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那个凭空瞎想的人
这一夜，月亮把花朵开满山冈
月亮把花朵开满山冈
突然看见此刻的夕阳如此满足
如此心甘情愿地落入某种夜色
落入到谁的老成持重的怀抱里
山那边的尘埃想必已然落定
谁也无意想象充血的呐喊
也无心去敬重什么真正的厮杀
如果剩些带血的石头
就让它钻进我体内
如结石来折磨我吧
我要在太阳获得幸福的这一夜
不再是那个凭空瞎想的人
红尘聚散里手铐背负起骂名
人们穿上女人衣裳渴望有神来孕
罪人之身躲在了离天最近的地方
这一夜，月亮把花朵开满山冈
飞翔
处于任何时间中的
一切物什
只要飞翔
便是自由的
只要飞翔起来
便是美梦成真的
只要永远飞翔
便是袅袅炊烟
飘飘欲仙
窗外
向我的窗外瞥去
夏日的阳光一言不发
除了舒服
仿佛一切都在午睡
白云浮山巅
若即若离
从长安到瑞典的醉词
想着写一首所谓的诗
但不知从哪儿去下笔
唐长安散发丝绸之路
可叹汉字你了无踪迹
瑞典有著名的文学院
诺贝尔炸开了新纪年
英法德意的缕缕炊烟
西洋仍驻在华夏春天
屎已不是一种脏东西
青年界用臭臭玩叛逆
村庄正被塑料猛调戏
大地怀念着堆堆粪堆
老碗盛满新鲜的干面
辣子回味额汗的久远
碗是中华人民的心坎
端碗的必须把碗端端
周秦汉唐关中的大地
厚士隐匿万千个秘密
脱掉裤子绝不想放屁
吃掉脏物吐无限诗意
女人于井边随时准备
头颅朝下守贞在井里
我的男人城头上命毙
你的女人要干净来随
天人合一造就了大汉
诗词歌赋显一脉相传
地球爆炸吼一声震天
三六九里一碎片过年。
参加“从长安到瑞典——中欧文学年度文化对话交流活动”随写
无题
有些在疲于奔命
有些在节制地生长
一切都轮回在定制里
一切都缩成自己的时辰
我试着真的呼吸了一把
众皆散，妙不可言
经验
不知你遇没遇
反正我有
那张确定令你不爽的脸
那种浑然天成的讨厌
守着天气不好的时候
能与你巧遇，瞬间升华
大家尴尬得难受
这可能与习性有关
有一些动物，生来就是让你困于理智的
周体是贪婪的大嘴和眼睛
连头发也模仿猪，像粗鄙扇动着的阴毛
而你呢，仍须不好意思地给些保护
当然这也像人间的事
哪张床上不留点毛哩
但，有的就是脏
一想到就反胃，强烈想吐
而且，这不喜欢的感觉
仅仅是在握手的刹那
偶然涌上的联想
一条蛇，爬过梦
一条蛇，爬过梦
梦里那洁白的蛇
寂态依然
也依然见头不见尾
依然只是优雅地爬过
并未来我的怀里
朋友解梦说
事大吉
远方也是
我严肃地笑了笑
心想，能有什么事啊
一条蛇爬过春天
连光阴都不曾蜕下
恍惚中
恍惚中，无数的脚
行走在大地上
星月河流是各得其乐
草木山川是闭目记忆状
石头缝里的，心事满腹
如遍天的探头，窥视
那些脚底的图样
花语吟吟，在风里浪
天空下，并没谁去真正留意
哪些脚是干净的
脚，是踩在谁的心上
被翻出的陈年老兵
挂满勋章，却天书也难辨
是否曾负过赴死的战伤
倒是尘土怀了一些鄙视
跳着的，跑着的，走着的
各种处心积虑
恍惚中，某种狰狞的仰望
悼一个人
轰然一声，你肉身倒了
多少人又在果断作文赋诗了
一些人，却陷入了沉默
我翻出你的毛笔字
再次端详那与你颀长的头
沟壑的脸以及凌厉的眼
神似极了的气质
我有个极坏的毛病
喜欢看人死后
到底能收获多少
由心底流出的眼泪
现在，你是好人，你化肉为尘
黄土之上，麦子们正在抽穗
眼仁圆鼓，泪眼婆娑
成片成片在疯狂地成熟
它们抽搐着
心疼你，仰天绝望
你吃不上今夏的新麦了
许多人肯定想到了你书的情节
儿媳给死了的朱先生擦洗时
