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大地圆形的太阳
圆形的相貌圆形的主张
看见方月亮
好多人不会说
这是一枚月亮
月是圆的
怎会是方
哈哈,但我看见的就是方月亮
云遮雾罩中
方正之身正在奔忙
并不在乎动情的面孔
或者虚伪的忧伤
天地对望
河山彷徨
方正之身只听从
从古至今的号角
从血到魂的呐喊
从生及死的信仰
夜里,万物正在偷长
既然圆月之下一切都成了圆的
圆形的大地圆形的太阳
圆形的相貌圆形的主张
那么为着对方正的敬重
今夜
我便做一回
方方的月亮
夕照随感
夕阳用最后的气力
把他的膜拜者
交予月亮
夏的人,冬的人
无论你是礼貌地挥别
还是真心地挽留
夕阳
肩负使命的挂钟
一刻不停
不管炎凉
只问时辰
午夜,被刺了一下
午夜,一只飞翔的动物
落在我刚刚泡过的脚面
不是陌生,是从未相见
于是粗鲁之手迅如飞镖
将这只彩色的缘分泰山压顶
仓皇不已翩然逃亡
挣扎的双翅驮着一片忧伤
游走他方
我的心开始重启人类的思想
扑到我脚面的也许是一种吻
为何两只恶掌会毅然防范
像主动出击的一头饿狼
午夜电视正播着相亲节目
没有一丁点飞翔,诡如量子
眨眼间,彩色之物又在脚旁
人类之心啊!我用三掌
重归其位
还其历劫不改痴情的梦想
突然的尖利如刺,疼痛
在脚面飞叹成一枚图章
忽然了无踪迹,也许
图章就是它最后的身形
不甘心的悔恨,成为今夜
电视节目的昭示
守更的翅膀
梦恩
从床上爬起来有时会灵光一现
脑子里常常闪过一个个恩人
都是些过往的
无意做人恩人的影像
而在某种感受里
却似谁长长松了一口气
仿佛感恩于恩人的了无踪迹
又仿佛羞惭恩义情仇
在人心那层层的不曾消失的
不安中
消失
良心有时是势利的
如生活的秤
如一些历史与悼词
大脑只有在歇够之后
才懂得让良心流下热泪
在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刻
为什么不去渴望春天呢
山地与熟悉的一些地方飘起雪
使这张阴郁的老脸又添了一些苍白
一切,更加像一间病房
瑟瑟着沉寂着等候着
这张脸,巨大而苍白
一切都显得更加塌陷
包括那老得快走不动了的时间
于是我把自己蒙头在自己那张小床上尽力躲
开
为这每年的初雪
也兴奋到大呼小叫的人
我也不去看久违的阳光
我情愿躺在许多记不起的梦里
情愿把手压在自己温暖的屁股之下
努力抓住一些尚未消逝的春天
而且,我开始憧憬以后的春天
瞧着雪覆头顶的那些有病的人
为什么不去渴望春天呢
在太阳初升的时候,让根与头颅相亲
今天,月亮比太阳更高贵,但
心的深处我仍然向往太阳
今天是红得发紫的中秋
凌晨围着火锅烤火
中午还醉了一场,一只膝盖上
磕出了渗血的月
哦,是枚月牙儿,并不圆满
只是可爱那太阳一般的血色
当然,今天的凌晨忘记锁上车门
今天有幸让初升的太阳照亮车内那些新脏的
手印
那些被翻得乱乱的书本
那些一点儿不曾丟失的零钱与物品
哦,心有远方
便没有清冷
谁说中秋的月亮
只倾听
那些仰望的呻吟
谁说中秋的月光里
只有无病呻吟
今天,给秦岭拉上窗纱吧
阻挡水边的蚊子,月光里的蚊子
哦,让树,把根扎深,再扎深
扎到那一头,穿过地球
在太阳初升的时候
根与头颅相亲
看见一片雾你会想到什么呢
看见一片雾你会想到什么呢
尤其是阳光初照的清晨
所有的开始都与想象无关
尤其是在人世
那些更靠近神的灵魂
什么也不想
