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秋天,几场秋雨让气温骤降。一天,某小区来了几个步履匆匆的人。大家一看是原来的邻居周志强父子和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就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老周,你们回来了?”周氏父子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微微点头,和那几个人来到了一户门前。周志强按响了门铃,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王霞,开门!”周志强冲着对讲器喊道。听到周志强的声音,里面没有动静了。不管周志强他们按门铃还是敲门,里面一片沉寂。周志强他们不甘心这样离开,就开始踢门、砸门。门还没有砸开,倒把几个民警砸来了,原来王霞一家报了警。看到民警到场,王霞和丈夫打开了房门,他们对民警说:“周志强他们私闯民宅,应当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周志强和儿子也不示弱,指着王霞和她老公说:“他们利用婚姻骗局,骗取了我家的房子。”王霞辩解说:“房子是他们自愿换的,不是我骗的。”周志强咬牙切齿地对王霞说:“你通过假结婚骗我的房子,还有脸说是我自愿的,你会遭到报应的。”周志强要求警方追究他们诈骗罪的刑事责任。民警看到这样激烈冲突的场面,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决定把他们带回派出所调查。
●中年丧妻 寂寞求偶
周志强人到中年,五十多岁,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收入虽然不高,但是省吃俭用日子过得还比较安逸。几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了,儿子大学毕业后也在外地工作,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
由于受妻子因病去世的影响,周志强格外注重身体健康。他早上去公园跑步锻炼,晚上吃完饭后去公园参加大合唱。在长年的锻炼中,周志强认识了王霞,她年纪与周志强相仿,端庄不失妩媚。由于王霞锻炼身体的时间和周志强差不多,所以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随着交往的频繁,双方慢慢熟悉,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周志强了解到王霞刚从单位退休不久,由于丈夫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多年夫妻感情不和,所以几年前王霞就与丈夫离了婚。为了不影响正在读高中的女儿考大学,他们没有告诉女儿离婚的事情,王霞也没有从家中搬出来,还和前夫住在一起。退休后她没有什么事情做,就经常来公园锻炼身体。同样在两个人的交谈中,王霞也得知了周志强的情况。王霞很同情周志强,经常抽空到周志强家帮助他料理家务,使凌乱的家变得整洁和温馨。相同的兴趣爱好使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交往了几个月以后,周志强向王霞表达了自己的爱意。王霞也觉得周志强性格温和,关心体贴人,于是两个人谈起了对象。2009年秋天,周志强对王霞说:“你女儿已经考上大学住校了,你从家里搬出来嫁给我吧。”王霞听了以后心里非常高兴,只是担忧前夫性格野蛮粗暴,从家里搬出来不会那么容易。
事实果然如王霞猜想的那样,两个人说好不到一个星期,她便来找周志强,愁眉苦脸地对他说:“我和前夫说了要搬走,他不答应,我们已经闹了一个星期了。”周志强听了以后很生气:“他凭什么不答应,你已经和他离婚了,他有什么理由干涉你搬走!”王霞说:“你说得对啊,我们的婚姻确实已经解体,但是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要搬出去,他就告诉女儿我们离婚的事情。我女儿刚上大学,我不想让她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耽误了学习。”周志强听后很泄气:“那怎么办啊?你不是他的老婆还要和他一起生活,这算什么事啊?”王霞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我也跟他说这样长久下去确实不行。你猜他说什么?”王霞看看周志强为难地说:“他跟我提了一个条件,说他身体不好,单位又倒闭了,如果我要从家中搬走的话,必须补偿他30万元。”周志强听完就生气了:“你是名正言顺地搬走,又不是他卖老婆。他凭什么向你要30万元?”王霞说:“我也是这么说他的,他竟然威胁我说我们离婚后还住在一起就是事实婚姻。我是因为和你好才要搬走的,所以我应当补偿他的名誉和经济损失。