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油的果园-暗查访重翻旧事写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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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山心中窝着气,肚子涨得鼓鼓的,他觉得这辈子净让张忠孝当猴耍啦,自己败运就败在这小子手里。

    胡大山虽不是村里富户,但过去日子过得还算殷实。那几年计划生育在农村喊得挺响,可他生了小子盼姑娘,姑娘没盼来,倒是一拉溜生了仨小子,分别叫大鹰、二豹、三龙,海陆空让他们家占全了。三个儿子像他一样,个个长得身宽体胖。一有个啥事,四条汉子一出,别说打架,吓也把你吓“怵迷”了。所以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个“茬子”,敢同张忠孝叫号的也只有胡大山。

    六年前,高仁义决定把“五荒”租赁给村民承包,出租的价格很低,但一次能交足钱的却没有几户。高仁义在和张忠孝打交道中,深知张忠孝办事够意思,给他个桃,必定投个枣给你,于是把底价透给了张忠孝。张忠孝觉得是个大便宜,便说:“咱们有福同享,忘不了你的恩德。”头天晚上说定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张忠孝就把红包送来了,高仁义嘴上说扯这个干啥?但还是乐颠颠地把钱接了。

    当时高仁义刚走马上任,不敢把这事办得太露骨扎眼,就想出个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损招,假意搞公开竞争招标。他原以为村里能包得起荒山的也只有张忠孝,没想到胡大山却跳出来也要竞争,半路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打了高仁义个措手不及。

    张忠孝一听也慌神,他深知胡大山是个犟种,认准的道跑到黑,两人在竞标会上一较劲抬价,即使自己能包到手,也得放血出高价。张忠孝便找到高仁义说这个搅局千万不能出现。但怎样才能不让胡大山站出来搅局,确是个棘手挠头的事。两人暗中商定,会上见机行事,如果竞标到一定价位,胡大山仍大放血,那就放水淹他,事后再逼他就范。

    胡大山出马一杆枪,竞标会上他没有想到,人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片荒山一共是五垧地,底价一万元钱,张忠孝出价给了两万,胡大山立刻还价翻一倍。张忠孝又长了一万,给到五万,这时他侧身故意蔑视地看了胡大山一眼。胡大山看不上他那股傲劲,咬咬牙,亮起牌子:“我给六万。”胡大山以为张忠孝还会涨价,没想到张忠孝把牌子一扣,说道:“我认输了!”说完这话,他从包里掏出五万元放到桌上,站起来面向会场说:“兄弟爷们儿,我张忠孝可是实心实意来竞包荒山,这不我把钱都带来了。胡大山价位比我高,我甘心败阵,不过在这里我只有一个要求,胡大山必须当面把六万元交上。”胡大山一听蒙圈了,喃喃地说:“容我三天。”高仁义在台上厉声说:“那不行,咱讲的是当面交足竞标款!”张忠孝却嘿嘿笑着说:“高主任,我看这事不能逼人啊,那就容他三天,到时候如果反悔赖账,那就定他个故意搅局!”

    让胡大山至今弄不明白的是,那三天他家乱成了一锅粥。先是亲家两口子逼着要彩礼,原来说得好好的,等结婚时再过礼,还差三个月却现在逼着要,彩礼还翻了一倍要五万,临走时扔下绝话:“三天不过礼就退婚。”接着老婆跟着疯作,老婆说别说急等着用钱,就是有钱也不能和张忠孝争,人家财大气粗又有村干部护着,你就是包到手还让你消停了?儿子大鹰也说,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不张罗着给儿子结婚,却挣命地去包那个破荒山,这是有钱烧的。胡大山当时就犯嘀咕,亲家、老婆、儿子,都是懂人情明事理的人,怎么突然间都疯了?胡大山这个犟种,对这些全然不顾,非要和张忠孝争这口气。后来老婆连急带气,又着风寒,突然间得了攻心翻,人没送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这样的打击把胡大山打蒙了,只好杀猪不吹蔫退了。

    事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张忠孝暗地里结的扣。那时张忠孝怕胡大山把荒山包去,就让村里王会计去做胡大山亲家的工作,因为王会计和胡大山的亲家公是两姨兄弟,自然要听王会计的安排,用彩礼压胡大山退出包山,没想到这事把亲家母给逼死了。胡大山老婆死后,万念俱灰,这才拱手让出承包竞争权。

    最近亲家听说胡家摊事,来送钱的时候才又提起当年竞争山头的事。他说:“如果当年你和张忠孝争到底,如今可逮着了。听说这小子包荒山发透了,钱赚大啦。他和高主任把你耍了,当年仍只交了一万元的承包费。”

    “你怎么知道的?”胡大山瞪起一双惊愕的眼睛。

    亲家说:“听我表弟王会计说的,那是村主任高仁义交办的,高仁义说那四万元是胡大山搅局抬起来的,不能算数。这事高仁义指定从中得好处了。”

    胡大山像抓住狐狸尾巴,立即刨根问底:“这事柱桩(确实)?”

    “这是铁板钉钉没冒的事。”亲家沉思一会,又猛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王会计还说,高主任怕抓住他把柄,把那本账要走了,锁到他办公桌的抽屉里,这小子办事挺绝呀。”

    胡大山说:“高仁义就那个德性,谁有钱就成他爹了。”

    亲家附和着:“如今当官的都这样,也别生那个闲气,几个小孩子放轮胎的气,就是个淘,他高主任却当做天大的事,怂恿张忠孝诈人。这两个人也坏透顶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千块钱,又说,“快掂对掂对给他送去,破财免灾吧。”

    亲家前脚出门,狗剩后脚跟进屋,见面就哭咧咧地说:“我本想祸害张忠孝一把,没想到让人家抓住把柄做足了文章,给你添懊糟不说,还让你遭到这么大的破费。我都没有脸来见你,这两天我东借西凑,弄到两千块钱赶紧送过来了。大哥你放心,这钱我包葫芦头啦,我虽穷,但讲义气,今后就跟定大哥啦,你让我向东,我决不朝西。”

    胡大山说:“咱穷再不向着穷,还不让富人踹咕死!什么钱不钱的,钱还不是人挣的。现在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接着,向狗剩说了刚从亲家那里听到的情况,末了,才说,“我得告他们,告他们弯弯绕绕整的这些鬼事,竞标的价格五万元,为啥事后仍交一万元,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俩分了?咱得逼张忠孝交山头。”

    狗剩说:“大哥我支持你,我应名告他!”

    “我跟他反正也撕破脸了,不怕他!就一件事,咱没证据,交款的条子让高仁义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没法弄到手呀。”胡大山颇感为难。

    狗剩嘿嘿鬼笑道:“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你知道我在街里修过两年锁,再难开的锁让我用那个万能钩一捅就开。我一顿饭的工夫就搞定!”说着狗剩出屋,闯进了夜幕之中。

    果真不大工夫,狗剩就返回来了,腋下夹着那个账本。仔细一翻,张忠孝交承包费的原始收据就在里边。两人像得到价值连城的宝贝,互相拥抱着大笑起来。

    接着两个人开始写状纸,他们带着满腔希望和仇恨整整写了一夜,粗糙的稿纸用了一大本。当东方现出曙光的时候,俩人跑到邮局把信寄了,就像放飞信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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