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麻烦来份鸡尾酒天空

    “欧洲简直是个大农村，还不如家乡繁华呢！”

    来自国内大城市的，在欧洲大大小小的城市旅游时，都会从内心由衷地发出这句感慨。衡量的标准，大半都是城市大楼的高度。就拿我的家乡上海来说，抬起头，基本上都是一栋栋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天空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反正从小对于天空这个字眼，我很没有概念，更没有机会在悲伤时仰望，因为有被空调水袭击的危险。

    可是，唯独在巴塞罗那，我是很喜欢看天空的，甚至养成了每次一出门都要抬头看看天的习惯。究竟这天有什么看头呢？

    在巴塞罗那，尤其是我住的小镇子，没有一栋楼是高过6层的。因此，只要站在天台，几乎就能对整个镇一览无余。远处的山连绵起伏，小镇的红色屋顶连成一片。而头顶的天空，就是完整的。

    唔……在荷兰应该更容易看天才对，房屋更矮。可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荷兰有太多的飞机云，而且荷兰的天气实在太差，以至于走在马路上，都只想躲雨躲风快速回家，何来闲情看天。

    除了10月，基本上巴塞罗那的每一天都是大晴天。当地居民在户外晒衣服，是从来不需要事前查看天气预报的。多云的日子格外少，大部分时候，我看到的天是一片蓝色，没有一朵云，小小的一朵都没有。在海边散步，往往望向远处，天和海的交界线很淡很淡。

    看一看天，心情也就会很舒畅。天那么大，在底下行走，多自在。即便有些云朵的日子，也是值得欣喜的。若是要问我为何，奥妙就在于傍晚。这座城市的日出，没有多少人见到过，因为夜晚生活太过丰富，谁也舍不得早早入睡。就因为如此，上帝才把它的傍晚设计得如此动人。

    有一个秘密，就是只要有云朵，每当有夕阳的时候，整个巴塞罗那的天空都是惊艳的粉红色。傍晚从Sants乘火车回家，在车站看见很多提着行李的游客兴致高昂地对着远方绚烂粉红的天空拍照。我自己也不时地对那壮观的自然景象心动。

    在大城市长大的小孩，对天空都是陌生的，甚至在澳门、威尼斯，那人造的天，还居然有人被感动到，若是前来巴塞罗那亲自眼见一番，必定会晕厥吧！太阳渐渐沉下去，这时候，粉色缓慢退下，整个巴塞罗那的天成了一杯鸡尾酒。最底下的，是热烈的红色，中段的是橘色，逐渐延伸至蓝色，最顶端笼罩着的便是深蓝。

    这时候的我，常常坐在Renfe火车里，安静地听着歌望向窗外。总觉得每座城市的火车车窗都像一部不断播放、不断更新的电影，窗外熟悉的风景，永远都会因为天气变换、因为苍穹色彩的变化而不断改变。

    到家的时候，基本上快要天黑了。踏进楼之前，再抬头一看天，早已经星星闪烁了。因为总是大晴天，所以夜晚的天空也很清晰，星星很明显。

    乘坐夜间航班，看脚下的每座城市都是不一样的。若巴塞罗那是一片星空，上海则是由一条条高速公路的路灯连成的灯河，荷兰是一片漆黑，澳门呢，就是灯红酒绿昼夜无差了。

    读三毛的书，发现她没有在巴塞罗那长期停留过，只留下这一段文字：

    “脚下巴塞罗那的一片灯海是夜的千万只眼睛，冷冷地对着我一眨又一眨。今天不回家，永远不回家了。”

    美丽、浪漫、感动。对，夜晚的千万只眼睛，这就是山城巴塞罗那的美。

    世界上最梦幻的菜市场

    好友米粒和安妮来巴塞罗那找我，此时她俩都在瑞典读书，在终日阴天的北欧待久了，来到这片满是阳光的土地，本来就开朗奔放的她们，笑得更欢快了。

    我们一起去中国餐馆吃了顿大餐，随后，到博盖利亚市场买了一堆水果，到一旁的咖啡馆大吃起来。我照旧在门口的火腿摊铺处买了一包2欧元、握在手中如同薯条般的火腿。

    米粒介绍了一种吃法：一口哈密瓜，一口火腿，口感极佳。

    我们纷纷效仿，赞不绝口，火腿的鲜味被提了上来。正如金圣叹所说：“豆腐干和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这种混搭带来的奇迹感，简直和如今人们流行的酱油配荔枝有得一拼。

    说是“照旧”，因为我常去博盖利亚门口的火腿店，买上这样一小袋2欧元的火腿。一开始是当做午饭，后来习惯成自然，每当路过博盖利亚，如同巴甫洛夫之犬自动饿了，一定要买上一袋火腿才能走，不然回家路上满是念想，饿得前胸贴后背。

    那一家摊铺的火腿，一点也不油腻，也不咸。

    火腿是西班牙的国宝，有个亲切的名字叫“哈蒙”，西班牙男女老少人见人爱，味道极佳，吃了以后很容易满足。

    在巴塞罗那的居民区，火腿专卖店是必不可少的。而每一户人家，家里必然可以看见如此一景：一只完整的火腿，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架在专门的火腿架上，一旁配着切片专用的刀。

    说起这刀，加泰罗尼亚人完全可以在他们的简历里写上一笔，他们练就了一番好手艺，切出的火腿极薄，颜色接近紫红色，小心翼翼地举起，居然还是透明的。当然，切不好的，诸如我辈，可以学习博盖利亚门口的火腿店，切成薯条状。

    黑蹄子，即伊比利亚火腿，是一种黑色的猪的腿，据说，它们自打出生就吃得比人都要讲究，全是上等食材。因为有了它们，才有了世间的顶级火腿。简直可以说是入口即化！贵的几小片都可以卖到上百欧！

    不过，米粒和安妮不仅仅是为了美食才和我来到这里的，更是为了“博盖利亚”这招牌——世界上最有名、最梦幻的菜市场。

    有人说，菜市场也是不一样的。北京的永远是在昏暗的灯光底下，上海的泥泞嘈杂，马赛的生机勃勃阳光很好，而巴塞罗那的，则是色彩斑斓，就好像高迪给这座城市涂下的底色。

    每天若能去博盖利亚买菜，那做饭时心情一定是很好的。这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童话王国，讲述了关于各类美味食物的故事。这里有一万多种西班牙常见食材，还有各种新鲜蔬果、海产、橄榄油、陈醋、香草、香料……并且价格优惠。

    1欧元一份的水果杯，里面搭配了满满一整碗不同的水果，五彩的颜色令人心情大好。至于1欧元一杯的鲜榨果汁，看看这些摊位吧，总是站了一个犹豫的人，因为几乎有50多种果汁味道可以选择，面对眼前的“彩虹”，每个人一下子都像传染了选择困难症。

    若经验丰富，在每天7点关门前，如果踩着点进去，还能以超级低价买到鲜榨果汁，甚至如果运气好，摊主还会免费赠送。

    作为巴塞罗那最古老、最地道的菜市场，这周围的墙壁也是很有历史的。爱好涂鸦文化的人，一定会为之一振，因为这些墙壁上面的涂鸦来头也非常不简单，是世界级涂鸦大师珍贵的早期作品。据说，很多人就是从这里起步，逐渐走向了世界。

    因为在菜市场有新鲜廉价的海鲜，所以周围餐馆接受代加工的服务，游客买完后，5分钟就可以尝到美味。

    在这炫彩的菜市场里，还有一家著名的Tapas小酒吧：Bar Pinotxo，人们都坐在吧台吃东西，最多只能容纳20人，经常还有人不辞劳累，在一旁排队等候。

    要怪就怪伍迪·艾伦

    他直接走了过去，问她俩是不是美国人，问其中一个女孩眼睛的颜色，然后毫不掩饰地邀请她们一同去西班牙北部的小镇：

    “我想要邀请两位跟我去奥维耶多。我们一起过周末，一个小时后出发。”

    两个女孩愣住：“我们才刚认识。去奥维耶多做什么？”

    “我们在那儿度周末，我会带你们到城里逛逛。享受美食，喝着美酒，还有做爱。”

    她们傻眼：“谁？”

    “希望是我们三个。”他非常平和，不带一丝紧张，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

    他被拒绝后，依然笑着说：“为何不呢？人生那么短暂，那么无趣，充满痛苦，也许这是个特别的机会让特别的事情发生。”

    故事的最后，他做到了。

    对于巴塞罗那，对于西班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来自这部电影：《午夜巴塞罗那》。

    这部电影是伍迪·艾伦献给巴塞罗那的情书。有一天，有人对这个神经兮兮、絮絮叨叨，整天戴个黑框眼镜一脸苦相的小老头说：“我们想要你在巴塞罗那拍电影。”

    于是，他接受了这个工作。电影上映后，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说：“我不得不考虑一下在巴塞罗那要做的事，我对这些关系已经有了点概念。我想在巴塞罗那拍电影，因为在那里我很容易生活。古老的鹅卵石街道与完美的现代建筑融合在一起，构成了充满异国情调的城市风光。那里的灯光不同于纽约，你可以在片子里看到那些颜色。伦敦就没有这多，只是人们总是走在街道的另外一边，驾车也是，方向盘相反。这样，过马路的时候我又有了新的顾虑。”

    在伍迪·艾伦的电影中，纽约的恋情无法长久，因为这里的欲望太过复杂，太过喧嚣；伦敦的恋情冷淡而过分礼貌，因为这里的人们戴着面具而活；只有在巴塞罗那的恋情，是欲望来袭，但这一股欲望并不低级，充满了艺术与哲思，人们每一次试图寻找自己，却又每一次深深沉沦。

