院神经内科的医生中,那是一位资深的老同志了。今天必须要接上头取得组织的下一步任务,继续我们的革命。

    我只陈述了一遍,谢思已经将一切程序弄明白,然后她就从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以一个革命同志的身份和感情注视着这位小同志的身影。

    我看着她穿过门口混乱的就诊人群终于消失在宣武医院的大门里。心中不禁有些担心。

    终于等到了停车位(我可能不用牺牲了),我在大门口取了停车卡,保安人员看了一眼我的车子,没说什么(敌人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我将车驶入院内,倒车停好之后就直接奔上三层神经内科。楼道里一排排蓝色塑料凳子上已经坐满了人,还有的人在楼道中间走来走去(有些是便衣得知最近有人来接头),人们或坐或立的互相攀谈着。

    分诊台前已人头攒动,护士正用麦克风不耐烦地维持着秩序,我一直认为宣武医院的就诊秩序是最差的。所有就诊的人都无序乱挤在分诊台前。尽管护士不断强调交完挂号卡和医疗本就可以离开分诊台等着叫号,但是人群漠然,无济于事。

    在人群中我看见谢思的温柔背影(她为了掩饰身份不得不加入到乱挤的人群中)。我穿过人群走过去,伸手在人群外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并回头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人注意)。她回头低声(其实是人太多实在是听不清楚)告诉我已经分诊完毕了,然后挤出分诊的人群。

    “谢谢。辛苦了。”我从谢思手中接过写了诊室13的医疗本,以下的行动我单独执行就可以了,我低声告诉谢思。

    “不用了,我也给咱妈做点事情。”谢思一幅玩笑的口气说(假装成夫妻,配合行动)。

    “别这么说,一个男人会因为你这句话感激你一辈子的。”我心情激动。(这是为了更好的配合成夫妻掩人耳目,我看见一个戴着礼貌的中年男子在一边正在审视我们。)“有这么严重吗?”谢思看着我的样子问。(其实是问那个男子是不是便衣。)“有这么严重,哪怕你不是出于真心,男人从来都不奢望女人会真心对他挚爱的母亲有多好。”我苦笑了一下说。(为了将戏演到底)谢思没有说话,我们两个默默去找13诊室(接头)。

    开药(接头)的过程很顺利,医生(那位老同志)都喜欢我这样的,不问诊直接开药,打印了药方就好(那位资深同志为了尽快交给我们任务一句废话都没说)。拿好了药从宣武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刚9点半。我和她都松了一口气。

    “太紧张了。”谢思看着我说,我将刚才的地下党活动的想法告诉她之后,她笑得直不起腰来。

    “小同志,你做的很好,你对工作很负责任,我代表组织感谢你。”我煞有介事拍了拍谢思的肩头说着。

    “老同志,难为你多年独立行动,没有什么接应。你更出色。”谢思一边笑一边说。

    “我之后还要将这些药送往遥远的郊区,给那里受伤的首长。”我表情严肃说。

    谢思笑得更厉害了,我们去停车场取车,经过大门时候,保安收停车卡时,谢思看着保安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保安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保安这种表情竟然惹到谢思笑得喘不上气来。

    “太逗了,笑死我了。”谢思一边笑一边用手抓住我的胳膊。

    “严肃点儿,小同志,我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我故作严肃地看着她。她再次笑个不停。

    我们出了宣武医院,我和谢思一起同游了法源寺。

    中午时候我带谢思到南来顺去吃北京小食。谢思十分高兴,她说感觉和我一起出来玩很有情趣,无论到哪里我都能介绍点历史,并且还能吃到好吃的。

    食色性也。古人说的果然有理。我心中暗想。

    我们一起走进南来顺小吃店,拣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我向她介绍了北京的名小吃,焦圈和豆汁儿,并建议她品尝,谢思很感兴趣,我们两人买了一碗豆汁儿,谢思怕自己喝不习惯。我又买了豌豆黄、驴打滚、和两盘炒面条。我和她一边吃一边闲谈,我和她谈论起天津的古文化街和美食街,并告诉她李怡曾经带我去过那里。