所惊叹的那硕大的本钱
你是文字高手，你知道任何
有所企图的文字都是自不量力
麦黄了，这是上苍的时间
一些进入肚子
一些成了种子
一点记忆
黑漆漆的大山之上
一头大象
掉下深渊
那迟缓却又显着急的身影
似头牛，似一条大鱼
滑下大山
巨型的黑灰色
没一点点声响
对，是那种寂灭
真正的寂灭
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温暖的海边，低矮的岸
不慎，手里的手机掉进水里
慌乱中喊了一声
夕阳簇拥的人群，没人出手
不好意思地回了一下神
不抱希望
弯腰向海伸出自己的手
竟然OK，一切无损
查了查内存，都在
尤其朋友们，都在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
最后的锁，被自己人偷换了
大雨下成了墨色
绿衣士兵荷枪实弹
我们被带到一间教室
人群很茫然很慌张，脸上
生长许多装出来的无所谓
雨中，那些士兵冷漠而优雅
有人借了控制者的一些虚伪
冒死逃回到自己的地方
然后，还想逃得更理想一些
大雨滂沱，他收拾好
值得自己相伴的东西
却发现，何时，后门被锁了
在唯一尚能远走的那个角落
一个自己人，早更换了门锁
天色愈加地深
前门，晃动着士兵
我们最后的锁被自己人
偷换了，也是在雨中
我失眠，在自己一张床上
很晚才睡去，总该夜沉如铁
却似乎真有小孩在哭
撒娇的男孩，很讨厌的哭声
还有陌生的脸伸进窗户
翻来覆去，也挠不退
这夏夜虫咬的痒
在高楼，在自己一张床上
似乎旧式的窗没闩紧窗扇
又似乎是在另一座房子
看见了外婆，她已离世多年
看不清脸的人，爬上我的床
我挣扎，我努力睁开眼睛
看见白衣，看见墙内浅浅发亮
窗外的山顶，红光一闪一闪
窗的下面，一辆汽车倒来倒去
许多窗子里，人们重温誓言
凌晨四点，我连抽了几支好烟
想到了马桶上嗑瓜子的人
想到了多年前帮我自慰的人
失落感缓缓爬上，如脚跺夜色
时间，更加像一位不怀好意者
他守在地狱，喊着闲人莫入
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目光如炬
果断杀掉暗夜残留的不屑之子
炯炯有神的眼睛满含晨曦
为每一张床
为每一个梦
为床上那些吃着残温的虫子
为梦魇里那些僵尸般的冰
为每一颗倦怠着又张狂着梳妆打扮着的心
为了对付夜晚张着的眼睛
他每天如此
裸臂仗剑，守在地狱
喊着闲人莫入
就叫兄弟吧
叫兄弟，怕是世上最好的了
老师嘛，需要气宇轩昂
先生嘛，需要有模有样
放个屁嘛，也担心香不香
尤其是不知这样叫的人怎样想
唉，重点是汉语变得语焉不详
河流，看到男人的月经
凫水的人似乎一直期待这夜幕降临
最后的夕阳早已离场
却没一个人，敢褪去那条裤衩
让河流百思不得其解
河流百思不解
抚摸着猛兽
看到男人的月经
小暑
为了一个年轻朋友的葬礼
刻意查了一下尘封的日历
果然，小暑写在冰冷的时间上
热情如不怀好意的祝福和微笑
小暑，这满街露肉的时节
到处晃动着出汗的肉
活人的汗臭，今天是如此亲切
林荫小道上，人影匆匆
依旧踩下躲逃死神的脚印
精神病从远方发来邮件
控诉什么高新技术对他的脑控
几千字日记写满愤怒与深情
天堂里的新人盛装紧裹
回望这尘世
生而无活的躁热
乌龟，还有鳖，什么也不想
爽在水底，度他的千年
流在水底的图案使我不安
有时候一些不经意的袒露，或者看见
往往令人吃惊，比如今天这偶尔冒出的
水底的图案
这流水写下的画
鲜美生动甚至清纯得使我不安
人间再无心仪的战场
梦中打了一夜的架
浑浑噩噩
没有金庸描绘的女子