    伍迪·艾伦自白：“这是一个夹着一些忧愁和喜剧元素的浪漫故事。没有人有开心的结局，但是当你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你不会感觉消沉、沮丧。”

    正因为在没有去过巴塞罗那，接触过西班牙人之前，所有的一切，我是从伍迪·艾伦那里学到的，因此，要怪就怪他灌输给了我这样负面的印象：巴塞罗那有太多的欲望，人们尽情释放，这里没有承诺，没有沉重的未来规划，从来都只是活在此刻。西班牙人多情，今天爱你，明天就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而去爱另一个人。

    直到真正生活在其中，有天把这想法告诉当地的好友们，大家一个个摇头解释，加上在巴塞罗那的真实体验，我才知道，在这里，人们爱的方式和伍迪·艾伦在电影里截然不同。又或许，只是当年的我看这部电影时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悟。

    尤其在感情上，我曾对他们有偏见。毕竟电影里是这样演的啊！但这想法，就好像外国朋友们每次喜欢问中国留学生的问题：“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会像电影里面演的，在天上飞来飞去地打架？”一点玩笑意味都没有，是严肃的学问态度啊！

    这时候，一个中国男孩抢答：“是啊，不过必须得在中国土地上。在你们这里我们就飞不起来了。”其余中国学生听到后，笑得憋出内伤。

    在巴塞罗那，人们爱得其实很认真。

    朋友圈中，不少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这样的感情在中国几乎灭绝，我们不断辗转不同的学校，身边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同学，而友谊也经常因为那辗转而变淡。

    可是巴塞罗那，有许多“完全学校”，意味着从牙牙学语到读大学之前，都在同一所学校和同一群人读书。那可是看着彼此长大，见过当年最傻模样的啊！如果好友中有个男生交了女友，大家完全可以开玩笑揶揄：“嘿嘿，当年他可胖了！”“以前他拖着鼻涕在地上爬呢！”“唉，你错过了他最帅的那几年，现在他长歪了。”

    长大后，有的人是所有童话故事中的典范，从小被双方家长撮合，竟真的一起从小学恋爱到在教堂牵手。

    他们分享彼此的秘密，谁最怕闪电打雷的天气，谁不喜欢吃奶酪，谁家里姐姐最多，谁喜欢哪一种男孩，谁第一次喝酒喝醉出了洋相，谁背地里买了大麻抽……在我们的朋友圈中，有的人原本是朋友，但发现彼此离不开，就成为男女恋人，比如我的好友魏妮莎和保罗。

    有的人是不小心在教堂里有一个眼神交汇，赫苏斯和他现在的妻子是在教堂做礼拜时认识的，两人都是严格遵守教义的人。

    有的人在工作中喜欢上圈子外的人，带到自己的好友中间，比如戴维和娜塔莉，现在他俩努力谈着异地恋。

    有的人偶尔遇见，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地在一起。那就是维克多和保拉的故事。他们是在夜店遇见的！听到后，真是令人为之一振，原来夜店是有真爱的，并不是牛鬼蛇神、胭脂红粉的水帘洞。

    当时保拉、魏妮莎、保罗他们几个在跳舞，维克多和他的那一圈朋友在一起玩，他一眼就见到了保拉，当时说不上喜欢，只是也说不上来，莫名其妙地过去打招呼就认识了。后来几次他们两群人经常一起在迪斯科跳舞，才慢慢熟起来。保拉发现维克多虽然腼腆，并且比自己年纪小，但两人的兴趣相投——都喜欢日本漫画，喜欢养猫，喜欢收集卡通人物的玩具。

    有一天，大家见到他俩是牵着手出现的。

    现在他们在一起已经快10年了，在市中心租了一间房，养了只会说“再见”的猫，有一个书架上放满了漫画书和碟片，还有一间小房，里面全是他们在网上买来的玩具，其中一个是巨大版的阿拉蕾。

    巴塞罗那的爱情，才不是伍迪·艾伦电影里的模样！

    艺术家三天速成指南

    在奎尔公园，一位流浪艺术家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弹吉他，突然唱起了歌。

    巴塞罗那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好，回声悠扬，恍神间整个宇宙都安静了，这是一场有没有听众都无所谓的演唱会，宛若那些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过去后就没有人会再记得。但他的歌声的的确确感动与占领过一个陌生人生命中的5分钟。

    我，就是那个站在一旁的陌生人。

    即使对于艺术一无所知，生活在这里，只需要三天，就可以让你在视觉、听觉、味觉上有了艺术家的气质。

    巴塞罗那是一个有个性甚至奇怪的地方，当时荷兰的好友们听说我要去那里工作，一个个睁大了双眼，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这座城市来：“你去了那里，帮我看看那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做事从来不守时。”“那里的人不需要读书工作，是不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就可以了？”

    即便是在西班牙境内，巴塞罗那也是一朵奇葩。南部的格拉纳达受伊斯兰教文化影响，有着非洲风情；中部的马德里，因为是政治中心，所以显得稳重；北方的巴斯克，粗犷豪放；而位于东北部的巴塞罗那，有着地中海沿岸民族独一无二的艺术情怀。

    在这里，有一条世界著名的流浪者大街。

    流浪者大街的称谓，来自余秋雨。它的真正名字是兰布拉大街，在阿拉伯语中是“沙子”的意思，罗马人第一次来到兰布拉大街，看到的只是条满是淤泥的河流。

    写作的时候，我常会去这上面的星巴克。人太多，难得才能坐到窗口的座位。我喜欢在那个角落像行为艺术家一样观察游客，来自世界各地端着相机的游客也是有趣的，每个人都穿着表情的外衣，都令我猜测其背后的故事。

    我还记得电影《天使爱美丽》中，爱美丽星期天在地铁站遇到了一个乞丐，正准备施舍一枚硬币，这时候乞丐说：“小姐，抱歉，星期天我不工作。”

    在流浪者大街，这些流浪艺人正是在这里工作的。不是随随便便任何人都能站在那里，必须在政府那里登记，每个人站的区域也是固定的、注册过的。我每一天上班走过这里，都可以看见他们也刚上班的模样，正坐在小凳子上，举着镜子化妆，常常用一些颜色鲜艳或者仿照雕塑的颜料。每一天下班时间走过，发现还是同样的一群人，他们早已卸了妆，将道具放一边，正在低着头数硬币。

    不仅仅是流浪者大街，这些流浪艺人是无处不在的。

    每当在巴塞罗那乘坐地铁回家，总会有地铁艺人拉小提琴，整个车厢顷刻间琴声悠扬，像是一场室内演奏会。

    我常见到他。这个艺人看起来来自南美，在这里也很典型，平常的南美人模样，穿着民族衣服、牛仔裤，留着中长发，大热天的时候扎起来，又吹口琴，又唱歌，又弹吉他，或者拉手风琴，又或者像今天这样拉小提琴。可怜的艺人今天比较不走运，没有一个人给他钱。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消沉，或许早已习惯。于是背着琴走到了下一节车厢，拉起了琴。

    在大学站，有段时间，居然还有一个中国人拉二胡，每次听到，总是乡愁不断。

    不止一次，我赞叹着这群艺术家的强大内心。看着那些人手上的茧，随身带的音箱拉杆表皮都已褪色掉漆，每一天，他们不断重复着，受着冷落，我很悲伤。只是他们没时间羡慕别人，他们忙碌着，为了生活而努力。

    离开巴塞罗那前，在市中心我还遇到过一个拾荒画家。

    他是一个拾荒者，在圣诞节第二天的早晨，唯独他一个人在原本热闹的大街角落作画。我只是刚巧路过，口袋里只有2欧元。

    究竟为何一眼就认定他是个拾荒者，不过是因为他身旁有一只破旧的箱子，还有他略显犀利的造型。他穿着破旧的背心，脚上的鞋是用绳绑起来的，戴了一顶还算有型但满是污垢的银色帽子，一看便知道是捡来的，近看破旧而脏。那作画时蜷缩成一团的姿态，勉强算拾荒画家。

    花白的头发，厚眼镜。他一直低着头画画，而我就像一只猫一样，不断靠近靠近。他没有看我，他的脸上有膏药，耳朵上有冻伤。

    奇怪的是，他的手很脏，但画出来的画却美得绚烂。

    对当地人古怪的时间观念见怪不怪

    生活在巴塞罗那，你必须养成巴塞罗那时间观，不然，生活将有极大的麻烦。

    首先，得对当地人古怪的时间观念做到见怪不怪。只有游客，或者初来乍到的人，才会对他们的作息惊讶不已，甚至当做饭桌上的猎奇谈资。

    要惊怪就默默地在心里惊怪吧！究竟怪在那里？如果有人问我，如何能够第一眼分辨出西班牙人？我会轻松回答，喏，在Party上集体迟到1个小时以上，并且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认为一切理所当然的那群人。他们带着他们的特产——“迟到”来了。

    在爱尔兰做交换生时，课业轻松，于是经常和各种国籍的交换生聚在一起，往往说好了譬如晚上11点在某家酒吧碰头，荷兰人与德国人总是准点到，其他国籍的人陆陆续续5分钟、10分钟地迟到，唯有那群西班牙交换生，在我们早已坐定，并喝完三五杯酒后，他们才说说笑笑、不紧不慢地踏进来，面无愧色，与每个人热情亲吻、拥抱，谈笑风生。