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要来找你闹。”周志强听了吃一惊,急忙问:“你把咱们好的事跟他说了?”王霞点头道:“我说了,反正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咱们正大光明谈恋爱怕什么!”周志强搓着手说:“坏了,坏了。本来你离婚后搬走是件正常的事情,现在你一说因为和我好才要搬走,就把事情搞复杂了。”王霞天真地说:“那我回去就向他说明一下,和你好是我为了搬走编的理由,事实上没有这回事。”周志强摇摇头,心想自己天天和王霞亲密往来,共同锻炼身体,她前夫只要去打听一下就肯定能知道事实真相。王霞既然已经说了出去,再回家辟谣也没有用了。尽管周志强不怕他闹,但是自己年过半百因为恋爱闹得满城风雨也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样一想,他说话就没有底气了。他低声对王霞说:“要不你先不要搬出来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王霞坚定地说:“为了下半生和你共同生活,咱们这个婚我是结定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肯定要从家里搬出来。”看到周志强激动的神情,王霞恳求道:“老周,现在我手上有20万元,还差一点钱,要不你先借给我10万元?”周志强一看王霞坚决要和自己结婚,心情既兴奋又激动。他摆摆手豪爽地说:“说什么借不借的,我给你10万元不就行了嘛。”说完,周志强就和王霞一起去银行预约明天提取10万元现金。第二天,10万元现金就被王霞拿走了。
●换房得妻 好景不长
尽管王霞前夫要的钱已经支付,但是她前夫还是不让她从家里搬出来。不等周志强问,王霞就气愤地对周志强说:“他太过分了,又提出了新的条件,说不满足他就不让我搬走。”周志强急忙问:“他又提出了什么条件?”王霞说:“我前夫说必须把女儿的事情安排好才同意我搬走。”周志强不解道:“你女儿正在上大学,她有什么事啊?”王霞说:“他说我必须把女儿结婚的房子准备好,然后我才能搬走。”周志强生气地说:“你前夫实在太过分了,你女儿已经是大人了,还怎么安排她啊?”王霞解释说:“我家原来是一室一厅的房子,我前夫说如果女儿结婚了房子就住不下,需要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周志强一听就感到灰心了,王霞肯定没有钱再买房子了,自己手中的钱算算也不够买房子的,看来和王霞这个婚是结不成了。两个人都陷入了绝望之中,王霞愁眉苦脸想了半天以后,突然向周志强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她说这个方案一举多得。不但可以摆脱前夫顺利从家里搬出来,还可以让他们的婚事得到女儿的认同。周志强一听有这么好的方案,就急切地让王霞说出来。结果,王霞说出了一个方案。正是这个方案改变了周志强的人生命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方案呢?
就在周志强与王霞的谈婚论嫁走进死胡同的时候,王霞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换房!王霞说:“老周,为了咱们早日喜结连理,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我家的一室一厅的房子换你家两室两厅的房子。这样我既可以摆脱前夫的纠缠从家里搬出来,又可以满足我女儿将来结婚的需要,女儿也不会对我再婚提意见。换房一举多得,可以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王霞还解释说:“这只是暂时的做法,等到咱俩结婚以后,再找机会把房子卖了,添点钱换一套大点的、离医院近的房子,方便咱们年老的时候就医。”王霞的周密计划显示出了她的智慧和处理问题的水平。周志强疑惑地问:“这样行吗?”王霞肯定地说:“我已经咨询过了,只要双方同意换房,这是民事法律行为,具有法律效力。”由于王霞平时对周志强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的话让周志强看到了结婚的希望,他又鼓起了勇气,答应用自己的房子与王霞换。
法点释义:民事法律行为
民事法律行为,是公民或者法人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权利和民事义务的合法行为。我国民法通则第55条规定:“民事法律行为应当具备下列条件:(一)行为人具有相应的民事行为能力;(二)意思表示真实;(三)不违反法律或者社会公共利益。”由此可见,民事法律行为,首先,是一种合法的行为;其次,行为人的意思表示是真实自愿的;再次,民事法律行为实施后产生民事法律后果,得到法律的确认和保护。
周志强同意换房后,第二天王霞就拿来了房地产变更登记的有关手续,周志强用自己家带电梯的大房子换来了王霞家位于老公寓的小房子。不久,王霞的前夫和女儿搬到了周志强家,周志强搬到了王霞家。随着换房计划的顺利完成,周志强与王霞结婚的愿望也实现了。
