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考试-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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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淑芳

    在我读初中一年级时,学校就在我家附近几百米远。每次我从家里到学校时,总有几个初三的男生在后面跟着起哄,他们“志明、志明”的叫着一个男生的名字。我知道,志明是初三的一个男生,我左右一看,没半个人影,更别说那个叫志明的男生。若是对着我喊吧,又奇了怪了,我哪一点也不和他长得相像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那个叫志明的男生终于现身了。他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一看见我就喜欢上了我,喜欢我的笑,喜欢我说话的样子。我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可恶的男生冲着我喊他的名字是有原因的。想必志明在男生那里早已公开承认了喜欢我的。男生们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印证一下。就像农村里叫“孩子他娘”、“李四屋里”一样,把一个女的叫成一个男人的名字,就像打上了那个男的烙印,像产品认证一样,抹也抹不掉,飞也飞不走了。

    当我明白个中原委时,我哇哇地哭了。我让志明把“命令”赶紧传达下去,不许那些可恶的男生再这么叫我。他说好,既然你不喜欢,我让他们以后不叫就是了。这以后,那些瞎起哄的男生果然收敛了,再没人当我的面喊志明了。可是三年级的男生不叫了,隔壁班的男生却又在一夜之间叫开了。每次我一路过他们的教室门口,就有人趴在窗户前或是在走廊前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志明、志明的乱喊一气。我委屈万分,是志明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他,竟要我凭白受这番羞辱。我又哇哇地哭着跑去告诉了志明。那个时候,眼泪是我唯一的武器,哭是我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那天,我像往常那样从家里赶到学校。路过隔壁班时,我看到走廊上闹哄哄的,好多人围在那里,有个男生鼻青脸肿的在那里鼻子一耸一耸,抽风箱似的掉眼泪。现场有厮打过的痕迹。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也不想明白,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教室。但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背后有很多双眼睛在看我。我摇摇头,但愿是自己的错觉,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下午,学校的广播里点名批评了以志明为首的三年级的一帮男生,说他们在低年级班寻衅滋事,情况恶劣,影响极坏,每人记处分一次。

    我隐约感觉到,这事也许真与我脱不了干系。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当着我的面喊志明了。志明似乎不打算掩饰对我的好,他逃学一上午,只为从山上摘一袋子红艳艳的杨梅,当着很多人的面大摇大摆地放到我的课桌上,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一溜烟地跑开了,让你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他用瞪眼和拳头吓走了欺负我的男生,他在我上学必经的路上等我很久,只为给我一个刚刚煮熟的玉米棒或者香喷喷的烤红薯。

    志明的初中生涯就这么过去了。他拿着一本崭新的同学录,让我给他在第一页留言。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的留言:志明同学,人生的路坎坷不平,祝你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我们还交换了相片。

    志明初中毕业后上了一家自费中专,毕业后就去了广东。那时我也读中专了。志明依然保留着给我写信的习惯,字里行间也更大胆了。他终于用他那成人式的口气告诉我,他是真的很喜欢我,要正式追求我。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甚至不懂得委婉的艺术。我对自己说,我的白马王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呢!

    志明被我拒绝后,很长时间没跟我联系,我也乐得清静。倒是他的朋友告诉我,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日子,终日躲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借酒消愁。我不以为然,总觉得未免太过于夸张,可能把影视里那一套成人游戏搬了过来借用。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了感情的千般滋味。

    中专毕业后,我在家里待业了一两年。工作的问题迟迟未得到落实,我就像那笼子里的鸟,想飞却飞不高,只能像一只困兽一样作徒劳的挣扎。这时,志明来信了,他说他现在在一个规模很大的电脑公司当主管,月薪数千元。他们那正缺一个文员,月薪1500元,问我去不去。我一听有这样的好事,卷起包袱就要走人。就在这时,我悬而未决的工作问题已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我也就放弃了外出的打算。但在我心里,我是很感激志明的,在我人生陷入低谷之际,是他惦记我,不计前嫌来帮助我。

    有一天,我在街上碰到初中时的同学,也是志明的一个死党。我们聊起了志明。我说,据说志明现在混得不错呢,还当了主管,月薪是我的好几倍呢!他疑惑地望了望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志明那是在搞传销,骗了好多同学和朋友做他的下线。我也差点没上他的当。现在在搞严打,他已被公安局抓了,正等家里拿钱去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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