    至于饭点，更为一绝。

    第一次来巴塞罗那游玩的学弟学妹，见面后，他们一坐定就惊诧地说：“我们昨晚刚抵达，入住酒店后，一看表，8点钟，怕没有地方吃饭了，立刻跑出门，找了家餐厅，结果人家说，最早9点才开始营业！我们还以为听错了，在家里，一般5点半就吃饭了啊！”

    我笑着抿了一口果酒，摸摸自己被“巴塞罗那化”的胃。的确啊，简单说来，和西班牙人生活在一起，已经从一开始的惊叹变成现在的被同化了。

    早饭倒算正常，早晨八九点。但是中饭时间就不靠谱了，是在下午3点，晚上则普遍在10点左右开饭。

    因此，刚来到巴塞罗那的时候，每次吃饭都会上演一出“饿狼传说”，也顾不得颜面，实在是饿到前胸贴后背。西班牙友人们一度认为我减肥有方，威逼利诱。个子小小，居然食量如此大。而温柔善良的玛利亚，每次都给我的盘里面放最大的一块肉，还关切地说，不够的话锅里面还有。

    唉！情何以堪，每一次他们准备做个大分量的海鲜饭，9点半才优哉游哉地开始，洋葱炒出来的香味弥漫整个房间，让我泪流满面。

    唯有我做饭，才是胃最开心的时刻。

    他们都爱吃中国菜，从我第一次当“主厨”开始，朋友的朋友也慕名而来，于是每次只要我下厨，都要准备一桌子菜。7点半左右就开始洗菜切菜，饿了边做边吃。一桌子菜做完，看看手表，10点左右，刚好开饭。那时候，肚子才不会像平时等待餐饭那么可怜，毕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实西班牙人的“耐饿性”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原来，在午餐和晚餐之间，有一个下午茶（西班牙语里称为Merienda）。也就是在6点钟左右，当地人都会去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加上一个小羊角面包，或者小点心充饥。至于早餐和午餐之间，那漫长的7个小时不进食，究竟他们是如何做到不饿的，实在是无从考证。思量再三，只得这样安慰自己，可能胃被设定的模式不同，我们中国人一到正午，就如同闹钟般开始咕咕作响的肚子，真是伤不起。

    正常而言，11点钟吃完了饭之后，还要吃着点心聊聊天，看了电视或者阅读本书才去入睡。其实在国内这个时段，确切而言，吃的饭不称为“晚饭”，而是“夜宵”。想来好笑，当我拿起刀叉狼吞虎咽之时，在国内，我年迈的祖父祖母已经捧着无线电，在弄堂的石库门里酝酿睡意了。

    有人感慨，生活在这种作息习惯的国度，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肥死，要么饿死。但奇怪的是，哪怕西班牙人吃的东西偏油腻，却也不胖，反而好身材的一大把，莫非又和基因以及骨架子有关？

    上天真是厚爱这里的人！

    如此每天“熬夜”，莫非第二天正常的上班时间都比国内晚？神奇的是，当地人照常一清早在去上班的路上和你热情地打招呼，一个呵欠也不打。

    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来为何他们民族那么有精神，像是血管里面流的不是血，而是红牛饮料。

    原来是西斯塔（Siesta，西班牙语是午睡的意思）在作怪！

    作为西班牙仅次于Tapas和“迟到”的伟大特产，一般人们在下午两点到四五点都会进行午睡，公司以及商铺都会在这个时候关门。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放眼望去，餐馆与咖啡厅里面坐着的，是吃午餐的巴塞罗那人；公园草坪上面躺着的，是饭后小憩的巴塞罗那人；广场周围席地而坐，抽着烟聊天的，是等下准备回办公室继续工作的巴塞罗那人。

    吃饭时间的不同也影响到了他们对于中午、下午、晚上的定义，所以，他们的时间观念与我们的偏差真的不是一点点。

    有次友人约好说，我们下午一起去海滩玩。于是一两点的时候我就整装待发，防晒霜、草帽、沙滩浴巾一并准备好了，结果直到了五六点朋友才不紧不慢、一点羞愧感也没有地过来敲门说：“Vamos（我们出发吧）！”于是我真的很不解地说：“五六点中国人都吃晚饭了啊！”她反过来惊诧了，不可思议地说：“五六点是下午啊，巴塞罗那的夜晚10点钟才刚刚开始。”

    再有一次参加生日派对，说好了夜晚一起去迪斯科跳舞，结果我都换好了衣服，穿上高跟鞋，就等着出门。等啊等，结果快到凌晨1点钟，上下眼皮快要黏合时，朋友敲门说：“准备好了没？先一起去酒吧喝个酒再去吧！”

    在巴塞罗那办事情，星期天所有店铺还有公司机构都是大门紧闭的。这一天，对于巴塞罗那当地人而言，是用来在家里聚餐，或是去海边晒太阳的，没有人会把这一天献给工作。

    有个荷兰人告诉我其中的缘由：“其实啊，很久很久以前，在荷兰，农民很早起床吃了饭就一整天马不停蹄地工作，直到太阳落山为止。因为日照时间太少，所以‘准时’这件事情很重要。而巴塞罗那这样的地方，阳光多，所以大家早上起来吃完饭后去田地，下午天太热了，于是回家吃东西，吃完呢因为太热所以犯困。睡到傍晚太阳不是那么毒辣了继续上田。反正慢慢来，太阳一直在那里，不急的。”

    听着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这里没有斗牛可以看！

    小女孩的幻想

    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她只有20岁。在一个满是罗曼蒂克幻想的小女孩眼里，自然是不能理解下面的对话：

    “我想去看斗牛！在巴塞罗那该去哪里？”她问当地朋友。

    “这么野蛮冷血的事情，你真的支持吗？！”

    她幻想的西班牙人，就应该是斗牛士的模样，有一股散发着野性的狂放不羁。必定是个五官轮廓分明、英俊的西班牙人，穿着用金银线绣出来的复杂花纹的外套，披着一块华丽的披肩，系着宽宽的腰带，裤子是贴身的，仅及小腿肚，健壮的肌肉清晰可见，红色的长袜，头戴一顶黑色的三脚帽。

    他是个英雄，站在舞台中央，举起手中的红布，庞大的公牛两眼发红，朝他冲来，掀起一阵尘埃。他却没有一丝害怕，依然镇定地站立原地，牛和他的身体只差几毫米的距离，他迅速移开，牛角、牛身迅速穿过红布头，他和死亡如此接近，但机警地躲开了。

    那一瞬间，掌声和哨声不断，人们呼喊着：“欧莱！欧莱！”

    他脱下帽子，朝着席位上他第一眼爱上的美丽姑娘抛去，露出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笑容……

    被禁止的原因

    她来到斗牛场，却惊讶地发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购物中心。

    身边的西班牙人，居然没有一个看过他们的“国粹表演”。在闹市广场，常能见到关于禁止斗牛的宣传海报。

    甚至，每当有朋友来到这里，想要看斗牛，她也会像巴塞罗那人一样，深恶痛绝地摇摇头，回答说：“在这里，斗牛是被禁止的。”

    渐渐地，在一次又一次巴塞罗那当地朋友的解释下，她明白了为什么这是野蛮冷血的表演。因为，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幕，牛会被残忍地杀害，倒在血泊中，被4匹马拖着绕场一圈展示。

    别人都说，加泰罗尼亚人爱钱。可是，在坚持底线上，他们却是决绝的。

    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的巴塞罗那，斗牛表演每年可以带来至少3亿欧元的收益。斗牛在西班牙是一种产业，每年举办2000场斗牛比赛，产值高达25亿欧元，就业人数为20万，占全国劳力的1%，现在西班牙国内有300多个斗牛场。

    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产业链。从牧场上的工人、管理者、斗牛学校、斗牛场、经纪人、斗牛士到斗牛士衣服的制造商、斗牛纪念品生产设计人员……

    面对这自古以来的传统以及赚钱的好门道，巴塞罗那坚决地站在了反斗牛的立场上，成为西班牙最著名的反斗牛中心，曾有18万的加泰罗尼亚人签名，请愿取消斗牛赛。

    斗牛的历史

    斗牛的传统，可以追溯到罗马人统治时期，当时伊比利亚半岛上已经有斗牛的习俗，武士用斧头将公牛杀死，然后祭祀神明。其后，哥特人延续了这种传统。到了摩尔人统治时期，北非人由于擅长骑马，于是改良了斗牛，变成骑着马用长矛刺牛。

    13世纪，阿方索十世国王将斗牛作为祭祀的习俗，正式改为娱乐性质的斗牛比赛。1555年，卡洛斯五世在巴利亚多利德广场杀死了一头公牛，以庆小王储来到人世。由此，在接下来长达600年之久的时间内，特别是在战事不多的18世纪，斗牛成为西班牙贵族们热爱的运动，并且，又回到了徒步斗牛的形式，为的是更有刺激性。贵族们认为这是能证明一个人勇敢善战的方式。至于平民百姓，他们只能在一旁观看，没有资格上场。

    波旁王国第一位国王费利佩五世，在18世纪中叶极其反对这项运动，在他看来，这只能给皇室成员带来无谓的伤害。因此，这本来只属于贵族的运动，正式进入平民百姓之中。真正的斗牛表演，也就是此时产生的。

    时至今日，为了越来越有看点和娱乐性，斗牛表演经历了一次次的改革，譬如让斗牛士一手持剑，一手持红布头。

    她到了南部的安达卢西亚，这里斗牛依然盛行。她坐在小酒吧里，电视上正在转播斗牛表演，第一次看，竟然心惊肉跳。她想到巴塞罗那的朋友们义愤填膺地说的那些话：“要杀牛，就好好杀，他们这样子，是对牛的折磨，看的人是抱着怎样的变态心理啊！”