相爱的人终于结婚了,周志强又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和理想的妻子。周志强把每月的工资奖金如数上交给王霞,王霞也毫不含糊地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活,把家中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周志强又焕发了青春,许多认识他的人都说老周真有福气,人到中年还能遇上如此好的媳妇。周志强也逢人便夸王霞贤惠,治家有方。
常言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周志强的好日子过了还不到一年,他的幸福生活就画上了句号。一天晚上,王霞的女儿愁眉苦脸地找上门来,哭着跟周志强说:“我爸生病了,医生说是不治之症,没有多长时间了。我爸说他特对不起我妈,尤其是不应该和她离婚,特别想在有生之年能与我妈复婚,希望周伯伯能看在我妈的分上救救我爸爸,放我爸爸一条生路。等我爸爸病情好转后,我一定把妈妈亲手还给周伯伯。”周志强听了以后马上拒绝:“孩子,结婚离婚又不是儿戏,怎么能说离就离、说结就结呢。回去告诉你爸爸,有病治病,你妈平时可以多去看看他。”王霞一听前夫病了,顿时产生了恻隐之心,也流下了眼泪。但是,当女儿哀求周志强的时候,她一直在旁默默地听着。等到女儿走了以后,她用商量的口吻对周志强说:“老周,孩子他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眼儿不坏。为了让他不带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要不我们做做善事满足他的要求。”周志强坚决拒绝说:“不行!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果以前他对你好一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孤家寡人的地步。”周志强拒绝了王霞母女的要求,但是听说王霞前夫病重的消息,他还是产生了同情心,允许王霞去看望照顾她前夫。一开始,王霞还很自觉,每天去一次,早上去晚上回。后来看看周志强没有提意见,就变成一去就住在那里,过几天再回来。她的理由是那边女儿平时在学校上学,周末才能回来,前夫现在身边离不开人,需要有人照顾。周志强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将心比心伺候过病号的他并没有坚决禁止。在这期间,王霞的女儿三番五次来见周志强,王霞也几次哀求,都向他提出让王霞与前夫复婚的要求,并且说前夫的时日不多。周志强最终还是心软了,他想也就是等几个月的工夫。于是,就违心地与王霞办了协议离婚手续。王霞母女千恩万谢,说周志强有再造之恩,这次他们办的是假离婚,等王霞的前夫去世后,王霞就回到周志强的身边。
离婚以后,开始王霞每周都来周志强家嘘寒问暖、料理家务。每逢晴天她会帮他晒晒被子、洗洗衣物;阴雨天为他收拾晾晒的衣物,双休日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上门送给周志强。还会给他包些馄饨、饺子放进冰箱备用。后来,王霞来的次数就少了,来了以后也不干那么多活了。周志强知道伺候病号不是轻松的活,所以也不计较王霞为自己干什么。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志强心里总是放不下王霞。他常想:王霞前夫的病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复婚啊?想的时间长了,周志强在家里就待不住了,他决定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一天周日早上,周志强早早坐车来到了自己以前的家——现在是王霞女儿家所在的小区。他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一个老邻居,就试着打探王霞一家的近况。谁知道老邻居说的话让他十分吃惊,邻居说:“那一家三口在你家过得好好的。两口子每天早晚在小区绿地散步,女儿每个周末都回来。”在邻居看来王霞一家子关系和睦、融洽,那个男主人身体也很棒,根本不像有病,更不用提什么有生命危险。周志强一听心猛地沉了下来,在大失所望的同时感觉到自己受骗了,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万丈怒火,他决定要把事情真相搞明白,为自己讨回公道。