一片雾与一抹阳光
其实并无关联
你什么也不要想
种子活跃在春天
种子活跃在春天
让自己不安
花只管取悦
谁让你不是冬前
埋葬的种子
如果四季
是从夏秋冬开始
那种不安
未必如此巨大
阳光若盛开的尘埃
只飘浮一些岁月
来一场大雪吧
乡愁随着旧式庄稼
被层层微笑贩卖之后
已难找到一座有老井的村庄
淘不出好井水的村庄
炊烟一天天苍白歪扭
像极了无娘的孩子
寒风里越飘越瘦
那个住持曾打坐的地方
久不闻晨钟暮鼓
除了愈来愈精美的神像
挑水的和尚
云游四方
来一场大雪吧
干涸的冬天
连将化为尘埃的落叶
也止不住仰望
不必问为什么
给这尘世
来一场大雪吧
别在雨季
为不让挥别的手
挽回你向前的目光
我提前五分钟离去
珍藏起送行者
依依飘摇的旗帜
孤独的末班车
载你驶向远方
被雨冲刷的街头
剩我
独撑你旧日的伞
雨雾般
想象你的回归
雨季既然不期而至
就让夏的热情
也化作丝丝不断的雨
来浸泡
绵绵不绝的思绪吧
心田长满青苔
渴望着晴日
1988年7月
不如去周游列国吧
你总爱看书,但兄弟
要替别人的思想谢谢你
那些文字其实匿名了许多际遇
不如去周游列国吧
走成圣人的弟子
听说明天真的会有雨
听说明天真的会有雨
要浇灌这干涸已久的大地
要滋润这些野花和野草
要让沉默多时的水面满布涟漪
我决定从今夜便守候
我决心第一眼看到
我们坐过的木椅
任雨水冲刷痕迹
而那些曾被我们的屁股所放生的虫子
因为先知,早已逃离
那个坐在暗处喝茶的家伙
那个坐在暗处喝茶的家伙
面无表情,只是喝,也非那种牛饮
只是无表情地喝着
一边是落地的玻璃窗
看得清楚街上移动的鞋和脚
一边是黄豆色细纱帷幔
能透见阳光金丝缕缕
镀在少女的身上
镀在那些好看的肩、头发、脖项
当然,也留了一些斑驳
在其言也善的茶叶上
那个无表情的家伙兀自喝着
一点儿不需要打扰,也似乎
不需要光
他端坐暗处,缓若时针,慢慢喝着
耗着这个九月的下午和傍晚
感觉如一片正在坐化的秋野
如一匹遁入空门的狼
今夜,有感恩的泪痕
火车声在窗外来回不停
今天的夜应该是直白的
全裸,一丝不挂在夜里
表达某些纯粹的感恩
如同铁轨在这个冷静的冬夜
依旧浓郁地滚烫
铺向黑而深沉的远方
夜空如书法的台布
太阳快速落下亦快速升起
感恩,在今夜是一种焦渴
今夜不需要任何掩饰
今夜,要身体比灵魂更轻松
要北上的南下的火车上
白皮绿皮的火车上
都满载那些亲切的姓名
把感恩,也带去远方
送达远方
今天的夜如墨般漆黑
但我能看见
道长写在白纸上的书法
黄纸上、红纸上的书法,甚至
写在冥冥里的图画
今夜是良知失眠的日子
夜的身体暗香浮动
令人相信,即使今天的夜在明天死亡
也会化作天空的花朵
生命会比灵魂
还轻松
年末的火车来来往往
今夜,有感恩的泪痕
呓语
醒来,满眼皆梦
那片土地上
皆言以梦为荣
能度尽风景的
皆非常人
而正常的人皆无法抵达梦的中心
那一片梦里
挤满了泳者
晨灯高挂,略显惺忪
也写点风花雪月
风,累了一天
没弄出半片雪花
夜幕拉开啦
太阳却出来了
风花雪月的戏
常常被老天
自己弄砸
唉
老天啊
守夜人
众生皆累
谁不想缩在被窝
而一些迟睡
还不是幻想着
给昏睡的夜
留几盏心灯
迎接你们的
早醒
找不见的感觉满世界流窜
明明记得在那儿,就是找不见
找遍应该在的地方,就是不见
那个要找的东西,找不见了
如海的春色掩不住那丝怅然
大脑有点迁怒双眼了
为什么一心要看见的,你总找不见
天空仍是那句话,再辽阔一点
