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油的果园-搞串联鼓动村民分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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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邮走以后,胡大山和张狗剩就天天盼,盼着上边来人调查,盼了十多天以后,连上边的人影都没见到。胡大山就对狗剩说:“我看这事光写状子不行,咱得上公堂,说不定信让小秘书就给扣住了,大官根本没看见。”狗剩对此一百个赞成。

    这日,他们来到县大院,正赶上有一伙农民在上访,只见院子里乱哄哄成了一锅粥,县长在屋子里再也待不住了,带着主任、局长一大帮人,要和农民代表谈判。

    胡大山见景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扯了一把狗剩,说:“中国官场的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政府也好,法院也罢,最怕的就是群众集体上访。因为上边老讲稳定,怕出乱子。啥叫乱子?弄一伙人先打着旗子上街,再到县政府里走一圈,那就叫乱子。合理的事你不闹,他就不管;不合理的事,你要闹了,就给你点甜头,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狗剩感到胡大山说得虽有道理,但煽动全村人起来闹事,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他说:“人过百口啥样都有,咱村虽然户数不多,但是滑的、奸的、犟的、熊的都有,咱打个旗子,吆喝一声,人家就会跟着咱跑?”

    胡大山说:“农村的事的确难整。要不人家说农村是片散沙呢?庄户人家的事不好闹呀。”

    俩人边走边合计,好像两个军事谋略家在斟酌战役方案一样,苦苦地绞尽脑汁。胡大山突然一拍大腿乐了:“咱串连全村人上山,分张忠孝狗日的园子!”

    “私分园子就不违法吗?”狗剩顿感迷惑。

    “违点法,但咱能占住大理。”胡大山给狗剩细掰扯,“拍卖五荒,这是涉及全体村民利益的大事,应当召集全体村民大会讨论,可高仁义开假招标会,仍按照底价把山头送给了张忠孝,这既没有按照《合同法》办事,又违背《拍卖法》,分他果园还不是理所应当。”

    狗剩咧着大嘴笑着说:“大山哥,你快成了法律专家啦。”

    接下来两人商量着如何搞好串联,觉得应当抓住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梁惠芹,一个是程奶奶。梁惠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能说会道,人缘又好,人们都爱听她的。程奶奶是抗联遗属,德高望重。她俩的工作做通了,这事就等于成功一半。决定回村就分头去做工作。

    狗剩知道胡大山死了老婆以后,始终惦记着梁惠芹,便戏谑着让他去找梁惠琴。这正合胡大山心意。

    胡大山到梁家时,很脆很响地喊了声:“三嫂。”其实梁惠芹比胡大山还年轻几岁,只是她丈夫年龄大些,人们习惯称她“三嫂”。

    梁惠芹淡淡一笑,说:“有事?”

    “看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串个门。”但胡大山又意识到一个鳏夫到一个寡妇家总有许多不便,便讷讷地说:“有点事,想找三嫂商量。”

    梁惠芹圆月般的脸盘上现出两个酒窝,轻轻笑着手一扬:“那快进屋吧。”

    胡大山清楚自己不能在一个寡妇家里久坐,开口直奔主题:“张忠孝承包荒山竞标会上定的是五万,可他只交了一万,剩下的让他和高主任分了!”

    梁惠芹是个泼辣性子,一听就炸庙了:“怎么的,他俩想吃独食呀,那不行,得让他们往外吐!”

    胡大山见火挑起来了,忙又加柴:“大伙儿商量这股恶气不能就这么咽了。”

    “你们要告他,我跟着。这个放心,我当不了先锋,可也决不拖后腿!”梁惠芹一听说整治张大户,心里就痛快舒坦。胡大山的提议正好迎合了她的潜意识,立马一呼即应。

    胡大山笑着说:“那就感谢三嫂的支持啦。不过走打官司告状这条道,弄不出个甜酸来。张忠孝承包果园违法,是强占大伙的山头,咱们得重新夺回来,分他狗日的园子。”

    梁惠芹沉思了片刻,牙一咬说:“我跟着,不为打鱼还图浑水呢!”

    “不!三嫂,你得挑头打旗。”胡大山乐着对梁惠芹煽情,“三嫂在村里有人缘,这事你出面撑大旗,那就没冒了。”

    “你就别忽悠我啦,咱们得一致刀尖对外!”

    “那就一言为定。”胡大山感到同梁惠芹都成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胡大山这里一顺百顺,旗开得胜;狗剩那里却戗茬碰壁,败兴而归。

    狗剩向胡大山拍着胸脯打保票,说程奶奶的工作他包了。因为狗剩的老婆何翠花管程奶奶叫姑,论起来挺近,他和何翠花的婚事又是程奶奶做的媒。有这份亲属关系搁在那里,工作还不一说就通?狗剩满怀希望地进了程家。

    程奶奶坐在炕头上,戴着老花镜,正在补衣服。狗剩进屋就嗔怪:“大姑,你这不是多余,老眼昏花的。”说着,上来夺那件衣服,“快别补了,让你侄女补呗。”

    程奶奶夺回衣服,笑了笑说:“翠花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易,缝缝补补我还能行!”说着拿起笤帚扫了下炕沿,亲切地说,“他姑夫快坐,有事?”

    狗剩就拐弯抹角地讲起要分张忠孝果园的事,边说边臭骂:“张忠孝这小子是个白眼狼,为富不仁呀,小宝生就活活葬送在这小子手里。”程奶奶长叹一声:“怨不着人家,是孩子命短。”狗剩又大骂:“你别护着他说,这小子是吃桃不吐核,您老知道不,他白得了五亩荒山,说啥也不能让这个犊子消消停停过富日子!”

    程奶奶一听这事,惊得直吐舌头,似乎觉得有股飓风旋转而来,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他姑夫啊,张忠孝他不仁,咱可不能不义呀。为人啊,得往大处想,为鼻子底下那点利益打得鼻青脸肿,犯得上吗?现在不是闹土改那阵子,说分谁就分谁,说斗谁就斗谁?可不能动那份心思啊。”

    狗剩梗着脖子犟:“大姑,这些年没闹革命,养肥了不少人,新地主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了。张忠孝就是二茬子地主,就凭他对咱穷人的那个蝎虎劲,就得斗他分他。”

    程奶奶瞪狗剩一眼:“张忠孝的地主分子是你给定的?再说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是共产党的政策。”

    狗剩听不得这话,扯着嗓子喊:“共产党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不能让他们昧着良心发财。不管咋说,张忠孝已经胖圆了,肥透了,咱就得宰他!”

    程奶奶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姑夫,不是我老婆子说你,这是作啥呀?屁大个事也值得这般闹腾,难道非要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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