    “哪天你再带我去啊?”我看着谢思的脸问她。

    “我不带你去了。让你的旧爱带你去吧。”谢思说,一股醋意,俨然已经以我的新欢自居。

    我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我正兀自放肆地大笑,突然听见后边有个熟悉女人的声音问我。

    我和谢思同时扭头往后看,却见一个年轻女人三十上下,面色白皙,留着一头短短黄色卷发,正笑着看着我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司同事何可可。

    可可看看我又看看谢思,从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到她有些不自在,也许她本以为面前谢思是我的老婆,可是看了年纪似不符合。

    “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公司同事,可可,你们在网络上谈过话的,她代我给你寄过礼物。”我提醒谢思。也同时提醒了可可。

    “哦,是小谢啊?”可可笑着和谢思打招呼,听这口气似乎自己都已经是大妈级了。

    “还小谢?你好像多大了啊?”我看着可可不满纠正。

    “没事儿没事儿,同事都这么称呼我。”谢思站在一边怕可可尴尬急忙解释。

    “我本来比她大3岁呢,你不是说的吗?她是83年的,比我小3岁呢。看看人家小谢都没说什么。”可可瞪了一眼,似乎在暗送秋波(那眼神只能理解成秋天的菠菜了)。

    “一起坐下吃点东西吧。”谢思站着礼貌地邀请可可。

    “不用了,我都买好了一会儿回家还有人等着我呢。你们吃吧。你要小心他啊,他不是什么好人可。”可可望着谢思指着我说。

    “行了行了,人家都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的姑奶奶。”我叫唤着对可可,一边推着她的肩催促她尽快离开。

    “那我走了,有时间再聊。”可可说着拎着一袋吃的回头望着谢思说,然后离开。

    谢思还在看着可可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们同事对你说话都这么不客气?还是表示亲近啊?”谢思望着我的脸问我。

    “是啊是啊。我们都特别特别熟了,所以都这口气。”我喝了一口豆汁儿,一股怪味充满我的嗓子。

    “这女孩是不是和你也有点什么啊?”谢思看着我又幽幽问。

    “真的没有。”我摆摆手,为了澄清事实被呛了一下,然后咳嗽起来。

    “听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让人感觉你们之间有什么。”谢思也不理我不住的咳嗽,揣测道。

    “喝豆汁儿吧。”我止住咳嗽端起碗递给她。

    “我真的觉得你们之间有点异常。”谢思仍旧沉吟判断。

    “我没那么大的魅力,真以为我是万人迷呢。”我吃着焦圈。

    “不是你真的有魅力,是你这人到处乱放电。”谢思仍旧满脸狐疑看着我评价。

    “这旁边就是大观园,一会儿我带你去玩。”我打岔说。

    “你是不是常去大观园,常以为自己是贾宝玉?”谢思看着我又问。

    “对对,我还常以为你是袭人呢。”我顺着谢思的思路说。

    “去你的。”袭人叫道。

    5

    “世间谁解风情?曾历几番起落,几重劫难,几许惆怅?为尔痴狂为尔伤,正是断肠处,白纸坊。问君何以无情?大观园外,竟最是痴情时候!熏风阵阵,花香袅袅,笑容里,温言软语,无限柔肠。可怜谁能料时光易逝,季节苦短,西风瑟瑟中流水落花,明眸皓齿全做恨,空遗哀怨一腔。”

    这是未来著名作家蔡东篱为他在白纸坊附近发生的一段感情而做的结语。此词曰《无题》,当年正是而立之年的蔡东篱在白纸坊都市情园遇到了词中女主,两人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一发不可收拾。深深陷入情网,坠入爱河。正像词中描述的,女主温言软语,无限柔肠,可惜,季节苦短,落花流水,蔡东篱和女主的感情路坎坷非常,虽然真情尚在,但是两人都非自由之身。蔡东篱遭遇到情感之失败,写成此词。并有小说一篇曰《断肠》。