而记忆固执如大地,无数车轮碾动
若日渐羞愧的心
找不见的感觉满世界流窜
没有鸟儿的黄昏
没有鸟儿掠过的黄昏
谁来吵醒下一个清晨
我们啃着鸡冠入梦
倦怠的夜色
只枕着
闹钟
空旷里,听得见汗珠在低泣
苦于夏忙天无麦可割
便随脚出门,用刀片刮刮胡子
使劲儿向爷爷的爷爷循迹
大地的诗意,正被镰刀与绳索
还有大张口的机械给拾掇着
麦茬儿并肩赤裸,无边无际
农人啊,过去是归于上九流的
很长的年代里,是高于刀笔吏的
随便一块田里,你是手的皇帝
远处,短裙妇在晾晒麦粒
漫不经心,动作像个后娘
唉,面对土地这群新鲜的孩子
只有近旁的鸟儿眼里
还闪烁着觊觎
西来的逆光中,我举起手机
鸟,却在瞬间,无声地飞走了
天空的信任已任由了翅膀
已没什么,能懂得人的心思
为掩饰突然涌上的不安
我把车子开得慢而又慢
四周只有空旷,无边无际
空旷里,听得见汗珠在低泣
草于2016年6月10日
夕阳西下时,凤翔南岭塬。回想自己当年找对象时走亲戚,常被人讥笑竟不会割麦。前些年随县上书记下乡入农户支援夏收,也被笑问:会不会割呀?尴尬不已。
今夜有光,山在发亮
今夜有光,那光照在房檐上,折射到山上
山闪闪发亮
用以报答这夜色的清爽
那光来自楼顶
是否霓虹灯
并无人用心去想
铁轨之上,火车肆意颤抖
游牧着跑向另一个地方
我的蝉啊
我在网内你在网外,去年这样
今年怎么还这样
蝉啊,听说
你的生命好像只在一年之内
经过了冬天,你怎么还粘在这张网上
你在网内我在网外,换位来想
应该是窗子将神秘流放,也许是真的
金蝉脱壳不过是一把美丽的游戏
知了之魂编织了人间难织的网
聒噪着的同类你不屑一顾,好吧
我埋头做事,你默然思想
午夜的那杯咖啡
午夜的咖啡,把说好的梦抛远了
夜的黏稠里仅剩咖啡的色和味
那只遥不可及的手仍在兴奋
有双脚却踱来踱去,在这个夏夜
开始后悔误解了那杯东西
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
从这墙想穿到那墙
嘀嗒嘀嗒,踱来踱去
屋子有窗,听得见警笛嘹亮
可能在查一些放纵的醉鬼吧
但千万别惊醒露宿在大地上的
那些酣睡者
2016年7月24日
我守着这无边的月光
太阳躲走了
剩下星星
为了一个朦胧的梦乡
你呀
月亮
三缺一的天空
微微的风凉
我守着
这无边的
月光
1983年7月
好多东西,其实并不便于想象
这刺眼的夏天,阳台上的裤衩们
花色点点
贪婪地呼吸着灼眼的阳光
那么齐整,那么长
远看如野外电线上横队的鸟
也有点像街上新颖的口罩
眼见阳光是如此之好
我情愿它们真的都是每天更换
好多东西其实并不便于想象
作为某种惯看的风景
有时,你什么也不应去想
天空碧蓝,如平静的海
高深莫测的脸
俯视着,一如平常
真的世界无数的梦
那夜说好做个美梦
却在凌晨快放亮的时候
有一个梦,坏透了顶
美梦成了两人惯常的矫情
于是有人便用白天做梦
城里的雾霾之上雪花晶莹
夜晚的青草间阳光一一穿行
道路消失于茫茫大地
人们都脚踏七彩祥云
心愿再不必经过口唇
心灵再不必透过眼睛
十月怀胎也成为了过往
速成的生命只需一个早晨
如果,你今天敲响了你的钟
明天,孩子共同加持在黄昏
真的世界
无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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