    原来，斗牛发展到如今，是有一个流程的，分为4个部分：引逗、长矛穿刺、上花镖以及正式斗杀。

    其实，斗牛并不是一开始就把牛放出来，人和牛进行“肉搏”。在斗牛场，使用的是体重400到500公斤的非洲纯种公牛。表演开场为引逗，有3名斗牛士助手先引着公牛全场飞奔，让牛疲惫，消磨它的锐气。接着，长矛手出场，在牛的背颈处深深刺入长矛，这时候，因为剧烈的疼痛，公牛会更加愤怒。再接下来，花镖手出场，手里拿着带有金属利钩的花镖朝牛身上攻击，达到放血目的。

    大概，这也是为何动物保护协会看不下去的原因，对于牛而言，死前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紧接着才是表演的高潮，斗牛士穿上华服，手持利剑和红布登场，用红布引诱，使牛失去思考能力，冲过来，他表演闪避动作。牛常常因为身上的长矛还有花镖越刺越深，奔跑时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最终，倒地而死。

    在西班牙，法律明确禁止14岁以下公民观看斗牛表演，也禁止14岁以下的青少年成为斗牛士。

    心理学家分析斗牛被人们热衷的原因，总结道：“斗牛士在死亡近在咫尺时，表现出的从容镇定甚至幽默洒脱，令人倾倒。这种充满戏剧性的表演给生活在平凡中却渴望激情的拉丁人注入了强心剂，给了他们一个体验热血沸腾和就近欣赏到生与死、人与兽较量的绝佳机会。”

    血腥的一幕

    但是，不是每一场都是那么潇洒的。

    在西班牙，每年在斗牛场上这样死去的公牛有5万多头。另外，在西班牙300年的历史汇总中，125名最有名的斗牛士中有40多人死于牛角之下。

    到现在，我还记得在巴塞罗那市中心展示的过去的斗牛照片，有一张极其血腥。曾有一名斗牛士，名为朱利奥·阿帕里西奥，是西班牙著名斗牛士。2010年5月21日，41岁的他，像过去一样在马德里表演斗牛。

    他不小心跌倒，这时候，身上插着长矛，500多公斤的公牛向他冲来。要知道，这种供斗牛使用的牛很特殊，必须在旷野上采用放养的方式饲养，养4～6年才允许上场。这样的牛很野很凶，强健有力，有胆量向疾驰的火车进攻！

    公牛朝他展开了凶猛的攻击。它冲向他，尖锐的牛角刺进了他的下巴，然后，直挺挺地从他的嘴巴里戳了出来。牛角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还有舌头，然后又将他挑向空中。看的人，甚至不需要看，都能感到一股彻骨的疼痛和恐怖。

    当公牛撤回了牛角时，阿帕里西奥倒地，血是喷出来的。

    如果在斗牛场上，公牛没有在规定回合内被杀死，观众们可以要求赦免，放这头牛回到山里，从此，这头牛就会被好好供养，过着无忧无虑直到老死的生活。但一般来说，99%的牛一旦上了斗牛场，就必死无疑。

    根据过去的报道，这时候其他的斗牛士火速冲进斗牛场，杀了公牛，救援人员将阿帕里西奥立刻送去抢救，幸运的是还算及时，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记者在现场拍下了那一瞬间的照片，极具震撼力。后来，这张照片经常被用在反对斗牛的活动中。

    如今的购物中心

    斗牛场类似于古罗马竞技场，圆形的露天沙地。因为是露天的，所以斗牛在冬季停止表演。有人戏称，在西班牙，一切活动都可以不准时，唯一分秒不差的就是斗牛了。在西班牙的斗牛季，星期四和星期日是斗牛日，表演从下午5点开始，持续2小时。

    四周围有1米高的挡板，可以防止公牛攻击看客，必要的时候，斗牛士可以躲在后面。周围是阶梯式的看台。在看台下面，有祈祷室、急救室和牛圈。祈祷室是每个斗牛士在开始斗牛前都要去做祷告的地方，祈求平安。

    巴塞罗那曾经有两座斗牛场，都已经不再有斗牛表演了。其中一座在西班牙广场，建于19世纪，古老的墙壁，我曾摸着走过一圈，闭上眼，好似可以看见藏在这些石头里的回忆，当年人声鼎沸的场景。

    现如今，它已经成为了集娱乐休闲多功能于一体的商业中心，10万多平方米，6层，100多个商铺。斗牛场的外表依然被好好地保护下来，只是内部装修得非常现代化。在这里，你可以买到西班牙本土品牌，如Desigual、Mango、Zara，底下有超市，还能找到年轻人最爱的FNAC！

    这种过去的时光与如今结合，也许，只有巴塞罗那才能让一切变得那么自然吧。

    查看当年的报纸，在巴塞罗那最后一场斗牛表演中，许多人为的是见证这一历史的时刻，毕竟，斗牛在西班牙有着那么悠久的历史，能如此决然放弃，是多大的变革！

    门票竟然炒到了3500欧元一张，依然一票难求。1.8万名观众涌入，很多人是全裸进场，用涂料把自己染得鲜红，表达了这项运动对生命的轻视；也有的人是反对禁止表演的。这一场演出，斗牛士是28岁的卡塔兰·塞拉芬·马林，他依然尽全力做了一次完美演出。

    结束后，被记者采访时，他说：“我对此感到悲伤，他们拿走了你的过去和部分未来。”但是，他依然坚持他的事业，转战西班牙其他区域，还有法国等地。

    媒体也采访了一些斗牛表演的拥护者，有人说：“斗牛有那么久的历史，居然说取消就取消！”也有人遗憾地说：“就像做梦一样，我都不敢相信，这就好像是无法接受某个熟人突然死去的那种感觉。”

    加泰罗尼亚人在16世纪的确对这一运动很热衷，它也曾给西班牙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益，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思考过了，于是决绝放弃了。他们肯否定过去的自己，并且放弃暂时的东西，坚持底线。

    这座城市，是那么有魅力！

    要不，来个屎人一起过圣诞吧！

    圣诞节，即一年一度的西洋春节。

    全西班牙放假，巴塞罗那哥特教堂前，圣诞市场人山人海。颇有上海南京路随手扔个砖会砸死两三人的架势。

    孩子们骑在父亲肩膀上，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年轻夫妇手挽手，不时亲吻，女孩微笑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年长一点的，女人依偎着男人，不时耳语，看见新奇玩意儿，伫立在小摊前，女人变回小女孩，惊奇地连连感叹。

    如此高尚的节日，似乎无论如何与“屁股”这两个大大咧咧的字无关。从古至今，谈“屁股”色变，此物乃不能登大雅之堂。

    瞧吧，从未有任何诺贝尔奖得主在得奖时大谈特谈屁股感言；也不曾看见在娱乐颁奖礼上，某个穿着华服、妆容精致的女演员，从香奈儿口红涂过的嘴唇中突然蹦出这两个字来。

    但在巴塞罗那的圣诞节，这般神圣的节日中，屁股堂而皇之地无处不在。没了它，就像是春节没了春卷，元宵没了汤圆。

    最有特色的屁股，莫过于泥塑的Caganer——屎人。

    屎人，是加泰罗尼亚地区小重口味但传统著名的纪念品，同时，也是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种传统圣诞饰品。

    传统意义上的屎人，是个用木头或者黏土制成的农夫，戴一顶红色的加泰罗尼亚帽子，半蹲模样，惬意地拉大便。这一种玩偶，诞生于18世纪，来源于宗教，被放置在耶稣降生地，也就是马槽旁。加泰罗尼亚人认为，屎人是在给大地施肥，它们是来年丰收繁荣的象征。后来逐步演化，每当圣诞节来临，加泰罗尼亚人将屎人藏起来，请做客的朋友寻找。

    圣诞节，自然是屎人当道。

    如今，无论是移居巴塞罗那的夏奇拉，还是帅气的梅西，或是一脸正派微笑穿着西装的奥巴马，以及小朋友们为之疯狂的动画人物，都会被民间艺人做成正在蹲坑的小泥人，露出半截光洁的屁股，下面具有象征意义地用深棕色的泥巴做一团排泄物。

    名人也有屁股，再帅的脸，背后也有屁股，再香的仙女，没了屁股就是怪物。可爱的西班牙人啊，他们爽朗，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巴塞罗那人以幽默著称。打开电视，看哪一个谈话节目不是在哈哈大笑着呢？

    他们的全民娱乐精神令人赞叹，我记得在朋友家，最常看的除了足球，就是恶搞剪辑政要的节目，时不时还穿插在街头访问老太太的镜头，合成为说唱类型的。大家特别爱那节目，每个人看都笑得前仰后合。在他们的各大娱乐报纸上，还有个类似许纯美的西班牙版本，供人们当做饭后谈资。

    似乎，没有什么事值得哀伤到第二天，遇到了破事，要么一笑而过，要么找点乐子。

    说到排泄物，在西班牙语中，连3岁小孩都会可爱地念出屎这个字——“嘎嘎”（西语为gaga），宛若中文“便便”，但远比其发音简单，一如单音节的爸爸、妈妈。没有人认为排泄物是丢脸的，只不过是正常的“物质”，甚至是可爱的。

    在圣诞市场里，除了正在拉屎的梅西之外，最受欢迎的就是一堆堆面带笑容，生来就被打一顿的木头。

    在加泰罗尼亚地区，还有一个传统，把树前后砍一段，中间掏空，一侧画上张笑脸，然后分派给每个小孩一根木棍，让他们一直对着树干打。从另外的一端，也就是“屁股”，会吐出圣诞礼物来。