周志强虽然想给自己讨回公道,但是又没有勇气上门去见王霞的前夫。他郁闷地回到家中,给王霞打电话说:“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你回来一趟。”王霞接到电话以后不久就回来了,一见面周志强就生气地问:“你前夫到底有没有病,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王霞故意装糊涂地问:“老周,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志强说:“你不用演戏了,我已经回过家了,情况我都知道了。”王霞一看周志强已经知道了真相,就急忙对周志强解释说:“老周,我对不起你,我们都被孩子他爸骗了。”王霞说她前夫并没有得什么重病,而是设计出一个圈套,骗她与周志强离婚再与他复婚,女儿出于亲情帮助她爸爸欺骗了周志强和王霞。王霞在照顾前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本来想回到周志强身边,谁知道她前夫说:“这次我不会和你离婚,如果你硬要离婚的话,我就去找周志强闹。”王霞考虑到周志强在这个事件中是最无辜的人,不能再让他受伤害了,就决定先忍一忍,过一段时间再说。不管王霞说什么,周志强这时候已经不相信她了。他说:“我以前独居生活也习惯了,既然你和你丈夫分不开,你回不回来也无所谓。但是,我们得把房子换回来,我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每天爬楼梯受不了。”王霞一听周志强不留恋她人,只要换回房子,心里不高兴,就翻脸了。她气愤地说:“换房子你是为了和我结婚自愿换的,现在你占有了我的人后就想反悔,太便宜了吧。”周志强毫不退让地说:“我跟你换房子是为了和你共同生活,现在你又和别人生活了,房子当然要还给我了。”王霞双手一摊说:“现在房子是我女儿名下的财产,跟咱俩都没有关系,是否换回房子我无权做主。”结果,周志强与王霞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公道难讨 教训深刻
周志强咽不下这口气,他打电话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自己在外地工作的儿子。于是,儿子专门请假回来。父子俩一商量,决定先去王霞家说理。就这样,发生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民警把他们双方带到派出所,听取了双方意见之后,指出由于当初交换房屋是双方自愿的,并且王霞与周志强在此后也确实登记结婚,所以不能认定王霞有诈骗犯罪的嫌疑。现在因为离婚发生的财产争议不属于警方管辖的案件范围,双方可以通过向法院诉讼的方式解决。警方要求周志强和儿子要保持冷静,依法行事。
在警方的劝说下,周志强带人离开了,他们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律师事务所。在听取了他们的情况介绍以后,接待律师斟酌了一下说:“你们这个官司不好打,我建议通过双方协商解决。”周志强父子回答:“现在已经无法沟通解决了,只能打官司。”律师希望周志强慎重考虑。但是,周志强想不通,这件事情明摆着自己是吃亏的,自己的老婆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的房子成了别人的房子,这官司怎么不好打呢?律师告诉他:“你们自愿换房的行为完成了不动产转移的登记手续,依照法律规定房屋所有权依法变更。这在法律上已经发生效力,行为人不得反悔。”
法律链接:不动产权利转移
不动产是指不能移动或移动后即损坏其完整性,减损价值的物,房屋、土地等即归属于不动产。房屋所有权就是房屋所有人独占性支配房屋的权利,即占有、使用、收益、处分,任何人不得妨碍和干涉。我国物权法第9条第1款规定:“不动产物权的设立、变更、转让和消灭,经依法登记,发生效力;未经登记,不发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所谓发生效力,就是产生了行为人预期的民事法律后果。由于民事法律行为具有法律确认和保护的特点,所以周志强和王霞的换房和结婚离婚行为一旦完成同样得到法律的确认和保护。因此,周志强的官司打起来很难胜诉。周志强和儿子听律师解释了以后,经过认真考虑决定听从律师的劝告,周志强表示自己以后要吸取教训。
这样,周志强的官司还没有打起来就偃旗息鼓了。受到这一沉重打击后,他的体质也下降了,爬楼梯开始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而他的积蓄还买不起新房。在短暂的婚姻中这一温柔的换房计划带给周志强很多苦涩,他心里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得失、得失,有得就有失。周志强为了得到婚姻,失去了舒适的房屋。不是王霞温柔的陷阱落入无痕,也不是周志强贪恋美色顾此失彼,其实是情感泛滥必失理智。这个案件启示我们,人生不是碰运气,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凡事当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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