几个回合下来
全是一些癞皮和泼妇
画面太不美了，而且灰
也许人间再无心仪的战场
我向那个侠义的哥们儿耳语了一番
抚摸了一下他被抓伤的裆部
目送他那白粗布的汗衫
他流血的红头羊似的头颅
在一片唧唧复唧唧的阴谋中
逃往远方
醉意如乌鸦一般袭来
放下酒杯，醉意如乌鸦一般袭来
我总想尝试那黑压压的飞翔
并且含混地去嚷嚷些什么
可粮食的精华往往酿制一些睡意
眼睛，便似纵非纵了黑色的音符
征服着来欣赏她上下闭合的样子
她一贯无法容忍这一点
但在这个午夜，丑叫着的黑色
与眼仁的黑色却相安无事着
此刻的原野上月光明亮而慈祥
那些稻草人的皮肤光滑到逼真
足以吓走更多的啄食者
我守紧发硬的舌根，假意欣赏
这些唯美的骗子
以及他们的帽子和花花绿绿的衣裳
乌鸦，竟已能发出拟人的声音
于是我更沉醉于与粮食有关的问题
天快显亮了，厌恶的感觉无影无踪
一群不名的头颅飞满天空
生命其实未必在于某些运动
今天下午于悬崖边
我看见了心
我的心
是的，一匹血肉饱满的野兔
常听说生命在于运动
常听说健身走路脚步不停
常常听说
生命是肌肉与关节的游玩
今日的下午，悬崖边的那株
迎风摆动的草告诉我
那惊魂未定的兔子告诉我
一切全都未必
运动的生命是骨的坚强
是气血的流畅
是无时不在的颤动
是头颅里面的意象
是到了黄河也不死的信仰
神光灿灿
推开窗，是无尽的天地
迷茫而清爽
永远的迷茫
而且清爽
你赶在清明之前死去了
你赶在清明之前死去了
与时间的铁轨，撞出一团血花
一个世纪，开始继续耀眼
千年携手的地方，你让尘世
承接起温暖的悬念
在所有一切玩意儿
都欺污信仰的日子
你把肉碾成血，让那车轮
把一流的高贵输遍大地
你赶在清明之前死去了[1]
双手合十无法掩埋你
那些朝向天空的手指
一下一下地数着
合拢在阴阳贯通的节气
清明节的纸，烧给往生的
也包括堕入地狱的人
而你花开天堂，多少人
多了块可以言说的墓碑
你赶在清明之前死去了
你急急赶往清明
让坟茔墓冢也有温暖的名字
你闪着电，带着大海的血腥
于神殿之上深情俯视
那些仅靠梦和灵感活着的人
2016年3月29日
注释
[1]诗人海子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附近卧轨离世，距清明节仅十天。又逢清明，谨以此诗纪念。
问屈原
一直穷究于你被人们如此推崇
你这个视人皆醉唯你独醒的人
你这个遇见污浊擅自逃离的人
你这个峨冠博带独享清白的人
你这个把纵身一死也化作
一个悲悯节日的人
出出进进在诗书帏幔里的人
刀光剑影里的人
多如山川河野的牛毛
为什么你，是溯流而上的草
让鱼儿吃成万世之痛
见到过你立在水边的庙
不远处，是云遮雾罩的神女峰
飞着的鱼，显着远古的灵性
总感念你向天而问
但不知你可问过
问过那些大山何不矗立在北方
那些厮杀何不遥指海洋
海盗的后代怎会衣冠楚楚
龙人之舟会变为女娲领地上
一出日渐消瘦的表演
楚辞涕兮，含泪吟唱
那水，成了浊者自浊的殇
我愿是孤独的鸟
我不做庙里的猫
倾听虔诚的祷告
我愿是孤独的鸟
即使飞到荒岛
也要赢得波涛
1982年11月
邂逅灵魂
已是好久不见
你去四方漂泊
街头不期而遇
随便靠一个柱子坐定
你说，这舒服极了
吟于夜里的文字
显然有了霉味儿
想想，大约也不再
会颤抖出什么
那么，就这么陪我
背柱而坐吧
顺便看看街景里
错乱的腿
昏黄的阳光
痉挛着的风
1992年10月28日山海关
秋天这边的风景
多想在缓缓而弯弯的道路
闭着眼开车
享受那驾驭的感觉
并且在泛灰的夜色里
遇见一些不讲道理的人
