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佛和玛瑞安结婚时,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六岁,玛瑞安已经怀上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蜜月第二天,卡佛就对玛瑞安说:“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在你和我的写作之间做选择,我会选择写作。”玛瑞安不假思索就向他保证说:“不会让你做这种选择的。我一定做到。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我会尽力工作。我会保证让你两个都得到。”
玛瑞安用包装草莓赚的钱给卡佛买了他的第一台打字机。为了让卡佛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去写作,玛瑞安当餐馆女招待、电话接线员供他们的房租,供养他们的两个孩子,供养卡佛上了两年大学。玛瑞安挣的钱从来不够他们的开销,便去求助她的姐姐和母亲。实在想喘口气时,玛瑞安便带着一家人去投靠她的父亲。在和卡佛一起生活的前十年里,他们从没在一个地方把家真正安顿下来,不是被房东赶跑,就是为了躲避房租自己跑掉。居无定所是他们的生活常态。
进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卡佛开始发表小说,但这并没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改变。后来,卡佛开始获奖,得到奖金,有了教书的工作,开始有比较固定的收入,卡佛也开始酗酒。他们买了房子又卖掉,很快又没了钱。再后来,卡佛开始有外遇,背叛,暴力,两个人分手又和解,和解再分手,直到最后卡佛彻底离开她,和泰斯住在一起。
泰斯是一个诗人兼小说家,她第一次去卡佛住处过夜,看见卡佛床上的枕头是一只沙发靠垫,枕套是他的一件白色T恤,卡佛见她看,对她说:“我是个四十岁还没有枕头的男人。”第二天,泰斯上街买回一对枕头,套着红色的枕套。
那几年,玛瑞安敏锐地感觉到卡佛有了外遇。有一次玛瑞安去卡佛独租的住处过夜,看见床头摆放着两只枕头,一只正常大小,一只是沙发或椅子的小靠垫。玛瑞安意识到那只小枕头是卡佛为另一个女人准备的,而大的那一只显然是他自己的。玛瑞安在后来的回忆录里说:“有一只完美的枕头,这对他从来都很重要。”
卡佛死后,泰斯完整地保留着卡佛生前工作生活场所的原貌。工作室的打字机里夹着雪白的纸张。卧室的床头就摆放着那么一对红色的枕头。
无独有偶,这些年玛瑞安一直在自己的枕头边为卡佛留着一只大大的枕头。卡佛活着时这样,卡佛死后依旧这样。
泰斯这样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记者拍照,是为了读者参观。玛瑞斯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内心。
作者附记:我最近抽出一段空闲时间,重新阅读《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自选集》。卡佛是美国人民的优秀儿子,更是世界人民伟大的小说家。这家伙不动声色地布置一片沼泽地,读者猝不及防地就深陷其中,挣扎不得,喊叫不得。卡佛会迫使你不断地想到自身,联想自身的一些事情。我就是一边阅读卡佛,一边写出这么一组笔记。每篇文字附在卡佛的篇名下面,只说明是阅读此篇想到的,内容或许与之有关联或无关联。
责任编辑 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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