    广场的大舞台上，有一个木棍和一段木头，小孩子们就在那里拿着木棍尽情敲打，让一年下来因为母亲不曾答应买糖果、汽车玩具的这股愤恨流淌，而大人们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拍照。

    其实，为何屁股不登大雅之堂？因为来到巴塞罗那，圣人也撕下了伪装，屁股得到了应有的地位。

    另外，如果你是巴萨的球迷，不可能不知道“古雷斯”的意义。在西班牙，“古雷斯”指的就是巴萨的球迷们，它的西班牙语意思则是——屁股。

    屁股，作何解？

    在20世纪中叶，当时还没有如今的诺坎普球场，巴塞罗那球队在一个小球场上踢球，条件有限，观众只能坐在细条板凳上看球，一个个都露出半个屁股。由于那个小球场没有围墙，每个路过球场的人，一抬头就看见无数的半个屁股，成为当时巴塞罗那一大奇观。

    因此，一旦讲到巴萨，当地人脑海里浮现的并非球场上奔跑的帅哥，而是那一排排壮观的屁股。

    不过，要说到巴塞罗那人的重口味，还可以介绍下如今的新地标。一座法国人设计的造型极简的“小黄瓜”建筑，建立在圣家堂附近，算得上巴塞罗那最高的建筑。太阳光底下，是七彩的。圣诞年末开启动态彩灯，到了夜晚更是亮眼。

    而巴塞罗那的居民们从来不叫它Torre Agbar，而是la polla Barcelona（巴塞命根子）。得到如此爱称，不仅是因为外形，还因为功能——它是巴塞罗那自来水公司总部大楼。

    “亲爱的，等一会儿我们在la polla Barcelona（巴塞命根子）附近见！”

    难道又罢工了？！

    提及巴塞罗那，人们更多地联想到它的旅游业，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它还是欧洲最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

    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殖民运动促进了巴塞罗那的对外贸易，有钱人纷纷建立起了棉布工厂，此后，加泰罗尼亚由此成为欧洲早期工业革命的主要中心之一。曾有个英国人在当时探访巴塞罗那，写道：“当你漫步在有着宽阔而有活力的工业街道上的时候，走到哪里你都能听到木制机器嘎嘎作响的声音。”

    19世纪是西班牙工业的黄金时期，巴塞罗那在1832年建立了蒸汽机纺织工厂，一举成为全国工业最领先的城市，号称“西班牙的曼彻斯特”。

    同时，这里也成为西班牙工人运动最早兴起的城市。也就是说，对于罢工和游行，巴塞罗那人在西班牙是最有经验的鼻祖。

    巴塞罗那的机场时常发生罢工，尤其可恶的是它毫无征兆，只会在罢工前两三个星期公布。我运气好，每次飞巴塞罗那的时候，都与大罢工刚巧错开，不然改航班、机场滞留……是很麻烦的。

    至于每次地铁罢工，着实会给生活带来极大的麻烦。

    随着西班牙经济的恶化，当地居民被裁员的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不济，人们的不满在不断升级，尤其是那些一毕业连端盘子的工作都找不到的年轻人，青春的热血在燃烧，不时地举行抗议活动。

    人们的待遇也差了起来。阿曼达生了小土豆以后，向我抱怨：“以前在西班牙每生或领养一个宝宝，都会得到一张‘宝宝支票’，每个月可以去领取奶粉钱。但从2010年开始，这项居民福利就被彻底取消了。”

    通常的罢工时间为24小时，公共交通一律停止，基本上所有店不营业，学校、银行、餐馆大门紧闭，人们走上街游行，呼喊口号。现在每每说到罢工游行，不少人感到恐慌，大家宁可待在家里。

    蒙面的青年们对着大百货公司、星巴克、加泰罗尼亚广场的苹果店进行砸、抢、烧。游行过后，市中心街头只有散落一地的垃圾、玻璃碎片、被涂鸦的橱窗、狼狈不堪的店。

    因此，在巴塞罗那，如果遇到罢工游行，别觉得好玩，尽量在屋内待着。如果不得不出门，一定要远离垃圾桶，因为暴乱中会有人点火！

    乡愁泛滥就去Fondo

    在巴塞罗那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城，却有一个区域被本地人称作中国人的地盘，那就是Fondo，到那里非常方便，只需坐地铁到红线的最后一站。

    玛利亚向我介绍Fondo的时候，表情夸张：“那里简直就是中国！”（她没有去过中国，但在她眼里，中国应该长得和Fondo一样。）

    “那里全是中国人，卖中国东西，连马路上的路牌都是用中文标的！”

    当我走出Fondo站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群中国人，放眼四周，全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们。在街上走，恍惚间还真觉得自己回到了国内，像极了某些国际景区的商业街。

    有播放着中国网络流行音乐的鞋店，有招牌是“温州美女”的衣服小店，也有中国药材店、百元店、理发店。有一家令人感动到落泪的店，专卖枸杞、干豌豆、绿豆、红豆、坚果这些中国干货……不过生意似乎平平，或许因为这时候是西班牙的午睡时间，出街的人不多。那些营业员看起来也都是二三十岁的中国年轻人，靠在店门口对着外面发呆。这里的招牌果然都是中文的啊！

    见着西班牙人时，倒令人恍惚。

    在街边的一家小酒吧点了瓶饮料，营业员是中国人，老板还是中国人。他让我趁着在这里，去一个海鲜市场逛一逛，有我们中国人爱吃的海鲜，许多中餐馆都从这儿批发的，生意特别好，价格又便宜。

    临走前，我见到路边贴满了招聘启事。有一家服饰店要转让，店主要回到青田。有一家百元杂货店要招个店员，一看要求：必须会说青田话！

    我又突然想起来，有个朋友说，他家楼下有家中国人开的餐馆，因为被查封，所以老板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了，留下妻子和小孩。他不解为什么要自杀，连死都可以，却没想到照顾妻子和孩子。

    好像，这个老板也是青田人。

    回家一查，才明白原来青田人与巴塞罗那有着历史渊源。1926年，就有青田人到西班牙做小买卖的记录了。1992年，巴塞罗那举办奥运会，不但是各国的大事，也是西班牙50万非法移民的喜事：政府进行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大赦，这当中包括了一大群青田人。据说，有至少8万人合法定居西班牙。

    并且，青田人喜欢相互帮助，因此在巴塞罗那他们的商店都开在一起，有新的人来，想借资金创业，也能立刻得到慷慨的帮助。

    我还记得，去过一次偏远的加泰罗尼亚小镇，那里商店本身不多，因为在很高的山顶，并且四周隔离，没想到居然还能找到中餐馆！

    不过，在市中心也有一条街，也全是挂着中国招牌的店，在凯旋门旁边，被称作是“批发街”，已有100年历史，卖的都是从国内批发过去的衣服，让本来只知道开餐馆的中国人找到了新的生意。

    根据一项政府统计，这里85%的店主都是青田人！

    一点也不斯文的嘉年华

    如果足够幸运，恰逢其时，你不能错过在西切斯举办的嘉年华。

    盛典通常在夜晚进行，花车游行，上面的表演者都打扮得令人瞠目结舌，有的远看以为是裸体，近了才知道原来是穿了“裸体制服”，有的男扮女装，还挺像的，但故意留了一把大胡子。而高手却在民间，你会在游行队伍旁边的路人中，突然看见《电锯惊魂》的主角，你会和海绵宝宝擦身而过，在不经意间超人又向你问好。

    可惜的是我没有制服，和朋友出发去参加嘉年华前，整个人闷闷不乐。

    他们跑来，说：“哈哈，你这样出去就可以，因为你不化妆就可以假装亚洲人。”

    什么逻辑！不过想来也对，不管是在诡异的嘉年华游行中，还是欧洲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黑头发黄皮肤都还挺特别的。

    嘉年华并不专属于巴塞罗那，这是一个以宗教故事为背景的世界性节日：故事发生在一片茫茫无际的荒野上，没有一点生命迹象，没有水，没有食物，大声喊叫，连自己的回音也听不见。

    已经是第40天了，时间过得漫长，饥饿与孤独包围着他。魔鬼一次又一次前来诱惑，一会儿是甜美的水果，一会儿是满桌的佳肴。他从未动摇，也从未显现一丝屈服的迹象，最后，魔鬼无奈，只能放走了他。

    他就是耶稣。

    为了纪念那荒野的40天，《圣经》的信徒将复活节前40天作为斋戒的日子，体验耶稣过去的坚毅。人们不吃肉，不娱乐，过着严于律己的生活。

    于是，在斋戒开始前，往往是一周或者半周，整座城市都会举办大餐聚会，人们聚集在一起，打扮一新，喝酒、跳舞。这就是嘉年华的雏形。它的原意是指，在斋戒之前，先玩得痛快。

    不过渐渐地，40天的斋戒由于坚持的人越来越少，逐渐被取消，这欢腾的节日却被传承了下来。

    在西切斯，每年都会举办隆重的嘉年华。我曾参加过一次，夜晚9点，抵达海滩边，竟然人山人海，颇有国内不夜城商业街的气势，在欧洲实属罕见。

    也经常参加朋友们的派对，他们一个个回忆过去，就会告诉我：“曾经在我们小镇，16岁的时候，我们几个参加嘉年华，赢得了第一名，因为做的道具最有个性！”

    与其说嘉年华是一种文化，倒不如说这是加泰罗尼亚人对于生命燃烧的具体表现，他们不安于室，除了节日之外，需要找更多机会与别人分享这份热情，于是，也就有了嘉年华——人们精心打扮，甚至扮相另类，喝酒唱歌，尽情跳舞，让整个小镇甚至整座城市都陷入高涨的情绪。