躲开一些闹着极重私欲的
心沾粪便者
他们太吵了
内心蠢热如猪
不配享用内心的孤独
常走的路上水漫金山
另一条道路，两边开满恐怖的手掌与笑脸
房子里依旧人声杂乱
让山之四周更加鸦雀无声
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戏子
围着三流导演
在里边七躺八歪
我坐在窗口向下斜视
捕捉熟人以前告诉我的感觉
秋叶渐黄，曾经熟悉的树木下
找不到倒车的地方
桂花又一回放肆，如香气四溢的老妪
心仪的人正和俗人们厮混
还是声音不大却彬彬有礼的派头
远处，迟归着去街上买烟的人
在下坡的地方我转身撒尿
尿之前什么也不想，懒得去想
附近有间教室
穿过破旧窗户有的孩子向这边张望
我不管不顾地尿着
也许只剩这一件酣畅的事了
幻灭感顷刻间袭来，无边无际
一如幸福感巨大无比
世相一瞥
酒桌又扎在包房中
无筋无骨的人们
形体全如狗的舌头
流言顺着体毛流淌
各怀鬼胎
惺惺相惜地舔着
有一个还哭起来了
大概是诬告失利者
涕泗横流
恶心的事躲开阳光
酿就包房里的委屈
帮腔客的怒火点燃
煞有介事
把屎尿也一味烧上桌子
上帝无言[1]
可怜地看着这一切
再一次皱起眉头
发出叹息
注释
[1]贾平凹写有一联：上帝无言，百鬼狰狞。
哥们儿
那天在绕城高速上跑了40分钟
我说时间有点长了吧
驾车的哥们儿回了句
三桥到曲江27公里哩
其实我是想说
宝鸡到三桥才1个多小时
那可是将近6个27公里
其实哥们儿该说
因为堵车又加雾和雨
酒店的门口找不到车位
我说去给保安打声招呼吧
让把车停到隔壁院子吧
哥们儿便下车嚷嚷了几声
保安老头表情冷硬毫不通融
其实我的意思是去求个人情
甚至好话之外再搭两包芙蓉
其实哥们儿是惯于给人下话的
那个能放车的院子地面空空
兰州牛肉面馆里客满为患
我说毛细看着好吃且方便
哥们儿跑前跑后硬弄了几碗粗干
无视我咽炎严重还塞我几瓣臭蒜
其实我是真想吃那毛细的
其实哥们儿该知道病人喜软的
又添两碗热汤搞得人浑身虚汗
哥们儿说是怪我穿得太厚了
劝我头顶衣衫再去外边雨天
其实我们的交往一点儿不受影响
中医说大汗未干万不得淋雨受凉
这哥们儿该是我要好的朋友之一
平淡里的点滴会把路面照亮
早晨，满是失忆与追寻
高处流下的梦
在睁开眼的那
第一道光中
便碎成了失忆
梦中那个聪明的神
已逃得无影无踪
菜市上人声鼎沸
萝卜们白如大腿
承接着俗人醒来的眼睛
油腻而乌黑的灯盏躲闪在晨光里
如飘忽在昨夜灯晕里的瘦小黄叶
紧贴在这个早晨的白墙间
剩在童年曾恨过的梦中
而我一个苦命分子
会花去整整的每一个白天
丧魂落魄
苦苦追寻
毛发，在无足轻重里彷徨
今天称了称自己一种体毛
其实，就是一根头发
那罩着大脑的荒草
一根只有0.00045克
太轻了
轻如高处一声施令的叫
从未生过毛发多重的念头
那马桶旁孤单蜷着的
也不曾勾起一丝暧昧的乡愁
却在今天，知道了一种分量
那留下来遮风挡雨的伞和墙
早被所谓进化快的悄悄遗忘
终于知道人心的轻重了
想起那些被肆意拨弄的眉
那些被图画被修剪的弯曲
那些正糊弄俗人的诗
肉体在增减把玩中立于秤上
毛发，在无足轻重里悄然彷徨
亦皆如此
离一张大床的尾部半米之遥
放着一只原木沙发
很有某种讲究的味道
并且迎对朝阳
发出原始的味道
不免揣测
昨夜有失欢者默然叹息
抑或把城市
摁于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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