    我和谢思穿过花木扶疏的潇湘馆,大观园在秋风中依旧靓丽,如我身边的谢思。

    “已经有七年没来过这里了。”我叹息一声说道,踩着地上的枯叶荒草。

    “是吗?这里不是离你们公司很近吗?”谢思看着我问道,伸手摸了摸潇湘馆内的竹子。此时微风吹过,竹叶摇动,颇有一番凄凉情致。

    “所谓咫尺天涯便即如此。每天相见但是却已无话可说。”我看着谢思。停下脚步,馆舍靓丽,但是因为多年未修葺,已颇有些破败。

    “没明白。”谢思纳闷看我。也停下来站在我眼前望着我,表情天真。

    “你爱那个人,那个人也爱你,但是因为世俗你们要恪守着一切,只能默默在同一空间内相互遥望,偶尔在一个空间内抬头看一眼你的情人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每天每天都如此,心灵相互感应,这一过就是七年,大观园尚在,可为此情做证。”我心情激荡,望了望远处出馆的一道月亮门。

    “您这又是为了谁啊?莫非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孩?”谢思猜测。

    “别瞎猜了。为了谁你也别管了,反正也没用了。”我叹道。

    “我说你是贾宝玉,你不承认,现在自行招认。不过我感觉,你总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所以导致你老是痛苦无果。”谢思替我分析道,随我走出潇湘馆。

    “结绛珠神瑛之缘,莫辜负、此天意这般。水月镜花造化中,虽然伤感,总胜过、无情虚幻。

    又历情劫冤孽之间,曾记否、乃未了前缘。红尘痴情参破后,一笑仰天,挥剑处、红颜恩断。”

    我向谢思吟咏当年写的诗词。

    “当时我们无数次来到大观园,我甚至认为被这里的灵气所染,才有这种痛苦的感情。几次下决心挥剑斩断情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七年,那悠悠岁月,漫漫长路,她一直都在那里。若即不离,就像当年的屠格涅夫和波林娜一样。虽不能上前倾诉衷肠,但是却能相见,有个人陪着你在这红尘中一起起落,你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也不至于对生活彻底绝望。”我仰头看看天空,内心的苦闷似乎终于得以解脱。

    “你这人太复杂了,我对你太不了解了。”谢思望着我一脸愁苦的样子说。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我需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身边。”我看着谢思说。

    “难道你老婆不是你喜欢的女人吗?”谢思不解看着我问。

    “是啊。可是她缺少一种情志,我们总是不能达到一种特别高深的境界。”我凝神思考,不知道如何来回答谢思的问题,她的问题比较尖锐。

    “什么情志不情志的,不懂,我倒觉得这是你们男人的借口,反正在身边的就不好。”谢思不同意我的说法。

    前面已经走至怡红院,院中有百年以上罗汉松一棵。我们走过去抚摸树干。

    “这是完全按照红楼梦里面的描写而建设的,当年就是为了拍电视剧《红楼梦》,包括整个园子都是按照小说所写建造。拍那个电视剧也用了好几年呢,所以才堪称经典,不像新版电视剧,花钱也不少,不过演技实在一般。没有文化内涵,就像现在的人,穿的不错开着好车,别开口说话办事。”我向谢思介绍道。

    “曹雪芹以前就住这里,他们家原址?”谢思突然也感兴趣问我。

    “没有,曹雪芹住在香山脚下植物园,有个黄叶村。有时间我带你去看。”我向谢思说。

    我们转出怡红院,又看了薛宝钗居住的蘅芜苑,李纨的稻香村,惜春住的暖香坞(蓼风轩):探春的秋爽斋,迎春居住的缀锦楼(紫菱洲)最后到了园中点睛之建筑栊翠庵,小说中这是妙玉修行的地方。

    “贾宝玉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连尼姑也不放过。”我笑着对谢思说。

    “没有吧。”谢思问我。

    “书里没有明说,但是说了妙玉也喜欢他,他还跑去栊翠庵中讨要红梅,妙玉就给他了。”

    又在园中漫步了一阵,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已经下午两点,我和谢思说我要回郊区给我妈送药了。

    谢思没有说话,似有不舍之意。

    “要不你跟我见我妈?”我试探地问道。

    “这样不好吧。”谢思望着我说。

    “那我送你回家?”我又问她。

    她想了一会儿,最后说:“我跟着你。不过我就不见你妈了。”我听了她的话心中亦喜亦忧,她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了。此时我反倒觉得不知该如何了。

    我们走出大观园,踏上去郊区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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