    最早有记录的嘉年华，是在1294年的威尼斯。

    如今，它作为欧洲的传统节日，也在全世界颇为流行。最著名的嘉年华，有巴西圣保罗嘉年华、威尼斯嘉年华，还有牙买加嘉年华。

    在上海和荷兰，我见到的嘉年华与巴塞罗那的很不相同，更多的是大型的游乐设施。在荷兰，这些游乐设施终年像是巡回演出一样，出现在各个小镇，但绝对没有人们穿上奇怪制服上街，喝酒参加派对这样的景象。而在巴塞罗那，常不见游乐设施，人们倒是更热衷于聚在一起，打扮一新，尽情尽兴。

    嘉的意思是好，年华则带有太多文绉绉的气息，拼在一起，嘉年华，宛若似水流年，与狂欢节那一幅人神共舞的画面不相搭配。这个说法最早来源于港式翻译，Carnival，虽然的确也是一段好时光，气氛却截然不对。

    要知道，嘉年华可是一点也不斯文的。

    人人练就吞葡萄功

    有一个足球运动员，因为要参加在国外的邀请赛，所以新年夜只能在飞机上度过。他带了葡萄，给团队每个人12颗。

    根据以上条件，请在1秒内回答，这个足球运动员是哪里人？

    西班牙！

    在马德里的太阳门广场，按照传统，每年都有100万人聚集在那里，在新年夜晚许愿，当倒数钟声敲响12下的时候，每个人依照顺序吃下12颗葡萄。最严苛的要求是，一定要在钟声结束前吃完，许下的新年愿望才能够成真。

    虽然听起来浪漫，但选择的葡萄大小，是否有籽，皮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啊！

    12颗葡萄在嘴里，不可能同时咀嚼，尴尬的是还可能“侧漏”；籽是吞下去还是用舌头拨到一边，该怎么吃；平时讲究的人，剥了皮就肯定没希望许愿成真了。

    于是，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西班牙政府非常体贴，考虑到这些后，太阳门广场的钟声不是按照秒数，而是人平均吃一颗葡萄的速度来响的，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

    “新年到，吃葡萄，12粒，刚刚好。”这首很俗气的打油诗被西班牙祖辈相传。

    大概12个葡萄象征着一年有12个月，而葡萄可以做葡萄酒，是西班牙特产之一，象征财富滚滚，可能也象征着酒鬼可以喝更多酒。一颗葡萄代表来年的一个月份，所以每敲一次钟时，吃掉一颗葡萄，来年就会交好运，敲12次，吃12颗，那么来年就会一整年走好运了！

    所以年末的葡萄卖得很贵。

    在巴塞罗那，人们就会去加泰罗尼亚广场、流浪者大街还有皇家广场上聚集，四处水泄不通，人潮汹涌，每个人都会拿着12颗葡萄，聚集到可以听到钟声的地方，倒数跨年。

    届时，可以看见狼吞虎咽、奋不顾身、形象全无地吞食葡萄的众生相。

    没被偷过？那就不算来过巴塞罗那

    从前，有一对小情侣，他们还没结婚，来到巴塞罗那，心情堪比度蜜月。他们在广场休息，相机放在两人中间，吃着雪糕，欣赏着面前的街头艺人表演。一走神，相机就不翼而飞。去了警察局，满屋子都是被偷游客在报案。

    从前，有一个台湾女孩，和朋友们来到巴塞罗那，酒店刚刚安顿好，迫不及待奔向沙滩，然后奔赴世界上最美丽的大市场。要付钱的时候，低头一看，钱包连同护照一齐被偷了。才第一天！无奈台湾使馆在马德里，只得连夜赶赴那里去补办护照。

    从前，有一个在葡萄牙读书的男孩，复活节假期，他来到巴塞罗那。先是大白天在地铁里，站在靠墙角落玩手机，被一群人包围，背包被抢走。然后，坐上火车后，一转头，行李箱也不见了。幸好护照和银行卡在随身小包里，他一身轻松地回去继续念书了。

    True story！这些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

    “注意财物安全！”这是所有去过巴塞罗那的人会和你说的第一句话。

    欢迎来到欧洲大名鼎鼎的小偷之城，忘记是哪一年的调查报告了，巴塞罗那荣登“小偷最多城市”的第一名。

    小偷散布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趁你在地铁低头看手机时摸走钱夹；他们在麦当劳趁你大口咀嚼汉堡时，拎走背包；他们在海滩趁你睡着时，席卷任何值钱的东西；他们在你被街头艺术家表演震撼到目瞪口呆时，划开你的名牌包；他们在火车站角落专门包围落单的乘客，并夺走行李……

    听起来恐怖吧？不过，也别当回事，因为巴塞罗那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反而，你在巴塞罗那没有被偷过，那简直不算来过。

    刚工作的最初几天，和一个同事顺路去地铁站。他叫布莱尔，英国人，来这儿工作有些年头了。我一边抱着手提电脑，一边和他说笑，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惊恐地对我说：“你不能这样抱着电脑在街上走！”

    我愣住：“为什么呀？”他摇了摇头，哀伤地说：“巴塞罗那小偷太多了！我来这里没几天，手机就被偷了。那天我就在星巴克看书，我在英国都会把手机放桌上，突然有个小孩跑过来，抓了手机就跑出去，我去追没追到。你电脑这样抱着，说不定会有人来抢，小心点啊。”

    不过，在巴塞罗那我的电脑一直没被偷或抢过，但曾几次三番察觉到被偷的危险。

    有天下班在加泰罗尼亚广场上的麦当劳吃晚饭，突然感觉身边有什么不对劲，往边上一看，座位空了！我的书包不见了！我立刻站起身，跑到门口，眼睛不断搜寻自己的蓝色书包。这时，我发现有个男人低着头，手里拎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随着他走动我隐约看见了熟悉的蓝色。我径直走向前抓起蓝色的东西，正是我的书包！

    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双到现在依然难忘的眼睛：起先是愤怒，而后是恐惧。

    凭长相判断他应该是东欧人，感觉他的手在硬拉着包，不肯还我。我怕他跑，于是喊起来：“这是我的！”他立刻松手，没事一样往前继续走，下一秒消失在市中心人海中。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偷，换作新手，肯定吓得奔起来，而在人群里狂奔却又容易被抓住。

    拿着包回到座位上，我的心狂跳，还好意识到了，不然包丢了麻烦就大了，里面不但有钱包、手机、电脑，还有护照！

    有一回相机在海滩被偷了，连带刚买的镜头，心疼了许久。毫不夸张地说，人生观甚至因此改变！虽说在国内也曾被小偷光顾过，但从未有如此昂贵的代价，又况且这台相机又意义非凡，在欧洲业余时间，不能再沉迷电影和电视剧了，于是决定培养新爱好，不想却失去了它。摄影穷三代，我没想到还没拍出个影来就穷了。

    带着哭丧的脸，出现在朋友的聚会中。看我这表情，大家以为出大事了，但一听是被偷，都忍不住笑起来。不仅仅是游客，每个巴塞罗那人都有过被偷的经历。

    玛利亚说，有天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拉她的包，她回头一看，是个高中生样子的小男孩，她把手伸进包里，抓出他的手，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这不对”的手势。

    荷苏斯说，他和安东尼奥一起吃中饭，有个吉卜赛女人过来要钱，他们没有理睬，可过了不久却发现桌子上的手机随之消失。

    心情平复后的一天，我和朋友一起乘地铁，我正发着呆，朋友突然大喊一声：“你要做什么！”正对面的游客同时也感觉四周有股凶狠的气息，这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不关你的事”。车厢其他的乘客也朝我们这里望过来。

    我毫不知情，惊诧地问朋友：“怎么了？”这时到了加泰罗尼亚广场，我们下车，他解释道，上车时就觉得有个人总盯着别人的包看，所以格外注意。他一见那人鬼鬼祟祟地把手伸进对面游客的口袋，就喊了起来，那小偷还嘴硬。

    既然说，不被偷过就不算来过，在马路边，也很容易见到低沉的欧洲年轻人，被骗了或被抢了。

    又到了旅游季节，巴塞罗那市中心慢慢地拥挤起来。阳光、海滩，海鲜美食，逛街、购物，这座城市一年有着2524小时的热烈阳光，可是背后却隐藏着许多游客不悦的经历，譬如被小偷偷，譬如被强盗抢，更有黑手党在白天持枪恐吓。一次和朋友走在市中心，一个年轻男孩很悲伤地坐在街边，身前放了一张纸，朋友给我翻译，上面写的大致是：“我的所有行李昨晚被人都抢走了，现在身无分文，连护照、身份证都没了，求大家帮助。”

    也经常在夜里路过流浪者大街，连西班牙朋友们都会说晚上自己一个人都不敢走在那里，因为夜里吸毒贩毒者还有小偷强盗很猖狂，是明目张胆地偷窃。其实白天也都有强盗明目张胆地偷窃。

    一同实习的丹麦女生，前天刚说在地铁上遇到小偷拿走她的钱包，被她发现后只能交出；昨天又听见另一位办公室同事说在Raval街区，大白天遇到黑手党一群人拿着枪在那里恐吓。于是，今天中午发生在我身上，大白天在人多拥挤的餐厅里包被窃，幸好及时把包要回来了，没有损失，事后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很多人为巴塞罗那愤愤不平，没有被评为“世界十佳旅游城市”，完全是因为小偷影响了这座城市的排名。

