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种地的历史有限,却也颇得秘法似地,在那几亩自留地里显露着真功夫。他鞭子轻轻一摇,往县城颠颠儿一跑,青菜就换回了人民币。
很快,他的日子就又比别的人抬了头。隔三差五的晚饭上,还能就着大葱大酱来上三两。而每当这时,他那红扑扑的脸上便漾出了十分的惬意和十二分的满足。
穷有穷的难处,可富也有富的苦恼。一样过日子,别人连盐都没得吃,他却有烧酒喝,你说能不遭人嫉妒,头一个就是二合适,有人说他是属家雀的——眼皮浅腚沟子深,谁比他强他都不自在,更何况这个冤大头钱三两啦!
二合适曾暗自发誓要调理调理钱三两,只是没有机会。时间一长气一消也就淡忘了。
有了以前的教训,二合适明知道钱三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人虽正经,骨子里却刁,算得上是个“茬口儿”。可他的日子好过,自己就好象吃了大亏,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平不顺。转来转去,他就转出了道道儿:“他不惧硬,我不会来软的?他有本事,我不会沾他点儿光吗?”
主意一拿定,他就不时往钱家颠,又是奉承的嘴巴又是谄媚的笑脸,把个钱三两当领袖似地捧起来。遇到盅里有酒,也不等人让,他就贴贴乎乎地凑上去来两口儿。别人羞臊他,他却登着鼻子就上脸地说:“这亲戚不常走动点还行?那不都疏远了吗?”
“嘿嘿,早咋没听说你们是亲戚呢?”
“哼!还非得告诉你们?你们干啥吃的!跟你说,我们两个屋里的早拜了干姐妹,跟亲的一样好,所以我俩也就成了连襟啦!”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个连襟哟?不是一个跟儿的连襟吧!哈哈哈……”
二合适虽也嘻嘻哈哈跟着骂,心里却也有点儿划魂儿:“我老婆跟钱三两能是真的?怎么看不出来呢?没有也好,有也好,管她呢!”
结果呢?二合适还往钱家跑,还喝钱三两的酒,还照常说笑。
钱三两那边呢?肚量大是假的,瞧着小疯狗的面子才是真的。
小疯狗那模样在大榆树屯可以说得过去了。最绝的是那身嫩肉白皮儿,一把都能掐出水来。虽说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在土里滚,水里泡,可硬是不变颜色,能气死太阳。要细细地端祥她虽排在钱大嫂的后一位,可钱大嫂不会调情嘴不甜,就没有人家那么活泛。所以也就不如人家讨男人的喜欢了。就连在人面前总是正儿八经的钱三两也不得不承认:“讲过日子嘛还是我屋里的;讲玩儿那还得属人家小疯狗那样的!”
其实不止玩,就是办正经事也是人家管用。比如队长们一有什么公事,叫大队难为住了,就得低三下四地去求小疯狗。只要她一出面,啥事都能办的挺顺溜儿。
“妈的!要送礼谁也送不过老娘们儿!女人有最好的礼物,那玩艺儿最好使!”二合适一次喝粘糊了,好象心里有点儿酸,就气愤愤地大发感慨。而在平时,他才不把这类事儿放在心上呢。就是风言风语,甚至是玩笑开过了头,直接捅破了真相儿,他也从不和人翻脸。
“撑不坏帮儿弄不坏底儿,还能挣几斗小米儿。有能咋样?没有又能咋样?我看是家家卖烧酒——不漏是好手。再者说了,没有戴绿帽子的还真他妈立不住屯子呢……”
这“奸、懒、馋、滑”四个字叫二合适占全了,整天弓个水蛇腰啥活儿也不想干,四处找便宜。大帮混胡弄生产队还可以,管咋说工分胡弄回来了,要动真格的可就不行了。他的自留地和钱三两的垄挨垄,恰是个鲜明的对比,在全屯儿是脑袋和屁股。人家钱三两得闲就泡在地里。可他呢?专凑人堆里玩舌头,地里去没去过都难说。就这个倒数第一的园田,有几棵苗也还是他老婆小疯狗的功劳呢!
单说这一天钱三两看看天气挺早,就加了几鞭子赶到家,卸了车马又一头扎进了自留地。
太阳火辣辣的,精神头儿比中午还足;空气却象是睡昏了,不流也不动,钱三两闷得脑袋瓜多大,两眼冒黑圈儿,耳朵嗡嗡响,他刚摘下两把豆角儿,汗水就顺脸下来了。汗水渍着衣服叫人难受,他脱下来,顺手搭在豆角儿架上。又摘了一会儿豆角儿,觉得嗓子眼儿冒了烟儿,便揪下一根黄瓜,用手掌抹了抹,便蹲在地上嚼起来。
半截黄瓜一入肚,身上就来了几分精神,刚痛快地长舒了一口气,就听身后庄稼棵子窸窸窣窣地响。钱三两刚转过身子,小疯狗便“咯咯”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哟!我说这不是钱三哥吗?可真能干!瞧这菜地侍弄的,连个草刺儿都没有,多干净呀!啧啧!”小疯狗夸着,扭腰又往前凑了两步:“怪不得三哥这么能干,敢情这体格,啧啧!可真棒!听说三哥这些日子又没少卖钱呢!”
钱三两往下一蹲,嘿嘿一笑,得意地瞥了眼搭在豆角儿架上的小褂。
小疯狗笑眼一眯,又向前凑了凑,两条大腿就几乎顶着了钱三两的鼻子尖儿。
“嘻嘻!这大日头可真毒,看晒得三哥这一脸汗!我给你搧搧吧!”嘴说着,手下便解开了衣服,扯起两片衣襟呼呼地搧起来。一股异性的酸汗味儿一下子扑了钱三两一脸,他的心也就猛地扑腾起来,他眼皮儿往上一撩,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子。原来小疯狗正敞着白花花的胸脯,颤微微好大的两只奶子让他瞧。他赶紧把头扭向一旁,慌乱中下意识地拽出别在后腰带上的烟口袋。
他哆嗦着两手去卷烟,烟沫儿却抖落了一大半,
“咯咯,咯咯……三哥可真笨!还是我给你卷吧!”
“不……别……”
“叭”的一声,钱三两手中的纸条儿被小疯狗一巴掌打飞。钱三两不由又是一抬头,—下子被那两只钩子似的眼睛搭住,脑袋里“轰”地一响,十魂就走了七魂。
小疯狗身子一歪就往他怀里倒。
钱三两只觉得那温热柔软的皮肉在脸和嘴边一蹭,双臂就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搂……
这时的小疯狗早已成了小花猫,她在他怀里轻轻地一挣又一扭,嘴里喃喃一叫,钱三两就不知东西南北了……
事儿一办完,钱三两清醒过来又有点儿后悔。自在是自在,可这事儿哪有白办的,这是规矩。他寻思了一下,便懒懒地拽下豆角架上的小褂,掏出了刚卖黄瓜得的那把零碎钱,挑出了三张一元的票子。
小疯狗好似兴犹未尽,贴在他的胸脯上晃着身子,撒娇地哼唧着,那眼睛早就把他手中的钱勾住了。她跷脚伏在钱三两的肩上,在他的腮上响亮地吮了两下,底下的票子就捏进了她的手心儿。
“三哥可真好!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儿!我等着你。”说着,歪了歪妩媚的粉脸,顺垄沟望了望,便羞答答地往外走。
钱三两望着她的背影,暗自思忖:“也亏了她,已是生过孩子的人,那腰腿还是那么浪?难怪谁见了她都想……”只见小疯狗在地头,又忙忙活活地摘了几根大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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