    不管怎样，在这座城市，我学会了对物件抱着洒脱的心态，有时挤地铁，出来时一摸钱包还在，就会有莫名的幸福感。

    前不久见有人去巴塞罗那，特地打了一把新锁，出门把书包拉链锁得牢牢的。我想起来，他以前来过巴塞罗那，除了沙滩上的照片，最铁的证据就是：他！被！偷！过！

    安全提示：

    1.走在街上如果有人来搭话，譬如说“你的相机真棒”，“你的衣服好漂亮”，不要理睬，更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2.夜晚不要一个人出行，就算是再宽阔的大街也很危险；

    3.即使白天，也不要走小道，在那里遇到强盗，就算大叫也无人帮助；

    4.搭乘扶梯时，如果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第一时间回过头；

    5.吃饭的时候，包放到桌上，因为即使不是LV只是书包，小偷也会看上；

    6.发现异样，立刻观察周围；

    7.出门游玩时，留一份护照的复印件；

    8.记住中国大使馆的电话。

    人生就像新大陆，你要像哥伦布一样去寻找

    大海是这座城市的生命。面对着大海，若是白天，海面是蓝色的一片；若在夜晚，星星点点的船灯，城市的光污染不算严重，可以看见星星，有时候月亮很大；若是西切斯，沿着山路开，选择非付费通道，像山路十八弯一样，到最后头晕目眩，但风景是极其美丽的。

    在流浪者大街的尽头，路过马路边上一排排画家的身旁，通向海港的转角，就是哥伦布广场，中间伫立着高高在上的哥伦布雕像。

    为何在这里建造？据说，这里是哥伦布第一次航行返回西班牙的地点，并且，也有历史书里这样写，巴塞罗那就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航行完毕后向伊莎贝拉一世和斐迪南二世报告的地点。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过马路往哥伦布广场走去，斑马线上写着一句警示标语：“在巴塞罗那，每3个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其中就有1个是死于过马路。”

    抬头，正是哥伦布左手拿着地图，右手指着美洲。哈哈，好玩的是，现在的人们，死在车轮下的，比死在航海冒险路上的还多。

    在这车水马龙的圆环路上，这哥伦布的雕像，建立的用意是纪念美洲和加泰罗尼亚之间的贸易往来。哥伦布塔是可以登顶的，可以看见流浪者大街还有奥林匹克海港的全景。不远处，还有个海洋馆，是欧洲著名的水族馆之一，里面有450种不同的物种，是一条长达80米的水下隧道，人们还可以在可爱的鱼群中潜水。

    广场一旁是深水码头，停着密密麻麻的私人游艇，如果运气好，还会看见哥伦布出海的“拉亚尼号”的复制品！

    纪念柱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年大航海家第一次从美洲回来上岸的地方，而他右手指的就是美洲的方向，左手拿着的就是美洲的烟斗。

    加莱亚诺在他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中写道：“当哥伦布到达圣萨尔瓦多的环形珊瑚岛时，他被加勒比清澈透明的海水、绿色的风景、清新温和的空气、色彩斑斓的飞禽、好身材的小伙子以及生长在那里的‘美俊而温顺的人’搞得眼花缭乱。”

    他指的就是1492年10月12日那天，哥伦布改写了西班牙的历史。

    在如今，10月12日不仅是哥伦布日，更是西班牙的国庆节。很有趣的是，西班牙的国庆节，居然是因为一个意大利人发现了美洲而定下的。不过哥伦布也因此被西班牙人爱戴，他最终死在了西班牙的巴利亚多利德。

    一天，经过40天的航行，哥伦布站在船头呐喊：“土地！”他登上了西半球的第一块陆地，并将其命名为圣萨尔瓦多（圣神救世主的意思）。

    土著人非常友好地搭救和接待了这一批深陷沼泽有生命危险的西班牙人，但换来的，却是急切的关于黄金在哪里的询问。他误以为自己到了东方，却没想到竟是古巴，哥伦布带回了当地的烟草，在当时，欧洲人抽烟成为时尚。

    西班牙人认为黄金就是一切，哥伦布在日记中写道：“有了黄金，有罪的人也可以进天堂。”可是，在这群淳朴的印第安人眼里，黄金是“太阳的汗珠”，白银则是“月亮的眼泪”，是浪漫的，它们的美来自做成器物之后的精美，金块的价值远远低于这些。

    因此，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西班牙人会将黄金制作的艺术品贪婪地投入火炉，制成毫无美感的金块。

    从那天开始，西班牙开始了殖民南美之路。

    但是，这个节日在巴塞罗那也是备受争议的。哥伦布并不是第一个踏足美洲的人，因为在他以前，早已有维京人来到过，他不过是“寻找”之后的“发现”。

    并且他的到来，打开了南美洲被侵占的血的历史，长达150年的种族屠杀。特别是1496年，哥伦布抵达海地的第4年，当地30万土著泰诺人被屠杀后仅剩20万。

    与其说哥伦布改变历史，不如说，是当时这个时代，将哥伦布和他的发现推到了风口浪尖。15世纪末16世纪初，这是欧洲商业资本主义开始发展、封建制度逐渐瓦解的时期，美洲被发现，刚好符合欧洲发展资本主义的需求。

    但除去那些历史、政治因素，哥伦布作为一个梦想家，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当年，哥伦布横渡大西洋，开创了新纪元，凯旋西班牙，被国王和王后亲自接待，可谓风光极了。可是，诸多贵族和军官不服气，想方设法贬低他。

    一次宴会，有人对哥伦布说：“你发现了新大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发现，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哥伦布沉思了一下，拿起一枚鸡蛋，对在座的人说：“先生们，你们当中谁可以把这枚鸡蛋竖立起来？”

    人们都静默了，一个个去尝试，却都失败了。哥伦布把鸡蛋接过来，轻轻敲破了一点它底部的壳，于是，鸡蛋就竖立在餐桌上了。接着，他平静地说：“先生们，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任何人都可以做的，只不过，是在有人做过了以后。”

    退回到1451年，他只是在意大利热内亚出生的小男孩，父亲是个工人。青春期的时候，他坚信地球是圆的，也曾经把在热内亚坐过监狱的马可·波罗当作偶像，他的梦想是做一个航海家。

    这个梦想，许多人都有。去发现新大陆，也没有那么难。可为什么千千万万的人里面，只有哥伦布做到了呢？

    答案很简单，他是一个坚定的doer，确立了这样一个梦想之后，他就研究航海，成为舰长。他想要出发，但因需要筹措航行的经费，于是做足了功课，鼓起勇气找到了葡萄牙、英国、法国国王，却都被拒绝。他还是没有放弃，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到处游说了十几年。在1492年，他找到了西班牙的皇后伊莎贝拉，终于获得了认可。

    坐在哥伦布广场对面的小酒吧，抬头仰望这尊雕像，突然之间，对于那些“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他能做成这些”，“这些事，谁都能做好，凭什么是他”的各种议论，有了新的领悟。一个只会去羡慕别人，自己却不行动的人，有梦想，却不能把握机会去奋斗的人，窃以为机会是可以从天降落的，却从未想过，那些doer只是靠自己，一步步，一点点，慢慢地创造了属于他们的机会。

    活得像弗拉门戈女郎一样

    她的名字叫曼莉，一头短发，是不久前剪的，利落，不带任何遗憾。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年龄，只看这一副打扮，还有那笑容，你一定以为她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其实，她早早跨入了30岁。

    10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办公室小白领，去欧洲的旅程，她看到了人生第一场弗拉门戈舞蹈表演，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不曾听说过的舞。2年后，她去了西班牙，开始了她的弗拉门戈人生。

    她从未跳过舞，也绝非科班出身，更没想过走艺术道路。

    “弗拉门戈给了我健康，从2006年以来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过病，周围的感冒从来也传染不了我；弗拉门戈给了我快乐，天大的压力，当我在练功房里踢踏旋转的时候也都被汗水甩了出去；弗拉门戈让我遇到知音，从西班牙、法国到中国北京、中国上海、中国香港、纽约、墨西哥……我的朋友遍布天下，因为同一种热情和自由的灵魂。跳舞，让我可以和朋友们分享生命的快乐。”在日记里，她快乐地写道。

    在国内，弗拉门戈舞蹈是很小众的，甚至对于她这样的艺术门外汉而言，弗拉门戈是遥不可及的。即便在西班牙，弗拉门戈也没有规范的学院派教纲，种类也多，譬如古典派、吉卜赛、先锋派……起初，她一头扎进去，想一一学来，可不久就遇到“瓶颈”了，在演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什么都用不上。

    令她一路走下去的，是现代派大师Andres Marin的一句话：No son las cosas，son como hacerlas（东西不重要，关键是怎么用）。

    认识曼莉，还是在我从巴塞罗那回国的时候。

    在西班牙那么久，我从未看过一场弗拉门戈，也根本无从了解。对我和身边的西班牙朋友而言，这不过是秀给旅行者看的“民族舞”罢了。

    那天在北京，咖喱姑娘带我去外交公寓底下的一个车库，体验了一把她热衷的弗拉门戈课，而曼莉，正是她的老师。我并未想到，这一股对于弗拉门戈的热情，竟然那么有感染力，让我甚至遗憾在西班牙时竟然从未看过一场原汁原味的表演。

    一开始，曼莉就不想马上学跳舞，她想先用眼睛仔细看，用心仔细感受，不是看和感受动作，而是看和感受生活。决定来西班牙之前，没有人理解她那么疯狂的主意，只有朋友菲利普鼓励她：“去吧，曼莉，去找那些深山沟里的吉普赛人，走进他们的生活，听他们讲述自己和祖先的经历。”

    弗拉门戈博大精深，有很多曲式，各曲式的编曲和动作有各种代表性和严格性，每段歌词、每句音节的多少，有多少句子，吉他弹奏的方式，都有严格的规定，因而，相伴的舞蹈也是有严格规定的。曼莉上初级班时，有一个智利女孩子因为它复杂难学而哭着跑掉，从此再也不来上课。

    必须搞清楚什么地方该入场，什么地方应该提醒吉他手和歌者，什么地方表示自己要退场，或者什么时候可以出脚步、什么地方不能出脚步，不至于让观众看得莫名其妙。心急的曼莉突然意识到，这条弗拉门戈路不能只是爱好而已，她要走很久。首先，跳好弗拉门戈绝对不是跟在其他老师后面，亦步亦趋，拷贝动作和成品舞，而是发现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想跳舞，到底要跳什么。

    幸好，曼莉自从上了节奏课，遇到了Torombo老师，便得到了力量。这个入门老师用热情感染了她。第一堂课，老师就指着墙上一个马掌说：“一个男人从监狱里出来一无所有，孤独地在棚里给马蹄钉掌，一边痛苦地唱，一边敲锤子砸掌。再想象一个画面，一群农民在酒馆围着桌子喝酒，几杯酒下肚，一高兴就开始用手指头敲桌子打节奏，不过瘾就再拍手，还不过瘾就跺脚，还不过瘾就开唱，更热闹，又加吉他，最后仍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就把椅子挪开，开始站起来张开双臂跳舞，这是弗拉门戈舞的起源。”

    不断练习节奏，是弗拉门戈最重要也最绕不过的一道坎。因为弗拉门戈舞中演员的脚，必须和踢踏舞演员的脚一样，随着音乐舞动。

    吉他开始哭泣，黎明的酒杯在破碎……

    弗拉门戈，源于阿拉伯的“逃亡的农民”，指的正是吉普赛人，起源于社会最底层。

    在15世纪，有一支流浪部落，从印度北部出发，一路向西，从东欧、中欧进入了伊比利亚半岛，很多人停留在了安达卢西亚，他们就是吉普赛人。

    经过了世世代代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把自己的宗教信仰、对幸福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对命运的不公都通过歌舞表达，并找到了同样处于底层的伙伴：摩尔人和犹太人。以吉卜赛音乐为主调，三个民族融合，弗拉门戈音乐逐渐产生，它是中世纪游吟诗的一种，通过口头传下来的，被称作“深歌”。

    由于吉普赛人当年没有人进过学堂，所以大部分的弗拉门戈历史和理论研究都是后人根据保留下来的很少的录音和文字资料，凭或多或少的浪漫遐想推测总结而成的。

    这些歌曲，歌词是安达卢西亚方言，中间夹杂着吉普赛人的语言。内容通常是关于现实的悲苦生活。唱歌的人，有着深沉和沧桑的嗓音，与甜美无关，他们倾诉生命的痛苦，眼睛饱含泪水，听的人也随着哭泣。

    因此一开始，弗拉门戈只是给穷困潦倒的人看的，用来宣泄情感，自娱自乐。它被禁止在任何公共场合跳。到了19世纪，咖啡馆成为城市中的社交地点，于是在一些穷人常去的咖啡馆，弗拉门戈开始流行了。直到20世纪，弗拉门戈终于被承认，从而走进剧院。

    2008年，曼莉开始学习弗拉门戈歌曲，学习各种曲式以了解它的音乐体系，乐史课和歌词课让她开始真正体会到了最初的弗拉门戈人的情怀，终于“听懂了我要跳的是什么”，打开了耳朵和心灵，让她拥有了如同歌唱一般的脚步。

    Alegrías是欢愉调，Soleares格调是内敛、悲情的，但Sevillanas又要笑着跳。

    曼莉见到西班牙音乐家Gerardo Núnez，将自己的困扰告诉他，得到的回答是：“对于弗拉门戈，无论歌舞乐，情感都永远凌驾于技巧之上。”

    她又问：“什么是最美的音乐？”

    回答是：“人们发自内心喜爱的音乐，才是最美的音乐。”

    “在弗拉门戈与其他音乐风格之间，你更喜欢哪一种？”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弗拉门戈。因为我生长在安达卢西亚，从小就耳濡目染，弗拉门戈对我来说，是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与生俱来。每次在台上，我都不是演出，而是欣赏我自己内心流淌的旋律，是享受音乐。对于音乐，对于弗拉门戈，最好的老师，是热爱。”

    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学习弗拉门戈的“瓶颈”走出后，在塞维利亚，曼莉又遭遇了另一个“瓶颈”。

    她对优秀学生的演出提不起兴趣，有一次，甚至对台上的舞者精准到像电报机一样的脚步而感到气愤。

    “花了10年苦功变成一台让人昏睡的电报机，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啊！宁可看身后的歌手轻轻皱起的眉头，也不想听电报声了！好搞笑，我是来学舞蹈的，却是对看过的舞蹈最提不起兴趣！”在日记里，她这样写道。

    面对日复一日的训练，她迷惑了，直到在一个幽暗的仓库教室里，见到了快70岁的“黑色女巫”一样的吉卜赛歌手，她被激发出了无穷的想象，既是印象中关于弗拉门戈的画面，又超出想象，就跟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一样。

    弗拉门戈更多的是一种合作。“你拿出吉他天赋，他拿出唱歌天赋，她拿出节奏天赋，而舞者负责把这些整合成一桌菜一起吃，这才是弗拉门戈。90%的外国弗拉门戈舞者不懂节奏，不是不懂脚上的节奏，而是不懂把吉他、歌手还有拍手者联合成一个整体的节奏。”Torombo老师说，“在一个组合中，吉他手是船长，歌手是船长，拍节奏的是船长，而跳舞的是这些船长中的船长，必须把所有船长统领在一起，一家子一起开船。弗拉门戈演出，观众看的不是一个人在跳舞，而是这一家子人是如何配合的，观众自己在下面也敲着节奏，如果你跟他心里的节奏不吻合，他就讨厌你。”

    时间会让有价值的东西越来越厚重……

    在弗拉门戈舞蹈中，人们可以看见绽放的裙摆、裸露的后背。连衣长裙色彩艳丽，上面的图案通常是大大小小的圆点，裙子层层叠叠很华丽，为了能够做到激烈的踢踏动作，通常前面剪短，而后面可以有半米的长度拖地，旋转可以让裙尾飞扬。这些，都是吉普赛人的标准打扮。

    挽起的长发，高高竖立在头顶，在鬓边插一朵火红的石竹花。这种发型，可以让舞者更利索，同时面部表情成为主角。在旋转时，有时候一刹那一头长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有着卡门式的魅力。

    但这与性感、甜美无关，生活的艰辛与苦涩，是厚重的，但又能做到没有算计和虚伪。因为年轻，所以也并不属于弗拉门戈。与其他舞蹈中总能看见的青春面孔不同，弗拉门戈里最好的舞者是中年女子。她们的一场表达，愤世嫉俗、孤傲刚烈。

    “是一种饱经风霜之后的自信，是一种历经世态炎凉之后的洒脱，是一种就算痛苦我也没打算哭给你看的骄傲，是一种你不讲理也别指望我会讲理的逻辑……是看透了这个世界，然后说，好，我陪你玩的姿态。”（林达《西班牙旅行笔记》）

    另外，弗拉门戈之所以能打动观众，在于它的即兴。无论是歌舞还是吉他演奏，兴之所至，演员可以现场发挥。唯一的规则是，必须举手投足，毫无保留地透露情绪。这种“透露”是互动的，观众被激发热情的同时，欢呼声又能为演员带来灵感。

    因此，舞者的年龄和阅历，以及弗拉门戈的基础很重要，这些都是岁月让一切变得厚重的法宝。

    一个舞蹈演员，需要学习至少4～5年时间，每天练习4～5小时，才有可能登台表演。而即兴的弗拉门戈，除了那么多曲类和50多种基础模式，需要的时间更是翻倍的。

    曼莉越来越坚定，要让弗拉门戈成为她一生要做好的那一件事。“用什么把舞蹈跳到生命的终点？”她问自己，“收放自如的身体和坚强专注的意志。”

    她的老师们，居然都是60岁依然在坚持跳舞的舞者们。弗拉门戈大师Merche Esmeralda上课，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练芭蕾。另一个Uchi老师，从14岁就开始登台表演，这么多年，经历了数不清的波折，却依然热爱舞蹈，热爱弗拉门戈。在排练室，Uchi跳了一小段舞蹈，看她那刚劲有力、快速翻飞的脚步，想象不到这是一双60多岁老人的脚。

    虽然弗拉门戈是属于岁月的舞蹈，但学弗拉门戈却要趁早，因为它要求很多的肌肉力量、柔韧性、协调性，需要记一大堆的曲式和节拍，需要膝盖和腿经得起长时间的折磨，需要腰和背仍然能正常运作，需要很多的芭蕾基本功。

    曼莉如今在北京，成为一名弗拉门戈舞老师，定期举办演出，她把她的热情传递给中国越来越多热爱弗拉门戈、热爱西班牙的人。

    每一次跳起舞来，就是一次与生活和时间的对话。

    凄楚、欢愉、悲哀、淡定……到最后，都只不过是一种对于经历的情绪表达。

    活着，就像弗拉门戈女郎一样吧！人生短而痛苦，无处宣泄，幸好曼莉、咖喱姑娘以及那些弗拉门戈舞者，找到了出口，不能抗拒即将来临的苦难，那就去面对它，挑逗它，陪它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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